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番外(二)当花朗成为盛修时·3

作品:《直到成为男主们的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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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大后的二三事·3】

    如果说,一开始花祈夏还带着点儿转移话题的玩笑语气,那么现在,见盛修仍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的打算,只默默转过身将腊肉丁放进锅里……

    花祈夏就有点儿认真了。

    她话音落下,厨房里陷入一片安静。

    女孩的目光从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上挪开,她视线上移,开始打量起这间面积不大的厨房来。

    古塔周围的老城区,一砖一瓦都不能随意拆建。

    盛修早就想找人把厨房内部重新装修改造一下,但念旧的赵玫和花明宇最后只允许他换了一个集成灶和冰箱。

    连那只连着通风管、过年用来烤花生和红薯的煤球铁炉都不能动,现在依然把守着厨房一角,炉圈被人擦得干干净净。

    花祈夏又看向冰箱上的盆栽,她出国前种的铁线蕨,现在依然焕发着勃勃生机,孔雀羽似的绿叶垂坠下来,一看就被人照顾得很好。

    哗啦啦——!

    腊肉里的油脂被高温逼出,米饭裹上一层晶莹剔透,贴在锅沿的蛋花“滋滋”颤动,鼓出大小不一的金黄气泡。

    盛修手伸向调料盒时,侧头余光扫向身后的人。

    食用盐雪花似的洒入锅里,盛修感知到女孩看了自己一眼就出去了,这才扭过头朝后看去。

    年轻的男人嘴唇轻动,欲言又止。

    ……

    十分钟后,盛修端着一碗金黄喷香的炒饭走出来,环顾小院没有看见花祈夏的身影。

    他抬头朝阳台上看去,草嘟嘟正趴在二楼房间的窗沿外,甩着毛尾巴朝他“咪呜咪呜”地叫。

    叩叩。

    二楼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盛修靠近房门:“饭好了,苞苞。”

    房间里面传来拉杆箱的滚轮声。

    “苞苞?”

    盛修又敲了两下,里面的人没有出声,他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良久,终于叹气似的:“再不吃蛋炒饭就凉了。”

    屋子里的人没给他回应。

    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接腔似的,沉默里透出与盛修如出一辙的倔强。

    男人侧身站在门板边,眼里划过一抹复杂,既无奈又无措,在这复杂之下浅映着他手中那碗蛋炒饭的倒影,终于,“苞苞,先出来吃饭……”

    惨淡的日光自上而下照在他身上。

    盛修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里那从踟蹰到无条件投降的细微变化。

    手里的瓷碗烫疼了他的指腹,盛修微拢起的眉尖渐渐舒展开,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平淡——

    “其实也没什么棘手的,就是用继承权置换自主权,签了几个协议而已。”

    “都已经处理完了,很顺利。”盛修轻哄似的用简单几句话,就略过了那些陷阱横生的补偿协议和放弃股权声明。

    也云淡风轻地一语带过那些滋生的舆论与风波。

    不过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羊。

    早在“LOlOOLOlO”刚开始进行的那段时间,以退为进的男人就主动撤到了打理家族慈善与信托基金的位置上,现在那份信托受益权终止协议摆到他面前——

    反而成了早已完成慈善对冲的主控者借力打力的一击。

    意料之外的互相制衡,永远比势均力敌更让一个老派家族忌惮。

    盛修利用前期那些不起眼的补偿金“道德条款”,以雷霆之势扭转了舆情,尽管他主动舍弃了外人看来最重要的股权与继承份额,但从长远来看:

    未来五十年内,对方需要规避的风险似乎比他这个自主成功的“叛徒”要多得多,甚至至今为止,他们都没有把那张,盛修干脆利落签过字的永久切割声明返还回他的手上——

    唯一的不足就:中期双方舆论造势你来我往,闹得沸反盈天,以至于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孩也被意外惊动了……

    可盛修没想到,这个忙得连电话简讯都顾不上回的家伙,会为了他这些乌烟瘴气的乱事,特意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苞苞。”

    这一刻盛修发现,自从花祈夏真正长大以后,他似乎总是出现这种,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复杂心绪。

    此刻那股在心尖软肉上辗转的酸涩与动容,更是让他的眼尾沾染上一丝清苦的笑意,却是心软而疼。

    “哥错了。”

    他修剪干净的手指并拢抵在门板上,这时候真是什么脾气也没了:“哥哥错了行不行,不该什么事都瞒着你,你先把门打开,边吃饭我边跟你说,嗯?”

