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西线风云
作品:《征战天下》 第一章激烈炮战
「大家看见没有,巴巴拉的南线为了同在东部孟迦邦阿育王的拥护者保持联系,因而拉得很长,这对我们很有利。所以我来之前就已经命令南线的欧仁率领一千骑兵、一万僧兵、两万三国联军和两万印月奴兵作出猛攻的态势来吸引敌人。如果巴巴拉不管的话,我们就从侧翼威胁巴巴拉的中线,甚至可以考虑切断阿育王朝同孟迦邦、阿萨姆邦这些东部领土的联系,把整个印月半岛的东北部纳入我们的控制之下;
如果巴巴拉要想援救的话,就会削弱中路和北线的兵力。」
夜晚,在中军的营帐里,风雨开始向将领们透露自己的作战意图。
虽然由於路途的劳累,使得身体再次发起高烧来,让他不得不在七月的夏天披上厚厚的毯子以抵御阵阵的阴寒,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运筹帷幄时的那种自信。
风雨指了指地图,继续说道:「明天的战斗中,洛信担任主攻中线的任务,我给你一万名风雨军骑兵、三万高唐僧兵、四万三国联军和四万五千名印月奴兵。洛信,你的任务是全力突破中央阵地,拖住敌人。这里的河流非常浅,河道也很狭窄,正好适合强渡,不过正如同我军前段时间在这里狠狠打击了进攻的印月人一样,你也同样会面临防守方的拼力抵挡,所以渡河的时候军队一定要展开,一旦踏上了河岸就一定要拼死守住,为後续部队争取时间!桑菊大师和齐吉尔将军会很快率领後续部队前来增援的。
「蒙璇负责指挥北线的作战,麾下有七千风雨军战士、一万僧兵、两万三国联军和三万五千印月奴兵。蒙璇,你的任务是突破北线,至於到底是迂回侧击阿育王的中路还是同李逸如会师,进而威胁阿育王,则由你到时候根据战场的具体情况来自由决定!我已经让孔军师在北线秘密集结好了渡河的船只,不过由於我军没有水师,所以你要小心阿育王水师的拦截。
「剩馀一万风雨军则作为预备队,在赵亮的率领下随时候命。」
说到这里,风雨有些担忧:洛信的正面进攻注定是要承受重大伤亡的;後方的部队前段时间忙於巩固占领地,既没有经过有效的训练,也没有做好充足的集结准备;
而决定胜负的蒙璇这一翼却面临著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不仅可能遭遇阿育王朝水师的狙击,还要机动判断渡河之後的进攻方向,这对蒙璇的要求确实很高。
更让风雨不安的是,这个绵延千里的战线太长了,而且湖泊星罗棋布,使得自己对军队的调派仅仅限於纸面的命令,军队的运转也只能从将领们送来的飞报中得知,自己无法对战局作出及时的调整,各路军队对自己命令的执行,也必须完全依靠各自将领的指挥能力和战略洞察力。
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因为洛信只是一员勇将,缺乏必要的柔性;欧仁的年纪也太轻了,缺少单独统军的经验;蒙璇虽然有军事上的天赋,但是从来没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而且由於地域辽阔,即使对这三位军团的指挥官而言,军队也是很分散的,很多具体的战斗将会发生在将领们视线之外。
这种被湖泊、山丘的地形所限制,战斗更多是在中下层军官统率的数千人部队之间进行,可以说是与风雨军历次大军团作战的情形完全不同,更依赖於具体指挥官的战术能力和战略理解能力。
不过这种内心的忐忑仅仅是一闪而过,相对於风雨以前的历次作战,这一次的条件对风雨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不仅在前线的兵力上与对手不遑多让,而且在後方还有大批军队整装待训,可以投入战场,绝对没有以往兵力上捉襟见肘的尴尬。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微笑著鼓舞士气,一口气下达了十多个命令,连夜对军队进行了紧张的调度,准备著明天的战斗。
圣龙历七五六年七月六日的清晨,风雨军开始结束这近一个月来的守势,转为进攻。
战斗就这样展开。
中线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两军隔河对峙,一动不动,鸦雀无声,都不敢猛然挑起大战。中线的这一段河段非常狭窄,足够洛信率领军队强渡,所以印月方面是在等待,巴巴拉的意图是如果圣龙人企图强渡、在河面上一露头,就向他们冲杀。
过不多时,只见洛信一跃上马,召唤部下跟上,鼓舞著他们表现自己的忠勇。第一线由哥里指挥的一个万人队的印月奴兵、和迦岚王子统率的尼国部队组成,迅速向前推进,直扑河中;洛信则亲自指挥部队在稍稍偏後的右翼;再後面则是由大批步兵组成的第二、第三梯队。
战场上号手们吹起号角,战士们向战神高呼响彻云霄的战斗口号,奋勇冲入河中。
根据风雨的命令,部队与水流方向成斜角前进,使印月人不能在拉长了的战线上一齐向风雨的部队冲击;而风雨的部队却可以用尽可能密集的队形攻击印月人。
在先锋哥里指挥登陆的地方,印月军从高高的对岸往下射排箭,有的在稍靠後一些的高地上往下投标枪,有些在较低的地方,有些甚至冲到水边来了。於是河岸上展开了一场步、骑兵大混战。
风雨军拚命要登上彼岸,阿育王的军队则千方百计阻拦。印月人发射的弓箭犹如滂沱大雨,铺天盖地;风雨军的长矛似万道金蛇,左刺右扎。
但是无论是哥里的身先士卒,还是稍後赶来的迦岚王子的骁勇无畏,都无法弥补寡不敌众的事实。印月人的阵地坚强,居高临下;风雨的部队则地势不利,位於低处;此外,巴巴拉把大批的兵力都部署在这个强渡地点上,由波拉斯王公坐镇指挥。
在波拉斯王公部署的督战队监督下,印月人个个奋勇善战。印月的骑兵叫嚣著,挥舞著手中的兵器,疾风一般的杀了过来。
虽然迦岚王子很英勇,毫不畏惧的迎战,但是正被印月人阵地的弓箭压得抬不起头来的风雨军,根本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
在一轮冲锋之後,强渡的部队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那些军队开始乱哄哄的向後退去。哥里的右腿受了重伤,幸亏迦岚王子的骑兵赶到,把他救了回去。
就在这时,洛信已率领右翼部队逼来,乘势冲击印月军。
就在双方骑兵绞作一团的地方,洛信身先士卒,头一个杀入敌阵。於是在他周围立即展开了猛烈的厮杀。这时,风雨军的部队一队接一队冒著头顶上如蝗的箭雨陆续过河,拼命占据阵地。
在一天之前,这个强渡点还是风雨军阻止印月人进攻的第一线,如今攻守易位,同样成为了风雨军的绞肉场。骑兵和步兵纷纷杂合在一起,鞍上人斗人,脚绊拳击;
鞍下马战马,冲撞奔腾,酣战如狂,难解难分。
风雨军要一股劲把波斯人从河岸推开,赶到平地;印月人则千方百计阻挡他们登陆,拚命把他们赶回河里。
鲜血染红了河流,尸体堆遍了河岸。在震耳的厮杀声中,太阳刚刚露出了脸面,就急忙羞涩的退了回去;云彩逐渐的遮盖了天空,夹杂著战马和大军掀起的风尘,使得天地都变得有些混浊不清了。
在混战中,洛信刺死了一个印月骑兵之後,铁枪却被卡在了骑兵的铁甲里,急切间拔不出来。正在附近的几名印月骑兵发现天赐良机,急忙上前围攻。在不远处战斗的耶律留铂见状不妙,立刻将手中的长矛抛了过去。
洛信一把接过长矛,大吼一声,来了一个「横扫千军」,顿时把四个印月骑兵扫落马下。一转眼却发现一名阿育王朝的千夫长骑在马上,带著呈楔形的一些骑兵冲了过来,已远远离开了他们的战线,他自己冲在最前头。
