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探监

作品:《重生之独宠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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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给你们推荐一个轻音乐,《莎花-江清日抱花歌》,没有歌词的那版真的非常适合搭配着。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萧氏一党谋逆,先是下毒谋害帝王,后又掌控京畿兵防控制帝京,罪不容诛。

    承帝苏醒后,还没缓过来几天,头一道下旨便是要把各地的萧氏近亲族人押解运来望京,而望京中所有的萧氏族人已经被关押在天牢内,其意味不言而明。

    虞承帝在后世史书的记载中是一个英明有为的帝王,他在位期间治政清明,边境太平,力主实行女官制,还拔除了势力极大的外戚萧氏一族,为后来继位的虞明帝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成就了后世有名的“承明之治”。

    承帝行事一向平和,少有过激之举,是史书上少见的仁君。然而在“萧党之乱”平息后,这位仁君却头一次举起了屠刀,对萧氏及萧氏余党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凶残屠戮,据说那时断头台上的鲜血肆意流淌,几乎染红了五月的望京。

    帝京血流红,哀声不可绝。

    那是一段可怖的岁月。许多人都不愿再回首。

    虞国帝宫之中,尚且不足四十的皇帝静静地躺在龙塌上,不知道是因为这次中毒耗空了身体,抑或是一些别的原因,他的面上呈现出一片衰老之态,眼睛黯淡没有光泽,眼底下也有着明显的黑影,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疲倦又苍老的状态里,若是不仔细打量,乍一眼看去还会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端庄贤淑的皇后端着药碗在床塌边悉心地给皇帝喂药,偶尔还会给他擦一擦嘴角不意间溅出去的两三滴药液,这些伺候人的事情也并不假以人手。

    也许是被皇后平静的态度所感,许久后,承帝才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问她:“如祯,这次朕对萧家的惩处,你怎么看?”

    方皇后闻言眉头也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笑了笑:“臣妾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看法。陛下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去问别人的看法。”

    她平缓的语气像是有一种魔力,会让人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

    虞承帝盯了她片刻,才哼哼着冷笑了两句:“朕觉得朕这么做很对。”片刻后他又道,“你说得对,是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这么多年了,朕也要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方皇后只是缓缓拍了拍承帝的手背,神色怅然:“是啊,重要的是陛下自己的看法啊。”

    承帝看了皇后没过一会儿,便又合上了眼。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沧桑又有些惆怅的声音从金丝缠绕的床帏后传来:“如桢,我活不久了。”

    之后却没再传出来什么声音,只有勺落杯盏陶瓷交碰的撞击声轻轻响起。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始终都在他的心里。

    那是他的心。

    那人死了,于他而言,如同剜心。

    一个人没了心,自然活不久了。

    天牢。

    有轻风呼呼吹过沉浸在一片暗色里阴森曲折的走道,只是微微抚过面颊,然而轻微的风声里却呼啸着等待死亡的苍凉绝望。

    天牢里一片死寂。

    或许最初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又或者内心充满了无法抒发的怨恨,牢里还有人大吼大叫、怨声载道,一走进来到处都能听到悲痛愤恨的呼声。等时日一久,牢里却越来越安静,渐渐没有人再有力气发出声音,每个人都静静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自己脖子旁的侧刀落下。

    所有人都渐渐开始麻木绝望。

    就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忽然有人听到走廊上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已经环佩相撞的轻微脆响。最初听到的人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近,有更多的人略微动了动脑袋朝那个方向看去。

    是谁呢?是谁来看他们?

    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衣料价值不菲、面相年轻俊秀的男人,此时已是春末,他穿着一袭薄蓝色的宽袖衣衫,袖子上有精致的浅银色暗纹,从袖口可以隐隐看见里面的白色里衬。

    他就这么微微踱步走进来,不徐不缓地走到关押云城萧氏一支的牢房区域。

    等到了地方,为他引路的衙差对他微微点头,轻声道:“探望时间不能太久。”

    顾怀裕点头致意,他是借着右相的面子来这里看一个故人,自然不会多生是非。见他应诺,那衙差微微一躬身,便先一步出去了。

    那边牢房里的几人本是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公子,就见他往这面走了几步,忽然抬手摸到自己的面颊边缘,从脸上撕下一层皮来。

    从关进来后始终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连采玉忽然从角落里扑起来,朝着牢门上扑过去,脸上有着惊愕与惊喜交集的复杂神情,那脸上迸发的喜悦看着完全发自内心真心流露:“怀裕,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你没有死吗?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而坐在角落另一边灰头土脸的萧烈被他这么一叫,顿时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扑上去拉住连采玉,想要把他往回拽。

    连采玉一甩手猛力挣开他,萧烈猝不及防之下被摔在了地上,登时对着连采玉怒道:“我平日里对你不也是千娇百宠的吗?怎么,一看到老情人就把持不住,想趴在地上和你的姘头再续前缘了吗?”

    连采玉后退几步,对着他冷笑道:“千娇百宠?要是你没有在房里纳那三个男宠、也没有时不时就去南风馆找小倌的话,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萧烈更愤怒了:“那又怎么样?就算这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还不够尊重你的吗?当初我刚把翠浓纳进府里一个月,你不就用手段把他打发走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还不是为了维护你的脸面什么都没说吗?”

