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迫不及待

作品:《援明传

    “咻,咻。”的箭雨落入江中,水流的浮力消减了大半力道,箭支不一会就浮出了江面。

    尼堪恨的咬牙切齿,性命虽然无忧,可每条船上足足载有十几门红衣大炮。

    “让没搁浅的都靠过来,将船上的大炮运走。”

    谋士又道。

    “贝勒爷,这一片江滩看起来很大,近日几无潮信,若是全部搁浅,徒呼奈何。”

    “那你说咋办!”贝勒爷有些抓狂。

    “不如让小船过来先将贝勒爷接走,等到中秋大潮时再想法子。”

    船底声音陡然停息,寂静的夜里,水流进入舱底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名清兵大呼,进水啦。

    毕竟和船打交道时间不长,贝勒爷明显慌了手脚。

    “快,快。叫小船。”

    负责几船之间交通的小船早已收到了信号。

    浆声轻荡,缓缓的停靠过来。

    贝勒爷慌不迭的就要往上窜,一旁的谋士一把将他拉住。

    “爷,水下还有人呢。”

    尼堪闻言,伸出去的一只脚猛然停顿。

    “不是你让小船过来接的吗。”

    谋士弯腰回道。

    “船一时还沉不了,有备无患嘛。”

    “砰砰”的凿船声从其他搁浅的船底响起。

    尼堪眼神阴鸷,咬牙欲碎!

    仪征下游的江滩边,大片的芦苇荡随着夜风轻摇。

    水面上的波纹漾开,探出了几颗脑袋。

    当先一人吐出口中含着的芦苇管。

    大声喝骂。

    “一群不成器的兔崽子,忍一忍待到夜间,咱能把鞑子的船全部凿沉。”

    说话的正是老船夫。

    后边的几人皆是一脸的委屈。

    一人谄笑着赔礼。

    “姜爷也不吱一声,白日间我就纳闷,好不容易等来一点点潮水,姜爷咋把船往滩上驶呢。”

    又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子你还嫩,不等满潮再上滩,夜间的潮水过来,船就活水了。”

    老船夫抬头看看天色,说道。

    “哎,大家先上岸休息一会,等天亮了找船过江,投了义兵,跟鞑子拼命。”

    众人捏紧拳头。

    “对,跟他娘的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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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岐山的山腰间,极目北望,滚滚长江如银白色的玉带般奔腾而下。

    晨间的薄雾飘摇,山下的大地时隐时现。

    密密麻麻的清军分成了十几队,穿梭在田埂地头间。

    蜿蜒盘绕一直往前延伸。

    前锋的队伍已经走出了视野,而后面的队伍依然不知尽头。

    蓝色的蟠龙旗帜迎风猎猎,显示出这支队伍的归属。

    清军八旗之一的正蓝旗。

    巨大的团龙大纛已经过了大道河的木桥。

    博洛的中央部队已经近在眼前。

    卢传廷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朝站在身边的袁长青问道。

    “确定断后的是刘良佐部?”

    老袁点头。

    卢传廷看了看手表。

    早晨七点半。

    对袁长青说道。

    “通知阎应元,按原计划行事。”

    “通知沈不浪,全力配合阎应元部。”

    “是!”

    然后转身对等待着军令的众将士发布作战任务。

    “黄良忠!”

    “到。”

    “待战斗打响后,你部需快速夺取大道河东岸的控制权,炸毁桥梁,不要再放一个清军过河。”

    黄良忠拱手。

    “少帅放心,除非末将战死,若有一个清军过河,提头来见。”

    “很好。速去准备,两轮炮击后发起攻击。”

    “末将领命!”

    跃身上马,迅速消失在山林之间。

    如今黄良忠部除去原有的一千汉家军主力外。

    还有战备营四千余人,都是经过训练选拔后的新军。

    卢传廷赐番号“江南义从01”军。

    民兵营八千余人,由地方民兵组成。

    自发参与战斗的民夫更是达到两万有余。

    可谓真正的兵强马壮。

    由白佳山率领的原第一军的二连和三连的200人。

    再加上轰击应天的炮兵连30人。

    被卢传廷编进了警卫连。

    十六门迫击炮黑洞洞的炮口已经瞄准了山下的清军。

    卢传廷继续发布命令。

    “通知方成汉部,把清军大部队放过去后,夺取运河至丹徒一线,依托地形,穿插切割,寻机杀伤清军。”

    “通知杨文亮部,依托十里长山阻击溃散的清军,将他们逼进镇江城。”

    “通知孙德胜部,穿插香山口至高资一带,任由他放手施为。”

    “全军九点整发起攻击。”

    一旁记录的袁长青疑惑的问道。

    “帅爷,九点发起攻击的话,博洛的中央部队就脱离掌控了。”

    卢传廷点点头,眼神深邃,淡淡而笑。

    “一个把二十万军队葬送大半的贝勒爷,进了应天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放了他又如何。”