洛信策马上前,直挺长矛一下子就扎到他脸上,把他甩在地上。这时另一名军官拍马朝洛信冲来,举起大刀劈在他头上,把他的盔砍掉一块,但这顶盔总算挡住了这一刀。洛信随即把他也甩到地上,用长矛刺透他的胸甲,扎入心窝。
与此同时,第三名印月人已经举起他的短弯刀向洛信劈来。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耶律留铂忽然乘机闪入,大刀起处,那个印月人的肩膀早已被削掉。
尽管风雨军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奋战,终於在河岸上立足了脚跟,但是整个战场并不容乐观。
印月人显然下定了决心要死守这块阵地,波拉斯王公果然是老当益壮,他声嘶力竭的呼喝著,驱策著他的部队进攻,一些胆怯的指挥官则被督战队毫不留情的砍下了脑袋。印月人在长官的驱使下,不得不列出整齐的阵形坚守著阵地。
虽然圣龙人作战勇猛,几次杀入了敌方的阵地,但是其他部队却显得後劲不足,指挥也有些混乱,没有及时的跟上巩固战果,以至於白白的错失良机。
就这样,当晌午时分,风雨军的中路付出了三万多人的惨重代价之後,也仅仅是占领了河对岸的阵地,却没有动摇敌人的防线,还得面临著对手居高临下的攻击。
与此同时,两翼的战况也不是很有利。
欧仁的南线是昨天晚上投入战斗的,原本是想迷惑巴巴拉的判断,分散中线的印月军队。可惜巴巴拉看出了风雨南线佯攻的企图,虽然欧仁指挥的南线军团有效的威胁到了阿育王朝主力和忠於王朝的东部地方王公力量的联系,但是王朝的主力依旧集结在西北面宋河与月河的交界处。
更要命的是,欧仁显然缺乏独立指挥大规模作战的能力,而风雨也显然给予了他太多的战场自主权。按照风雨的本意,即使巴巴拉看穿了风雨的意图,欧仁的军队本来也是应该立刻向中路靠拢,达到侧翼迂回的战略效应。
但是直到中午风雨方才从信使那里得知,英勇的欧仁将军更沉迷於攻城略地的快感,在夜晚偷渡过河之後,自作主张的向孟迦邦进军,虽然攻下了不少领地,但却离风雨军的主战场越来越远,不仅没有达到分散敌军的企图,反而还导致了自己军队的分散。
「白痴!荣誉只有在充满危险的地方才能取得,攻取那些毫无防备的地方又有何荣誉可言?」
气急败坏的风雨喃喃的痛骂著,他立刻下达了措辞严厉的命令,要求欧仁立刻向中线靠拢。同时又命令正在苦战中的洛信无论如何也要顶住,因为一旦後撤,刚才拼死渡过的河流很有可能成为大军溃散的元凶。
但是风雨已经无暇顾及洛信了,因为北线蒙璇传来了更为糟糕的消息:巴巴拉亲自率领大军渡过河来,同蒙璇的军队不期而遇,双方展开了激战;而且由於麦坚人派出舰船参战,动用了威力不下於风雨军火炮的魔法炮,使得战局非常不顺利,急切请求增援。
风雨立刻意识到巴巴拉的战略意图和自己不谋而合,对手显然也不愿意进行消极的防御,而是想通过侧翼的迂回来实现战略上的大突破;至於狡猾的麦坚人则是一群可恶的奸商,一方面派出使者来谈和,暗地里却站到了阿育王的那一边,显然是从阿育王那里得到了更大的好处,同时也意味著印月半岛的势力格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带著这样的担心,风雨立刻决定亲自率领战略预备队投入北线的战斗,而让齐吉尔率领後方的军队赶来增援洛信——虽然这些军队还没有多少战斗力,毕竟聊胜於无。
形势对风雨军很不利,由於两翼都没有完成预定的战略意图,使得中路孤零零的突出,一旦北线被巴巴拉攻破的话,风雨军将面临包围切割的危险,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更让风雨担心的是,大食帝国会不会也和阿育王达成了类似的协议,阿育王朝西线的军队投入战场的时间,会不会比自己预计得更早。
当风雨率领著军队急速赶去增援的时候,蒙璇指挥的北线正承受著巨大的压力。
蒙璇原本是奉命渡过月河迂回侧击印月军中路的。风雨非常重视这一路的攻击,并将之作为大战胜负的关键,因此特意让自己一直非常欣赏的爱将蒙璇来指挥。
事实上,蒙璇虽然年纪很轻,又是一个女孩,但是她在军事方面的天赋让风雨也为之叹服,绝对可以同风雨麾下最杰出的将军媲美。只是风雨没想到这支军队居然在河边上,迎面遇到了正在渡河来的巴巴拉——在这一点上,风雨和巴巴拉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双方都想从这条战线进行迂回侧击。
於是,双方的军队立刻展开了遭遇战,不同於中线战场的是双方的角色发生了对调,印月人想夺取河岸的控制权,而风雨军则千方百计的阻挠。
更意外的是原本停泊在河上的麦坚舰队突然也参与了进来。
早在风雨军进入印月半岛之前,阿育王为了争取麦坚共和国支持自己统一印月半岛,所以特意开放了国内的河道,使得麦坚的舰队拥有了自由航行的特权,却没想到今天发挥了作用。
虽然麦坚的舰队只有十几艘舰船,但每艘船都配备了四、五门威力强大的魔法炮。这些魔法炮是麦坚最新研制出来的,以魔法水晶为原动力,在魔法师的催动下,进行发射,可以说是麦坚赖以纵横大海的神兵利器。
在数十门魔法炮的发射下,首先遭殃的是风雨军中的印月奴兵。在耀眼的光芒和震耳的轰鸣之後,瞬间就倒下了数百具尸体。
巴巴拉见状不失时机的发动了追击战,首当其冲的是一队奴兵。这群奴兵坚守阵地,好像生了根似的。不过,与其说他们真有防守决心,倒不如说他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祸吓呆了。
巴巴拉率领方阵向他们冲击,还命令骑兵从四面八方扑去,很快就把他们包围起来,砍杀乾净,没有一个逃掉——也许有个别从死尸堆里溜走,生俘约两千。这立刻引起了其他奴兵们的恐慌,这种恐慌很快就影响到了高唐僧兵和三国联军。
尤其是锡国的统帅桑切斯亲王,他是国王的弟弟,之所以参加远征,是看到风雨军所向无敌,想在风雨军後面发点财,却没想到头一次上阵就碰到如此恐怖的局面,吓得他立刻两腿发抖,裤裆湿漉了一大片,赶紧掉转马头逃跑。
锡国的部队一见桑切斯逃跑,很自然的就跟著立刻掉转屁股走人,这样的行动得到了印月奴兵的效仿;紧接著其他两国的军队一见也有样学样;随後狂热的高唐僧兵发现,单靠自己已经不可能在这场战斗中将我佛发扬光大了,也立刻明哲保身起来。
於是整个战斗演变成了一场大灾难。
印月人的骑兵不断从河岸飞驰而来,步兵也摆出严密的阵形填了上去。现在,风雨的军队四面八方都在受折磨了。人脸马面都吃上了长矛,还得提防从空中倾泻下来的魔法炮的攻击。由於恐惧那可怕的魔法炮威力,他们的撤退很快变成了溃退,步兵走在骑兵前面,轻装部队碍手碍脚,骑兵又跟轻装部队纠缠一起,搞得全军乱作一团。
幸好孔宓的远见卓识,在此时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由於前一段时间风雨生病,所以孔宓具体指挥著风雨军前线的防守。他虽然没有预测到麦坚会突然参战,但是却意识到北线的河流宽阔湍急,巴巴拉很有可能会有效的利用手中的水师(风雨军没有水师)。
这无论是对於风雨军当前的防守,还是日後可能的反击都构成了重大威胁,所以他把全军八成以上的大炮都集中在了北线的堡垒中——对於这一点,风雨并不赞同,他更希望把这些大炮用在中线的作战中,对於孔宓的自作主张非常不满,只是时间的紧迫只好作罢。
因此後世的史学家总是饶有兴趣的争论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按照风雨的部署,战争的结果会怎样——到底是风雨击溃了印月的中线而包抄获取北线大捷的巴巴拉;还是击溃了蒙璇的巴巴拉进一步突袭了色雷利,从而收复所有的失地,使风雨这位伟大征服者的第一次远征以失败而告终?
