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免礼平身。”吃饱喝足，路明非满意地擦了擦嘴，“说吧，这趟找我来什么事？先说好，最后的四分之一生命，我就算喂狗也不会给你。”

    “不要这么绝情嘛，我们已经交易了三次了，魔鬼的服务质量有目共睹，三位龙王都死在了你的手上，只要你发话，我立马为你出生入死！”路鸣泽露出狡黠的微笑。

    “交易？好啊。”路明非抚摸着路鸣泽的头，他的头发柔顺而光洁，摸起来让人爱不释手，“帮我把死在东京的人复活了，别说四分之一，我倒欠你两条命都行，下辈子做牛做马还给你。”

    “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那个女孩呐？”路鸣泽抬头看着路明非，他的笑容说不清是善意还是嘲讽，那是魔鬼才能露出的笑，“可惜她已经死透啦，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感受不到温度。她的遗体至今还保存在红井呢，如果实在想念，你可以去隔着玻璃容器看她两眼，当然，没有人会回应你。”

    心底的伤疤被无情地揭开，路明非一脚踹在路鸣泽的胸口，力道不大，但是路鸣泽非常配合地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做不到你来烦我干什么？”路明非没好气地说。

    “就算是魔鬼，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啦。”路鸣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尽管地上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想要将人从黄泉拉回来，就要有让黄泉为你俯首的权力，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还用天天对你的灵魂虎视眈眈么？早就强抢过来啦！”

    “那就有多远滚多远，我现在忙得很。时间紧任务重，鬼知道这狮心会怎么这么多资料，没用的东西一大堆，看得我眼睛生疼。”路明非揉揉眼睛。

    “原来你是真想把那禁忌的技术重现于世啊？”路鸣泽上下打量着路明非，“悄悄告诉你，没有用的哦，那条忤逆至尊的道路早已经被封死了。想要力量的话，放心大胆地跟我交易就行了，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对于你这样的废柴而言，生命的意义不就是用来燃烧的么？”

    “滚一边去，再交易我跟你姓。”路明非有些不耐烦了，这魔鬼怎么这么啰嗦的？

    “错啦哥哥，你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交易完成之后，你的灵魂和肉身都归我所有，到时候跟谁姓就由不得你啦。”路鸣泽说，“顺带给你个忠告，你无所事事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龙族还没有彻底覆灭，混血种已经准备好为了利益的分配而发动战争了。”

    “战争？跟我有什么关系？”路明非斜着眼看他，“哪怕外面洪水滔天，还能杀到卡塞尔学院内不成？”

    路鸣泽假装低头看了眼表，“你又错了，哥哥。如果时辰没算错的话，战争已经临近卡塞尔学院了，作为世界上唯二的保存有龙骨的地方，渴求权力的蠢货们又怎可能不把贪婪的目光伸向这里呢？”

    路明非心中一惊，他不觉得路鸣泽是在危言耸听。在他的心中卡塞尔学院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有昂热校长常年镇守这里，副校长的戒律覆盖着校园的每一处角落，冰窖下面又保存着最为先进的屠龙武器，什么样的狂徒敢把主意打到这里？

    “怕什么，反正老子贱命一条，就算有颗核弹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的头上，大不了挂了得了，反正只要不把灵魂给你就行。”路明非死猪不怕开水烫。

    路鸣泽被他这幅地痞流氓的架势整无语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哥哥，你逃不掉的，尝过了权与力的香甜滋味，就永远不可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从你答应与我的第一次交易开始，你就进了我的圈套了，你不可能坐视在乎的人死去，你注定要把全部的灵魂换给魔鬼。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离你舍弃一切的那一天，最多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路鸣泽，“你怎么这么有自信？又有新的龙王苏醒了？还是那种苦大仇深、不把人类灭绝誓不罢休的那种？”

    “你猜对了一半。”路鸣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也许龙王一直都醒着，只是未曾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中。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龙王伪装的，你应该见识过夏弥吧？直到她展露龙形的前一刻，没有人怀疑她是条龙王。”

    “那就等它们按耐不住再说。”路明非耸耸肩，“要说谁最值得怀疑，我自己嫌疑也不小，哪有正常人能跟魔鬼做交易的？”

    “当然，你才是最大的怪物嘛。”路鸣泽表示赞许，“顺便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能早点狠下心来，想办法把那个加图索家的未婚妻搞定的话，能给你省下不少麻烦，说不定能让你不需要和魔鬼交易哦。”

    “诺诺？”路明非警惕地看着路她鸣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污秽的东西？人家是有未婚夫的，我路明非何德何能，能把她搞到手？”

    “让你搞定她，不是让你把她搞到手啦，”路鸣泽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我的意思是，杀了她。”

    路鸣泽的声音淡漠而没有感情，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自然。他说话的时候，一股令人惊骇的杀意散发出来，让路明非感到有些不寒而栗，那张孩子一样秀气的面孔变得狰狞，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清醒点，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当你是皇帝呐？想杀谁杀谁？”路明非不敢直视路鸣泽的眼睛。

    当路明非回过神来，路鸣泽已经转身离去。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路鸣泽的背影，他摇晃着走开，不甘中带着一丝落寞，心底的某处像是在被叩击，名为悲伤的情绪占据了路明非的脑海。一瞬间他想要走上去挽留这个可恨的魔鬼，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在乎他的东西。

    魔鬼也会有失落的情绪么？路明非不解。

    这时路鸣泽回过头，用路明非勉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哥哥，我说过的，魔鬼也不能将已死的人从黄泉拉回来……却不代表没有人可以。”

    路明非心神剧震，他发疯了一样冲向路鸣泽，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角，可他很快撞在了书架上。路鸣泽的梦境已经消散，他又重新回到了现实，狮心会的资料室。

    路明非回想着路鸣泽看向他的最后一眼，那双金色的眼瞳微微湿润，恍惚间他像是一个人迷失在层层的迷雾中，那里一片漆黑，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