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再见邓弼(一)
作品:《长安剑客萧书生》 最新网址:www.xs.fo</p>时值暮春,江南的烟雨刚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萧琰骑着一匹瘦马,缓缓踏上了宛苑城的青石板路。马蹄踏过路面,溅起细碎的水珠,倒映着两旁鳞次栉比的楼阁。这宛苑城虽算不上江南顶尖的繁华之地,却因地处水陆交通要道,往来商旅众多,倒也热闹非凡。
萧琰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受故人所托,寻找一本遗失多年的古籍。那古籍名为《墨武秘要》,据说记载着前朝武学宗师的毕生所学,若是落入歹人之手,恐会引发江湖动荡。他自离开家乡已有三年,这三年来,他四处游历,一方面是为了增长见闻,另一方面,也是在寻找一个人——邓弼。
提起邓弼,萧琰的思绪不禁飘回了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懵懂的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江湖之事一无所知。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山中遇险,是邓弼出手相救。邓弼那时正值壮年,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浑身散发着侠客的豪迈之气。他武艺高强,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与萧琰这个文弱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那以后,萧琰便与邓弼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邓弼常常给萧琰讲江湖上的奇闻轶事,教他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而萧琰则会给邓弼讲经论史,让他了解圣贤之道。那段时光,是萧琰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可就在十年前的一天,邓弼突然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讯。萧琰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结果。有人说他得罪了江湖上的大势力,被人追杀,早已不在人世;也有人说他厌倦了江湖纷争,隐居在某个世外桃源,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萧琰不愿相信前者,他始终坚信,邓弼一定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见。
宛苑城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丝绸布匹的,有卖珠宝首饰的,还有卖各色小吃的。萧琰勒住马缰绳,缓缓前行,目光不时扫过路边的行人,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丝邓弼的踪迹。可他知道,这不过是徒劳罢了。十年过去了,邓弼或许早已改变了模样,就算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走到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座名为“望湖楼”的酒楼。酒楼共有三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看起来颇为气派。萧琰肚子有些饿了,便翻身下马,将马交给酒楼门口的店小二,嘱咐他好生照料,随后便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萧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他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宛苑城的湖光山色确实美不胜收,可他此刻却无心欣赏。他想起了邓弼,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饮酒畅谈的日子。那时的邓弼,总是意气风发,畅谈自己的理想抱负,说要凭一己之力,荡平江湖上的邪恶势力,还天下一个太平。可如今,江湖依旧纷争不断,而邓弼却不知身在何方。
就在萧琰陷入沉思之时,邻桌传来了一阵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望去,只见两个壮汉正围着一个瘦弱的书生,似乎在索要什么东西。那书生面色苍白,吓得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护着怀里的一个包裹。
“小子,识相的就把包裹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其中一个壮汉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这……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不能给你们!”书生声音颤抖着,却依旧不肯放手。
另一个壮汉见状,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抢书生怀里的包裹。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他人财物,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老者从楼梯口走了下来。那老者看起来已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可眼神却依旧锐利,走起路来步伐稳健,丝毫不见老态。
那两个壮汉听到老者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转过身来,看到老者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老东西,这里没你的事,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老者冷笑一声,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没见过如此狂妄之徒。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拾我!”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壮汉便挥舞着拳头,朝着老者打了过来。老者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壮汉的攻击。紧接着,他伸出右手,抓住壮汉的手腕,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壮汉发出了一声惨叫,手腕应声折断。
另一个壮汉见状,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跑。老者身形一晃,瞬间便挡在了他的面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那壮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老者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周围的食客们见状,纷纷拍手叫好。那瘦弱的书生连忙上前,对着老者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老丈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再遇到麻烦。”
书生感激地点了点头,抱着包裹,匆匆离开了酒楼。
萧琰看着老者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敬佩。这老者虽然年纪已大,但身手却如此矫健,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江湖高手。他正想上前与老者攀谈几句,却见老者转身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老者在萧琰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开口说道:“这位公子,看你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想必不是寻常之人吧?”
萧琰微微一笑,说道:“老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此次前来宛苑城,只是为了寻找一本遗失的古籍。”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在萧琰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说道:“公子可否告知姓名?老夫总觉得,与公子似曾相识。”
萧琰心中一动,说道:“晚辈萧琰,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当萧琰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老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老夫姓邓,单名一个弼字。”
“邓弼”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萧琰的耳边炸开。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了十年的邓弼!
十年的时间,竟然让那个意气风发、英武不凡的侠客,变成了如今这副苍老憔悴的模样。萧琰的心中五味杂陈,有重逢的喜悦,有对邓弼遭遇的同情,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邓弼看着萧琰震惊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怎么,认不出我了?也是,十年过去了,我确实变了很多。”
萧琰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邓大哥,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
邓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啊。十年前,我得罪了日月神教的教主,遭到了他们的追杀。为了不连累你和其他的朋友,我只能选择不告而别,四处逃亡。这些年来,我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后来,我辗转来到了宛苑城,觉得这里相对安全,便在此定居了下来,以打零工为生。”
萧琰听了邓弼的话,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他没想到,邓弼这些年竟然过着如此颠沛流离的生活。他问道:“那日月神教的人,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吗?”