然而不去理会那些遐想的学者,真实发生的事情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东西方炮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这些一代奇才南天门设计制造的大炮由於在凉城显示出可怕的威力,所以被风雨命令大批建造,并投入到了印月的战场,如今在北线就集结了八十多门;在看到战场上己方非常危险之後,守卫堡垒的军官立刻下令让这些大炮一起发射。
一时间,双方的大炮同时轰鸣,目标都是战场上的敌军。
在轰响和硝烟中,敌我双方大批大批的战士倒了下去。天空被灰雾笼罩,大地在颤抖,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双方的军队都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战争吓呆了。
机警的蒙璇当机立断,立刻率领一队骑兵冒著炮火发动了反冲锋,印月军队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巴巴拉见状只好中止了继续追击的打算,选择向後脱离,在射程之外与风雨军堡垒呈斜线的河岸边重新部署阵形。
炮火过後,原本双方拼斗的地方转眼成为了修罗场,兵器和军旗被七零八落的弃置了一地,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躯体,倒楣的伤员只好躺在地上呻吟著等死——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救助的,无主的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惊慌的奔跑。
这一轮炮轰的结果是:巴巴拉失去了一次乘胜追击、彻底击败敌军的良机,但毕竟把他的军队全部渡过了河来;风雨军则痛失了藉助有利地形把敌人赶下河去的机会,也无法完成原先风雨部署的迂回侧击任务,但运气的是蒙璇藉这样的喘息之机重整了军队。
在危急时刻,蒙璇的处置是十分得当和果断的,这证明了风雨任命她为指挥官的英明。
她一枪挑死了领头逃跑的桑切斯,处斩了其他百馀名逃兵,把惊魂未定的士兵部署在堡垒後面。讽刺的是,拜这一**炮轰击所展现的威力,这道命令得到了士兵们忠实的拥护,谁都希望在这样残酷的战斗中更靠近己方如此威力强大的兵器,这也使得命令能够很快在溃败的风雨军中得到迅速执行。
由於双方的将领迅速把自己的军队撤退了下去,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成了失去轰炸对象的大炮与大炮之间的对射。
这可以说是西方魔法结晶和东方文明成果之间的大比拼。
虽然风雨军和麦坚人都已经小规模的使用过这些刚开发出来的兵器,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投入战争,而且是双方同时势均力敌的使用,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无论是圣龙人的火药,还是麦坚人的魔法水晶,都有著伯仲之间的威力,魔法炮发出的魔法炮弹把风雨军的堡垒震得地动山摇,风雨军的大炮回击也把河流激荡得风起浪涌。
由於都是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兵器,又是第一次对抗,所以双方射击的准确度都很低,使用者也没有什麽经验,虽然声势惊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效果,麦坚的坚船和圣龙的堡垒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仅仅是弹药的消耗而已,对战双方的对射,很快就演变成了比拼到底是圣龙人的火药坚持的时间更长,还是麦坚人的魔法水晶效用更持久。
但是这并不影响对参与这场战争的士兵所产生的恐怖效应。
习惯於用刀枪和弓箭射杀对手的士兵们,无论如何都搞不懂人世间怎麽会有这样的东西,居然可以隔著这麽远发射出如此巨大的破坏力,迅速的就结束了原本何其英勇的战友的生命。
这种武器射程远远超过弓箭,威力无与伦比,每当硝烟过後,平整的大地上就会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土坑,成群成群的战士就会永远的倒下,即使再坚固的铠甲也无可奈何,让人不由的联想起传说中恶魔的兵器。
於是原本应该在战场上唱主角的巴巴拉和蒙璇的部队,此时则胆颤心惊、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场破天荒头一遭的大炮对抗。
印月人、高唐人、三国的军人,都纷纷将手按在了胸口,喃喃自语的念叨著各自的神灵,对於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战争方式,他们的心中充满著恐惧,以为是天神对人间的惩罚,抑或是恶魔偷偷下了凡尘。
双方的将领也鉴於刚才血的教训,现在谁都没有兴趣把军队投入到两军炮火阵地之间的战场上来充作炮灰。
这,就是风雨到来之前的战场。
傍晚时分,风雨终於赶到了战场。
紧随在他身後的是近卫军的战士,这些战士无疑是全军的中坚,风雨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稍後赶来的是其他风雨军的将士,然後则是其他部队,更重要的是风雨又带来了十门大炮。
但是战场的狼藉让风雨也大吃一惊,加上蒙璇所部的狼狈样,一度让他打消了原本当天结束战斗的计画。正当风雨犹豫不决的时候,战场上的将领们却一致要求作战。
「大哥,两军相遇勇者胜!」
蒙璇的话激励了风雨,风雨一咬牙关,同意了她的请战。
那十门新带来的大炮立刻投入到对射之中,这大大增强了风雨军的火力,也振奋了军队的士气。军队也立刻奉令调整,准备展开进攻。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响起了雷鸣声,与两军的炮火声遥相呼应,彷佛不甘心独守寂寞,也要插手人间的热闹。
只见阵阵雷声震撼大地,闪闪电光划破硝烟弥漫的云霄,黑暗慢慢的笼罩了战场,黄豆般的暴雨随即倾盆而下,冲刷著血迹斑斑的土地。
天地顿时雾蒙蒙的一片,即使近在咫尺也很难看清楚,对阵的双方一时间都无法观察到对方的举动。
风雨不顾身体的虚弱和身边侍卫的劝阻,亲自站立在大雨之中关注著军队的调动。
在他看来,这场大雨真是上天的神助,也是使自己获胜的吉兆,如果早下片刻,自己就无法及时赶到;而如今却正好掩护了自己的反攻。
第二章冒雨追击
风雨站立在大雨之中,关注著眼前的战事。
在他的前方,是巴巴拉统帅的大约十万人的部队,这支部队已经占领了河岸,并且旁边有麦坚舰队的火力支援。
而风雨手中有自己带来的一万援军,还有蒙璇率领的六万多人——在刚才的混战中,损失了三千多人,跑了五、六千人。
尽管人数上风雨军处於下风,但是风雨的到来使得全军士气为之一振,全军上下无论是哪一方的将领们,都渴求在统帅的注视下打赢这一仗,洗刷刚才惊惶失措的耻辱,那新带来的大炮更大大增强了堡垒的火力。
同时,战士们也已经习惯了这数十门大炮互相对射的场面,没有了先前那般的害怕。
反观对手却恰恰相反。
首先是麦坚的舰队开始後退了。经过半天多的激战,舰队所储存的魔法水晶已经所剩无几了,而眼看著对手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加强了火力,这些完全以商人的意识来考虑问题的家伙,立刻发现自己在这场炮火对射中不但占不到便宜,还有可能吃亏,於是马上选择了开溜,完全不顾友军声嘶力竭的召唤和怒火万丈的咒骂。
