褚宁原本想窝在家里躲清闲的,现在褚静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就没有再发懒,陪着大家一起去了秦家。

    其实她觉得褚守礼那么大的人了,再老实也不至于被人按在地上欺负,不过几个小丫头倒是极可能会受委屈,所以她便跟着一道来了。

    秦江远乍一看到她,立里就红了眼。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外,大约便是如此了。

    “二舅过年好啊。”

    褚宁笑得人畜无害,十分明快。

    然而秦江远却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这死丫头笑得好可怕。

    他死死的盯着褚宁,一点也不敢大意,突然,褚宁的斗蓬动了下,吓得他连蹦带跳的往老秦头身后躲,“大、大过年的,你别乱来啊。”

    褚宁无辜地耸耸肩,“二舅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说着,她把手从斗蓬里拿了出来,然后看向老沈氏,“姥,这是我们家的拜年礼。”

    老沈氏看到是一盒精致的糕点后,老眼立里亮了,“哎,好,好,姥就喜欢这口。”

    这边他们说着话的功夫,褚守礼也把身上的背篓取了下来,“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野味是宁儿上山猎的,拿来给岳父岳母的尝尝鲜。”

    老秦头看着他们一家人的穿着,眼底精光闪闪,“嗯,宁丫头是个能干的。来,守礼啊,那些东西你别管了,交给你大哥他们收拾就成,咱们爷们好久不见了,快过来坐下喝口茶说说话。”

    秦江舟和秦江远哥俩乐呵呵的提着背篓去了厨房,不过很快两人又都回来了,翘着腿坐在长凳上,陪着褚守礼说话。

    那架式不知道的还当是客人。

    因为拿不准秦守礼一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两人特意没有走亲戚,留在家里看情况,不过褚大郎和褚二郎都陪着媳妇走岳家去了,刘氏和孔氏也带着几个小的回了娘家。

    也就是说,做饭的妇人一个也不在家。

    秦氏的脸色有些不好。

    以前也就罢了,过年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左右穿的是旧袄子,也不怕做活会弄脏,但今儿她是精心打扮了的,可是丁点也不想去那薰得黑乎乎的厨房里烧火做饭。

    如此想着,她就去看褚静,想着暗示一下,让她自觉把活揽过去。

    不过褚宁没给她机会,直接拉着褚静和两个小的去外面玩了。

    低暗破旧的屋子,昏沉沉的不说,还冷得跟冰窑是的,实在是坐不住人,至于老沈氏的热炕头,褚宁真的是敬谢不敏。

    黑漆漆脏乎乎的,看着就膈应。

    要不是顾念着褚守礼的面子,她其实想立马走人的。

    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哎哟,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一道极其夸张的声音骤然响起,冷不丁的把正在玩耍的褚恬和褚然吓了一跳,褚静也惊了下,“大、大姨过年好。”

    褚宁看着穿是跟叫花子是的秦大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还真是人穷穷一窝啊,便宜爹娘就没有一门好亲戚。

    秦月娘,也就是秦大姨,自从嫁到山里后,很多年没有走娘家了,今儿能回来,是她费了好多口舌才求来的。

    因为她说能从娘家借来银子给小儿子娶媳妇,她那个刻薄的婆婆才松的口。

    一路上她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就怕爹娘不借钱,回去没法交待。

    但现在她不担心了。

    “二妹啊,你可一定要帮帮大姐啊。”

    秦大姨拉着秦氏的手哭得眼泪一把鼻子一把,跟死了娘是的,别提多伤心,“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大姐是怎么熬下来的啊,差一点、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呜呜……

    英娘啊,你不能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啊,爹娘兄弟还有大姐,可还吃不饱饭呐……”

    褚宁听得心烦,扭头就要走,却瞧见大姨夫曲老七胀红着脸去拉秦大姨,“孩他娘,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然后暗暗扫了曲家几个孩子一眼。

    曲大郎已经成亲,也是走岳家的,所以他没有来,跟随曲老七夫妇走姥家的是曲家二郎曲树春,还有两个未及笄的丫头,曲秋莲和曲秋梅。

    三人都低垂着头默默站在秦大姨身后当背景板,非常低调。

    “看我……”

    被自家相公拉了下,秦大姨赶忙收了眼泪,“好些年没见二妹妹,这不是一高兴话就多了,二妹妹、二妹夫你们可别笑话啊。”

    褚宁感觉这个大姨还挺会说的,反正比曲大姨夫能说会道。

    秦大姨情绪激动,手下的力道就大了些,再加上她那双常年干活的手跟枯树皮一样又粗又糙,直把秦氏捏得手都疼了,她就有些暗暗着恼。

    现在好不容易抽回了手,赶忙背到身后擦了擦。

    “那、那个,大姐来的正好,这个点也该做饭了……”秦氏话没说完,秦大姨就利索的挽起了袖子,“我去、我去做,你就别沾手了,省得弄脏衣裳。”

    褚宁淡淡地扫了秦氏一眼,然而面无表情的扭开了头,却恰与一对黑沉沉的眼睛对上,是曲家二郎。

    十六岁的少年郎已长成了大人,个子很高,比曲大姨夫足足高出一个头去,只是太瘦了,跟个杆是的,身上连点肉也没有,脸也瘦得快要脱相了,瞧着甚是惊人。

    身上穿的就更别说了,衣衫褴褛的跟乞丐差不多。

    好在他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虽黑如幽潭,沉如墨云,却是为他增色不少。

    秦大姨节俭惯了,那么多肉食也不舍得用,只拿自家带来的菌菇泡了,又挑出一只最小的野鸡,加了满满一大锅水,沌了锅味道寡淡的鸡汤。

    秦江远脸都绿了,“这是让咱们喝个汤饱?”

    他还想美美的饱餐一顿呢,结果就给他端上了一盆汤,还是没有油花的汤。

    秦大姨说道,“肉和菌子都在底下,可不老少呢,你们几个爷们都能分上一碗,再喝点汤也就饱了。”

    秦氏脸色也不好看,“那我们吃什么?”

    秦大姨惊讶的看她一眼,“这不是有汤吗,一人喝上两碗不就行了。”

    褚宁……

    想骂人。

    曲秋莲和曲秋梅自从进了秦家院子,就一直低垂着头,跟哑巴是的连人都不叫,倒是现在看到吃食会说话了,“娘,我能不能多喝半碗?”

    褚宁……

    就很让人抓狂。

    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了,与这些人在一起,感觉自己是个外星人。

    正在褚宁怀疑人生的时候,曲大姨夫发话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好东西哪有一顿吃完的,那些鸡汤放着,你姥家还能加点白菜吃上两顿呢,你都给喝了,别人吃什么?”

    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