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盲婚哑嫁

作品:《援明传

    把人送走后,卢传廷回到后宫继续推敲。

    重重谜团后面的面纱已经被揭起,敌人的算计虽没有全部掌握,但大致的意图已经能够猜测出来。

    拔掉江北黄良忠这颗钉子,夺下巢湖。

    里应外合将应天上游全部拿下,接下来许久溟是佯败?或者直接反叛?

    反叛不需要讲道理,没有必要这般隐藏。

    佯败有可能吗?

    若是断绝了弹药的补给,败!就变得有可能。

    难道自己釜底抽薪,也被算计在其中?

    佯败之后又能干什么呢!趁我不备,杀入应天?

    太天真了吧!

    天真?!对啊!我还是个少年,给人的印象就该是天真的啊!

    计策很完美。至少他们认为是完美的。

    如此老谋深算!不像高起潜那个死太监能够驾驭的。

    是洪承畴吗?

    战略统筹者难道也擅长阴谋诡计?

    或许这两者本就相通吧。

    计策环环相扣,伏笔层出不穷,经营日久,却从未露出破绽。

    如此手段,不太像清廷的作风。

    难道是潜伏在汉家军中,那个幕后大人物的手笔。真是这样,该是高兴还是该气馁。

    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才,也是人才。

    来来回回的推敲中,卢传廷眼眸如同深渊。

    恶狼已经张开了巨口,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是骡子是马,是时候拉出来遛一遛了!

    元宵节的喧嚣刚刚落幕,应天又迎来了一件盛事。

    多日不曾现身的总督大人,定在今日举行冠礼。

    清晨,由卢象晋率领的文武众臣,操持冠礼前的准备工作。

    正礼选定的吉时是上午九点,陈服器、就位、迎宾及赞者,依次进行。

    始加、再加、三加、宾礼冠者、见长。等等礼节。

    加淄布、鹿皮、雀弁三冠。

    正礼之后是诸仪。

    前来观礼的民众,挤满了太平街两旁,文武官员同时出现的数量,也达到了顶峰,是成军以来最热闹的一次聚会。

    神态庄重的卢传廷,任由三叔摆弄。

    喧闹了一上午,终于结束。

    下午便是饮宴庆祝,相互交流。

    皇城中极殿,长长的餐桌几乎摆满了大殿,各种美酒菜肴轮番上场,让外部征战的各部首脑,狠狠的见识了一番应天风华。

    珍馐美味,精烹细煮。

    宫女们裙裾飞扬,舞软歌柔,声声的吟唱为酒宴增色不少。

    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才宣告结束。

    温柔乡真是把剔骨刀,文臣武将、各部大员醉眼迷离,走起路来变得摇摇摆摆,勾肩搭背。

    望着殿中神态各异的大臣,卢传廷深深的叹了口气。

    道路千万条,选了最难走的这一条,任重而道远啊。

    有理想的人,真该值得尊敬,坚持理想者,更应该大敬特敬!

    趁着各部主官齐聚应天,将召开连续三天的大朝会,把一年的计划明细,理出头绪。

    卢传廷的大朝会,已经完全改制,不似前朝那般的苛刻。

    最起码上朝的时间,就人性化许多。

    以日出为界定,夏天要早一些,冬天基本已经是七点左右了。

    日出时入殿,日出三刻后开始朝议。

    等卢传廷到来时,文武两班已经就位,宣布开始后,各部提出各部的难题,进行讨论。

    卢传廷则听取意见后,一锤定音,办事效率极高。

    午时,皇极殿左右偏殿都可以用餐,若是事情多的话,下午就接着开会,若是没什么事情,下午就散了。

    其余时间的小朝会,则更加宽松,只有遇到需要几个部门同时行动的问题,才会召开。

    大朝会的第三日,基本都只剩下一些小事了。

    卢传廷的神情也变的惫懒了许多,打着哈欠半倚在龙椅上面,只差没有躺下了。

    一副昏君的做派。

    现在讨论的是一些水利问题,用水泥修建的水渠,其功能和使用年限,和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而有了张国唯的加入,水利方面自然是要大刀阔斧的进行。

    也要为将来的大型工程,积累一定的经验。

    殿中讨论的很热闹,龙椅上的卢传廷已经昏昏欲睡。

    前面的大事都解决了,一个水利问题,却因为卢传廷迟迟不拍板,持续了讨论了一上午。

    既然没有解决,那么下午只能接着讨论。

    一直快到黄昏时分,大家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时。

    卢传廷才睡眼惺忪的摆了摆手,开口道。

    “既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今日便到这吧,明日继续大朝会。”

    众臣哗然,连续有人出班推辞,各部自有各部的事情忙碌,却被卢传廷堵了回去。

    “水利事业关乎民生,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业。潘大人、张大人也是为国操劳,自然要拿出妥善的办法才行。”

