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E考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院，顾渊觉得不论自己走在哪里都有人注视着他，这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昨天在咖啡馆里的时候，在芬格尔的提醒下，他在学院的官方论坛守夜人论坛里面注册了一个自己的账号，晚上回去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刷了一下，竟然发现热门的几条都是和自己有关的。

    【震惊，本届新生竟然能无视言灵·戒律！】

    【本届3E考试被中途破坏，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新生实力排行榜，中国学生上大分！】

    “究竟是谁透露的消息啊...”

    顾渊把手机丢在一边，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床上，楚子航这会儿也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有吹干，被水打湿成一缕缕，腰间系了一条浴巾，上半身露出一片健硕的肌肉。

    “我去！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啊！”

    顾渊从楚子航床上抓起一件半袖朝他丢过去，后者一把接住，穿到身上。

    “抱歉，还不太习惯和人同住。”

    “没关系啦，我也不是说你不好，就是突然被吓到了。”

    “下次我会注意。”

    楚子航语气诚挚地说道，这两天接触下来，顾渊也逐渐了解了楚子航这个人，虽然是个面瘫，但他说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做出的承诺就一定会遵守，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人。

    “不注意也没事儿...刚刚是我反应过激了，主要是被其他事情弄得有些头痛。”

    “考试的事情吗？”

    “你也知道了啊...”

    “我在守夜人论坛也有账号，ID叫做‘村雨’。”

    “是你那把刀的名字吗？”

    “嗯。”

    顾渊看向楚子航床边的那把武士刀，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但是可以看出他对那把刀的感情很深。

    “我的ID就叫‘深渊’，回头关注你哈。”

    “我看过那些帖子，大家都只是对你好奇而已，我觉得你没必要有什么压力。”

    顾渊愣了愣，他没想到楚子航这种面瘫男竟然还会说出这种安慰的话出来。

    “谢谢啦，我也不是有什么压力，就是觉得被人关注的感觉不太好。”

    “你不喜欢被人关注？”

    “嗯。”

    “可你在篮球赛结束后并没有给人这种感觉。”

    “性质不一样好吧？那会儿大家都是普通人，我也不是什么混血种，大家关注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篮球打得好对不对？但是现在学院里的人都是比我强的精英，被一群比你强的人盯上，怎么可能会好受啊？难道你很享受这种感觉吗？”

    “不，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不论是赞赏还是讨厌。”

    “哈，还真是符合你的回答...早点睡觉吧，明天一早就要上课，我可不想迟到。”

    “嗯，晚安。”

    “晚安。”

    顾渊钻进被窝，楚子航关上了灯，床边的村雨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的银色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眸子照亮。

    星期一，顾渊早早来到教室，楚子航是机械系，而他则是信息系，所以课表也有些不同，但公共课程还是要在一起上的，卡塞尔学院的学员并不多，通常一个教室就能坐满一整个年级的人，而今天他们要上的第一节课就是《龙族谱系学》，听芬格尔所说，这门课的授课老师从来都是一个人，那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也许是为了给校长留下一个好印象，距离上课半小时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到齐了，而每个人进入教室的第一件事都是朝着顾渊这边看一眼，因为他们都是那场水灾的直接“受害者”。

    “哥哥，你成为了大明星了诶！”

    顾暖坐在哥哥身边，激动地拉着哥哥的手臂晃呀晃。

    “你是笨蛋么？你见过哪个大明星是被粉丝用想杀人的眼神看着的？”

    “爱到深处情不得已嘛...”

    “又胡说八道！你是不是还在写你那个呢？”

    “当然了！我稿费都已经拿了几千块了！”

    “回去通通上交。”

    “噗——哥哥你是想杀掉你亲爱的妹妹么？”

    兄妹俩互彪着烂话打发时间，过了一会儿，教室门再次被打开，一位银白色头发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白色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的笔直挺拔，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给他增添了一丝学术气息，但是胸口的那朵红玫瑰又显得他好像是来这里猎艳而不是授课的。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卡塞尔学院，我是你们《龙族谱系学》的任课教师，也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大家叫我昂热校长或者简称校长就好。”

    这个法国男人出现的一瞬间，就引起了班上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女孩们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想象中的秃顶猥琐中年男忽然变成了银发气质法国绅士，这让一些人不禁尖叫了出来。

    顾渊看着班上一脸激动的女孩们，心说你们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虽然成熟男性更受女孩子们喜欢，但这明显都是个老头子了好么？混血种难道都喜欢爷孙恋么？

    好吧这个老头子实在是颜值有些逆天...妈的法国男人老了都这么帅么？还有你穿得这么风骚你真的确定自己不是意大利人吗？

    好在是身边的妹妹和诺诺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的耳鼓膜总算是抱住了。

    昂热伸出双手在半空中压了压，教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大家刚刚入学，心情都比较激动，但是还请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学业上，如果有同学实在是被校长的魅力深深吸引，也可以通过在课程中拿到高绩点从而获得和我共进下午茶的机会。”

    不愧是校长大人，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把人格魅力用在了鼓励人学习的事情上，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哄骗无知少女呢？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上课，《龙族谱系学》，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研究龙类后裔在人类世界中的影响，事实上，很多大家熟知的历史事件以及历史人物都和龙类脱不了干系，经过考证，历史中的帝王，将帅，科学家等等，每个推进了时代发展的人物基本都是混血种，很多你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之所以能被某些人做到，其实是因为他们身为混血种带来的优势，比如大家熟悉的白起，长平一战中他用四十万军队包围了同样多大四十万人的赵军，最后将这些人尽数歼灭，但是按照兵法来说，要形成严密的包围圈通常需要数倍于对方的人数才行，但是白起就是这么完美地完成了这场战役，除了他过人的军事素养外，还得得益于他掌握的‘言灵·天演’，这是一个能够让你瞬间通过大量数据推测出未来的逆天言灵，而在两千年前的战役中，白起将军就是利用这个能力制造了信息差，将对方一网打尽；还有楚霸王，他的事迹大家都听说过，传闻他掌握着一只全部由混血种组成的军队，而就是凭借这支军队，他才在彭城之战中用仅仅三万人打败了汉高祖的五十万大军...”

