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不知道步惊云会被洪水冲到哪里去，没准直接入海了也说不定。

    不过本着谨慎的想法，顾言把药材放回去后，又沿着河边往下游走了几十里，确认没有见到步惊云的踪迹，这才放心回村。

    就在于岳屋前不远处，戴着半边铁面具的怪人面对着溪水平静站立——

    捕神如期而至。

    于岳提前让乡亲们离开，乡亲们虽然有心帮于岳，可是摄于捕神的威势，还是带着不甘离开了。

    顾言看得直皱眉，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毕竟红尘真经修炼时间尚短，还没有激发出这些人的血性。

    不过顾言相信，只要再有半年时间，就算面对天下会，这些人也有勇气动手了。

    “捕神，你很准时。”于岳语气很轻松，似乎待会儿会被带进大牢的不是他。

    捕神背对着于岳，就跟不哭死神似的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人生苦短，我不喜欢无谓地浪费时间。”

    “说的也是，你现在就带我走？”

    捕神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于岳：“这年头守信的人不多了，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月时间，找到麒麟臂的主人。”

    于岳“哈哈”大笑：“麒麟臂长在我身上，我自然就是它的主人。”

    捕神注视着于岳，确认他没有丝毫不愿，“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

    顾言带着于楚楚走了过来，“还请捕神给他们父女一点道别的时间。”

    于岳以为是女儿不舍得自己，无奈道：“傻孩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现在就好好跟着顾道长习武吧。”

    于楚楚却是摇摇头：“不是呢，爹爹，你早就和我说过这件事了，我也早就理解，是顾大哥想和捕神说话。”

    “……”这丫头一点都不聪明。

    顾言干咳两声，看着捕神正色道：“久闻捕神大名，贫道顾言，能否借一步说话？”

    “阁下便是前段时间盛传的泥菩萨传人？”捕神细细打量着顾言，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个普通人，可普通人能从天地会完整地走出来？

    顾言颔首道：“倒是借家师的名号在这江湖上出了名。”

    “阁下谦虚了，雄霸肯给出长老之位于你，自然不是因为泥菩萨。”

    捕神面色不变，身体已经暗自戒备，“我来之时便听说阁下将毕生武学传授给当地百姓，却不知阁下所图为何？”

    顾言知道捕神不会和自己单独说话了，看了眼于楚楚，略有些无奈，“不知道捕神觉得如今这天下如何？百姓可能安居乐业？”

    捕神摇头：“江湖势力日渐强大，根本不尊朝廷，自成一脉，整日争斗不休，普通人别说安居乐业，活下去都得看运气。”

    顾言深以为然：“正是如此，而捕神你缉拿那些江湖中犯了罪的人也是为了震慑他们……”

    捕神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顾言继续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天下会这样的势力才是江湖真正的毒瘤，你连天下会的人都不敢正面招惹，如何能起到震慑作用？”

    捕神沉默良久，忽然道：“若是能把步惊云抓起来，这个形势就会有所转变。”

    “捕神你还是太天真了。”顾言摇头叹息，“你以为这个江湖是一个步惊云就能解决的？就算你真能抓了雄霸又如何？”

    捕神沉默不语，一个步惊云确实不算什么，就算抓了一个雄霸，这江湖还会诞生无数雄霸，除非他神功盖世，镇压武林……

    不，就算他神功盖世也没用，等他死后，这一切还会恢复原状。

    就如同他当年带领数十个兄弟组成江湖抓捕团，如今还剩几人？

    等他们全部死完，这世道依旧不会有一丝改变。

    顾言嘴角微微勾起，“其实要解决这个事情也不难，朝廷强势无敌，镇压一切不服，让所有人都在规矩里办事，江湖人与普通人一视同仁。”

    “这不可能。”捕神太清楚朝廷了，大内高手的数量相比整个江湖太少，军队……不提也罢。

    顾言笑道：“另一个就是我的办法，让普通人也成为江湖中人，人人习武，当人懂得反抗的时候，压迫就自然会减少，将来或许会形成一个良性平衡。”

    “……但也有可能万劫不复！”捕神脸色剧变，江湖争斗为什么多？不就是大家脾气大，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吗？如果人人如此，哪里还有什么良性平衡。

    顾言冷哼一声：“那你的意思就是任由普通人被帮会流氓欺压？”

    捕神再也无法保持冷酷之色，神色变幻不定，好半晌才颓然道：“我不知道，或许你是对的吧。”

    顾言右手负于身后，手指微动，淡淡的金色光芒悄然发散，微笑道：“既然你也觉得我是对的，不如咱们合作，让天下更加美好？”

    “怎么合作？”捕神有些心动。

    “简单，以你的名义下发红尘真经，有你的威望，普通人更容易接受。”

    整整三十本红尘真经从屋中飘出，落于捕神身前，一根麻绳紧随其后，将三十本书牢牢捆住。

    “……”

    捕神觉得这是顾言在向他示威，如此凌空摄物的手段简直非人哉。

    顾言淡淡补充了一句：“捕神你也可以看看，相信对你能有所裨益。”

    “……多谢。”

    捕神提着书掉头就走，完全不理会一旁的于岳。

    “……”

    于岳愣愣看着捕神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捕神！捕神我还在这里呢！”

    于楚楚现在根本没空理会父亲，正看着顾言双眼冒星星：“顾大哥，你说得真好~你说真有一天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吗？”

    “我想会有那一天的。”顾言其实并不确定，风云这个世界观下，普通人太难了，就算红尘真经完全推广出去，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天赋差距……

    不管如何，总不会比现在还差吧。

    看着于楚楚憧憬的神情，顾言扭头看向天下会总坛的方向，立秋已近，不知道雄霸准备好死亡没有。

    ……

    雄霸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文丑丑觉得自己快死了

    换了身婢女装的文丑丑东张西望，正想方设法离开天下会——

    都怪那个该死的顾言，为什么要告诉我帮主的批言呀！

    还有这张嘴……

    文丑丑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怎么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嘭。

    “文丑丑，你打扮成这样，准备去哪里？”

    文丑丑径直撞在面无表情的秦霜身上，看清来人时差点吓死。

    “霜…霜堂主…我可待你不薄啊。”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来见你。

    秦霜差点没忍住用天霜拳招呼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转眼间你也成了叛徒？”

    文丑丑见没有其他人赶来，松了口气赶紧说道：“霜堂主，我实话说了吧，帮主其实是刻意分化步惊云和聂风，你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胡说！师父一直器重你，你怎么可以污蔑师父，挑拨我们的师徒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