    咕噜咕噜。

    里面传来箱子被拖动的声音。

    盛修“哒哒”叩了叩金属把手:“知道你在国外被抢手机被罚款,还航班晚点没地方休息,我心里也气你不告诉我……现在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不。”

    他自己改口,“我比你做得更过分,哥给你认真道歉,行——”

    咔哒。

    话音未落,卧室门被打开了。

    迎面先推出来花祈夏的行李箱。

    盛修朝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孩就直接蹲下来,二话不说打开了鼓鼓囊囊的箱子——

    啪。

    一个棕褐色牛皮纹的眼镜盒被掏出来丢到盛修怀里。

    男人忙不迭接过,手里的蛋炒饭被他放到躺椅旁的小桌上,就听蹲在地上的人简明扼要地:

    “蓝光眼镜。”

    花祈夏手翻开行李箱里的包装盒,陆陆续续掏出各种大包小包:按摩枕、安神茶、钢笔……

    这么远的距离,她居然还背回来了一只占了半个箱子的皮革公文包,拉链接口处印着一句法律界最著名的英文谚语,淡金色的花体潇洒飘逸。

    “苞苞……”盛修呼吸微滞,拿着那只眼镜盒慢慢蹲下来。

    “都是做律师用得上的东西。”

    花祈夏不看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她们厅楼下就是国际公法编纂部,花祈夏专门向那些专业的工作人员请教过,这些都是现在律师业内公认最好用的牌子。

    盛修看向箱子里那些被她千里迢迢背回来的东西,细碎,繁琐,又沉甸甸。

    他认出其中一支录音笔和两瓶安神香薰的牌子——

    不是昂贵的奢侈品,但盛修见他的合伙人曾经用过,甚至绝口夸赞。

    同样的,那也不是国内能买到的礼物,尤其香薰,是F国一家老手工店限量限购的“隐藏款”。

    他的合伙人曾说下次去F国出差一定得多背一些回来,还很敞亮地说到时候分盛修一份。

    ——现在他不用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精挑细选,千里迢迢给他带了回来。

    箱子的另一侧,是叠放整齐的文件夹,里面全是花祈夏在国外成功提交的项目,有她这半年拿到的两张证书,还有山海的奖学金申请书和她与民研所往来邮件的复印件。

    光是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就使花祈夏的额头覆了一层薄汗。

    她蹲在敞开的行李箱前,看着怔愣的哥哥,喊他:“哥。”

    “我就是想让你看到,我在那边做得很好,几乎尽了全力——或许比哥你想象得更厉害。”

    花祈夏没有自卖自夸的意味,她只是想认真地告诉盛修:“当初离开机场前,在给你留的纸巾上,我说你如果想做自己,那么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也能成为你的底气——”

    她看着面前这些在日光下无比雪白的文件:“不是糊弄你的,哥你看,我真的有在努力了,虽然现在还不够强大,也许现在还不能像你对我一样,可以给所有事情兜底。”

    花祈夏眉目专注,她把凑过来的草嘟嘟放到箱子里,两只手自然下垂,搭在大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盛修:

    “但是,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比以前坚强厉害得多,起码我现在能做到的是……能分担你精神上的一些压力,当你面对那些糟心的人和事的时候,如果你向我倾诉,起码我不会六神无主,哭天抹泪,我怎么着能跟你一起骂街,安慰你的失落,最次,也能给你讲段单口相声吧?”

    盛修忽然笑了出来。

    眼眶发热。

    “笑。”花祈夏把在免税店买的咖啡丢到他身上。

    “可是你只是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去承担这些压力和代价,办完这件事,最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风平浪静……老爸老妈当年下岗的时候,我偶尔还会看见他们发愁的样子,可是哥——”

    “你总是这样。”

    花祈夏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疼和不满: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但是新闻上把你和盛家这次的矛盾渲染得像疯了一样,你知道我在那边忽然看见新闻是什么感受吗?”

