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太子嗔

作品:《问九卿

    最新网址:www.xs.fo</p>禅房内炭火噼啪,隐隐暗潮如深渊涌动。

    一门之隔,李桓的请安声再度响起。

    李肇低头,用额头抵住薛绥的额,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垂。

    “薛平安,你心跳得这般急促,可是怕了?”

    薛绥禅衣下的肩胛,紧绷如弓弦。

    “殿下……”

    她话音未落,李肇已捏住她下颌,唇齿间溢出一声低笑。

    “再动,就把你裹成粽子扛出去。”

    他并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垂眸间,拇指描摹她腮边未消的红痕,似乎很欣赏自己的杰作。

    “孤偏要让他知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孤想碰便碰。”

    什么李桓心尖上的人?

    “佛门净地,还请殿下自重——”

    薛绥说罢骤然起身,袖风扫过经案掀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溅上禅衣前襟。

    她侧身退让时,李肇已欺身逼近,手掌按在她身后经案边缘将她圈住,堪堪避过……

    然后抹开她衣袖沾到的茶渍,得逞地挑眉,翻身压住她,

    “清规戒律是给出家人定的,孤偏要造次一回……”

    他俯身蹭过她微凉的头皮,龙涎香裹着炭火的暖意,在她肌肤上烫出一串战栗的涟漪……

    门外李桓的声音陡然冷厉。

    “太子殿下再不开门,臣只好请父皇圣裁!”

    刀鞘相击的声响中,薛月沉带着哭腔的劝解,也混着风雪传来。

    “王爷,六妹妹是出家人,这般闹作……传扬出去如何是好?”

    “让开!”李桓的沉呵,震得窗纸簌簌发颤。

    关涯面无表情,举高刀柄,肃立不动。

    “殿下与了尘师父有要事相商,还请端王殿下暂且等候!”

    “哦?!要事?”李桓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覆雪的青石板,嘴角牵起笑意,眼底却无半分温色。

    他分明不信。

    便是李肇带来的人,都觉得关涯这个托词,编得很是拙劣……

    堂堂储君,跟一个出家人有什么要事要谈?

    来福弓着腰上前,白白硕硕的脸挤出谄媚的褶子。

    “回禀端王殿下,上元灯市那夜灯楼失火,我家殿下为救坊众受伤,得闻了尘师父有神通之术,特来求医……”

    李桓手指捏得更紧了几分。

    “疗伤需要闭门、遣散侍卫?……本王疑心,有人想借机暗害太子殿下……”

    来福瞥一眼门缝,眯起眼睛笑。

    “不不不,端王殿下误会了,了尘师父……正在施法,为殿下……为殿下渡劫呢。”

    渡劫?

    亏他说得出口!

    李桓喉头滚动,冷哼。

    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那臣便在外面候着。”

    禅房内,李肇闻言轻笑,慢条斯理替薛绥拢好衣襟,指尖若有若无划过她腰间软肉。

    “听听,二皇兄多心疼你。”

    薛绥猛地甩开他的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她蹙眉退后半步,声音压在喉咙深处。

    “难不成真要御史台奏本弹劾,说殿下强掳小尼,败坏佛门清规……”

    李肇低笑起来,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盯着她,长睫在烛光里投下颤动的阴影,看上去竟有几分无辜。

    “来福不是说疗伤么?薛平安,情丝蛊是你种在孤身上的,孤的伤也是为你受的,你岂能见死不救?”

    薛绥啼笑皆非。

    哪里就到死要活的地步了?

    她知道。

    李肇未必当真要对她做什么,横竖是要让李桓不舒服就对了。依他的性子,这个时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把他请出去的……

    “罢了。”

    她冷着脸。

    “伤在何处?给我瞧瞧。”

    李肇指节轻蹭鼻尖,唇角微扬,故意拖长了语调。

    “可要宽衣?”

    薛绥斜光扫着他明知故问的样子,从经案下摸出一个金创药瓶。

    “宽衣!”

    “丑话须得说在前头,莫要说是孤求着你……”

    “是我求着殿下疗伤,可使得?”薛绥垂眸拨弄药瓶封口,指尖蹭过冰凉的瓷面,扬眉示意他动手。

    李肇这才满意轻笑,慢条斯理解开腰带。

    玄色锦袍如流云般滑落在地,露出线条流畅的腰肩。

    一身精瘦有力的薄肌,紧实、匀称,锁骨凹陷处凝着细汗,腰腹随着呼吸而起伏,勾勒出清晰的人鱼线,如刀削斧凿。

    他侧过身,肩胛处的旧伤,淡如浅月,已然结痂,在烛光下泛着细腻的肌理纹路。

    新伤在后颈下方寸许,渗出淡淡血迹,像一点艳色朱砂……

    那日上元灯市,薛绥只见他不要命地冲上来,袍角被燃烧的灯笼坠下时灼出焦黑的印记,竟不知他当真是受了伤的……

    “看够了吗?”李肇挑眉,显然是对自己的身材很是自信,故意转了半圈,蝴蝶骨若隐若现,指尖划过腰线时,故意停顿,带出一道暧昧的痕迹……

    “再看要收利息了。”

    薛绥别开脸,耳根微热。

    “殿下背过身去,我好为殿下上药。”

    李肇眯眼,含糊的声音带着威胁的笑意,不放心地看着她。

    “不跑?”

