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虚张声势了，若是你没有失去记忆的话，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刚才我一直关注着你和卡尔的战斗，卡尔是一个草包，但你也好不到哪去。”

    泽普扬起手臂，艺术长廊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晦暗，墙上的壁纸开始翻卷，露出了血肉一样的墙壁，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陡然出现。

    泽普看到陈宇脸色不变，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犹移，他说道：“你该不会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吧？”

    “虚张声势的并不是我，而是你。”陈宇平静地说道，“虽然我对心念之力的了解并不深，但是一个死人，肯定不是你需要的，我说的对吗？”

    泽普没有出声，陈宇继续说道：“你的故事很有趣，尤其是其中关于影原的部分，你应该是真正进入过影原的人，不过，身份不是考古学家，其实你自己就是第三个失踪的赏金猎人。”

    泽普听到影原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脱口问道：“你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我瞎说的。”陈宇嘿嘿一笑，泽普听到之后却笑不出来，他的确不能直接在意识空间里击杀陈宇，想要转化陈宇的心念之力，必须将陈宇的意识禁锢在自己的体内，然后逐步抽取他的心念之力。

    “不开玩笑了，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抱有极深的戒备，因为你身上的气息，连杀人无算刽子手，也比不上，这种气息不是一个半道出家的人，能够培养出来的，你一定是职业杀手，明面上的身份是赏金猎人。”

    说到杀手的同时，陈宇盯着泽普的眼睛，果然他对这两个字有所触动，让他的眼皮猛地跳动几下。

    “你把自己包装的很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通过心念之力改变别人脑海中的印象，我猜，是不是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状态？”

    泽普哼了一声，他现在并不想理会陈宇的言语攻击，他只想尽快调集心念之力，将陈宇困死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之力的运转变得阻滞，原本的计划也无法按时完成。

    “在德莱普家族的研究记录里，明确的记载了，普通人类并不能完全觉醒心念之力，除非得到了某些帮助，而你的样子，不仅能够自由的出入面具空间，还能够动用心念之力操纵海底的生物，照你的说法，心念之力只是简单地用寿命交换，但这样的力量也太过强大了吧？”

    心念之力达到某种程度之后，的的确确可以转化为物质层面的力量，就像是毁灭之眼的图腾水晶雕像，不过那不是人类能够企及的手段，陈宇之前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泽普能够瞬移，瞬移的同时还造成了船体的下沉。

    陈宇当时看到泽普跳下货船，那只是一个投影而已，只不过细节太过到位，再加上当时情况紧张，陈宇也没能察觉到异常。

    直到卡尔带着费希尔逃跑之后，陈宇展开了感应范围，才摸到一丝线索，陈宇觉得，如果自己使用心念之力足够熟练，也能够对一定范围的人类施加影响，制造类似的虚假感知。

    意识投影能够瞬移就十分正常了，泽普很聪明，他知道单纯的瞬移并不会对德国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所以他操纵了海洋生物，陈宇进入货船之后，就发现货船的船舱原本饲养着动物，但是在战斗发生前后被人释放了。

    显然，就是这些动物，对游轮发动了攻击，配合着泽普的瞬移现身，再加上地震般的效果，船舱里的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心灵露出了破绽，凭借着这样的破绽，泽普成功操纵了船舱里的部分船员。

    其实德国人从始至终都是在跟自己人战斗，这也是为什么当泽普撤退的时候，船舱里的伤员，所有枪伤都是来自友军的枪械。

    泽普本身实力也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无可匹敌，还是有不少人他无法影响，包括卡尔之下的最强战力，盖世太保格策，这个几乎改造成机器人的战士，精神坚韧到不可思议。

    正是因为格策的存在，泽普没有办法快速突破防线，甚至他操纵的德军战士也有被击溃的风险，所以他才铤而走险选择攻击费希尔，企图围魏救赵，格策果然上当，这个战士虽然已经意识到一些问题，但在紧急的情况下，他依然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格策见识过卡尔的实力，他认为地球上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这样的想法并不算错，卡尔会输，是他遇到了克制他能力的陈宇而已。

    综合全部的判断，陈宇认为，泽普对心念之力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但综合实力，却并不强大。

    而且陈宇还观察到了一点，泽普的意识空间，非常古怪，跟正常人类大相径庭，人们的意识空间，往往是杂糅人们一生记忆产生的，其中会出现很多看上去相似，但实际上跟现实有所区别的结构。

    泽普的意识空间，堂而皇之地使用了卢浮宫还有其他博物馆的设计，这一定不是自然产生的意识空间，而泽普的水平并不能达到自己重组意识空间，所以陈宇几乎确信，泽普的心念之力并不是本身的力量。

    “德莱普家族的研究记录里，有一段时间的研究跟你现在的状态十分类似，他们发现人类虽然有觉醒心念之力的潜质，但本身亦存在缺陷，现在的邪教，大多采用了邪神印记的方式，通过邪神的力量补完人类的缺陷。”

    “这些印记相信你并不陌生，这也是许多邪教通用的图腾印记，不过德莱普家族的人，最初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试图驯服影原生物，然后让这些生物寄生在人的体内，这种特殊的影原生物被他们称为伊思水螅。”

    “这种生物，跟你在记忆中具现的那个模糊身影，有一些特征是重合的，伊思水螅在影原是否存在变种我并不了解，不过考虑到你喜欢虚虚实实的性格，我认为你打造的那种水螅正是以伊思水螅为蓝本。”

    原本在聚精会神调度心念之力的泽普，听到这一席话，顿时变得惊恐起来，但他现在根本腾不出精力来反驳陈宇，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心念之力开始变得不听指挥，像是发生了暴动。