    “更何况,自今日起,才算真正的将应天包围,他跑不了的。”

    其实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他没说,若是强行将博洛留下的话,会最大程度的激发清军的抵抗意志。

    难免会给汉家军造成伤亡,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大建设,没有劳力可不行。

    后面几乎都是降清的汉军旗,把博洛放走后,他们的战斗意志会很快崩溃。

    团龙大纛已经过去很远,即将消失在视野中。

    抬手看了看手表,八点45分。

    卢传廷眼中射出精芒。

    “炮营准备,以大道河东岸为坐标,递次推进,两轮齐射。”

    隆隆的炮声响起,刚刚过河的清兵抬起了头,每日梦魇中出现的场面再度降临。

    红焰爆射,硝烟升腾,咆哮中将身体撕碎。

    聪明一点的赶紧躲进田埂沟渠之间,更多的则是呆立原地,任由命运的摆布。

    还好炮击很快过去,醒悟过来的众人疯了似的向前狂奔。

    武岐山脚下埋伏的黄良忠部,令旗挥舞,当先一人纵马跃起。

    头颅微低,手中的机枪喷射出阵阵火舌。

    嘴角勾起,眼中红芒乍现,全身上下都飚射着兴奋的光彩。

    正是萧大军。

    卢传廷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疑惑的询问身旁的袁长青。

    “袁叔,我记得此人是在北路军中,为何出现在这里。”

    现在改口叫袁叔了,总之比老袁好听,袁长青便由他。

    脸上一点笑意涌起,袁长青开口答道。

    “哦,说来好笑。此人在北路军中表现十分突出,陆康让他带队攻取仪征,他拿下仪征后尤不满足,竟带兵攻至扬州城下。”

    “虽然扬州城池非常坚固,可他却想试试,向陆康请命时被呵斥了一顿,只好灰溜溜的转回仪征。”

    “前些日不知道从何处得知江南即将发生大战,就死皮赖脸请战。”

    “陆康被他磨的没有脾气,便和黄良忠沟通,因为仪征与此地仅一江之隔,于是就允许他过了江。”

    说着指了指紧跟萧大军身后的几骑。

    “冲在最前面的十骑都是他从江北带来的,后面的那人叫王海,据陆康说,十分骁勇,曾带三人击溃清军千余人。”

    听他这么一说,卢传廷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在张渚时还曾经敲打过二人。

    可谓印象深刻。

    卢传廷笑笑。

    “倒是难为陆军长了,他那软绵绵的性子,想来要管住这几人相当吃力吧。”

    老袁摇头。

    “他高兴着呢,不然怎么会依着他们,私底下不知跟我们吹嘘过多少次。”

    卢传廷眼眸含笑。

    “哦!”

    老袁神情低迷,似是有些落寞。

    “当将军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将士悍不畏死。”

    卢传廷自然听得出他的悲伤,定是想起了孤军奋战的父亲。

    岔开话题。

    “陈坦公此人袁叔可曾记得。”

    “多年战友,怎会忘记。”

    “其人如何。”

    袁长青眼眸迷离。

    “骁勇善战,忠肝义胆。”

    看了看已经杀入敌阵的萧大军。

    “此子倒是和坦公很像。”

    卢传廷一阵愕然,这个评价就有点高了,不由眯眼看着纵马冲杀的小将。

    军刺在手中翻飞,瞬间将几个近身的清军放倒,当真的骁勇异常。

    “陈公为救我二叔,战死在宜兴。”

    袁长青一阵唏嘘,多年未闻老战友的消息,没想到竟已天人永隔。

    卢传廷接着说。

    “楚帅在太湖边偶然救下了陈公之子,我认作大哥,现在无锡替我操练新军。”

    袁长青眼眸含笑。

    “两代人相视莫逆,倒不失为一桩美谈。”

    两人谈笑间,山下的战场胜负已分。

    藏青色的军服已经延伸到了江岸边,紧随其后的民兵挥舞着工兵铲挖掘着战壕,构筑掩体。

    随着几声剧烈的爆炸。

    大道河上的五座桥梁木屑纷飞,瞬间垮塌。

    没有过河的清军不知所措,攻又不敢攻,退又无处退,乱作一团。

    汉家军的枪口对准了东方,不再管上游的清兵。

    回援的清军见桥梁被炸断,竟全都松了口气。

    卧倒在河边不敢冒头。

    卢传廷见时机成熟。

    吩咐炮营调整炮口。

    咆哮再度响起,如神君临凡,恶魔降世。

    阵阵呼啸声中,在大道河西岸爆开团团火花。

    激烈的弹屑四处飞射,击穿肚腩,击穿头颅。

    回援的清军大骇,后边的止住了脚步,前边的抱头鼠串。

    田野里到处都是溃散的清兵,今年下蜀镇的庄稼定然是颗粒无数。

    但几万军民对此却毫不在意,这是他们这几年里最最痛快,最最值得庆祝的一天。

    这一天注定将永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