    “不跑。”

    “不骗人?”

    “不骗人。”

    “不见李桓?”

    “不见李桓。”

    眼看她语气不耐,李肇这才轻轻哼声,在她额心印下一个极轻的吻,然后像一头被顺毛的大猫般懒洋洋地转身,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快着些,孤耐心有限。”

    薛绥用银匙敲了敲他后颈。

    “闭上眼睛。”

    李肇乖乖闭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

    熟悉的素心兰香混着草药味,从她的衣袖间散开,药棉冰凉的触感落在伤口上,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气音,肩胛的肌肉瞬间绷紧——

    “放松些。”薛绥抬高手臂,“大丈夫还怕疼么?”

    李肇吸气,偷偷掀开眼缝,看着她垂眸专注的样子,在药棉擦过伤口时,故意低吟一声。

    薛绥手一顿。

    这人真贱!

    不知道这么哼哼会让人脸红心跳?

    她腹诽着想骂人,却见李肇装模作样地蹙着眉头,一副由着她宰割的模样,乖巧得像一只向人讨食的野兽。

    卸去所有防备,露出温顺,哪还有半分杀伐决断的狠戾?

    此刻禅房外的所有人,只怕都难以想象……

    这位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面太子。

    “好了。”她收起药棉,面不改色地将金疮药瓶放回经案。

    李肇眯起眼,像被顺毛后眯眼的大猫。

    “孤这几日总睡不安稳,夜夜被梦魇缠身,听闻你有金针渡穴之术,不如替孤扎上两针?”

    “殿下应召太医诊治,贫尼医术粗陋……”

    声音未落,李肇便转过身来,恰好碰到他的伤处。

    她触电般缩手,却被他扣住十指。

    “怕什么?不是喜欢看么?你为孤针灸安神,孤便让你看个够如何?”

    薛绥与他对视片刻,弯腰将经卷挪开,从抽屉下方取出银针,搬个凳子坐在禅榻边上。

    “躺好。”

    施针推拿都是她的拿手本事。

    在庵中闲暇时,她常为慧明师太针灸推拿,也会为自己疏解筋骨。

    她只当眼前是寻常病人。

    至于李桓,反正跟他的梁子已经都结下了,李肇不想他好过,她也懒得管、不在意。

    李桓心情如何,更不在她考虑之内。

    她夹住银针,从火中缓缓撩过……

    李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仿佛在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瞳仁生光。

    薛绥指尖微顿:“要开始了。”

    “嗯。”李肇声线闷闷的,像个讨糖吃的孩童。

    她专注地刺入穴位,都是安神定惊的脉络。指腹按压,力道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

    提针捻转时,禅衣的袖口忽地撩起,褪至肘弯,露出腕上的旧疤。

    李肇眸光一暗,忽然屈指轻触,轻吻那道伤痕。

    “疼么?”

    薛绥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凉气,针袋差点自膝头滑落。

    在那些刀剑加身的年月,鲜少有人问她,那些伤疤疼不疼。

    “早不疼了。”她偏头躲开他气息,却被他捏住下巴转回来。

    “孤疼——”他掌心贴住她心口,隔着单薄衣料感受剧烈心跳,喉结剧烈滚动。

    “心疼孤的平安,小小年纪便受这许多苦楚……”

    窗外风雪呼啸,隔绝了外头的人语。

    整座庵堂,似乎都陷入了寂静。

    李肇起初还强撑着说些浑话,慢慢的,眼睛眯成细线,长睫在烛光下微微颤动几下,呼吸渐次绵长均匀,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薛绥停住手,凝视着他。

    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阴影。

    难掩疲惫。

    这些日子他定是没睡好。

    薛绥暗叹一声,轻轻拉过被角,盖在他的身上,正要起身离去,手腕却被他猛地攥住。

    李肇没有睁眼,却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薛平安,你敢——”

    呢喃一般。

    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缓缓将人拉近,手臂牢牢箍着腰身,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薛绥挣了挣,没挣脱,索性坐下看他,感受那跳动的脉搏……

    禅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交迭的影子投在墙上,却照不亮这红尘中的爱恨痴缠。

    禅房外,李桓立在廊下,雪花落在肩头,又悄无声息地融化。

    时间一点一点的逝去。

    薛月沉望着紧闭的房门,轻轻抚上腹部,目光复杂。

    “王爷,天寒地冻的,不如去客堂里暖暖身子……”

    李桓没有侧目看她,声音温和,却半步未动。

    “翡翠,还不快扶王妃去客堂里歇着。”

    薛月沉欲言又止,恰在此时,房门“吱呀”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