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6 利好兑现
作品:《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最新网址:www.xs.fo</p>就在整个京城都陷入对宝钞升值的热议之时,山东按察使金献民紧急向朝廷发来奏疏。
在奏疏中,金献民提到徐州左卫指挥使丁鸿实名举报河道总督张凤的若干事项。
并且金献民核查后发现,案件涉及到运河沿岸府、州、道的各级官员。不但案情重大,而且牵连极广。
奏疏中,金献民忧心忡忡的表示,张凤贪酷枉法,盘剥百姓,已经有民心不稳的征兆了。
鉴于许多本地官员牵涉其中,金献民希望朝廷能够在酝酿出更大风险之前,果断出手。
霸州军的事情刚刚平定,朝廷正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
何况在不少朝廷官员心中,山东可还盘踞着一个罗教呢,一旦出现动乱,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就连朱厚照听说之后,心里也犯嘀咕,生怕陈头铁控制不住局面。
是以,因为宝钞的事情,生怕群臣询问的朱厚照,难得的开了朝议。
上次任命张凤为河道总督的时候,这个人选就有争议。
这次金献民的奏疏一上,原本就不爽张凤转任河道总督的众人纷纷表示。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这里面以纪功给事中柴奇,御史吴堂、张璇为代表。
当初他们就弹劾张凤处事乖方,在巡抚苏松的时候多克银米,险些闹出民乱。
——你看看,出事了吧!
另一个出来猛打落水狗的,就是户部左侍郎杨潭。
在张凤一开始担任河道总督的时候,杨潭就说,山东疮痍未复,而张凤又喜功好动。若是把持了那两大工程,必然会多征徭役,让地方骚动不休。
这次杨潭跳出来,除了猛踩张凤,还另有原因。
之前的时候,因为王琼在裴某人的指引下,点破了辎重补给上的猫腻,直斥户部的相关人等浪费民脂民膏。
关键是王琼还真跑了趟前线,把那些堆积如山、肆意浪费的粮草卖出了大笔的银子。
这就让主抓军队补给的户部左侍郎杨潭,以及直接负有领导责任的户部尚书孙交倒了大霉。
户部左侍郎杨潭被斥以无能,户部尚书孙交被责以失察,户部右侍郎王琼最是靓仔。
杨潭和孙交无奈,只得纷纷请辞。
杨廷和见这把火要烧到孙交,当即就把事情定了性,认为这全是杨潭的责任,要求严办杨潭。
那为什么杨潭这会儿依旧能活蹦乱跳呢?
那还是因为裴某人。
裴某人当初为了力挺王琼,私下帮他在天子那里说了话,王琼为了摆脱孙交和杨潭的压制,也需要天子的支持。
结果这样幸进的行为,被朱厚照在朝堂的时候当场揭破。
这就让王琼一下子成为群臣们仇视的佞臣。
政治嘛,当然是先讨论人,再谈讨论事儿。
既然王琼已经证明了他是个坏种,那么之前他的主张自然就不值一提。
所以关于辎重的事情,自然就无人追究了。
杨潭也因此平安过关。
可过关归过关了,杨潭也深恨把他扔出来顶锅的孙交和杨廷和。
前些日子,张凤向朝廷上书,要求给缉捕差役拨付粮草的时候,杨潭曾经站出来激烈反对。
他认为安靖地方的事情,自有各州府衙门,兵备道来处理,有你一个河道总督什么事儿?还单独为此请求钱粮,这不是打算要贪了吧?
结果杨潭反对无效,孙交直接批准了张凤的请求。
这一下让杨潭彻底上头了,联想到和孙交的新仇旧恨,于是杨潭直接扬言。
——“交与凤同年,所请必允。”
于是被架起来的孙交,只能以避嫌为由,将此事移交兵部。
杨廷和听了杨潭那话也很恼怒,这家伙,这是点谁呢?