邓弼摇了摇头,说道:“日月神教的教主在三年前病逝了,新任教主上位后,对之前的恩怨不再追究,我这才算是彻底摆脱了他们的追杀。只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再也不想涉足江湖纷争了。”
萧琰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邓弼的想法。十年的逃亡生涯,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对江湖之事感到厌倦。他说道:“邓大哥,既然现在安全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呢?我一直都很担心你。”
邓弼看着萧琰,眼中充满了愧疚,说道:“我也想联系你,可我怕你知道我的遭遇后会为我担心。而且,我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无颜再见昔日的朋友。若不是今天偶然遇到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你相见了。”
萧琰心中一暖,说道:“邓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侠肝义胆的邓弼。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邓弼听了萧琰的话,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说道:“好兄弟,谢谢你。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萧琰也端起酒杯,与邓弼碰了一下,说道:“好,不醉不归!”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畅谈。萧琰向邓弼讲述了自己这三年来的游历经历,邓弼也向萧琰诉说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他们从白天一直聊到深夜,仿佛要把这十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夜色渐深,酒楼里的客人渐渐散去。萧琰搀扶着有些醉意的邓弼,走出了酒楼。街道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热闹,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邓大哥,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萧琰说道。
邓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巷,说道:“我就住在前面那条小巷里,一个简陋的小院。”
萧琰搀扶着邓弼,沿着街道慢慢前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萧琰看着身边的邓弼,心中暗暗发誓,从此以后,他一定要好好照顾邓弼,让他安享晚年。
走到小巷口,邓弼停下脚步,说道:“萧琰,就送到这里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好好聊聊。”
萧琰点了点头,说道:“好,邓大哥,你路上小心。明天我再来看你。”
邓弼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小巷。萧琰站在巷口,看着邓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心中充满了感慨。十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重逢。他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并肩同行,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第二天一早,萧琰便带着一些礼品,来到了邓弼居住的小院。小院坐落在小巷的深处,院墙不高,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看起来颇有几分雅致。萧琰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邓弼正坐在石椅上,拿着一把扫帚清扫院子里的落叶。看到萧琰进来,他连忙放下扫帚,笑着说道:“萧琰,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
萧琰将礼品放在石桌上,说道:“邓大哥,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邓弼推辞了几句,见萧琰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来,坐下说话。”
两人在石椅上坐下,邓弼给萧琰倒了一杯茶。萧琰喝了一口茶,说道:“邓大哥,昨天你说你得罪了日月神教的教主,能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邓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缓缓说道:“此事还要从十二年前说起。那时,我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因为看不惯日月神教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行径,便多次与他们作对。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他对我恨之入骨,发誓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十二年前的一天,东方不败设下了一个圈套,引诱我前往黑木崖。我当时年轻气盛,不知是计,便贸然前往。结果在黑木崖上,遭到了日月神教众多高手的围攻。我虽然拼死抵抗,斩杀了不少敌人,但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位神秘的高人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那位高人不仅医术高超,治好了我的伤势,还传授了我一套绝世武功。他告诉我,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以我当时的实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暂且隐忍,待日后武功大成,再找东方不败报仇雪恨。”
“我听从了那位高人的建议,离开了黑木崖,开始潜心修炼他传授给我的武功。这一修炼,便是两年。两年后,我的武功有了很大的进步,便再次去找东方不败报仇。可没想到,东方不败的武功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我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在与他的激战中,我再次身受重伤,侥幸逃脱。”
“经历了这次失败,我终于明白了,想要打败东方不败,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于是,我便开始四处游历,寻找能够提升自己武功的方法。在游历的过程中,我结识了不少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也学到了不少绝世武功。可就在我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足以打败东方不败的时候,却传来了东方不败病逝的消息。”
萧琰听了邓弼的话,心中不禁一阵唏嘘。他没想到,邓弼竟然与日月神教有着如此深厚的恩怨,还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他说道:“邓大哥,真是苦了你了。不过,现在东方不败已经死了,你的大仇也算是得报了,以后你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邓弼摇了摇头,说道:“东方不败虽然死了,但日月神教的势力依旧强大,他们在江湖上依旧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我虽然已经厌倦了江湖纷争,但看到百姓们受苦,我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管。只是,我如今年事已高,武功也不如当年,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现状,恐怕是力不从心了。”
萧琰看着邓弼眼中的无奈与不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说道:“邓大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帮你一起对抗日月神教,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我此次前来宛苑城,寻找的《墨武秘要》中,据说记载着一种能够快速提升武功的方法。若是我能找到这本书,我们的实力一定会大大增强,到时候就算是面对日月神教,也不用再畏惧了。”
邓弼听了萧琰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说道:“《墨武秘要》?我也曾听说过这本书的传说,只是一直没有见过。若是真能找到这本书,那真是太好了。只是,这本书遗失多年,想要找到它,恐怕并非易事。”
萧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寻找《墨武秘要》并非易事,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够找到它。邓大哥,你在宛苑城居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墨武秘要》的消息?”
邓弼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墨武秘要》的传闻。据说,这本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宛苑城的一个古玩店里。那个古玩店的老板,名叫钱万贯,是个贪财好利之人。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钱万贯突然失踪了,《墨武秘要》也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钱万贯是因为得到了《墨武秘要》,被人杀人灭口了;也有人说,他是带着《墨武秘要》隐居起来了。”
萧琰眼前一亮,说道:“既然有这样的传闻,那我们就从钱万贯入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邓大哥,你知道那个古玩店的位置吗?”
邓弼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古玩店就在宛苑城的西街,名叫‘珍宝阁’。不过,自从钱万贯失踪后,‘珍宝阁’就已经关门大吉了,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家茶馆。”
萧琰说道:“就算‘珍宝阁’已经变成了茶馆,我们也应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邓大哥,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西街看看。”
邓弼说道:“我今天没什么事,正好可以陪你一起去。”
两人商议妥当,便起身离开了小院,朝着西街走去。
西街虽然不如东街繁华,但也还算热闹。街道两旁,有不少茶馆、酒楼和商铺。萧琰和邓弼沿着街道慢慢前行,很快便来到了“珍宝阁”的旧址。
如今的“珍宝阁”,已经变成了一家名为“清风茶馆”的茶馆。茶馆的门面不大,但装修得却十分雅致。萧琰和邓弼走进茶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