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黑鸟白羽

作品:《援明传

    铁甲船是采石造船厂在现有的船舶上面改造的,总共八艘,留下三艘作为实验使用。

    而建造船舶的木材已经收购完毕,只等开春后便有新船下水。

    “传令方成汉收复象山半岛,保证水师的补给。”

    “王驱燕驻守嘉兴,孙德胜驻守湖州。”

    “是。”

    众将领命,各自回营整顿兵马。

    留下了傻掉的萧风霆,哐当一声,跪倒大呼。

    “督爷,还有我呢。”

    这货仗着自己能跪卢传廷的特权,动不动就来个下跪。

    嘉兴已经派了个比较激进的王驱燕了,再把萧风霆派去,生怕打不起来吗?

    但是安慰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起来吧,风霆是我的王牌,怎么能随便出征,何况那边也不一定打的起来,不如留下来舒坦。”

    小爷淡淡的一句话,可把萧风霆屁股乐开了花,起身后,都是用下巴看人的。

    此次以和平解决为主,虽然以后免不了兵戎相见,但是等到收复了江北,到时候谈的空间就会大上很多。

    占领了大半国土,就算卢传廷邀请朱氏后人来做皇帝,又有谁来。

    这世上想做魏武帝的很多,有谁愿意做汉献帝。

    到时候大家开诚布公,和平解决的希望很大。

    但世事无常,若朱明真有贤君圣主,卢传廷或许真的愿意退位让贤,做个逍遥的勋贵。

    然后四面出击,先诛倭寇,再战八国联军,杀翻毛熊,干趴新大陆,岂不快哉。

    挖石油,挖煤炭,搞可控核聚变,研究二向箔,研制水滴,把三体人拦截在柯伊伯带一举歼灭。

    多好。

    被郑氏挟持的隆武帝其实也还算可以,精通史事,洞达古今,简朴爱民。

    做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

    可是所托非人,郑氏家族远不是金老爷子,行侠仗义,反清复明的样子。

    ‘国姓爷’真是枉费了朱姓。

    都是赐姓‘朱’,世代镇守云南的沐王爷,虽被太祖皇帝逼着恢复了本姓。

    但十三代沐王不负朱明恩典,世代忠良。

    两相比较,真是参天大树与山间野草之别。

    一半倭人血统的郑氏家族,继承了倭人的很多特质。

    残暴,猜忌,自私且傲慢。

    抗清也只是为了自保,只要不是独自面对的战争,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

    而若是被逼到了墙角,往往非常厉害。

    李定国曾多次邀请郑成功一起进攻广州,都是不理不睬。

    猜疑残暴更是明显的性格缺陷,先后逼反了施琅,郝尚久等人。

    因为地盘小,部队多,几乎长期面临缺粮的问题,所以打到那里便抢到了那里,大大折损了南方抗清的力量。

    小城寨和草寇大多也是积极抗清的,这些人多半死于郑氏之手。

    阎应元默默推演了主公的布置,觉得可行,没有表示意见。

    张楚却出班奏道。

    “小爷,出了长江口便是郑氏的地盘,我们的水师怕不是对手。”

    卢传廷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叮嘱了陈世忠沿海岸航行。

    并传令方成汉随时接应。

    但若是真的遭遇了郑氏水师也没关系,现在打不过,将来会连他的娘家也一并端了,那里可是有好多的白银等着他去挖呢。

    毕竟水师还不成熟,谨慎一些还是没错的,细细的跟张楚解释了一番。

    老人家似乎放心了些,退回了班中,再商量了一些后勤补给的任务,众人散去。

    花开花落,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小半年了。

    现在的卢传廷已经不是刚来时的样子了。

    虽然脸庞依旧显得有些稚嫩,但眼神里爆射的光芒,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做事果断了许多,三路出击几乎封死了绍兴的退路,若是湖州守军和嘉兴守军取下杭州。

    将一战定浙江。

    割据一方的人,总以为别人也是割据一方。

    这个年代消息传播的慢,误导了远在台州的鲁王,直到现在他还认为,江阴军民与卢传廷是在各自为战。

    而收复贵池安庆的行为是徽州的金声所为。

    他们都是忠于明朝的,只要和隆武帝分个胜负,这些人传檄可定。

    觉得后方高枕无忧的他,集结了全部兵马,准备和隆武帝决战,争一争大明的正统之位。

    没想到方成汉横插了一脚,把战火引来了江南。

    郑氏家族也在厉兵秣马,水师战船全部出动,陆路打着剿匪的旗号,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抢粮运动。