这样的举动对岸上的印月军队来说,实在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早在风雨刚刚到达的时候,印月人因为从对方阵地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推测出风雨亲自到来,士气就大打折扣。紧接著,原先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麦坚舰队居然逃跑了,更引发了全军进一步的恐慌,使得这些战士纷纷祷告起来,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和信心。
而军队的统帅巴巴拉也没有作战的坚定决心。他和风雨一开始的想法一样,认为今天已经无法决出胜负了,正在犹豫著何去何从——对他而言,如果能够摆脱风雨的纠缠,返回中线打击洛信的部队,显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不同於风雨,他麾下的将领也没有一个人主动请缨,加上麦坚人的撤退,更让他无心恋战。
於是,印月人甚至还没有等到风雨军的追击,就开始了撤退。巴巴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指挥著他的军队藉著滂沱大雨的掩护,在对手的眼皮底下沿著河岸向南面靠拢,意图先风雨一步到达中线,对正在中线苦战的风雨军施加重击。
在他看来,这场大雨正好遮挡了风雨军的视线,而筋疲力尽的风雨军也应该没有理由在这样的大雨中开展进攻,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而这个行动一旦成功,风雨军的中路必将全军覆没,到时候再好整以暇的对付匆匆赶来的风雨,远远比在这里继续勉强作战来得强。
事实上,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意志并不坚定、决定也不果断的对手,如果麦坚的舰队能够继续停留在河岸上给予火力支援,如果印月军队能够有充足的时间部署狙击,如≡碌木硬皇悄趋峄耪牛绻缬瓴唤凶坊鞯幕啊?当这些假设都成立的时候,也许巴巴拉会成为战争的胜利者,创造又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历史也可能因此而改写。
可惜,他面对的恰恰是一个意志坚定、决定也果断的对手;麦坚的舰队在关键的时刻可耻的逃跑了;印月的军队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部署断後狙击,更没有那份从容和镇定;而风雨军也恰恰尾随在後面。
对於风雨来说,命运的女神再次对他青睐有加,运气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首先,由於大雨使得他的大炮其实已经失去了作用,如果麦坚舰队的指挥官更勇敢一点,能够多坚持一会的话,这场炮战的胜利原本应该属於他;幸好由於魔法水晶的成本和生产周期远远大於火药,再加上麦坚人一贯的趋利避祸习性,使得对手最终不愿意冒著巨大损失的风险在异国他乡为异国的君王卖命。
其次,如果巴巴拉能够下定决心在雨中决战的话,拥有人数和战斗力优势的印月人未必会败给风雨军——这也是风雨一开始不准备战斗的原因。
再次,如果不是那场大雨使得天地雾蒙蒙的,让双方都看不清对手的行动,巴巴拉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风雨军正在展开进攻;而如果殿後部队能够开展有效的狙击,战争的结果恐怕还是一个未定之数。
可见,生活就是这样恶毒,他对於好运者是如此的溺爱,对於倒楣者又是如此的残酷。
几乎在巴巴拉撤退的同时,风雨军也开始了进攻。
冲杀在前的都是风雨从圣龙带来的真正勇士,风雨原以为巴巴拉会严阵以待,所以把胜败的希望寄托在首轮的突击上,而这些战士也早就因为之前的窝囊搞得一肚子
的火气,正需要好好的发泄,用敌人的鲜血在敬爱的统帅面前验证自己的勇敢。
於是,冒著倾盆大雨,圣龙人挥舞著大刀冲了上来,迅速的击溃了无心作战的阿育王朝的殿後部队。
这里简直就是展开了一场大屠杀,圣龙人毫不费力的骑在马上,抡著大刀在半空中做著回旋,然後落了下来,就把敌人的脑袋轻轻松松的割了下来,就如同切割西瓜一般的简单。
快如闪电的骑士们不断的把武器招呼在这些士兵的身上,然後又像狂风一样刮到另一群倒楣的士兵面前,干著雷同的屠宰工作。
蒙璇一面沉著的指挥著队伍阵形的变化,一边挥舞著早就天下闻名的银枪,在沙场上大显神威。风雨军的骑兵们布成一队队小冲锋阵形,拔弦射箭、枪挑刀砍,毁灭著後撤中的敌人,使得一批又一批的印月士兵倒在了血泊里。
原本就无心作战的印月人,如今更是一触即溃。後军的崩溃立刻影响了前军,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甚至就根本没有看到敌人,但是群体的惊慌影响到了个人的判断,尤其是一支正处於行军状态,士气也不是很高昂的军队。
近十万的大军就这样被数千人的骑兵追赶,辎重兵器丢得满地都是,对未知的恐惧盖过了理智的沉著,惊慌的军队开始了自相的残杀。
英勇的风雨军骑兵一路追赶,後面是高唐僧兵、三国联军和奴兵部队紧随其後,前面是乱作一团的阿育王部下——只是这样的军队已经很难让人联想起曾经纵横整个半岛的雄风了。
雷雨过後,乌云散开,落日的馀晖照亮战场,巴巴拉这才发现自己所犯的错误是多麽的严重,整个大军已经混乱不堪,风雨的军队把他们切割成了好几块,自己无论是想继续向南运动还是就地抵抗,都已经没有胜算了。
幸好阿育王朝自己的水师赶到了。
这支部队在早一点的时候,被巴巴拉派到更北面一点的流域,去提防李逸如虚张声势的渡河了,这个命令无疑是错误的,但现在却因此让印月人等来了救星。
尽管身处逆境,巴巴拉依然非常沉著的指挥著他的残兵败将有条不紊的渡河。
这个时候,展现出了这位将领精湛的军事素质。
阿育王的水师尽管装备简陋,但还是给予了岸上同胞密集的弓箭援助。同时,原本如同一盘散沙的印月人,也在他们统帅的指挥下变得秩序井然起来:一部分人就地组成了防御圈,拼死的抵抗;剩下的人则分批的登上了船只,驶离这该死的地方。
让风雨恼火的是,那些三国的联军,在关键时刻表现得太糟糕,竟然只顾著拾捡巴巴拉故意扔在地上的钱财,不但不上前厮杀,还阻挡了其他战士的进攻,更因此影响了部分高唐僧兵和印月奴兵。
尽管蒙璇、拓跋成这些将领当机立断的斩杀了部分害群之马,但是时机已经错过。巴巴拉终於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由於自己没有水师,又担心麦坚的舰队去而复还,风雨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巴巴拉把大批的部队撤了出去,唯有下令屠宰那些远离河岸的倒楣蛋来泄愤。
这一战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首次进行激烈的炮战,因此被记入史册,但是就其战略意义和战术运用,却乏善可陈。
战略上,双方统帅一开始不约而同制定的迂回侧击在不期而遇之後,就已经宣告失败;战胜方的风雨虽然让阿育王损失了大约三万人的兵力,但是却也没有因此达到重创敌军主力的目的。
而且由於欧仁的自作主张和蒙璇的北线受阻,使得巴巴拉藉助水师撤退之後,风雨的中线依然处於突出无援、兵力薄弱的不利地位,最後不得不撤出辛辛苦苦攻下来的阵地,恢复到原先的战略位置,整个战役的目的完全落空。
在战术上,由於是第一次如此密集的炮战,所以无论是巴巴拉还是蒙璇,表现得都非常糟糕,没有正确的指挥部队,甚至出现了近二十万大军观看双方百馀门大炮对轰的局面,可以说是战争史上独一无二的。