要知道张凤还有一个同年,那就是杨廷和的老子杨春。
杨廷和那是何等强硬的人,老夫甭管是哪个移交哪个部,反正必须得给我过。
于是张凤的钱粮申请不但过了,而且朝廷还专门下旨,暗戳戳的点名杨潭因私怨而废公事。
——“令潭与凤同心布公,无生嫌隙。”
好了,现在报应来了。
金献民的奏疏中,其中一项特意就提到了张凤克扣缉捕差役的钱粮,以致怨声载道,勒索行商的事情。
当日杨潭被杨廷和与孙交打压的多狼狈,现在就有多神气。
杨廷和则是羞怒交加,当众表示要即刻查清此事,弄清楚到底是张凤有问题,还是底下人在诬告。
这件事直接就落在了李士实头上。
因为张凤担任河道总督时,还挂着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头衔,整个山东能查他的,也就是挂着右都御史的山东巡抚王敞了。
可现在朝廷连接替王敞的人都选好了,怎么可能再让王敞大摇大摆的回山东。
那么李士实选出来负责主持查办张凤一案的,就是下一任山东巡抚边宪吗?
不,是萧翀。
因为右副都御史边宪是杨一清的门生,现在正在因为科举舞弊案猛干杨廷和。
而另一个右副都御史萧翀是杨廷和的同乡,现在正在拼命的给边宪扯后腿。
李士实在之前的京察中和杨一清合作的很好,两人的关系十分不错。
不错到什么程度呢,不错到李士实这个主抓风纪的大都宪,和杨一清这个主抓人事的大冢宰,两人合力在满朝官员中揪出来了五个小卡拉米。
而且还是选的文华殿这个无人主持的地方。
以两人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一定的默契,是很难一起不要脸的。
最终博弈的结果,就是关于张凤的这个窝案,由萧翀领队,从十三道御史中各选一名监察御史跟随,一同前往山东查案。
为了与张凤明辨上下,萧翀由右副都御史,加为右都御史。
这场惊动朝野的大案落定,立刻就有御史向天子求证司钥库上书的事情。
朱厚照原本还打算敷衍一番。
但是那御史丝毫不肯客气,直接说起了民间的相关传言,甚至还直接的问起了天子有无私下收购宝钞,试图从中获利的事情。
朱厚照被问的狼狈不堪,无奈之下,只得狡辩,说是因为司钥库少监的上书,让他意识到了宝钞不足,所以才拿出内承运库的藏银,想要收购一笔宝钞以作弥补。
见事情已经无从遮掩,朱厚照索性将那奏疏批了下去。
言明,从正德八年正月开始,运河上的几大税关,将重新征收宝钞。
至于具体的官方折算价格,朱厚照没给出标准,只是声称要根据行商反馈,到时候再给出一个数字。
一旁的张锐见到心心念念的利好终于落地了,激动的几乎喜极而泣。
如此一来,宝钞的行情还将迎来一波上涨。
但张锐不贪,他准备散朝后,就趁着行情好把宝钞都卖掉。
因为大量的京中豪绅百姓参与,现在宝钞的流动性极好。
钱庄赚钱主要是靠来回兑换的手续费,只出不进的话,终究只是一锤子买卖,再说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宝钞出货。
在惜售看涨的普遍社会氛围下,钱庄的收货价和出货价已经相当接近了。
这就给张锐提供了许多方便,也不用再等着慢慢兑现了。
另一边的陆訚,情绪就没那么大波动了。
裴元已经在稍低的位置把他的货都出掉了,“五贯钱兑换一文”的认购价格,裴元给出了将近两倍的回报。
陆訚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将属于自己的白银从那些钱庄拉回去了。
宝钞价格的后续变化,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好不容易煎熬到散朝,张锐当即就想开溜。
但是没想到聪明人不止他一个,而且在他身边就一个。
那就是照子!
朱厚照虽然还懵懵懂懂,没有意识到利好兑现是什么概念,但本能的也觉得,自己的大杀器推出来了,该去看看市场的变化了。
于是朱厚照兴致勃勃的带了陆訚和张锐,一起换上便服,出了宫城。
张锐没找到机会开溜,但是一转念,反正自己也是要看看市价的,倒是正好一起了。
于是这一行人在便装锦衣卫的护送下高高兴兴的来到了街市上。
朱厚照充满仪式感的亲自去了一家钱庄打听。
等听到掌柜的报价,朱厚照的眼睛差点瞪出来,“夺少?”