    冬月刚刚过去了一半,安溪以北,莆田以西大小城寨全部惨遭洗劫。

    清兵没来之前,福建省的人口已经锐减了五分之一。

    看似平静的闽浙其实早就暗潮汹涌,四处硝烟。

    郑芝龙远比郑成功要仁慈的多,突然的转性完全是因为洪承畴。

    清廷在江南折戟后,洪承畴积极联系郑芝龙,许以高位,扶持他牵制南方的军民。

    心动了的郑芝龙开始排挤黄道周,架空刚刚登基的隆武帝,肆虐闽越。

    而对于清廷抛出的橄榄枝,郑成功是极力反对的,于大义面前,儿子又胜过老子许多。

    是忠是奸,无法定义,但残暴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海盗的生存法则本就是这样。

    小冰河末期的余威还是很惊人的,平静的海湾中,岸边冻结的冰凌如晶莹的窗花。

    一直向前延伸,直至微波起伏之处。

    潮水跌落后,架空的冰块兀自不化,等待下一次潮水再将它浮起。

    一群战士架着小船,手持竹蒿敲打着冰面,开了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刚刚渡海的柳如是冻得脸色白紫,原本准备跟随水师南下的她,因为晕船,不得不在舟山上岸。

    一名青衣少年等在了岸边,虽然也是冻得瑟瑟发抖,但依然站的笔直。

    身后站立的壮汉更是身材雄奇,虎目慑人,脸型与少年有七分相似,清秀中带着邪魅。

    少年朝刚刚上岸的柳娘和老钱弯腰施礼,长相清秀,声音更是清秀。

    “临云见过虞山先生,柳先生。”

    学者大多称呼老钱为虞山先生。

    柳娘因为晕船,脸色更是显得白皙,声音也慵懒了一些。

    “卢小哥有礼了,这么冷的天,就不必来接了。”

    卢传秀轻轻答道。

    “要的,这么冷的天,先生还在为我汉家军奔走,该让临云尽尽地主之谊。”

    巧笑嫣然,朝着后面的壮汉福了一福。

    壮汉抱拳拱手。声音有些粗犷,与清秀邪魅的面容不符。

    “张名振见过两位先生。”

    各自寒暄后,几人上了等待的马车。

    跟随柳娘的女兵营紧随其后,让来迎接的一众人,大感惊奇。

    卢象观夫人张氏,祖籍山西,家族世袭锦衣卫,江北沦陷后,迁居应天,后搬来舟山。

    本来准备今日带着娘亲、娘舅赶去应天的卢传秀,闻知老钱和柳娘要来,推迟了行程。

    几人来到了卢传秀的外祖家,老人已经年过七旬,身体有些病态,只匆匆见过便回屋休息。

    堂中叙话,卢传秀的舅舅张名振率先说话。

    “先生倒不急着去台州,张煌言与我也算相识,不如先去军中看看。”

    柳娘的精神不大好,揉了揉额头说。

    “哦!我听小爷说过,此人脾气倔强,不太好说话的。”

    “确实如此,可是汉家军赶走了鞑子,他们也不愿和我们大动干戈,若是能够说和,他们出面会比我们好上千倍万倍。”

    柳娘沉思了一会,天气寒冷,虽说围了绍兴,但终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血战,去去也好。

    “倒是可以一试。”

    张名振展颜笑问。

    “需要问过小督爷吗?”

    柳娘巧笑倩兮,精神也好了一些。

    “那倒不用,谈过了再说。”

    缓过了气息的柳娘一刻都不想等,站起了身。

    “若是张兄无事,不如即刻启程。”

    张名振一愕,没想到这娇弱的夫人做事倒是干脆利落,难怪小督爷还特意叮嘱了一番,不可怠慢。

    一行人很快启程赶往了绍兴。

    马车轻轻的摇晃,柳娘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姿真成了扶风的弱柳,老钱扶着夫人,不发一言。

    “你莫要如此,小督爷网开一面,自然不会再与你计较,安心办好差,说不定就能官复原职。”

    钱谦益一路上闷闷不乐,原来是官瘾犯了,也难怪,自己的如夫人现在是一部之长,汉家军还没有一飞冲天。

    待过些年,柳如是的成就定然是高于他的,这让他如何自处。

    史书上怎么写他,后人怎么看他。

    可是这张老脸也只能在柳娘面前撒撒娇,外人面前万万不敢提的,清廷已经想尽办法抹黑他,如今更加不堪,让女人骑到了头上。

    一想到马上还要面对过去的同僚,更是难受不已,嗫嚅着回应。

    “是,夫人。”

    如今连柳娘也叫的不够深情了,恭敬的称夫人。

    看着无趣的老钱,柳娘干脆弃了马车,改为骑马。

    虽然冷了些,倒是自在了许多。

    一大队女兵首次出征,虽然只是保卫工作,但跟在后面斗志昂扬,龙行虎步。

    穿村过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惊叹。

    姑娘们脸上也绽放了春色,给冷冽的空气增添了一丝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