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能查到老威廉的入教推荐人，说明军情六处已经基本摸清了最底层的魇神教教众，起码在大伦敦地区，他们已经完成了排查。

    “对于魇神教的了解，乔治说不定比自己更加深刻，有可能他已经开始跟魇神教的高层人士开始接触了”陈宇如是想道。

    距离陈宇的目的地大约有四个小时的车程，乔治给陈宇指定了一个司机，其实同时也是监视他的人，名叫泰德。

    坐在车里，陈宇开始反复的思考现在的局面。

    现在的局面十分模糊，陈宇暂时跟乔治处在同一战线的，但随着主线任务的推进，以后会是什么情况现在还说不准。

    万一乔治真的已经跟魇神教有过沟通或者交易，那么自己必须对他有所保留。

    那只钢笔，还有从普林斯那里窥得的地点图案，已经成了陈宇手里为数不多的砝码。

    如果能回忆起杰克藏信的位置就好了，从理论上来说，陈宇的意识，是由乐园传输到杰克的脑内，也许会留下一些痕迹也说不定。

    老爷车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不急不缓的前进着，街上偶尔能够看见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在各个废墟间穿梭。

    想到现在的时间节点，陈宇就一阵阵头疼，假如第二阶段任务，让他进入欧洲，甚至德国的占领区，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四个小时的时间转眼逝去，打开车门，一个老旧的教堂出现在陈宇的面前，除了尖顶上的白色的十字架之外，整个建筑都呈现出一股灰败的气质。

    外墙有不少地方已经剥落，露出内部灰色的砖石，并且滋生了一些绿色的苔藓。

    听到汽车的声音，一个年迈的老者从教堂里缓步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教士服，有一圈很色的披肩和一顶四角帽，胸前垂落一个金属的十字架，让他显得十分精神。

    “这就是查理神父，我们之前跟他有过交流，不过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泰德抬手跟老者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声跟陈宇说道。

    “你可以自己进去跟他聊聊，我在外面等你。”

    陈宇走下车，向老人鞠了一躬，查理神父微微点头，示意他进入教堂。

    教堂里的彩色玻璃，将灰蒙蒙的天色变得鲜活起来，教堂里被打扫地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年轻人，你要问什么就快些问吧，等一会我就要开始祷告了。”招呼陈宇坐下之后，查理神父温和地说道。

    他对陈宇表现出的礼貌性隔阂，让陈宇明白，这个对话想要进行下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查理神父，您是老威廉的入教推荐人，您还记得，他入教的具体时间吗？”

    “是在1月15日那天。”

    “请恕我直言，神父，老威廉为什么要选你当做他的推荐人，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老威廉从希金斯那里知晓了魇神教的存在之后，他用了不少时间调查这个教团，也许是成果并不显著，之后他迫于某种压力，最终还是选择了加入这个教团。

    如果老威廉的手段能够跟乔治比肩，那么在1月15日，他应该对魇神教已经查出个一三五七了，关于入教推荐人的人选，为什么是查理神父？

    “这一点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和老威廉在许多年前曾是邻居，说实话，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诧异。”

    他在说谎，陈宇盯着查理神父的眼睛，自从心念之力的能效提升之后，他就能从别人眼神里，读到这个人的心理状态，查理神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是非常不安的。

    “神父，老威廉现在已经死了，他的死让我们失去了很多重要线索，我希望您能够再仔细的回忆一下，也许他留下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好了，就到此为止吧。”

    查理神父霍然起身，陈宇也不再客气，直接动用一部分心念之力，涌入查理神父的脑海里。

    心念之力一瞬间冲入了查理神父的意识海，陈宇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酒馆的模样。

    “你怎么敢！”

    查理神父身体摇摆一下，一只手扶住桌子，怒喝一声。

    他察觉到了？陈宇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查理神父的意识海中，一切的图像都在急速的淡化，除了那个魇神教的记号。

    这个记号在逐渐的发亮，陈宇忽然感觉，他的那一部分心念之力，像是坠入泥潭的小动物，想要抽身但是无法挣脱。

    糟糕了，陈宇没想到第一次对人使用这个心念之力的运用方式，就被瞬间反制了。

    查理神父转过神来，狞笑一下，之前温和仁厚的形象，在一瞬间坍塌，他的眼神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意识海里，所有的图像已经完全消失，一片绝对的空白之中，有一个深红色的符文在快速的旋转。

    陈宇在第一时间试图切断那一部分心念之力，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能第一时间舍弃掉那一部分力量，只怕会陷入更麻烦的局面。

    然而，陈宇并没有完全掌握心念之力的控制方法，他对这种力量，根本无法操纵。

    眼看着那个红色符文将所有的图案全部抹去，然后开始旋转，陈宇只觉得，自己体内剩余的那一部分心念之力，也在逐渐被查理神父意识海里的符文吸引。

    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陈宇焦急万分，他心头忽然有一丝明悟，他开始在心底吟唱派蒙交给他的赞歌，这是他仅剩的手段。

    如果秽歌和赞歌是同一个级别的力量，那么能够唱完四句的赞歌，就成了陈宇的首选。

    果然，一句唱出，他感觉对方的意识海中，出现了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陈宇的心念之力发出的光芒，金光出现之后，红色符文的旋转也开始逐渐变慢。

    但陈宇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个红色的符文瞬间裂开，一些黑色的物质从符文里渗透出来。

    查理神父前一刻还在狞笑，下一刻就好像中风一样，一头翻到在地，全身不断的抽搐，陈宇此时的意识全部在脑内，完全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