如果说蒙璇被这场炮战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制定牵制策略来监视巴巴拉,是因为她的部队在刚刚的接触战中打了败仗而心存顾虑的话;巴巴拉既没有及时向中线靠拢,也没有想办法击溃眼前的敌人,而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大炮的对射,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这对於一名统帅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如果说还有可称颂之点的话,也就是风雨下定决心追击的果断与坚定,还有巴巴拉面对困境指挥撤退的从容与镇定。
所以,风雨面对著算是自己胜利的战场,一点都没有感到欣慰。大雨的淋浴,使他的病情更加沉重,脸色灰白,双眼深陷,让蒙璇从战场上回来见了之後,非常的担心。
由於身体不适,风雨此时的微笑其实显得很难看,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注视著河面,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对未来的重要:
「迟早有一天,风雨军要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不仅是为了控制江河,更要向海洋挑战!」
「我要参见风侯!」
「不行,大哥现在睡著了!」
在色雷利的宫殿内,想求见风雨的桑菊和守卫在门口的蒙璇大眼瞪小眼的相持不让,气氛异常的紧张。
「蒙小姐,耽误了军情你我恐怕都承担不起吧?」
桑菊有些恼火,不过蒙璇是风雨宠爱的义妹,他也不敢太过得罪。
「那要你们这些文臣武将干什麽?大哥病得这麽重,刚刚回来睡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就又来烦他了,这不是存心想累死他吗?」蒙璇气恼的眼睛都红了。
月河会战之後,双方重新回到了原先的战线,又恢复了原先势均力敌的僵持局面。而风雨由於病情加重,只好命令孔宓和洛信继续指挥军队作战,自己则返回了色雷利。
一回到城内,筋疲力竭的风雨就昏昏沉沉的睡下,没想到才半个时辰的工夫,这个讨厌的喇嘛就来了,让蒙璇恨不得杀人。
「你们在吵什麽?」正在此时,闻声从里面出来的欧静皱眉问道。
「欧谷主,桑菊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报!」看到欧静出来,反而让桑菊松了一口气。
蒙璇是个小女孩的脾性,任性起来根本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遇到她真是有理讲不清;而欧静则是风雨军中有名的女神,向来冷静贤淑,至少自己有了讲理的对象。
「可是风侯已经睡著了,他现在病得很重,如果不是什麽十分危急的事情,大师还是明天再来说吧!」欧静有些为难的说道,尽管军情刻不容缓,但是风雨现在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实在不适宜处理政务。
「有领内的印月人暴动,情况十分危急,必须让风侯知晓,还望谷主通融!」尽管很著急,桑菊还是非常恭敬地对欧静说道。
加入风雨军这麽多日子,桑菊很清楚欧静在风雨军的地位,他可以和蒙璇争吵,因为风雨虽然宠爱蒙璇,但只不过把蒙璇当作自己的小妹妹而已;但是他绝对不敢对欧静不敬,因为这个女人即使风雨也敬重三分。
「这样……那就请大师稍等片刻,容欧静唤醒风侯!」
「什麽,欧姐姐……」一旁的蒙璇听了之後不由叫了起来。
欧静做了个手势让蒙大小姐稍安毋躁,她很清楚风雨的个性,如果真的有什麽急迫军情的话,风雨一定会第一时间处理的,所以尽管犹豫再三,欧静还是决定让风雨醒来。
「启禀风侯,比哈尔邦的东部奥赫尔城突然发生了大规模居民暴动,杀死了我军驻守的一千多名战士。眼下这群暴徒封死了城门负嵎顽抗,请风侯指示!」进入卧室,桑菊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什麽!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披衣坐起的风雨皱了皱眉,探了探身子询问道:
「怎麽会发生的?」
「那座城池的居民信奉邪恶的湿婆教,和我们传扬佛教的战士起了冲突,再加上有部分三国的联军不遵守纪律,肆意掠夺,这才……」桑菊如实禀报道。
风雨愣了一愣,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方还没有决出胜负,却又碰到了後院起火。
湿婆教是印月最古老的宗教,虽然释迦牟尼的佛教後来居上,但是湿婆教仍然有著根深蒂固的影响力,桑菊的宗教推广如果执行的过火,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场信仰的战争,这可比领土的争夺更加复杂和难对付。
另一方面,那些打仗不行、抢劫一流的三国联军的肆意妄为,只会让那些反抗的人戴上「反抗侵略、保卫家园」的光环——风雨军当初也正是这样崛起的。
所以考虑到奥赫尔城是比哈尔邦的重镇,这件事情必须处理好,否则将有可能引起一场灾难,犹如星星之火在整个占领地蔓延。
「命令齐吉尔的部队立刻前去镇压,明天日落之前,奥赫尔城必须收复,城中所有的居民都必须处死!」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风雨,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政治永远是残酷的,关键时刻绝不允许婆婆妈妈、心慈手软。
「是!」桑菊躬身为礼,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事关重大,再加上正如他轻视那些只懂打仗的风雨军将领,继承著圣龙「敬鬼神而远之」传统的风雨军将领,显然也不喜欢他这个佛门子弟,所以如果没有风雨的首肯,军队未必会执行。
「你给我听著,印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即使是一只老鼠也有可能杀死一头大象,所以我希望你的宗教改革必须保持在限度以内,至於三国联军的事情我也会妥善处理的。我决定镇压奥赫尔城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们的这些愚蠢做法,我可以给你们领土和财富,也同样可以让你们一无所有的滚回去!」
就在桑菊转身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风雨冷冷的说道,这让他身体一颤,但是多年政治斗争的经验让他神色如常,又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风侯,尼国的迦岚王子,锡国的普桑亲王和丹国的贾斯瓦大人在外面求见。」
就在桑菊退下的同时,金岑匆匆的进来,说到一半他看了看风雨的脸色,小心的说道:「普桑亲王似乎对蒙小姐阵前斩杀了桑切斯亲王非常不满!」
「哼,有种让这个老家伙来找我!大哥这件事情由我而起,就由我来解决吧!」
蒙璇在一旁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冷冷的说道。
「小璇,别闹了!金岑,你让他们进来!」
感到有些疲惫,风雨微微闭起了眼睛,但是话语依旧是平稳中蕴涵著不可抗拒的威严,即使一向任性的蒙璇在他的面前也不敢放肆。
「风侯,舍弟为了您的大业,死战沙场,如今却被人冠以「逃兵」的污名,令我三国的战士都感到了心寒!风侯,伟大而英明的统帅,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普桑亲王一走了进来,就哭哭啼啼的扑倒在地上,向风雨哀求道。
风雨暗地里冷笑了一声,这个贪婪而愚蠢的家伙,哪里是为了自己亲人而哭泣,分明是想藉此机会向风雨军多勒索一些好处,相信其他两国也是抱著这样的目的,而让这个愚蠢的亲王来打头阵的。只是既然没有实力,又如何有资本来索取呢?