    “校长，请问世界上的皇帝都是混血种吗？”

    “好问题，虽然事无绝对，但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一定都是混血种，他们有着远超常人的智力，眼光以及体魄，才能使他们登上皇帝的宝座，而身为他们后代的皇帝，身上都流着开国皇帝的血液，自然也都是混血种了，大家要牢记一点，能打败龙类的，只有龙类自己，人类几千年的战争史，其实不过是混血种的内乱史而已。”

    “原来皇帝自称真龙天子是真的？”

    “这个说法是真的，但是显然皇帝们想象中的龙类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龙类有着不小差距，而且这也并不仅限于中国，其他国家的帝王们也会自称为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而这个神其实指的也是龙类，在一些国家，混血种会将龙类称呼为神，算是一种对外界的演示，其实这种做法要更符合秘党的价值观，只是中国的皇帝们都比较，嗯...自信，虽然他们的能力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号。不过也有例外，最著名的皇帝之一，唐太宗不也写过《威凤赋》么？在文中他将自己比作真凤，其实寓意都是一样的，当然，唐太宗这种级别的帝王，是值得我们单独用一节课时间去讲解的，大家有兴趣的话，我会对后续课程进行调整。”

    昂热单手拿着教科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在教室中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诉说着历史上一个又一个名字如雷贯耳的人物，教室里除了他讲课的声音便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没有人在这堂课上窃窃私语，新生中不乏高中时期的刺儿头学生，但是在那位老人的注视下，他们就是难以生起其他的心思，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整个人都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暴露在他面前。

    当你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学习自然也是一样，下课铃声很快响起，可是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好了，我知道大家都很喜欢这门课，但是优秀的教育家是从来不需要靠拖堂来占用学生宝贵时间的，所以我们下周的这个时候再见，大家回去后记得写一份报告，从今天我讲过的任何一位人物或者事迹中挑选一件即可，写下你的分析和感悟，下周一前发到我的邮箱就好，对了，顾渊同学，请你下课后留下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女孩们瞬间朝着顾渊投来嫉妒的目光，顾暖将哥哥护在身后，俨然一只护食的小猫。

    下课后，其他人都依依不舍地离开教室，顾渊则是走到讲台前，有些紧张地看向面前的老者。

    “不用这么紧张，顾渊同学，有关3E考试的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学校不会让你做出什么赔偿，不仅如此，我还破格给了所有人免试通过，你的同学们只会感激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在灵视中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一条蓝鲸被一条龙给吃掉了，然后那条龙就一只绕着我飞。”

    顾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确实是比较罕见的事情，通常来说，一般人的灵视只会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血脉强大一些的可能会看到清晰的人像，像你这种还没入学就能见到龙类的，实在是有些稀有...其实我昨天通过监控，还有今天上课的这段时间观察了你一阵子，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虽然我没有富山雅史先生那么专业，但是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心事。”

    顾渊其实不太想和妹妹之外的人有太过深入的交流，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昂热的时候，你的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他。

    “校长我...有点害怕。”

    “害怕？”

    “嗯...守夜人论坛上有篇挺古老的帖子，说是混血种并非血脉越强越好是么？”

    “看来我有必要让副校长清理一下那个论坛了，不过这条信息是正确的，混血种体内的龙类血统通常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占比，一旦龙类血统超出了这个界限，人就会变成一种名为死侍的东西，说简单点就是没有理智的杀人机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担心你的血统，担心自己会变成那种怪物？”

    “嗯，他们说一般的血统是无法破开言灵·戒律的。”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但是我还是得和你说，你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至于证据...你现在还能释放自己的言灵吗？”

    “不能了，考试之后就再也没有成功过。”

    “这就对了，但我可以和你分享个秘密，我依旧能释放自己的言灵，而我的言灵理论上甚至比不上你的，这是否说明我的血统比你更加危险呢？天呐，我突然想一把刀先捅死我自己。”

    “校长您还真是...幽默啊。”

    “只是不希望一个优秀的学生因为钻牛角尖而耽误了前途罢了，之前就有一个S级的学生，他比所有人都优秀，但最后还是吞枪自杀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给人评过S级，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你身体里有什么，你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罢了，你还没到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面的年龄，心里有什么事情，就和大人们说说，出了事也会有大人们替你顶着，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我们大人也太没用了是不是？”

    “嗯，谢谢校长，和您聊了之后，感觉心情好多了，现在我终于相信您是一个优秀的教育家了。”

    “直到现在才承认吗？”

    “老实说之前有点嫉妒您那么招女孩子们喜欢。”

    “你们年轻人总是喜欢操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已经老了，我会喜欢的女孩早就埋在剑桥的坟墓里了，你很有潜力，未来是你的，姑娘们也都是你的。”

    “校长你这个‘们’字用的很有深意...”

    “等你见到学生会主席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好了，我记得你待会儿还有课，快去上课吧。”

    “好的校长，临走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校长您当初的灵视，都看到什么了呢？”

    昂热愣了一秒，旋即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毕竟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