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嫁还是不嫁

作品:《林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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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翘正眉飞色舞地学着卢俊昭的话,一旁的玉竹见林晚脸色越来越阴沉,上前一步扯了连翘一把,又飞快地往前走了一步挡住连翘,朝林晚笑道:“姑娘,廖掌柜来了,在后头巷子里候着,说有冯家的消息。”

    林晚蹙着眉静默片刻,点了嗯了一声,嘱咐了秋梓等人,由玉竹引着从后角门出去见了廖仲文。

    “姑娘,冯家的粮食还没脱手,北边的几位大粮商都接到了冯家的示好。我估摸着,冯家那头应该有三千石左右的存粮。今年秋收刚过,新粮过几天也能上市了,冯家的粮食怕有些不妥。”廖仲文笑容温和地说了冯家那头的事,末了又想到赵又钱,讽刺地笑了笑,“赵掌柜带着家里人去了南边,听说还没拿到新户籍,沿途被扣住了,带的家什也被一帮官兵抄收得干干净净。赵掌柜寻到了咱们南边管水运的闻掌柜那里,想让他说和说和,闻掌柜没敢得罪那些官兵,只给了赵掌柜路费,打发他们一家走了。”

    “这样也好,总是前头与咱们有旧的人,能帮就帮一把。”林晚脸色平静地笑了笑,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冯家那头的粮咱们不接。你暗中打听打听,看冯家的存粮都存在何处,打听清楚了就给我送个信儿来!”

    廖仲文诧异地看了看林晚,随即了然地笑了起来,忙拱手应了。

    午间,卢俊昭告了辞,刘氏紧绷的脸这才完全下来,叫了魏嬷嬷笑埋怨道:“嬷嬷在外头也听见了吧,这也是个不守礼的!什么话都敢说!”

    魏嬷嬷跟着叹了一句,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也难得他说得理直气壮。哎,我活了这么些年。可是头一回见求亲的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的,听得我都脸红,也亏得太太坐得住!”魏嬷嬷边说边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卢小将军话说得有些越矩,可意思是清楚了。我看他也有诚意,对咱们姑娘倒是有几分真心。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太太不妨再考虑考虑?”

    刘氏也绷不住了,有些无奈地瞥了魏嬷嬷一眼,默了片刻,自己反而掩嘴笑了出来。她年轻时也做过些荒唐事。这些年见过听过的也不少。可像卢俊昭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碰见,就没见过他这么不会说话的!

    刘氏越想越觉好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慢慢止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事儿也得让晚姐儿自己点了头才行。你是没看见,你们姑娘见了他。这脸色就没好过。也怪卢二郎自己不懂事,且看看他有几分诚心吧。”

    午饭时,刘氏便面无表情地将卢俊昭来求亲的话说了。林晚瞄着刘氏的脸色,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忙替刘氏布着菜,讨好道:“母亲还生我气呢!这都好几个月了。您就露个笑脸吧。”说着又轻轻嘟囔了一句,“卢俊昭不知轻重,我倒成了顶罪的了!我才是您亲女儿呢。母亲也不能都怪在女儿头上,该教训教训他才是!”

    刘氏斜了林晚一眼,沉声道:“你是我女儿我才好好跟你说。卢二郎我也教训了,人家就比你懂事,知道认错。态度也好!”

    林晚听得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在心里骂了卢俊昭一声,挨到刘氏身旁坐下,嘿嘿笑道:“我知道错了,日后若再有什么,我一定立马告诉母亲,让母亲去教训他!”

    刘氏嗔了林晚一眼,脸上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声,点着林晚的额头叹道:“那孩子今儿来也说清楚了。难怪今年年初他还专门往咱们这边跑,原就是打着这主意,我看他心也诚,卫王妃前头又来说了好几次,卢家的诚意是够了。可他们家就是门第太显了些,卢二郎又是个武将,今天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说话的,性子有些倔。你这性子也倔,两个人碰到一处,也不知是好是坏。至于陈家七郎,人也打听好了,脾气性格都好,家里人也简单。只是陈家那头有意栽培他,那孩子也是个肯上进的,如今在吏部任了职,你二舅母娘家几位嫂子都在替他说亲。只是日后他在仕途上,恐怕会过多依赖陈家嫡支,你这应酬也是少不了。”刘氏将两家人都细细分析了,朝林晚正色道,“你自己说说,你怎么想的?”

    林晚抚着眉头哀叹一声,心里一时也难以决断。“母亲让我细细想想吧。”

    晚间,林晚正满心烦躁地拿着棋子乱摆,玉竹瞅着空进来回了廖仲文的话。

    “廖掌柜说冯家没做过粮食生意,存粮的地方极容易查到,两处在京郊,一处在英山县,还有一处是在往北的落雁坡。”

    林晚听着玉竹的话,手上的棋子轻轻往棋盘上一摆,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跳下榻,往门口走了两步,扬声喊了句“周明”。

    “把廖仲文的话跟他说一遍。”林晚眼神透亮,朝玉竹吩咐道。

    玉竹忙又说了一遍。周明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林晚,迟疑着问道,“姑娘是要小的给爷带话?”