    连采玉对他冷笑着哼哼了两声,脸上嘲讽意味十足:“呵,现在争这些还有什么用?左右我们都要死了。难道不是你们萧家人谋反才害我落到这个地步吗?萧烈,若是当年我没有嫁你,如今也不用跟着死,这是你们萧家欠我的。”

    萧烈沉默了一会儿,才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连采玉已然转过身。

    他朝顾怀裕的方向望去,慌乱地擦了擦自己沾了尘土的脸,嘴唇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便泪盈于睫:“......怀裕。”

    在连采玉和萧烈二人纷争之际,顾怀裕只是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一言不发,此刻见连采玉唤他名字,似乎和许多年前熟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好似仍旧是那年的梨花漫天,懵懂少年。

    大梦方醒,才发觉那已经是许多许多年的事情了。

    对他而言,那真的是太久以前了。

    连采玉见他一句话都没说,方才一时激动丧失的神智渐渐回笼,他像是慢慢想到了什么,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却依然勉强对着顾怀裕扬起一个微笑:“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了。”顾怀裕慢条斯理地道。

    这次连采玉不再问他这些年到底是去了哪里,又是为什么瞒了这许多人,只是低声笑着问他:“你是来看我的吗?”

    顾怀裕凝视着他沾着泪水的双眼,即使身陷牢狱只着囚衣,脸颊沾上了灰尘,灰扑扑的囚衣上也带着数根稻草,也掩不住连采玉脸庞好看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那一双垂泪微笑的眼睛更是楚楚动人。

    即使他成了囚犯,还是有着这么一副打动人心的面貌。

    顾怀裕平静地想,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追逐美丽的皮相,也难怪自己少年时会这么迷恋这个人。

    画人画皮难画骨,是他年少识人不清。

    “是,”顾怀裕没什么感情波动地淡淡道,“我是来看你的。”

    “我来看你最后一面。”

    被点破即将死亡的命运,连采玉也并没有因此而嚎啕大哭涕泗横流地失态,他只是微微苦涩地笑着:“是啊,我快要死了。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时顾怀裕却笑了起来,嘴角带着几分冷嘲:“那可能你要失望了,我并不只是为了看看你,还是为了给你带来一条好消息。”

    连采玉心觉不好,浅笑凝固在了脸上:“什么?”

    顾怀裕淡淡道:“听说你在萧家谋反的消息刚传到云城的时候就跟云城萧家的人一起被扣押起来,一直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想当年我们两家也有过来往的,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还是来告诉你一声。”

    连采玉怔怔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顾怀裕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听说连家因姻亲关系受到萧家的牵连,家财都被充了公,连老爷险些没有找到落脚之处,看来连家是要在这一代败落了。”

    “顾怀裕!”连采玉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一双眼睛通红,里面倒映着真真切切的痛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顾怀裕至此才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狠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他眼角眉梢都冷了下来,“我又怎么能及得上你狠心?”

    听到连采玉质问的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俱冷,唯有心脏残留着一点余热,在心口熊熊燃烧着,化作仇恨从全身的血液里倒流回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他曾经是那么恨,那么恨那么恨眼前的这个人!

    恨他背信弃义,恨他不择手段,恨他害他家破人亡。这种被心上人背叛的恨意一时间清晰地恍如昨日,那种悲愤又痛苦的感觉就残留在他的心里,远远超过他对萧氏父子的仇恨。

    然而到底还保留着一分理智,这些顾怀裕都没说出口,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连采玉,眼睛里都是结了冰的寒意:“呵,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和陈临清联手劫走嘉儿,还想在事后下手灭口的吗?”

    前世死前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他一字一句,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连采玉,我这就告诉你,薛嘉他就是我的命。”

    “你伤害他,等同于伤害我。”

    “这就是报应。”

    说完他对着连采玉轻笑一声,眼角眉梢带出几分轻俏来:“你就放心上路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后事的。”

    “在我有生之年,定会看到连氏家族被打落尘底,再无翻身之际。”

    这像是一个预言,又像是一个诅咒,如同暮钟般沉沉地在连采玉心底敲响。

    “顾怀裕!”连采玉声嘶力竭地在他身后呼喊,声音里全是淬了毒的恨。

    他只是轻轻转身,把这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这一切都结束了。

    爱的,恨的,那年那月的梨花,青涩懵懂的少年,都结束了。

    谁都不会再回头。

    萧家人及参与谋反的萧氏余党一拨又一拨地被拉到行刑台上,分别处以不同的刑罚,有时看着天边的残阳余晖,都好似鲜血染红了望京的天色。

    等到云城萧家人行刑的那一日,天上下起了细雨,微风拂面细雨朦胧,正是一个暮春夏至的好天气。

    这一批人被处以的是断头之刑。

    在离断头台不远不近的一个街角处,有一个年轻男子从那里撑着伞缓缓走出来,远远望向断头台的方向。

    身边随行的小厮在雨里低声问道:“少爷怎么好好地想来观刑了?”还不让他告诉顾二少爷知道。

    素衣男子立在伞下,神情淡然平静:“只是来看看罢了。”

    虽然觉得有些晦气,阿北也不敢再劝,只是默不作声地站立一旁。

    细雨有些模糊了投过去的视线,可还是能看到个大概。直到阿北眼睁睁看着台上的人被行刑,血流了满地,才听到身侧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走吧。”

    街角的那柄伞慢慢地远去,和远方遥遥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歌谣应和在一起。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清景微凉......最是人间好时节呀......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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