    “被伊思水螅寄生的人，会丧失掉一部分感情，这种感情大多数快乐、积极和美好的感情，被吞噬掉感情的人，自然而然变得狡诈、暴虐，冷酷无情，你的船员在引我进来的时候，对你表现出的惧怕，原因就在于此。”

    “用这样扭曲的方式产生，并不能补完人类的缺陷，恰恰相反，它们会造成更严重的缺陷，缺少了感情的实验者，很多都死于精神错乱，我不明白你是怎样活下来的，不过我推断，大概跟你童年的杀手训练经历有关。”

    “博物馆”上的“艺术展品”也开始腐朽，画像上的颜色都融成一团，显得扭曲怪异，精美的画框也散落在地上，数不清的白色蠹虫从朽木中钻了出来，旁边的陶瓷，石雕，也开始出现裂纹，形态也变得怪异恐怖。

    在这片不断扭曲的意识空间里，陈宇站在原地，不显惊惶，他依然在侃侃而谈。

    “伊思水螅寄生在人类的身体里，会同化他们的心念之力，这种影原生物本身的心念之力往往是普通人类的数倍乃是十数倍，寄生者大多会显示出超凡的能力，就跟你一样。”

    陈宇看到泽普的脸色开始扭曲，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感觉自己的力量运转很吃力，像是没有上油的齿轮？而现在，几乎失去了对心念之力的控制？”

    泽普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所以我早就说了，你选错了对手，德莱普家族的研究记录中明确的记载了，伊思水螅的致命缺陷，你觉得，我在知道这些缺陷的前提，会什么都不干吗？”

    寄生在人体之内，以人的情绪为食，伊思水螅除了会带给寄生者力量之外，它们还会自我繁殖，像是细胞间的有丝分裂，但是人类的情绪不足以满足两只甚至更多地伊思水螅，所以这些增殖出来的个体，在出世之后都会陷入冬眠。

    而这种冬眠，会被剧烈的情绪波动打破，在德莱普家族的研究记录中，只有两个个体，成功的活到了水螅繁殖的时候，他们也都因为陷入极度恐惧，唤醒了冬眠水螅，最终意识被水螅完全吞噬。

    “不用挣扎了，以你的意志，根本不能与它们抗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它们吸干，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都会变成它们的养分。”

    泽普原本光鲜高大的意识形象，也渐渐变得衰败，身上笔挺的燕尾服，开始出现褶皱，脸皮上的皱纹也在肉眼可见地增加，“不，他们不会骗我的！我死了，你也要跟我一起陪葬，该死的，快想想办法！”

    看着泽普歇斯底里的样子，陈宇丝毫不为所动，泽普的记忆早就残缺不全，情感和记忆是相辅相成的，缺失了其中的任何一个，另一个也会随之破损，所以陈宇也懒得费心在这片世界里寻找有价值的记忆。

    他静静地看着泽普逐渐衰亡，泽普试图夺取陈宇的心念之力，背后一定有授意者，泽普所说分成四份的全知之眼，应该不是胡编乱造的，来自杰克记忆的那团黑影，也是有人刻意加入的。

    陈宇怀疑，老威廉有可能就是被真知之眼的人灭口的，真知之眼为了挑起魇神教和毁灭之眼的矛盾，故意利用老威廉的身份，把信件至于二者之中，可惜魇神教对此不为所动，真知之眼发觉这一计划失败之后，立刻对老威廉实施了灭口。

    据他推断，杰克本身，也不像泽普所说的，受到真知之眼的欢迎，他们只是考虑到大局的计划，暂时没有对铲除杰克而已。

    “世风不古，人心险恶，古人诚不欺我！”陈宇用汉语感叹了了一句，字正腔圆的发音让泽普瞪圆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发现了陈宇的秘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泽普本身的心念之力十分弱小，根本无法抗拒超越他数十上百倍的，大量水螅的攻击，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彻底死亡，但意识空间却没有分崩离析，这些水螅似乎是看上了陈宇。

    陈宇将深深刺入地下的一根极细小的心念细线战端，心中开始念诵秽歌，淡淡的黑色火焰出现在他的周身，秽炎在这片凋敝腐朽的意识空间里，就像是干柴烈火，这些水螅意识体就等同于绝佳的燃料，黑色的火焰转眼间燃遍整片空间。

    陈宇喃喃说道：“在别人的意识空间里，想要撩拨他们的情绪，的确不是一间容易的事，好在有德莱普家族的研究记录，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引起水螅的暴动，这方面还有待加强。”

    睁开眼睛，陈宇发现坐在船长座位上的枯瘦老人，已经没有了气息，空间里还有几个细小的信号，但很快也全部熄灭，那是被秽炎焚烧，脱离了泽普肉身的伊思水螅本体，它们试图逃生，却最终没有抵挡住秽炎的攻击。

    陈宇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脖子，这次秽炎攻击虽然看上去声势浩大，但他自身消耗却非常小，毕竟作为燃料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心念之力。

    走到断了气的泽普身边，抓起他的手，从他左手上去下一枚戒指，这是真知之眼交给泽普的戒指，虽然他在很多地方说了谎，但大部分还是以真实经历做底板。

    握住这枚戒指的同时，陈宇感受到体内血流在渐渐加速，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

    “怎么回事？”陈宇赶紧把戒指用手帕包住，果然体内的兴奋程度就减弱了许多，不一会就平静下来。

    “泽普能够长期压制伊思水螅，并且变得急速衰老的秘密，应该就在这个戒指中，不过我现在杀了真知之眼的重要人员，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了，好在主线任务跟这群人并不冲突。”陈宇一边思考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