    “不错不错,比先前倒聪明了些!”林晚笑着拍了拍周明的胳膊,点头赞道,“把这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你们爷,冯家自作孽不可活。另外,我用这消息换他一个消息!”

    周明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嘿嘿笑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若要查什么,小的也会尽力。”

    林晚盯着周明笑了片刻,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上次我中毒的事,你们查到什么了?姑娘我别的不求,就只要个结果。”

    周明眼眶缩了缩,支支吾吾地避重就轻,在林晚含笑的目光中尴尬地住了嘴。

    “行了,你去传话吧,把我刚才这句也捎上。”林晚笑容温和,朝周明挥了挥手。

    看周明的身影不见了,林晚的嘴角往下一拉,轻轻地哼了一声。外婆和曹嬷嬷都劝她考虑卢家。如今连母亲也对卢俊昭松了口,真是……林晚烦躁地扯着头发,忽略心里头那点微澜,转而又想起了陈家。

    卢俊昭听了周明的话,先是满心欢喜,随即又沉了脸色。阿晚能把冯家的消息送过来,她跟他真是想到了一处,卢俊昭想到此,心里溢满了柔软,他的阿晚总能他想到一处。

    可一听到林晚说要知道她中毒的前因后果。卢俊昭脸色就不自觉地沉了下来,眸光暗沉,身上流动着杀气。

    “回去告诉姑娘。这事儿我会给她个交代,让她安心。”

    周明低着头,迟疑了一瞬,这才应下了往外头出去,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姑娘只怕又要对着他冷笑了。

    出乎周明意料,林晚听了卢俊昭的话却只是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周明满肚子疑惑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秋梓瞄着林晚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姑娘,这事儿……”

    “不用再查了!”林晚神色不明。微垂了眼帘,扬声叫了玉竹。“你瞅着空去门房寻曹小子,让他给丁长安带句话。说姚家那头不用盯了。”

    玉竹和秋梓对视一眼,也没敢再问,忙答应着出去了。

    林晚看着窗外散开的月光,心渐渐提了起来。卢俊昭这话,一是不想她搀和。二……只怕是这后头的人不是她惹得起的,难道真是皇家的人?可她一个闺阁女子。至多也不过是在北边做做生意,不是她妄自菲薄,她这样的人还轮不到别人大费周章地下毒!――如果这事儿跟卢家有关呢?

    林晚心思转得飞快,想起朱四和周明说卢俊昭小时候的事情,手指渐渐握成了拳。越想越觉得浑身无力,从卢俊昭找上她开始,她身上就打上了卢家的印子!即便她此刻同陈七郎订了亲,以卢俊昭的性子,不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怎么她越想跟他撇清关系却越撇不清呢?

    嫁,还是不嫁?林晚心里渐渐漫起一股无边无际的烦躁来。

    隔天,卢俊昭让徐录文拟好折子,自己给朝廷递了上去。徐录文文采一般,却极能瞎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先说北边这场仗能取胜,有赖圣上英明,以及朝廷众位官员齐心协力备好钱粮军械等物。中间又提到西宁王凑粮凑钱一事,说多亏了北边的粮商出粮,这是值得嘉奖的壮举,还请朝廷按市价将银子折算给人家,不能让商人寒了心。末了又提到其他商家,明明有存粮却在战事紧张之际没出半点力,隐隐约约表示了不满。

    圣上当即在朝廷上让内侍总管宣读了这折子,紧跟着就下令,让各部备好钱粮,好好嘉奖那些出粮的商人,对卢俊昭折子里的指责却是半个字也没提。

    没两天,京城里突然流传了一股消息,说文忠侯府冯家原来又做了粮食生意,在京城附近存了近五千石粮食,还是从去年就开始收的。

    紧跟着御史台的众位御史们就嗅到了不同寻常,顺着流言一查,十分顺利地查到了几处囤积粮食的地方,再一细查,果真是跟冯家有牵连的,而且这各处的粮食合起来的确不少。

    冯家作为文忠侯府的后代子孙,却私自屯粮,不顾军情,有卖国之嫌。众位御史联名上了几次折子,言辞越来越激烈,直指冯家卖国求荣,居心不良!

    冯家两位老爷接到消息时呆坐在椅子上,良久才“啊”了一声,老泪纵横地跑到御前谢罪。

    可御史台抓着冯家不放,又扯出了冯家子孙不孝,尽知玩乐,还曾打死过人的事,这一扯就扯出了一连串――冯家简直是罪迹斑斑,恕无可恕!

    紧接着几位武将也上书表了态,说战场上瞬息万变,冯家有粮不报,是严重贻误军情,其罪难辞,不可不惩。

    圣上无法,只得下了旨,怒斥冯家两位当家老爷,念在老文忠侯的面上,暂且饶了冯家众人一死,只削了冯家的爵位,以此为戒。冯家手里的粮食收归户部,由户部作价卖出,或直接还粮给那些商人们。

    圣旨一下,冯家众人都呆了,一时间哭声震天,哀嚎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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