    黑色的物质给红色符文提供了强大的助力，陈宇再一次感到了强大的吸引力，不过此时他已经稳住了阵脚，不急不忙的吟唱第二句。

    第二句唱出，金光更胜，而且陈宇一下子感觉到，心念之力似乎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为了抵抗金光，红色符文的裂纹更多，污秽的物质像是浓浆一样被甩了出来，这些物质没有办法伤害到陈宇，但陈宇从心底对它感到忌惮。

    唱到了第三句，陈宇感觉心中力量涌出，他的心念之力金光大盛，被金光笼罩的心念之力，陈宇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形态，就像是面团一样，从陈宇的脑中延伸到查理神父的脑海中。

    红色符文再也抵挡不住，一下子碎裂开来，污秽的黑色物质洒在查理神父的意识海里，在破碎的位置，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圆点。

    这个圆点像是被拧开的龙头一样，从里面源源不断涌出黑色的物质。

    终于，陈宇开始吟唱第四句赞歌，就在陈宇即将唱完的时候，黑色的物质一下子聚拢起来，勾勒出一个庞大无比的眼球装标记。

    眼球的瞳孔，死死的盯着陈宇，片刻之后，这些物质就完全消散了，连同那个黑色的圆点一起消失了。

    查理神父被隐藏起来的记忆也一下子涌了出来，非常杂乱，从幼年的记忆，到老年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一幅幅画面在飞速的闪过。

    陈宇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就像是在脑海里使用了子弹时间一样，很快，他在画面里看到了老威廉。

    老威廉拿着一封信件，这个信里的文字，是陈宇见到过的，是那句拉丁文“ieenequissia”，看到这封信之后，查理神父回忆起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高大人影，他带着无眼的面具，即使从陈宇第三者的视角来看，这个人影也是压迫力十足，这个男人转身进入了一栋建筑之内，是那个酒吧！

    接到那封信之后，查理神父就立刻帮老威廉做了入教仪式，当晚，老威廉就像魇神发起了问询。

    关于老威廉的记忆到此为止，陈宇的意识从查理神父的脑内退出来的时候，查理神父已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陈宇还在惊讶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司机泰德已经冲了进来。

    司机泰德是目睹了全过程的唯一证人，不过他比陈宇还纳闷，查理神父跟陈宇似乎不欢而散，他拂袖起身之后，陈宇似乎说了句什么，让查理神父吃惊地转过身来。

    之后不到一秒，他忽然摇晃一下，似乎是有什么疾病发作了，勉强在桌子上撑了一下，随后就翻到在地。

    “怎么了？”泰德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神父，然后仔细地观察陈宇的反应。

    陈宇刚刚从意识海里退出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也摸不着头脑。

    那种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泰德没有多说，他赶紧检查了一下神父的情况，没有外伤。

    查理神父被放在老爷车的后座，泰德正开车赶往最近的医疗点，陈宇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表情凝重。

    刚才检查查理神父的时候，陈宇注意到，他左臂上的眼球状纹身，似乎消失了，陈宇毫不怀疑他就是魇神教的教众，不然也没法解释他意识海里的那个深红色诡异符文，还有最后勾勒出的那个印记。

    查理神父现在昏迷不醒，是被陈宇跟邪神符文之间交锋的波及导致的，那种黑色的物质，对他的伤害尤为巨大。

    陈宇的已经回忆起查理神父倒地的全过程，他对此有清晰的记忆，不过在脑内的交锋，时间流速跟现实完全不同，用了不少的时间，才将两者匹配到一起。

    即使不死，估计也精神失常了，一方面对这个老人感到抱歉和可惜，另一方面，他感受到的，是魇神的可怕！一个教众就像是一枚弃子一样，一条生命远不如一枚符文重要。

    绝对是邪教，而且是极度的邪恶，通过问询，在每一个教众的脑内植入符文印记，这个印记可以窥探这些人的一切隐私，甚至可以直接操纵他们。

    从查理神父记忆力看到的那个红色斗篷，陈宇可以确信，老威廉对这个教派的调查非常深入，按个斗篷人应该是其中的某一个高层人士，而那张写有拉丁文的纸条，就是他的推荐信。

    如果推论不错，老威廉应该与这个斗篷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只可惜，这个线索也要拱手让给乔治调查。

    在窥探到了符文印记的邪恶力量之后，陈宇突然觉得，老威廉做的重重布置都是无用功，或许在他向邪神问询的那一刻，所有的秘密就已经无处遁形，好在老威廉最后是把那封信交给了杰克。

    除了获得的线索之外，陈宇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关于心念之力和赞歌的运用。

    与符文的对抗，让他知晓了赞歌的一部分功用，与秽歌直接控制心念之力不同，赞歌的功能是对心念之力进行强化，不仅是强度方面，他还会附着神圣属性，这种属性足够强悍，甚至可以直接面对邪神留下的印记。

    而且现在，陈宇对心念之力的控制比之前又上了一层楼，通过秽歌，他学会了最简单的运用，即将心念之力涌入其他生物的意识海。

    但这种方式是存在风险的，比如查理神父就能够感知到这种入侵，并且做出反击。

    现在，陈宇已经学会了将面团一样的心念之力，捏成各种形状，用以进攻或者防御，陈宇很清楚，在初期阶段想要提升相对简单，往后就会越来越难。

    至少他现在还弄不清楚，邪神的印记究竟是怎样一个原理，他也没法像普林斯一样，通过心念之力操纵别人。

    将后座那个可怜的老人送进急救站点，查理安排好之后马不停蹄开往军情六处，一来一回间，太阳已然下山，晚上七点四十分，防空警报再次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