那掌柜笑容可掬道,“三贯钱兑换一文。”
朱厚照难以置信,“昨天的高点,不是都到了一贯兑换两文钱?”
张锐更是急的脸都红了,尖着嗓子呵斥道,“你在胡说!”
那掌柜也不多解释,只说道,“现在就是这个市价。”
朱厚照不死心的问道,“那你们这里宝钞的出货价格是多少?”
掌柜犹豫了下说道,“一贯兑换一文钱。”
昨天的最火热的时候,出货价和收货价已经十分接近了。而现在,出货价虽然跌的不多,但是收货价已经在迅速拉开距离了。
这意味着,市场普遍对宝钞未来的前景不看好?
朱厚照从那家钱庄出来后,直接对张锐询问道,“最近的其他钱庄在哪?”
“这……”张锐已经慌乱的无法思考了。
他可是刚刚借贷加了仓啊!
还是陆訚在旁说道,“临街就有一家,之前我去瞧过,规模还不小。”
朱厚照当即急匆匆的又带着张锐和陆訚往那家店走。
张锐想赶紧离开,去找自己的弟弟张雄商量商量,奈何朱厚照因为得知宝钞杀跌的消息太过紧张,一直抓着他的手。
手心里还都是汗。
张锐只能跟着朱厚照往那家店走。
到了店中,有不少人正忙着在兑换。
朱厚照仗着年轻力壮,划拉开人群,大声向那掌柜问道,“现在宝钞是什么市价?”
那掌柜见朱厚照穿着不俗,很有大客户的气势,于是和气的问道,“这位客官是买,还是要卖?”
朱厚照问道,“买是什么价,卖又是什么价?”
那掌柜道,“买的话,一贯兑换一文钱。卖的话,三贯钱兑换一文。”
朱厚照和张锐的心都有些凉。
还是朱厚照问出了他们共同的心声,“难道你们不知道,朝廷已经下旨,从明年正月起运河商税要征收宝钞了吗?”
说到这里,朱厚照彷佛自洽了。
对啊,或许就是这些人不知道这件好消息,所以价格才会杀跌。
就连张锐也期待了起来。
然而没想到,那掌柜的一句话,就让朱厚照的心凉了半截。
“嗐,别提了,这消息还没散朝就传过来了。”
“开始的时候,倒是小涨了一下。可是后来大家发现,就算这样的好消息,市场好像也没什么大动静。再加上有些人忽然大额在抛,我们后面的东家也吃不准,就陆续把比例降下来了。”
那掌柜说着,指了指刚才被朱厚照挤开的那些人,“你看这些,都是来卖宝钞的。客官是要卖还是要买?”
朱厚照这会儿心思有些乱,他哪还顾得理会这个,正要挤出人群离开。
就见外面又挤进来个伙计样的人物,凑到那掌柜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掌柜闻言脸色变了变,连忙对要离开的朱厚照招呼道,“贵客留步,有好消息,有好消息。”
听到好消息三个字,一脸死灰的张锐竟是顾不得僭越,几乎挤到了朱厚照身旁,和他异口同声的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那掌柜笑着说道,“两位还真是来着了。”
那掌柜说完,在朱厚照和张锐期待的目光中,用手势比了比,“最新价,两贯钱兑换一文。”
朱厚照和张锐都有些激动。
这是开始回涨了?百姓们终于意识到宝钞的价值了?
倒是一旁的陆訚冷静一些,他在后面问道,“掌柜说的是收货价,还是卖货价?”
朱厚照和张锐的目光一凝,两人抓着手,一时感到惊悚。
那掌柜笑道,“当然是卖货价了。”
朱厚照和张锐的目光立刻恶狠狠的盯住了那掌柜。
朱厚照:我要他死!
张锐:他别想活!
陆訚虽然知道再问下去就难看了,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该问的终究得问。
于是陆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现在宝钞的收货价是多少。”
那掌柜脸上笑容微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但他很快恢复过来,仍旧和气的说道,“六贯兑换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