明白这个白痴是不可能理解这些道理的,所以风雨丝毫不理会亲王的哭闹,只是淡淡的说道:「三国的勇士为了驱逐邪恶的阿育王,保卫自己的家园,履行对朋友圣龙帝国的义务,纷纷血染沙场,建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功勋,风雨永远不能忘怀!尤其是尼国的迦叶王子,英勇的献身在沙场,尼国的骑兵更是无愧为他们祖国的骄傲,在昨天的战斗中,迦岚王子也表现出了一个高贵王族的风范。为了奖励尼国的付出,我决定把利比方恒河邦东北部的七座城池赠予尼国,迦岚王子你对我的安排可满意?」
「多谢风侯!尼国将士愿意像效忠国王一样效忠於您!」迦岚王子激动的躬身说道。
风雨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同贾斯瓦说道:「阁下对阿萨姆邦的渗透进行的怎样了?」
贾斯瓦心中一惊,他早就垂涎印月的阿萨姆邦,所以一直就在暗中活动,却没有想到风雨居然有所察觉,不过老谋深算的他立刻恢复了镇定,平静的回答道:「丹国永远是圣龙帝国和定凉侯殿下忠实的朋友,阿萨姆邦的事情自然是唯风侯马首是瞻,全凭风侯吩咐!」
「哈哈,贾斯瓦大人多虑了!」风雨不动声色的说道:「圣龙帝国是礼仪之邦,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贾斯瓦大人当初献上印月的风土人情地形图,风雨铭记在心。风雨军对阿萨姆邦兴趣不大,丹国但取无妨,只是我听说接壤的缅王也对那里很感兴趣,缅王是圣龙皇甫家族的朋友,只要贾斯瓦大人不要让风雨太难做人,就可以了!」
「贾斯瓦明白,丹国一定不会让风侯为难!」
贾斯瓦闻之大喜,如今印月半岛最东部的阿萨姆邦同阿育王朝的联系,已经完全被风雨军分割开来,可以说是任人鱼肉了,他一直最担心的就是风雨会阻挠。没想到现在风雨竟然如此表明自己不会干涉,无异於把这块比丹国本土还要大的领地送给了丹国,怎不让他欣喜若狂呢?
眼下最尴尬的无疑是普桑亲王了。原本他鼓动了尼国和丹国一起前来,就是想藉锡国的桑切斯亲王被蒙璇阵前斩首的事情,从风雨面前多捞些好处;没想到风雨一点都不理睬他,三言两语之间把尼国、丹国哄得服服帖帖,顿时让锡国变的孤立起来,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只听风雨淡淡的说道:「根据风雨军的惯例,作战勇敢者奖赏,作战不利者惩罚,临阵脱逃者连坐!虽然三国的军队是朋友,但是如果作战不利,严惩不贷也是军法所需,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旁边说三道四。
「另外,各位可知晓了奥赫尔城的事件?风雨不想也绝不会阻挠离家远征的勇士们获取应得的财富和荣誉,但是如果个别人因为个人的贪婪而危害到全军的利益,那麽也不要怪风雨手下绝情!
「我刚才就和桑菊大师说过:我可以给你们领土和财富,也同样可以让你们一无所有的滚回去!这句话也同样适用於其他的朋友,希望各位不要让风雨为难!」
「是!」
三国的代表感觉到了风雨平淡的言谈之下隐藏的杀机,急忙躬身应道,然後就匆匆离去,再也不敢讨价还价了。
风雨在这些人离开之後,无力的躺在床上好一会,方才对金岑说道:「你安排麦坚的使者後天早上来见我!」
第三章外交谈判
「麦坚的贝利拜见尊敬的圣龙帝国定凉侯殿下!」
看着麦坚使者在刀光剑影下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仿佛麦坚根本没有与风雨军作战过一般,风雨也不由有些佩服这家伙的大胆和厚脸皮。
「贝利先生难道不知晓前日贵国的舰队向我军开战一事吗?」一旁的桑菊在风雨的示意下,疾言厉色的喝问道。
「风侯误会了!」贝利面不改色的说道:「敝国的舰队只要走出本土,就自动得到共和国执政议会的授权,肩负着护卫本国侨胞生命与财产安全的责任,所以如果有交火事件发生,绝非敝国授权开战,一定是舰队指挥官在判断贵军的行为方面发生了误会!」
「放你妈的狗屁!」此言一出,一些参战的将领顿时怒不可遏,不由摸出了腰间的佩刀,大有将这个信口开河的家伙碎尸万段的架式。
不过这个麦坚的使者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镇定的出奇,居然两眼一闭,双手交叉于身前,一副听之任之的无赖样,却让风雨哭笑不得。
无奈之下,风雨挥手让众人冷静下来,他本无意杀这个家伙,只是想藉此吓一吓他,眼见如今威吓不成,风雨也就不想浪费时间了,当下开门见山的说道:「使者阁下对于前几日风雨的那几点意见考虑得如何了?」
麦坚的使者闻之立刻睁开了双眼,和风雨对视了片刻,风雨也毫不示弱的迎之。过了好些时候,麦坚的使者方才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眼睛,笑咪咪的说道:「麦坚的人民从来都是崇仰自由与和平的,甘愿为天下的和平而奔走,所以当然十分支持定凉侯殿下希望和平的心愿。不过,作为一个风雨军的老朋友,贝利在此想提出自己的意见,那就是要阿育王朝放弃中央邦的北部,尤其是要把历史古城居萨罗割让出来,恐怕阿育王不会接受!」
谁和你是老朋友?
风雨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懒的说道:「没关系,如果使者阁下无法说服阿育王的话,那么让阿育王愿意派出代表和风雨军的代表直接会谈也可以,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办到的话,那就只能说明阿育王根本就不想和平,那么战争的责任就应该由他来完全背负,风雨军将采取一切措施来维护自己的权利,任何妄图阻挡的势力和个人都将承担一切后果,就如同奥赫尔城的那些暴民一样。」
说着说着,风雨的声音中露出了沉沉的杀机,在他的手势下,卫兵搬进来十几个大麻袋,打开后放在贝利的面前。
贝利好奇的往里面一看,却顿时脸色苍白,捂住嘴巴,差点吐了出来。
原来麻袋里装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一只只血淋淋的耳朵——这是风雨军镇压奥赫尔居民暴动的成果,如今顺便用来吓唬一下这个使者。
经验丰富的贝利自然很清楚风雨这些言语和行动的用意:风雨已经不耐烦了,对于麦坚或者其他势力的中立性也产生了根本的怀疑,如果麦坚不能够胜任中间人的职责,那么风雨军将自行寻求势力平衡,也就是说将不承认之前麦坚或者其它势力同阿育王达成的协议、获得的利益。
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件,将严重损害麦坚的利益,并且有可能把麦坚推到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中去。同时这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因为他很清楚,不同于阿育王朝四面楚歌的窘境,风雨军虽然在异地作战,但已经成功的得到了一部分当地人的支持,而且这支军队背靠着牢固的基地,拥有着大陆强者的一切必备要素,并不十分畏惧麦坚甚至是大食的介入,所以对麦坚而言一味的强硬并不是有效的方法。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前日的会战。
前日的会战虽然没有打出一个胜负来,但是那场激烈的炮战,却非常有效的证明了风雨军的作战力绝不弱于麦坚人,也有相当的办法来对付麦坚的大炮舰船,至少东方的火炮足够同麦坚的魔法炮一决高下,这一点意义十分重大,让风雨有了对抗麦坚的信心——毕竟麦坚来自遥远的彼岸,如果没有了兵器上的倚重,那是绝不可能同大陆上的强大军团来争夺陆地的。
想到这里,贝利就不由有些想痛骂舰队指挥官的冲动和愚蠢。
事实上这次贸然开战是麦坚鹰派的主张,期望用战争的胜利来迫使风雨让步。问题是如果打赢了也就罢了,但这群笨蛋偏偏还打得如此狼狈,反而让麦坚在这场交易中处于了被动。
风雨好整以暇的盯着对面使者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知道这只老狐狸正在琢磨彼此的利害关系和应对策略。
这是双方利害关系和实力对比的较量,风雨也是兵行险招。
虽然他很有信心打败在印月半岛的一切对手,但是对神州的牵挂,以及印月人的顽抗,使他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兴趣,眼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张声势,就是在赌对方是否比自己更没兴趣打这一仗,陷入战争的泥潭。
