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p>

    以小桃为首的一众丫鬟推门闯进来，瞧见连穗岁一脸怒容地坐在主位上，羽公子和衣跪坐在地上，正动手捡着地上碎掉的瓷片。</p>

    连穗岁长舒一口气，吩咐道：“小桃，去拿些冰块来放在屋子里，再去沏两壶凉茶。”</p>

    碎瓷片锋利，羽公子的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p>

    连穗岁瞥了一眼，吩咐道，“小桃，帮他包扎伤口。”</p>

    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他交代了义善堂那些孩子，他们专门从人贩子手里买长相漂亮的小孩，培训利用，在他们十来岁的时候被送到高官们的床上，除了获取情报，也为他们的谋划提供便利……</p>

    很多孩子没活过十三岁！</p>

    有的人只喜欢十三岁以下的女童，似卫乡这种，喜欢十岁左右的男童，被他们这些人折磨死的孩子不知凡几……</p>

    侥幸活到长大的孩子便会被送到达官贵族家里做妾，或者送到青楼，压榨他们剩余的价值。</p>

    在连穗岁把义善堂的脏事儿戳出来之后，剩下的孩子都被楚知弋安置了，虽然仍旧见不得光，却比留在义善堂好一点，不用担心套不出有用的情报挨打。</p>

    羽公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却又成了锦绣的帮凶。</p>

    “不疼。”</p>

    羽公子已经麻木了，只不过……</p>

    “对不起，弄脏王妃的地方了……”</p>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p>

    小桃看不上他，给他处理伤口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你都不知道疼吗？”</p>

    羽公子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连穗岁的反应，张嘴哑声道：“多谢王妃。”</p>

    从没有人关心他疼不疼，从小到大，他习惯了。</p>

    “你先回去吧。”</p>

    连穗岁看他的眼神中有责备有心软，也有不赞同，但他却没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厌恶，羽公子心中一动。</p>

    “是，属下听从王妃的吩咐……”</p>

    他交代了太多东西，连穗岁要好好地捋一捋。</p>

    荣太妃是前朝章华太子的遗腹女，本名唐琼安，自封琼安公主，从出生起就在谋划，蓄意接近先帝，目的是窃国。</p>

    但先帝励精图治，虽然晚年对感情有些上头，但如果不是楚知弋太优秀，先帝也不会被琼安公主迷得五迷三道，放着羽翼已近丰满的长子不立太子，偏要扶持小儿子登基，结果却落了个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p>

    琼安公主不死心，暗中策划着谋反。</p>

    让锦绣笼络义善堂的管事，以义善堂为根基，投机取巧，能笼络的朝臣便用尽手段笼络，笼络不了的便用其把柄威胁。</p>

    如今朝中一半官员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p>

    有一个消息羽公子也不知情，他只知道琼安公主在北辽谋划，却不知道琼安公主入了北辽王宫，并且生下北辽十三皇子……</p>

    这剧情，连穗岁直呼狗血。</p>

    她把从羽公子这里得到的消息整理出来，正好听下人禀报说楚知弋回府了。</p>

    楚知弋一身风尘仆仆。</p>

    “你这是……”</p>

    他一进门便解了领口的扣子，略有些烦躁地把官袍脱掉。</p>

    “怎么了？”</p>

    连穗岁递过去一盏凉茶，楚知弋抿了一口，抬眸看过来。</p>

    “北辽战败，要送一个皇子到京城为质。”</p>

    连穗岁心头一跳。</p>

    “北辽王病重，北辽五皇子继位，送来的是北辽最小的皇子十三皇子，以及其生母明珠夫人……”</p>

    楚知弋双拳紧握，想过无数种她回来的场景，却没想到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回京。</p>

    安太妃要回来了！</p>

    连穗岁手掌覆在他手背上。</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起面对。”</p>

    楚知弋的手很凉，他反过来握住连穗岁的手。</p>

    “听说你今天生气了？”</p>

    他知道羽公子来过。</p>

    连穗岁叹道：“早知道义善堂的孩子们过得苦，没想过竟然那么苦……我一时气不过，砸了一个茶杯。”</p>

    她把整理出来的东西递给楚知弋。</p>

    “他手里的人我们可以用，但是不能完全相信。”</p>

    毕竟能被他们拿捏住的官员本身就不是好货。</p>

    楚知弋看过，问道：“他有什么条件？”</p>

    没有无缘无故的献殷勤。</p>

    “他想让锦绣死。”</p>

    听他说自己的经历，连穗岁心软的毛病犯了，他也是个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连穗岁并不能代替义善堂的孩子们原谅他。</p>

    他的罪过或许一辈子都洗不清。</p>

    他跟锦绣不过是狗咬狗，互相利用，相互博弈而已。</p>

    楚知弋沉默片刻。</p>

    “他说的话不要信，我会让人去调查。”</p>

    连穗岁嗯了一声，似羽公子那样的人知道怎么利用自己身上的劣势博取同情，或许他说出来的身世并不是真的？</p>

    那样的人心思千回百转，说谎话是家常便饭，又怎么会轻易地吐露实情？</p>

    另一边，羽公子从王府出来之后，径直去了妙手堂。</p>

    帘子掀开，乌大夫看见进来的人是他之后，往帘子外面看了一眼，扶额道：“你现在越来越不避讳了。”</p>

    羽公子在他对面坐下，伸出手腕放在他面前的方枕上。</p>

    “这次不一样，我是真病了。”</p>

    乌大夫蹙着眉头将手指放在他手腕上。</p>

    良久之后。</p>

    “你被下蛊了？”</p>

    羽公子收回手臂，诧异道：“原来是蛊虫吗？我还以为是毒药！”</p>

    “不知道是什么你也敢吃？”</p>

    乌大夫不解。</p>

    “你这是关心我吗？”</p>

    羽公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下蛊，反而有心思调侃起他来。</p>

    “你中的是子母蛊，服下子虫，如果不听话的话通过操纵母虫能让你生不如死，京城何时出现这样的人物了？我竟然不知……”</p>

    羽公子愣了一下，正色道：“京城里比你还厉害的人物，你不知道是谁吗？”</p>

    “你去见了九王妃？”</p>

    乌大夫没想到。</p>

    羽公子打量着他的神色。</p>

    “怎么这么大反应？不是早该猜到的吗？锦绣被抓，我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无依，给自己找了个靠山，不知道王妃为人如何，值不值得我把身家性命托付在她身上……”</p>

    他自顾自地说着。</p>

    “万一公主回京呢？”</p>

    乌大夫问道，“你真打算背叛公主？”</p>

    当初他警告他，背叛公主是什么下场，如今自己却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p>

    “可只有她把我当人看……”</p>

    羽公子喃喃道，“就算原本没有真心，现在也突然觉得自己很脏，很可恶……”</p>

    连穗岁看他的那个眼神，直击他的灵魂，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忏悔。</p>

    他下意识编造了谎言身世，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本性就是这么可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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