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吐血三升
作品:《援明传》 辨别了炮声的位置,脸不可思议的转向了南面。
看着冲天的火光和阵阵升腾的火焰。
眼睛中如被针扎,心魂如被炮弹击中。
摄政王差点站立不住,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
因为那是他属下正白旗驻扎的位置。
朝着太监大声呼喝。
“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随着炮声停止,摄政王长舒了一口气,炮击时间不长,损失应该不大。
未等这口气落下,南方的两段城墙同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将天幕照耀着呈现诡异的暗红。
分别是沧波门和高桥门的方向。
阵阵爆炸在城墙的跑马道上升腾,虽然离他更远,但因为更高,反而看的更加清晰。
摄政王极力压抑暴动的内心,沉下心静静思考。
傍晚是北边,才过去两个时辰,南边就迎来如此猛烈的轰炸。
不可能这么快转战两个地方。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南北两边不是同一人所为。
越想越心惊,打了这么多年仗,审时度势的能力自然非同寻常。
集合所有的情报,整理思路。
南陵陷落,芜湖被炮轰,采石被两度攻陷。
梅山水师被全歼,裕溪口水师被打散。
还有江阴这颗钉子巍然不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应天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成了一座孤城。
摄政王咬牙切齿,这帮废物!
招来一个太监。
“去,将城中所有三品以上全部唤来议事。”
“嗻!”
半个时辰后,几十人齐聚文华殿。
跪伏一地大臣们此刻也胆战心惊,更有几人全身黑透狼狈不堪,这是从北城府邸中侥幸逃脱的。
炮击后全部在自家废墟上翻找。
其中最显狼狈的一个老汉兀自落泪不止,嘤嘤哭泣。
因为他的红粉佳人自炮击过后便下落不明了。
这几个时辰几乎将府邸能翻的翻了个遍,依然不见佳人踪迹,被召唤至此,越想越是心疼难耐,忍不住哭出了声。
而众人大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死样。
那种落地开花的炸弹实在是太过恐怖。
即便离着老远,依然被推着翻几个跟头。
端坐上首的摄政王见了众人这副模样,更是心中哀叹。
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温柔的劝慰道。
“好啦!钱爱卿。”
下首的老汉闻言赶紧止住了哭声,压低了头颅。
“众爱卿说说,对今天这事的看法,各抒己见,我绝不降罪。”
众人全都鸦雀无声,自然不会有人率先开口,多说多错。
见众人全都不发言,摄政王只好点名。
看了一下跪在前面的几名贝勒贝子,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些棒槌,打仗还行,出谋划策还是算了。
目光落在了后面一排汉臣身上。
全身漆黑的老汉兀自在那抽噎。
于是开口说道。
“钱侍郎,你先说说。”
被点名的是礼部侍郎‘钱谦益’,此人是原弘光朝礼部尚书,诗坛盟主、复社领袖。
江南沦陷后曾想效仿前人‘屈子’,投河自尽,为国尽忠。
只是当时正值秋冬之交,他沾水后便爬上了岸。
大呼“水太凉”!终究再不敢下水,后投了清廷,任礼部侍郎兼管秘书院。
治学一生因‘水太凉’三字,被士林文人嘲笑了三百余年,这老头也是冤的慌。
而他的红粉佳人却是真正的爱国主义者。
名柳是,字‘如是’!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之一,同时期的八艳中还有一位比她更出名。
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
今日的老钱显得十分的萎靡,但摄政王相询,不敢不答,于是整理情绪说道。
“奴才观今日之炮弹,倒是像极了我朝..呃。前朝嘉靖年间的八面旋风吐雾轰雷炮,还有点像龙云霹雳猛火炮。极有可能是两种炮的结合,但是更为犀利些。”
摄政王不由讶然,他以为孔有德献上的红衣大炮已经足够犀利了,没想到还有更牛的,于是说道。
“钱爱卿详细说说。”
“据‘武备志’记载,前朝孝宗年间,造毒火龙炮,熔铁为子,虚其子而实之药,用母炮将子弹打出200步外后炸碎伤人,落地开花。所以又称开花弹。”
“后来到了嘉靖年间,又得到改进,子弹炸碎后,二十步以内,无不糜烂也。”
摄政王疑惑更甚,问道。
“前‘明’既然有如此犀利的武器,为何从未使用过。”
“回王爷,万历年间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而其实三大辅臣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相互倾轧。”
“神宗帝贪图享乐,搜刮民脂民膏,军营更是糜烂不堪,是故有‘明亡于崇祯,实亡于万历’的说法。”
“至天启崇祯二帝,军营连套新制的铠甲都拿不出,又何谈威力巨大,靡费甚巨的开花弹呢。”
摄政王沉默思索,今日所见之炮弹自是当得起‘龙云霹雳’之称。
“爱卿可有法子克制此种炮弹?”
