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直呈天听(一更)

作品:《今天也在努力做魔头

    最新网址:www.xs.fo</p>两刻时间后,夜色已深,吴家庄堡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沉雷滚地,由远及近。

    火把光芒映照下,只见一队黑衣黑甲的缇骑如黑色潮水般涌至庄门之前。为首者正是北镇抚司驻泰天府的锦衣卫千户王奎,他身后四名百户各自统领麾下精锐,人人气息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默然无声间已控住堡外各处要道,肃杀之气弥漫四野,令人屏息。

    更让沈天讶异的是,紧随王奎其后的马车上,竟走下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钦命巡按青州的崔天常。他依旧是一身绯红官袍,神色肃穆,目光如电,虽未披甲,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

    王奎大步流星走入庄中,与迎上来的沈天略一拱手,目光在满地狼藉中一扫,沉声道:“沈老弟,事不宜迟,先看阵法。”

    沈天点头,并不多言,当即引王奎与崔天常直奔后院那处隐蔽地窟。

    阶梯向下,幽深潮湿,愈往深处,那股扭曲空间的邪异波动便愈加强烈。

    待得踏入地窟,看清当中景象时,王奎与崔天常几乎是同时眼神一亮,面上难以抑制地现出振奋之色。

    只见地窟中央,一座比之前在费家所见更为庞大、符纹更为诡谲复杂的阵坛巍然矗立。六颗幽黑晶石嵌于阵角,其内仿佛囚禁着无数哀嚎魂影,中心处那枚幽蓝晶体缓缓旋转,每一次明灭都引动周遭空间微微扭曲。

    崔天常凝神细观片刻,伸手虚抚阵坛上流淌的血色符文,缓缓点头:“不错,这正是太虚幽引阵六座主阵之一——看这符文走势与能量运转,远胜子阵十倍。”

    他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笃定:“有此一阵为基,循其能量脉络反向推演,三个月内,定能将其余五座主阵的方位一一揪出!”

    王奎猛地一击拳,脸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转过身重重一拍沈天肩膀:“好小子!这回你可真是立下大功了!快说说,你怎么就摸到吴家藏着这玩意儿?”

    沈天拱手一礼,神色平静如常:“今日御器司月考,我与吴中业交手时,察觉其身染浓重‘人煞’,分明是以人族武修精血修行邪功。

    我身为靖魔府试百户,既有察觉,岂能坐视?故月考之后,立刻调集人手前来吴家庄堡搜查,欲查清其是否还有更多戕害武修、修炼魔功之举。不料吴家竟胆大包天,悍然拒查,武力相抗。”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等攻入庄堡后,不仅于库房中起获大量远超标制的符宝兵甲弩箭,更在搜查中偶然发现此阵,因之前在费家见过类似阵坛,心知事关重大,故第一时间便通知了世兄。”

    王奎与崔天常对视一眼,心中皆暗道:这泰天府小太岁,果真名不虚传,不但心黑手辣到了极点,动作也快得惊人。

    崔天常上午也在御器司,亲眼见沈天在擂台上活活砍死吴中业。

    当时只吩咐府衙追查吴中业血炼一事,没想到沈天当天下午就直接发兵抄了吴家老巢——这分明是要斩尽杀绝,斩草除根!

    二人心下更是暗叹,此子运气也是极佳,鸿运当头。

    上次费家之事,便是他误打误撞,让王奎得以发现子阵;此次更是直接起获一座主阵,简直是他们瞌睡之际送来了枕头,功劳匪浅。

    王奎压下心绪,又追问:“吴兆麟人呢?可有擒获活口?”

    沈天摇头:“吴兆麟老奸巨猾,趁乱遁走,不知所踪,攻堡时仅有三名轻伤降者,方才吴兆麟反扑时,我们又擒下四名重伤的吴家部曲,但观其神色,所知应是不多。”

    他示意了一下沈修罗,“不过,我们查抄了吴兆麟与吴中业的书房,所得书信账簿颇多,或能找到线索,现已初步查明,吴兆麟与黑风寨贼匪确有勾结。”

    沈修罗上前,将一迭厚厚的书信账簿递给王奎。

    王奎快速翻看了几页,便转手递给了崔天常,心中已明了沈天所知内情确实有限,此次发现主阵,纯属歪打正着的幸事。

    他脸上笑容更盛:“老弟这运气,真是没得说!我与崔御史在青州暗中查访此阵四月有余,拔除子阵一十二座,却连一座主阵的影子都摸不到。此番全赖你,竟让我等一举建功!”

    说罢,他将沈天与一旁的齐岳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老弟,为兄有件事,需与二位商量,此番呈报朝廷的奏章中,可否将二位今日攻打吴家之举,表述为奉崔御史钦差行辕与本官之密令行事?齐兄的鹰扬卫,也是应本官请求调派,协同办案?”

    他朝着齐岳郑重一拱手,“齐兄放心,找到太虚幽引阵主阵乃是大功一件,本官与崔御史必会如实上奏,绝不敢贪墨二位血战破堡、剪除国贼之功,尤其齐兄之功,定当重叙!”