果然,贝利终于开口了。
在他而言,避免麦坚对印月半岛影响力的消退是首要任务。麦坚已经得到了自己的东西,战争并不符合麦坚的利益,仅仅是没有必要的冒险,确认和巩固现在的势力框架才是麦坚所需要的,这就决定了必须得到现今印月半岛的另一大势力——风雨军的支持。
但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从原本的阵地上撤退,因为他早在见风雨之前,就已经领教过阿育王的固执和坚定,如果得不到支撑现在印月势力平衡的另一根支柱阿育王朝的支持,同样也对麦坚不利。
因而他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唯有斟字酌句的说道:「在下很遗憾前日贵我双方所发生的误会,也愿意为此做出一些事情来弥补双方之间受到损害的友谊和信任,希望定凉侯殿下不要因此而把和平的大门就此关闭。在下可以立刻把定凉侯殿下的意见转达给阿育王陛下,但是也恳请定凉侯殿下能够修改关于处理阿育王朝中央邦的内容,否则无论是对圣龙帝国,还是对阿育王朝来说,都有可能因为双方的分歧而造成不必要的遗憾。」
风雨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已经有所松动了,不过风雨也并不想欺人太甚,因为他现在也同样厌倦了在印月的战争,更想脱身出去回到圣龙,所以他也放缓了口气,说道:「风雨军对于阿育王朝中央邦的处置,完全是出于对在旁遮普邦的朋友锡克教的维护。圣龙帝国是一个泱泱大国,他绝不会弃朋友于不顾的,当然,帝国也不会让其他朋友为难,如果风雨军能够确认阿育王朝不会对旁遮普邦有威胁,那么风雨也可以考虑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以免麦坚的朋友为难。」
贝利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下不认为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够达成双方的和解。贝利随时都愿意为定凉侯殿下服务!」
「那好,这位是我的助手金岑先生,我任命他来全权负责同阿育王朝的和谈!」风雨也笑着把金岑介绍给贝利,同时说道:「希望圣龙帝国和麦坚共和国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友好合作,不再存在误会!」
「那是当然,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有合作!」
贝利也一语双关的回答道,双方顿时大笑了起来,彼此都明白,不同于前几天麦坚更倾向于支持阿育王朝,今天的麦坚使者将反过来逼迫阿育王做出让步来实现和平,以「利益」为第一原则的大国政治依据着固有的规律运转着。
其后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圣龙、麦坚两大强国的联手下,阿育王终于做出了让步。
七天之后阿育王的使者韦朗达同风雨的代表金岑达成了如下协议:圣龙帝国和它的盟友可以得到利比恒方河邦和比哈尔邦,以及目前对孟迦邦所拥有的领土;旁遮普邦独立,由锡克教自治,风雨军不得驻扎;中央邦在日河以北包括居萨罗城在内的区域,列入无军事化地区,阿育王朝的军队不得驻扎其中。
同时,阿育王朝其它的领土则在同其他各国的协议中被瓜分:南哥鲁邦和西哥鲁邦划归大食帝国;北哥鲁邦和喜马凯尔邦划归大陆公国联盟;
东哥鲁邦由当地的王公独立建国,作为同阿育王朝的缓冲地带;阿育王朝南面的三个邦则划归到南印月王朝联盟的版图中。
虽然有人提出异议,认为风雨同阿育王的协议条件太宽松了,因为所谓的领土割让,其实都是风雨军实际占领的土地;对于阿育王可能利用从哥鲁邦解脱出来的军队,重新发动战争的威胁也没有充分的预防;对于旁遮普邦的支援也因为协议而束手束脚。
总的来说,这场协议只是对风雨军胜利成果的确认,但是由于大食帝国、大陆公国和麦坚所得到的好处,让人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仿佛风雨军是在为这些家伙打仗一般。
不过,风雨并不以为然。事实上,他在和麦坚的使者谈完之后,就没有怎么过问这个协议的事情,一切都交给了金岑。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到底带什么,带多少战利品返回圣龙。
印月的战争已经让他感到厌烦了,既然暂时没办法获得决定性的突破,那么这里的事情现在必须告一段落,因为神州的烽火正在召唤他回去。
他更感兴趣的是带着丰富的战利品以开疆拓土的英雄身分,返回圣龙,唤醒民众的民族荣誉感,重新建设那个昔日的泱泱大国。
「禀报风侯,卑职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这里共计三十车黄金,二十车珍品,还有十五车其它财物,请风侯过目!」桑菊恭敬的向风雨会报道。
风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着对印月的扩张,风雨军自然收敛了大批的财物,虽然这些天一直都络绎不绝的运往凉州,但是风雨还是决定自己动身的时候也带上一大批,这既是为了风雨军的扩建,也是为了同神州各大势力的官员结交,更是为了向圣龙的百姓证明风雨军这一年的丰功伟绩,唤醒这个沉睡民族尚武的精神,激发民族的荣誉感和上进心。
千百年来,圣龙民族被所谓的仁义道德束缚得太沉重了,虽然不至于像有些佛教徒那样别人在你右脸打一巴掌,你就把左脸凑过去,但是也是故步自封,极尽忍让,以至于出了不少政客把战士们辛苦获得的胜利成果拱手送人、「胜者不算胜,败者不算败」的千古奇闻。
风雨西征的一大目的就是想用胜利来刺激国人,把这个现实世界「强者为尊」的道理,让那些迂腐的人们真正的了解到。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探马匆匆的奔了进来,递上一封战报。
风雨微微一楞,由于协议已经达成,他正准备返回神州,阿育王的军队暂时也没有力量重新发动战争,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战情发生才对。
怀着疑惑的心情,风雨打开了战报,却不由「哇」的一声跳了起来,一把将那封战报扔到了地上,怒不可遏的向身边的将领和官员大叫道:「混蛋,你们是怎么收集情报的?真是犯罪,严重的渎职!」
旁边的孔宓和桑菊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风雨如此恼怒,战战兢兢的拾起那封战报,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封战报是从风雨已经忽略不计的西线传来的:早在七天前李逸如不仅重新占领了居萨罗城,而且还击败了从哥鲁邦赶回来的印月援军,可以说一举打破了风雨军战略上的僵局,难怪阿育王会如此爽快的签订协议。
如果早两天收到这封战报的话,风雨断断不会接受这样的和谈,而是实现一年前就已经制定的策略——「战争从高唐开始,到印月城结束」。数十万风雨军将全线挺进,威逼印月城,迫使阿育王接受更加严苛的城下之盟。
而如今签订的协议却将七天前西线的辉煌战果完全付诸东流,甚至还要被迫让出已经占领的土地城池,让自身处于不利的战略位置,因此让风雨格外恼怒。
不过,在东线的风雨军高级将领在万分懊悔的同时,也十分奇怪李逸如怎么可能率领西线的残余兵马,创造了如此伟大的战争奇迹。
却不知道正是这场战争,使得风雨军第二代名将李逸如因此登上了历史舞台,从此锋芒毕露,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书写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传奇。
当日,李逸如拿下了华胜城之后,一方面派出疑兵佯装东进,结果诱使巴巴拉派出一部分军队和印月水师向北拦截;而李逸如则率领大队兵马堂而皇之的向居萨罗城进发,凭借着手中俘掳的塔丝郡主骗开了居萨罗的城门。