老钱不由吐槽,你也太看的起老子了,若是有比这好的东西,还不早献给弘光朝廷了,还轮得到你!
但是摄政王问起,不敢不回。
“奴才无能。”
说完便趴伏在地,再不动弹。
摄政王也知有点强人所难,于是温声说道。
“钱爱卿年事已高,平身吧!众位也请起。”
摄政王就是有这点好,一旦遇上挫折,便会礼贤下士!
沉默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集思广益,但又不能挑明了说应天被包围了。
这会引起恐慌,难保这些降臣不会蠢蠢欲动。
于是挥手道。
“钱爱卿,范爱卿还有贝勒们留下,其余人跪安吧。”
“嗻!”
随着众人退去,留下的五人也聚集到了摄政王近前。
摄政王将应天周围的情况大致的给他们说了一遍。
“现如今形势复杂,应天被四面包围,众位爱卿可畅所欲言,说说心中想法。”
正白旗下的贝勒当先开口。
他是摄政王的亲侄,英亲王之子。
“王爷请允我五千兵马,待我杀出城去为兄弟们报仇。”
正白旗麾下今日炸死三千,伤无数,他自然比谁都气愤。
这些都是真正的清军精锐,经历无数胜利的百战之师。
而且打仗从来没怕过。
摄政王瞪了他一眼,看向了两位汉臣,缓和语气。
“两位爱卿有何看法。”
范文程沉思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
跪倒在地,大声请罪。
“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摄政王被他突然的举动搞的莫名其妙。
“爱卿请起,有什么话慢慢说,本王恕你无罪。”
范文程这才起身,说道。
“今日我等怕是中了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这炮击早不来,晚不来,正好选在将大炮调去江阴之后。”
摄政王想想觉得挺有道理,眼中出现了一丝恐惧。
难道这支敌军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以敌军炮火的威力,若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将这些大炮调走,完全有能力在江对岸摧毁。为何他们不阻止呢。”
这时候老钱开口了。
“会不会是他们希望我们把炮送去江阴?”
其余人皆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能有一个解释。”
老钱很慎重,很有智囊的形象,堪称最佳辅助。
“将我们的大军拖在江阴。”
此言一出,晴天霹雳。
一切都对上了,摄政王终于拨开了层层迷雾,直中要害。
这群瘪犊子果然是对老夫动了歪心思。
敌军的炮火那么犀利,若明天攻城,难保应天能够守住,最重要的一点,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无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摄政王再没有半分犹豫。
相比于应天,江阴不过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速速传令,让博洛率大军回援应天。”
“让黄木生,吴勤山不要再管徽州,速速进兵芜湖,护卫应天。”
“让尼堪也带着大炮折返。”
可是这板船顺流而下容易,一天多就能到江阴。
今日初十,等到潮信能将江水顶回头,至少五日以后。
逆流而上?呵呵!
指指三位待命的贝勒。
“速速加强城防,日夜巡逻。”
“去江北传令,命滁州的刘泽清火速进攻和州。”
“嗻!”
他们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收起了轻视之心。
领命告退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方楚人围江州。
胡虏不知霸王勇。
小爷自把命来收。
---------------
当摄政王焦头烂额之际,卢传廷正悠哉悠哉看着报告。
无锡城的缴获已经全部清点完毕。
粮食两百多万担,丝绸锦布上千匹,麻布更是无数。
战马300匹,其他各种牲口加起来足足四千。
刀枪铠甲两千余副,其余各种物资也堆积成山。
再加上宜兴、湖州两城送来的物资清单,加在一起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江南富庶之地,难怪老百姓这么穷,原来都被清军给搜刮一空了。
这下卢传廷再也不用每天倒贴,有了这些物资的补充,再收多少人都不怕。
清晨的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这世的秋天倒跟前世的早冬也差不了多少了。
天气乍然变冷,根本就不存在过度,才八月份,中秋节都没过,衣着单薄的老农在晨间已经有些瑟瑟发抖。
但是随着太阳升起,又会变的炎热不堪。
所以才有立秋之后分早晚,一日三换衣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