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雪歌城

    碎冰看看那头奔雪兽，道：“虽然一头奔雪兽可值不上大巫的命，不过现在我们也只有这个了。”

    熊牙看看碎冰，又看看奔雪，微微笑道：“孩子们，谢谢你们。”

    还不等两人说话，他又说：“不过，不是我贪恋生命……我这条命，苍天、大地，还有我们的先祖什么时候要拿去都行。只不过我是想多留一段，能把我们石松巫医这一脉传下去……”

    他看看奔雪，奔雪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逐渐泛起泪花。

    “你这孩子就是我唯一的传人了，我这一身本事还没有都传给你，这时候，我还真不能死。”熊牙说。

    奔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光滑的胳膊不住擦着眼泪，她知道，如果这时候熊牙大巫死了，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愿意给她传承巫术的巫了，也许她这一辈子就此止步在六级也说不定。

    老巫医到了这时候竟还想着她，想着传承，她怎么能不感动？她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熊牙大巫就是她努力的目标和榜样。

    “大巫，我不要你死！”她哭的伤心，口齿不清地说，“我会想尽办法救你的，你放心吧！”

    “傻孩子，天地要一个人的命，比创造一个新生命还要简单，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挽留呢？”熊牙道，“生命是最残酷的了，我们能活着，就都要感谢上天。我以为，你们早该认识到了。”

    生命的残酷，蛮人部落的人都十分清楚。每个婴儿诞生的那一天起，就面临着与魂兽一样的优胜劣汰，只有最强壮的蛮人婴儿能活下来，而活下来的蛮人又面临着各种生存挑战。生病的，受伤的，只要巫医没法治疗的，都将独自去野外，静悄悄的死去。

    所以只有死的蛮人和健康的蛮人，没有生病的蛮人，也没有残疾的蛮人。因为这些弱者，无法适应残酷的自然。

    狼岩和奔雪他们都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去向人类寻求帮助，挽救一名蛮人的生命，这一直是蛮人所不齿的，贪生怕死，被蛮人认为是耻辱的行为。

    但他们今天，却为了这种耻辱的行为，顶着风雪徒步前进,去二百公里之外的雪歌城寻找人类的帮助，救治一个快要死了的老蛮人。

    这种路程，哪怕他们不吃不喝不睡的连续赶路，也要走一天一夜，何况他们要吃喝，要休息。他们身上只带了一点干肉，还是捕猎的时候做干粮用的，省着吃也只能吃两顿了。

    这样算来，他们就算快也差不多要三天才能赶到雪歌城，这还是因为他们是蛮人，他们的身高和力量、耐力都要比普通人类好得多。

    他们饿了就嚼点肉干，渴了就吃点冰雪，休息的时候，奔雪和荣光就在周围搜寻松果，这个时候，还能收集到一些。运气好，还能碰上冬眠的红松皮啮齿兽的洞穴，不但啮齿兽可以让他们吃一顿新鲜肉打个牙祭，还可以找到啮齿兽过冬的库存，里面有不少干果和果仁，能为他们补充点能量。

    夜晚，他们在山林外面找点干枯的树枝，狼岩和碎冰身上都带着火石，找个背风的地方生一堆火，把生的坚果埋在火堆下面烤着。

    夜晚的温度要比白天低得多，哪怕是蛮人，也不能不盖东西睡在外面。碎冰砍了几棵树，临时搭了一个棚屋，用树枝、干草搭了一个简易的床铺。又把奔雪兽的皮扒了，烤烤干，盖在老蛮人和两个女蛮人身上。

    这时候也讲究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大家只能挤在一起取暖。

    简易的木屋总算能低档一些风雪，树枝和干草铺的地铺也总算能让大家免于睡在冰冷的地面上。这季节没有蛇虫之虞，就算有些魂兽夜间出门捕食，看见火堆也不会靠近，一夜过得倒也安稳。

    只是，奔雪夜间起来两次，给老蛮人唱康乐之歌。碎冰、狼岩和荣光都听见这欢快的曲调，只觉得心酸无比。

    早晨，大家随便用雪擦一下身子，冰冷的刺激，让几个蛮人一下清醒了许多。

    荣光一边用雪擦着胳膊，一边看看接近昏迷的老蛮人，轻声对奔雪说：“那些人类，他们旅行的时候有魂兽车，有温暖的帐篷，还有发热的魂力炉子。他们有空间戒指可以装东西，可惜，我们蛮人没有魂力，都用不了。”

    狼岩一蹙眉，冷声道：“咱们蛮人用不着像那么享乐！咱们是与天地最贴近的种族，为什么要羡慕别人？！”

    荣光叹口气说：“我不是羡慕别人，只是舍不得熊牙大巫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受罪。他都发了高热，要不是夜里奔雪两次给他唱歌，还给他嚼了草药，他都死了。”

