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真的不会给你添乱的。”

    夏弥趴在厨房的门框上，探出一个小脑袋，朝着厨房里面看去，顾渊此时正在处理年夜饭需要的材料，手中的菜刀快速而稳定地移动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咚咚咚“的声音在厨房里回荡。

    吃过早餐之后，顾渊就开始着手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去了，因为今年家里比起平常多出了两个人，所以准备食材的时间也比往年提前了一些，至于其他的三个女孩，则是拎着夏弥带来的零食一头钻到了顾暖的卧室里，在网上随便找了部人气比较高的电影，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对着屏幕里面的角色和剧情指指点点，就好像她们真的是导演编剧似的。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来别家做客就这么游手好闲的有些不妥，电影看到一半，夏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来到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提议被顾渊果断地拒绝了，但是夏弥还是固执地走进了厨房，璀璨的双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的光芒。

    “凉拌黄瓜，红烧肉，糖醋鲤鱼，蒜蓉粉丝蒸虾，紫菜蛋花汤...好丰盛啊。”

    夏弥的眼睛扫了一眼案板旁被保鲜膜包裹好的盘子，虽然这些食材都还只是经过了初步的加工，但她还是准确地辨别出了顾渊的菜单。

    “我还没开始做呢，你就都猜出来了？”

    顾渊斜了下眉毛，没想到夏弥竟然能一个不差地说出他要准备的菜肴。

    “都说了我不是来厨房给你添乱的啦，虽然我没有学长你手艺这么好，但如果我真的不会下厨的话，早就被饿死了好么？”

    “你家里都是你做饭吗？”

    “爸妈在家的时候倒是不需要我啦，不过我上了高中之后他们就不怎么管我这个女儿了。”

    夏弥靠在灶台边，望着天花板出神。

    “是因为你哥哥吧？”

    顾渊记得夏弥说过她有一个痴呆的哥哥，夏弥在出生的时候夺走了哥哥的智力，而她的哥哥则是夺走了属于夏弥的那份父爱和母爱。

    “嗯。”

    “你讨厌你哥哥吗？”

    “不讨厌啊，正相反，我很喜欢他，哥哥他很黏我，学长你也知道像我哥哥这种症状的人情绪是很不稳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闹起来就要砸东西，爸爸妈妈都拿他没有办法，只有才能让他安静下来，我把手给他拉着，他在我手上嗅嗅，闻着觉得味道样子都是对的，是真的妹妹没错了，就拉着我的手睡着了。”

    夏弥笑笑。

    “就跟一个小狗狗一样，你会不喜欢自己的小狗狗么？”

    “你说你哥哥离不开你，那你父母是怎么把你放在家单独带着他出去旅游的？”

    “学长你还真是总能抓住关键点啊，该说你不愧是理工男么？”

    “只是听到你的描述后，脑海里自发产生的疑问而已，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顾渊耸了耸肩，手上的菜刀一直没听。

    “学长想知道，我当然要说啦，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人总是会长大的对不对？哥哥他虽然...有些异于常人，但毕竟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了，男孩子总不能一直都被拴在妹妹身边的，不是吗？”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这句话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手上的菜刀顿了顿，顾渊瞥了女孩一眼，后者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我原本也以为哥哥总是粘着我是因为他的智力有问题，但后来我发现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他和别人打架，因为哥哥力气很大，打一次人，我就一个月不理他，但是有一次我看到他被很多男生围在了一起，被好多人按住了肩膀趴在地上，还有人用脚踩他的头，满脸都是血和土，但是当他看见我来了，就呵呵地笑起来了。”

    “校园霸凌么？”

    “领头的那个男生喜欢我，我知道的，但我一直都不理他，他看见我过来，赶紧说他正巧路过，看见一个傻子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看着我的腿一脸坏笑，他就叫了几个兄弟想把他按倒。”

    “但那个傻子其实是你的哥哥。”

    “嗯，他看得根本不是我的腿，而是我的裙角，因为他老是牵着裙角跟我走。所以我就跟哥哥说我不怪你，你打他们好了，那些小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感情原来这么好。”

    “可有时候我希望他根本没生下来，那样就不必吃那么多的苦。”

    夏弥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她的眼睛很深，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好在京城几年前就普及了地暖，顾渊不用担心这姑娘会被冻着屁股。

    “抱歉，我不该在过年的时候和你聊这种话题的。”

    “没关系的学长，有些事情总是憋在心里面也不好，我很高兴有人能听我说这些陈年往事，我还担心你听了之后会倒胃口呢。”

    “当然不会，我可是你的引荐人，能多了解你一些自然是件好事。”

    “那可真不公平，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自己的事情，我也想知道学长更多的事情。”

    “好啊，你想知道些什么，我的银行卡密码吗？”

    “我对那种东西才没兴趣，而且学长你看起来也不想存款很多的样子，如果是熙妍姐问我这个问题的话我倒是很感兴趣哦。”

    “那你就去问好了，我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就塞给你几张没有不设密码的卡，她看你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被富婆学姐包养么...学长你这么说我忽然有一种想要拜一拜熙妍姐的冲动！”

    夏弥捂脸，顾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简直就是个女版的芬格尔。

    “其实我家的情况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父母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在今年之前，这个家里一只都只有我和暖暖两个人。”

    “一个人支撑这么多年很幸苦吧？”

    “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苦，事实上我们两个已经比很多家庭都要幸福了，虽然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多，但也足够支撑我们到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留下了这套房产给我们，至少不会让我和暖暖被外面的冷风冻死，至于生活中遇到的一些烦心事...这个世界上谁又没经历过呢？心烦意乱的时候，只要看看妹妹的脸就好了，你可能不知道，暖暖小的时候要比现在圆润一些，那时候的她脸蛋圆滚滚的，可好玩儿了，每次当我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还留给了我这么一个宝贝，只要她能幸福，让我去死都行...也许哥哥就是这样的存在吧，不论是我还是你的哥哥，我相信在你哥哥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出生的时候夺走了他的什么，所以夏弥你要更加幸福地活下去，这才对得起他这些年的牺牲，明白吗？”

    顾渊侧过头，看到夏弥此时正仰视着他，泪水从她白皙的脸上滑落，黑色的瞳孔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涌出来，就像是海潮。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伤心难过的样子，但却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泣，而且相比于以往那近乎于夸张的情绪表达，此时的夏弥才像是真情流露，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哭泣的时候也能这么美，女孩的脸庞精致如画，双眼犹如璀璨的星辰，但此刻，那星辰却在泪水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