    齐岳眸光一闪,沉默不语。

    他身为东厂鹰扬卫副千户,按常理,他断没有将此等功劳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之理。

    然则他的顶头上司,鹰扬卫千户与青州镇守太监魏无咎,皆是东厂厂公心腹,这数月来对他极尽排挤打压之能事。

    齐岳料定这功劳即便报上去,只怕也会被魏无咎轻易抹去或占夺,落不到他身上。

    由王奎这个北镇抚司千户代为报功,反倒更为稳妥。

    不过此事,他仍需看沈天之意。

    沈天眼中却露出一丝迟疑,道:“不瞒世兄,此番在吴家,还缴获了些许财物与武道典籍,此外——吴家私藏兵甲之数,远超预估。”

    王奎闻言失笑,声音放得更低:“我当何事!老弟放心,那些吴家的银钱细软、功法藏书,老弟尽可取去,只需给我留些零头,够我打发上下、做平账目即可,至于兵甲……究竟有多少?”

    沈天不答,只抬手引路,请王奎与崔天常二人再赴库房。

    二人原以为吴家私藏的兵甲再怎么多,也不会超过费家,可当王奎与崔天常亲眼见到那堆积如山、符光隐隐的近千套精良兵甲弩械时,即便以二人城府,都不禁倒吸一口寒气。

    崔天常的目光更是瞬间冷冽如冰,气息森冷。

    ——这规模,都可以装备两个千户所了!

    王奎的脸色也转为凝重,对沈天道:“老弟,民间私藏如此规模的军械,乃滔天大罪,这些东西无端留在你手上,是取祸之道。”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我以府衙名义,再拨给你二百个义勇编制。你可从中挑选四百套八品符宝兵甲、六台床弩、一百二十张破罡连弩带回。

    不过,先前府衙拨给你那些义勇的九品兵甲需得交还,此外,你我之前约定的那批装备,待你副镇抚的任命正式下达,我便直接从这批缴获中划拨给你,无需你再额外花费银钱。”

    按朝廷规制,地方的世家豪族拥有多少编制,便可合法持有相应数量的军械,至于军械是九品、八品还是七品,朝廷并无明确限制,只要不碰六品以上的禁军制式装备即可。

    一旁的齐岳闻言,面色却略显古怪。

    只因在王奎到来之前,沈天早已命人搬走了三百套‘山纹精钢甲’与‘三百炼符文青钢刀’,外加二百套‘三百炼符文青钢枪’与‘符文青鳞甲’,一百张破罡连弩与大量箭支。

    沈天面上适时露出一丝喜色,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世兄周全!”

    “好说!”王奎哈哈大笑,心情极佳:“那么此间之事,便全权交由我与崔御史处理。二位辛苦一夜,可先行回府歇息,静候佳音!二位放心,攻占吴堡、剪除逆党之功,王某与崔大人定会尽快具折上奏,绝无贪墨。”

    沈天听出王奎的逐客之意,却仍面露迟疑,目光几度瞥向那地窟入口,欲言又止。

    王奎察言观色,了然一笑,道:“老弟是想问这太虚幽引阵之事?听为兄一句劝,此事关涉极大,水深得很,老弟暂时还是不知为妙。”

    他语重心长,再次拍了拍沈天肩膀,“不过你积极招募部曲,整顿武备,这路子是对的。记住为兄的话,你现在手中掌握的私兵部曲实力越强,日后能拿到的好处便越大!”

    待到沈天、齐岳一行人押运着部分缴获离去后,王奎回到了库房,却见崔天常正俯身察看着库房地面。

    王奎往地上扫了一眼,看着地面上一些隐约的痕迹,以及一些空着的木架。

    他面无表情道:“这地上刮擦之痕与拖痕应已被沈天处理过,不过此处浮尘移动,架脚深陷,依末将看,这里至少被搬走了五百套甲胄兵器,还有大量箭箱与弩械也曾在此堆放,如今空了大片。”

    “差不多是这个数。”崔天常笑了笑,起身悠然道,“不过此子倒也还算知道分寸,寻常世家豪族私下蓄备四五百套精良兵甲,也不算太出格,沈家根基太浅,此子又年轻,骤然见得如此巨利,眼皮子浅些是人之常情,无需深究。”

    王奎心里却不以为然,贪财而已,人之常情。

    沈天并非清流文官之后,他是沈八达的侄子,是阉党之后,现在又入了北司靖魔府,是天子的爪牙鹰犬!要那么清清白白、谨小慎微做什么?

    “罢了,尽快清理现场,详勘阵法,拷问俘获口供,务求详尽。”崔天常转身,面色一肃,“你我共拟一份奏章,以八千里加急,直送京城!”

    “是!”王奎肃然应命。

    此时崔天常似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沈天先前协助破获费家与金穗仙种案的赏赐,为何至今还未下发?”

    王奎摇头苦笑:“沈天意在靖魔府副镇抚之职,沈公公也在宫中为他使了力气,奈何后军都督府那边卡着迟迟不批,想必是不愿在此刻开罪东厂厂公。”

    所有锦衣卫系统镇抚使以下的官职升迁,皆需经后军都督府核准,北司靖魔府亦在此列。

    崔天常“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既如此,你我不妨再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就在这份奏章里,将先前金穗仙种案的功劳,也一并提说一嘴。”

    王奎闻言眉梢一扬,心知沈天这副镇抚的任命,东厂那边怕是再拦不住了。

    只因这份由巡按御史与他联名的奏章,将直呈天子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