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褚宁所说，城门戒严也非是坏事。

    别人家不知如何，但对他们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因为老褚家人不能再进城了。

    没有人再来追着要银子，不明就理的褚守礼意外的同时又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安心做事了。

    他一心里只想着生意，就算出入城时，感觉检查的严了，也没有往别处想，更不知道隔壁长饶县经历了怎样的黑暗时刻，也就没有什么担忧，照旧乐呵呵地酿着果子酒，感觉日子特别有奔头。

    秦氏则整日忙着织布，除了去菜市买菜，几乎不怎么出门，她就更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倒是褚静敏锐的发现街上的衙差越来越多了，不过她毕竟年龄小，又没经历过乱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外面匪患成灾，危胁到了百姓的生命安全上去，她只当是出了贼，偷窃了许多人家，搞得动静大了些，县太爷令人全城戒严抓捕呢。

    谁家赚钱也不容易，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银子，自己都不舍得花用，结果却被这些可恶的贼子偷了去，还不得心疼死呀。

    这些贼子真是可恶！

    褚静本想提醒褚宁小心些，她那些人参灵芝的都是值钱物，可千万别被人盯上了，不过转念一想，有小灰灰在，甭管什么贼也甭想摸进他们家的门，于是她便什么也没提。

    城门戒严没有对褚家造成任何的影响，反而还帮着他们将麻烦挡在了外面，褚宁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坚持多久。

    褚宁并不乐观的猜测着，顶多半年的时间，就会取消这项政策，都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时间久了，谁还能一直紧绷着弦，时刻警惕着呢。

    再者投入这么多人，必定花费不少，吴县令能养多久，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所以半年的时间，都是她往高里算的。

    但若是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乱，那就另当别说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进入九月。

    这日蒙修又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道是宁王竖起了康王乱军的旗子，公然认康王为主子，也跟着造反了。

    大家都懵了。

    “没有搞错吧，宁王、宁王他怎么会造反？”

    “是啊，皇室宗亲那么多，谁都有可能造反，唯独宁王不可能，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突然跟随康王造反呢？”

    几人激动的嚷嚷着不可能，蒙修叹气，“我刚听说时也是不信，但这是事实，不信也得信。”

    褚宁不解的问方盛宇，“这宁王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不可能反？”

    方盛宇解释道，“宁王是皇上亲自养大的侄子，虽名义上是侄子，但待他比亲儿子还亲厚……”

    说了半天，褚宁才听明白，“宁王的爹是皇上的亲兄弟，宁王的娘是皇后的亲妹妹，他即是皇上的侄子，也是皇上的外甥，是这意思吧？”

    “是。”

    “那康王跟皇上是什么关系？”

    “他是皇上的五叔。”

    褚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没有再问，等回去的路上，她才说道，“这世道是真的要乱了。”

    方盛宇一脸沉重，“我感觉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全局，而康王也好，宁王也好，都只不过是他局中的一位棋子。”

    褚宁叹气，“照你这么说，那就更完了。”

    方盛宇也叹气，“希望我猜错了。”

    宁王封地在西南，而康王则在西北，两人一南一北，隔着大夏的一半国土，也不知道是怎么密谋的，竟能相互呼应，共同前进，一路所向披靡，连夺六城。

    朝堂之上，景泰帝如何暴怒，文武百官如何声讨，老百姓无从得知，但聚集在城门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褚宁问方盛宇，“若是哪日不得不离开这里，你们家会去哪？”

    方盛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去江南吧，我舅舅在那里有些人脉，但真若天下大乱了，江南也未必会是一块净土，再者如今盗匪四起，路上也未必太平……

    唉，我觉得能不动还是不要乱动吧，哪里也没有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好。”

    褚宁自然是认可这想法的，毕竟能安生生的过日子，谁又愿意四处飘泊呢。

    “哎？说起来，这县城里有钱的人家是真不少啊，戒严这么久了，在没有外地人的情况下，洋货行的生意照旧红红火火，一点不少赚呢。

    还有咱们的甜心时间，不管推出什么新品，都能一抢而空，这大冷的天，那些人也不嫌冻得慌，一大清早就到门外排队，十两银子一份的糖果子，刚开张就能抢完，啧、啧，还真是有钱。”

    方盛宇不以为意，“临邕县看着挺普通的，却是自南方入京的必经之地……”

    褚宁脸色大变，“地理位置如此重要？”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方盛宇不由也紧张起来，“吴县令出自长威候府……”

    褚宁先是奇怪，怎的突然说到了吴县令身上，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你是说当今皇后姓吴？”

    “是，吴皇后是老候爷嫡长女。”

    “那这话说，吴县令是太子一派的了？”

    “……是。”

    方盛宇转头看着褚宁，褚宁也看着他，一时竟都无言。

    次日休沐时，褚宁找了个借口避开方盛宇，独自带着小灰灰进了山。

    夜里刚下了一场小雪，山路又湿又滑十分难走，特别是后山断崖那块地方，若是不小心，一个不慎就会滚落山崖。

    褚宁走的火大，“这么大的山头，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吗，非得跑到这破地方来……”

    她骂得正凶，突然感觉有道影子向她扑来，吓得她大叫一声，“小灰灰！”

    凌萧堪堪停住脚步，“是我。”

    褚宁掐腰，“你就不能先打个招呼再出现吗？”

    “对不起。”

    他这秒道歉的态度，倒叫褚宁不好再指责，“我说，你这到底学的是什么功夫，怎么来去无声，跟个鬼是的？”

    凌萧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你想学吗？”

    “啊？”

    褚宁有些意动，不过想了想，她摇头道，“不了，我跟着雷师傅学点拳脚功夫就够用了。”

    凌萧轻轻嗯了声，“你……有事？”

    褚宁擦汗的动作一顿，“先前你说要报答我的话，还做数吗？”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