    “今日大家都累了,明日继续吧。”

    随后不顾众臣愤怒的目光,自顾自的走了。

    大家也不好说什么,水利是个只出不进的衙门,全靠各部赏脸,若是大朝会上不拿出完整的章程,一拖就是个烂尾的工程。

    人力、物力的消耗,也是个天文数字,统筹规划缺一不可。

    不修肯定是不行,任何事业要想发展,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粮食的问题,地里没个好收成,饭都吃不饱,谈发展,岂不是个笑话。

    指望年年风调雨顺,就是个更大的笑话,几年的干旱便能葬送一个王朝。

    在这样的拉锯中,原本三天的大朝会,拖了六天。

    烦躁的情绪已经蔓延,时不时的会有人抱怨两声。

    第六日清晨,日出三竿了,迟迟不见卢传廷上朝。

    准时来到的众臣全部面面相觑。

    吵吵嚷嚷中,已经有人出言不逊。

    阎应元只好主持讨论,直到九点以后。

    满面寒霜的卢传廷才来到殿中,匍一坐稳,便大声喝道。

    “全部停一停,先让你们见一个人。”

    文武大臣皆都一脸的懵然,可是看着卢传廷怒气冲冲的样子,全都没有说话。

    一个戴着镣铐,蓬头垢面的人,很快便被押了上来。

    正是清廷第一智囊范文程。

    紧锁的镣铐让他走的很慢,叮咛当啷的锁链声,在安静的殿中清晰可闻。

    这里的文武大臣几乎不认识他,全都诧异为何大朝会中,怎么会弄一个囚徒上殿。

    在众臣煎熬的目光中,范文程终于走到了堂前,跪倒在地叩头。

    “哼!”

    卢传廷的神色阴沉如渊,紧皱眉头的脸上满布着阴霾,腔调也怪异非常。

    “范文程,你说你认识那个人,你现在就把他指出来,若是认错...”

    少年人的神情愈发的狰狞可怖。

    “...我一定把你剁碎了喂狗!”

    范文程声音颤抖,急忙磕头。

    “是,奴才这就指认。”

    被沈不浪一把拖起。

    先从文官这一边慢慢的审视,众人弄不清怎么回事,全部无声的看着。

    一排从头走到尾,被沈不浪连拖带拽的,也用了半个小时。

    再从武将的队尾,往上首挨个的查看。

    直到武将队列快走到头了,范文程停住了脚步。

    朝着武官靠前的一人弯腰施礼,神情似乎有些放松。

    “黄将军,好久不见。”

    被范文程呼唤的黄良忠一脸的疑惑,也微微的弯腰还礼。

    “请问!?你是何人。”

    范文程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黄将军现在位极人臣、如日中天,老夫却沦为了阶下之囚,居然装作不认识老夫,真是好的很啊!”

    黄良忠眼中的疑惑更甚,继续很客气的说道。

    “哦!真是失礼,恕本将军眼拙,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范文程老神在在,长叹一声。

    “哎!罢了,罢了,既然黄将军不想相认,就当我们从未认识吧。”

    摆手间,晃悠悠的跪倒在殿中央,再也不发一言。

    站立龙台的卢传廷极力压制着愤怒,但神情却变得乖张,阴恻恻的开口问道。

    “黄良忠,当年巨鹿大战前夕,是不是你!要求陆康、许久溟等人参加老太监的酒宴。”

    黄良忠神色有些肃然,今日怎么会提起旧日之事,虽然诧异,但自己做过的事情,他是不会抵赖的,当即出班抱拳道。

    “禀督爷,当年是我要求大家参加宴会的,当时是...!”

    “你住口!”

    不待黄良忠说下去,卢传廷的一声厉喝已经打断了他。

    眼中充满了血丝,喝声中带着无尽的愤怒,咤指黄良忠。

    “将他拿下。”

    沈不浪一个箭步上去,还未待黄良忠反应过来,双手已被反剪,捆仙绳已经紧紧的扣上。

    惊变突起,殿中一片哗然,被压倒在地的黄良忠,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卢传廷愤怒的大喝传来。

    “黄良忠勾结高起潜,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解除一切职务,押入诏狱。”

    终于反应过来的黄良忠赶忙大呼。

    “我没有,督爷...我没...!”

    沈不浪的手刀已经落下,黄良忠一声惊呼被卡在了喉咙里。

    温良赶紧出班,抱拳拱手。

    “督爷且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传廷眼神犀利的瞪着温良,嘴角牵动,气愤的似乎连话都不想说,只是朝沈不浪偏了偏头。

    沈不浪身形飘然,倏忽之间便欺身至温良身后,手刀再落,闷哼声中,温良也一头栽倒。

    卢传廷咬牙切齿!狠狠的说道。

    “温良与黄良忠同谋,一起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