    花祈夏问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若无其事,我都怕你半夜走路被他们一个闷棍敲走绑到公海上,到时候我一脸懵地去哪儿捞你?非洲还是大洋洲?”

    “有的家伙,”花祈夏斜觑他一眼——

    “以前回家吃一次火锅,回去就能一夜失眠把自己冻感冒了,我就不信,你在处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的时候,难道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吃好睡好?你又不是弥勒佛。”

    花祈夏眼角垂着,眉心却耸得很明显。

    盛修:“我……”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盛修,最后,留下一句轻得缥缈的叹气,转身回了房间。

    “我不知道那些难熬的时间,你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盛修一动不动。

    他似乎也变成了护城河上那些凝固的冰块,脚和腿都被冻在了地面上一样,睫毛低垂。

    咔哒。

    被关上的房门再次打开了。

    花祈夏又径直走了出来。

    她略过还半蹲在地上的盛修,坐到躺椅上捧着碗,开始一口一口吃盛修做的蛋炒饭。

    稀薄的流云融化在天空里,远方的古塔依旧巍峨,从古塔前飞过的麻雀落在了电线杆上,像高高低低的音符。

    “有点儿干……”花祈夏咽下嘴里的腊肉,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个依然保持着蹲姿的人就站了起来,去楼下倒了一杯菊花茶。

    盛修将茶杯放到她手边,看着她喝了水,又重新拿起筷子,看了一会儿,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要不别吃了吧,都有点儿凉了。”

    他低声道:“我再给你做些其他的。”男人想了想,“我去街上给你买点儿别的?”

    花祈夏夹了一块黄灿灿的鸡蛋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才抬头看着盛修,不说话。

    “……”

    不知道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多久,盛修终于缴械——

    这个世界上,谁会比他更懂他自己呢……?

    牵挂是无可跨越的海,她从来都是永不停歇的浪花。

    盛修轻轻张开嘴,有些艰涩:“那段时间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焦虑与压力,委实生疏到全身紧绷,可在撞上花祈夏那盈盈目光时,盛修肩膀肌肉一松,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齿。

    他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这次对方没有躲闪。

    “很累吧……?”

    花祈夏眼眸微动,情绪倾泻,“商业上的事我不问。”她直视着温润如玉的男人,“其他呢?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盛修下意识地:“没事,都很好。”

    掌心下的发丝就悄然挪开了,他指尖微蜷,最后握拳垂下手臂:“……”

    花祈夏抬眸凝视。

    “前两天……医生给开了点儿治头疼的药,我还没来得及去取。”盛修唇角微抬,终于温声地:“待会儿吃完饭,和哥一起去?”

    啪。

    “还吃什么吃。”女孩已经放下筷子起身去取外套了。

    盛修看着对方风风火火的背影,还有一连串“我说什么来着”“看你还想憋到什么时候”“那医院靠不靠谱啊要不换家拍个C吧”,念念叨叨地从她嘴里冒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快走两步:“拍过了,医生说只是压力大累着了,多休息就可以。”

    花祈夏已经走到楼下去换鞋。

    盛修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望着她的身影,草嘟嘟跳上栏杆陪他一起朝下张望,毛茸茸的大尾巴垂下来,左右摇晃。

    一人一猫都看着楼下的女孩。

    她令他脱离盛家,做回花祈夏的哥哥,和花明宇赵玫的儿子。

    盛修原本以为,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功与幸运,他也将以这样的身份守护这个小家一生。

    可是——

    现在,花祈夏的哥哥、花明宇赵玫的儿子,又要做回一个真正的“花朗”了。

    女孩又一次让他明白,他可以向前冲,可以失落崩溃展示脆弱,也可以朝后退步。

    现在,盛修不必只当遮风挡雨的树冠。

    因为有一株摇摇晃晃的小树正在风雨中一寸一寸拔高,与他并肩,他们互为对方的庇护,在雨水倾洒前,若是不想挺立,那便躲进对方的树荫下吧……

    因为,他有靠山了。

    “苞苞。”

    “干啥——愣着做什么,快走呀。”

    “你很棒……谢谢苞苞。”

    “……说什么呢……傻不傻。”

    嗯。

    傻瓜又怎么样呢。

    他有这个世界上,最富足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