    碎冰说：“真过上了那种日子，就会失去战斗的欲.望。所以他们人多，却打不过我们蛮人。”

    荣光点点头，不再说话。

    奔雪却道：“平时是不想要。可真需要的时候却没有，这真让人难受。”

    她说的是实话，狼岩和碎冰都不再反驳。

    狼岩往嘴里塞了个肉干，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用雪给老蛮人擦擦脸，把作业扒下来的奔雪兽皮给老蛮人裹紧，然后把他背在身上，打算出发。

    碎冰也背起奔雪兽失去了皮，仍被冻得梆硬的身体。血水早结成冰，背在身上，险些划破他的皮肤。

    可现在，谁也顾不上这种细节。狼岩道：“我们昨天是从午后开始走的，今天要是早点出发，赶路快些，说不定夜晚还能赶到雪歌城，就不用在城外过夜了。再不济，起码也能在城墙根窝一晚，也比今天强。”

    三人都点点头，跟了上去。

    奔雪体力比不上战士，昨天赶路一下午，实在有些乏了。也幸亏她是蛮人，她的体力比人类的四级战士也不差，否则她根本不可能跟得上这种赶路的节奏。

    昨天烘烤的坚果充实了他们的干粮袋，至少今天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冬天出来捕猎的魂兽本来就少，加上靠近大路，他们只遇上两次狼群。由于冰冻，奔雪兽尸体的血腥气没有散发出来，反而是被老蛮人披在身上的奔雪兽皮散发出浓郁的腥味。也不知是闻到了奔雪兽的气味，还是认为这几个蛮人是不值得挑战的强者，狼群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几个蛮人走了。

    当他们到达雪歌城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的时间。还好这时候城门并没有关，连续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每个人都是筋疲力尽。

    狼岩他们几个也知道人类的风俗和蛮人并不一样，在部落里、山里奔雪敢不穿上衣，可在人类的城镇里，她也觉得还是挡一挡比较好。因此，把老蛮人身上披的奔雪兽皮解下来，披在奔雪身上。

    蛮人进城卖魂兽尸体是常有的事，守城门的士兵也不难为他们。他们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铜币交了入城费之后，只想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哪怕是桥洞都行。

    只是奔雪担心这个晚上如果没有好的条件，熊牙大巫可能熬不过去，因此几个蛮人都决定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听一下那个叫风将心的人，他的车队到底在哪里。

    本来城门附近都聚集着一些等活儿的闲汉、蛮人，他们肯定知道大车队的去向。只是这时候天色已晚，这些人都已经散去了，他们决定找路边大一点的旅店问问。

    今天入城的队伍并不多，何况是一个将近二百人，还有一百左右护卫的大车队。相信打听到他们的下落，应该并不难。

    何况，雪歌城的人并不多，旅店大小也就那么五家，一家比较大，两家中型的，三家小的。这小旅店的意思，就是那种家庭经营户，把自己家改改，扩建扩建，那么两三层楼，十几个房间，就做旅店了。

    他们一二百人的大队伍，肯定不会是住这种旅店了，不过，就在城门附近的旅店，应该是知道这一大队人马走的方向。

    碎冰的人类语言说得好，就由他去打听。

    去的时候他显得有些紧张，可回来的时候，却显得更紧张，而且还带着几分古怪。

    看着他这种神情，荣光和奔雪都紧张起来，想问碎冰是什么情况，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开不了口。

    “怎么啦？”狼岩问道。

    “你知道，我们今天碰上的队伍是什么人？”

    三人都摇头。

    “别卖关子了，熊牙大巫已经昏迷了，他需要治疗！”

    “他们是昨天下午到的，是这座城的城主，整个雪歌地区的领主！”碎冰说。

    城主？

    荣光和奔雪面面相觑，再傻他们也知道，历年来，蛮人并不服从人类的统治，他们几乎一直是与雪歌城官员对着干的存在，对方是城主，能帮他们吗？

    “那他们是不是在城主府？！”狼岩问。

    碎冰点点头。

    “那我们走！”狼岩说。

    说完，他背着浑身滚烫，正在昏睡的熊牙大巫转身走了，碎冰、荣光和奔雪不发一语，有些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

    他们也来过几次雪歌城，城主府是这里最大的建筑，自从十几年前城主死了，全家搬离之后，这里一直被行政官征用做办公地点，狼岩他们也知道该怎么走。

    城主府果然有些不同了，门口的魂灯换过更亮的，门卫也从懒洋洋的痞子换成了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甚至还有暖炉竖在卫兵身边，帮助卫兵取暖。

    他们在城主府的对面站下，卫兵的目光立刻盯住了他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