由于当时阿育王朝的大军都集中在东线和风雨军的主力对峙,所以只有一些民团和少数军队留守在后方,作梦也没有想到李逸如居然敢进攻,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使得阿育王朝的重镇居萨罗城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再次落在了风雨军的手中。
不过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李逸如刚刚进城才半天,却碰见锡克教的使者阿克拉匆匆的赶来了。
「李将军,我教的古鲁长老要在下告诉您,阿育王朝和大食帝国达成了协议,阿育王朝把哥鲁邦割让给大食帝国,而大食帝国则保证阿育王朝在哥鲁邦驻扎的二十万大军安全离去。目前,阿育王朝的那支大军已经开拔了,根据我教同大食帝国的协议,风雨军不能进入旁遮普邦,所以长老希望将军能够谅解,并且祝愿将军一切顺利!」
阿克拉见到李逸如之后,来不及客套就把最新的情况如实的告诉给李逸如。他虽然不喜欢这些圣龙人,但是出于对长老的虔诚,所以依旧不折不扣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什么!你们这不是在和阿育王联手打压我们吗?这就是你们锡克教的友谊?」还没等李逸如说话,拓跋蔚先跳了起来。
「这个……在下只知道听命于长老的决定,至于长老怎么想,阿克拉就不得而知了!」
阿克拉是一个很朴实的人,虽然他知道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为自己的教众着想,不过他也觉得对友军(尽管他不喜欢)如此袖手旁观好像有些不对,所以口气就有些软了。
「好了,小蔚!我想古鲁长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请阁下转达逸如对长老的感激,同时也希望锡克教和风雨军能够永远的成为朋友!」
相对而言,李逸如则成熟得多了。在风雨的言传身教之下,他非常清楚政治斗争的游戏规则,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利用别人来保存并壮大自己」,从这一点来说,锡克教的选择也无可厚非,所以他阻止了拓跋大小姐的发飙,非常心平气和的对阿克拉说道。
阿克拉在李逸如目光下,心虚的低下了头,仓促的应酬了几句之后,就匆匆的离开居萨罗城,返回旁遮普邦了。
「逸如,我们怎么办?」在军事会议上,褚频向李逸如询问道。
在阿克拉走后,西线军的高级将领立刻召开了会议,说是高级将领会议,其实成员不是像吉牙思这样的奴兵军官,就是像褚频、拓跋蔚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将,因而在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之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坚守居萨罗城!」李逸如的回答非常坚定和不容置疑。
「你疯了!从哥鲁邦回来的有二十万阿育王的大军,而且都是身经百战,长年累月同大食人战斗的精锐之师。
更何况在我们的南面是全印月半岛最强大的阿育王十万禁军,东面是同风侯僵持不下的巴巴拉三十万大军,这种形势即使是风侯恐怕也不可能获胜,更何况是我们这样一支只有三万人的杂牌军?」吉牙思惊恐的大叫起来,觉得李逸如实在是脑子出了问题。
「放屁!风侯大人是没有什么战争打不赢的!」
褚频大怒的叫道,虽然他也不同意李逸如留守居萨罗城的主张,但是风雨在他的心目中犹如战神一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所以听到吉牙思说风雨也没有把握打赢这一场战争,不由急得跳了起来。
「那么一个月前的居萨罗城怎么说?」这个时候,吉牙思手下的一个奴兵将领嘟囔着道。
「你有胆再说一遍!」褚频等风雨军的军官立刻火冒三丈,纷纷抽出了佩刀,奴兵这一边也不甘示弱的刀枪相向,眼看着还没同印月人开战,风雨军内部就要先大火拼一场了。
「都给我坐下!」在一声重重的拍案之后,只听到李逸如冷冷的说道。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在场的军官都听到,而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在莫名的畏惧之下收起了自己的武器,乖乖的坐到了座位上。
「不错,我军的形势正如同吉牙思将军所说的,非常严峻,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敌人,城镇村庄都是仇恨我们的百姓,唯一友好的地方旁遮普邦也不容许我们进入。所以我要请问吉牙思将军,如果不依托如此坚固的居萨罗城,我军应该何去何从?是把自己送到阿育王的面前,听凭宰割?
还是在这块到处充满敌意、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打游击?或者向东挺进,一头钻到巴巴拉早就部署好的罗网之中?」在震慑住这些家伙之后,李逸如盯着吉牙思质问道。
李逸如清楚,吉牙思是奴兵的首领,在奴兵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只有让他听从自己,才能够有效的控制住本来就不稳定奴兵部队。
说起来,李逸如现在最佩服的还是风雨的先见之明。
他原本一直对于风雨当初下令让吉牙思率领奴兵来屠杀印月的降卒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如今却证明了风雨的高瞻远瞩,正是这道命令,以及后来因此引发的阿育王的报复,使得吉牙思等人已经不可能同阿育王朝有任何妥协的可能,因而在当前局势下也就少了一条可能是最容易保命,但对李逸如来说最危险的道路——向阿育王投降。
吉牙思在李逸如的质问下沉默了。的确,南面是阿育王朝的国都和最精锐的禁军;西面是关上了大门的旁遮普邦;东面虽然接近风雨军的主力,但是中间却隔着巴巴拉的三十万大军;北面是群山环绕,别说现在的军队缺乏足够的装备,再次像风雨那样翻越大山返回高唐,即便有这个可能也绝不是吉牙思所愿意的。
想了很久,吉牙思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留在居萨罗城那真的是连退路都没有了,你有什么把握守住这座城池,保全我们这三万弟兄?」
「我当然有把握!不但要守住居萨罗城,还要打败这些印月的军队!」李逸如的口气不容置疑,他信心十足的说道:「其实早在一个月前,风侯就已经定下了打败阿育王的妙计,可惜由于印月人的卑鄙计谋,使得我军中了暗算,没有来得及使用罢了。否则,现在我们早就杀到印月城,活捉阿育王了!」
「啊!」
此话一出,顿时让那些将领眼睛一亮。这些军官都亲身经历了风雨在印月半岛的数次战役,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风雨崇拜备至,即使居萨罗城的败仗,在大多数人心里也只是中了印月人的无耻暗算罢了。所以如今一听到李逸如说风雨留下守住居萨罗城的妙计,立刻信心百倍,精神一振。
「好了,只要各位听我的部署,我们一定能够运用风侯的计谋,打败这些混蛋的!胜利属于风雨军!」李逸如见状,立刻振奋起士气,向手下的军官们部署作战的方案来。
看着这些将领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个个都比之前有了信心,李逸如不得不承认名将的效应果然厉害。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做到如此呢?
李逸如心中一动,不过立刻驱散了这个想法。他全神贯注的回忆起一个月前风雨在遇袭之前,向自己讲述的那套准备第二天付诸实施的战略方案,同时在根据目前的情况加以修改。他清楚,不久之后即将迎来的大战,将是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第四章坚守孤城
很快的工夫,居萨罗城就变得死气沉沉。为了防止一个月前被印月人从内部破坏的覆辙重现,所以李逸如命令驱赶走了所有的居民,同时贮备了一切可以找到的粮食,封死了原本的所有地道。
李逸如还命令将士们把车轮的车辕拆下来,埋在城墙上加固,又命人抢修了因为一个月前大战而受损的地方,并且在城墙之外修了一道阻拦羊马等牲口的矮墙,在这道羊马垣上挖了一些用稻草和杂物覆盖好的洞,既方便风雨军将士藉此向外突击,又使得对手一时间无法找到。
一天之后,阿育王朝的大军果然到来了。
但是出乎李逸如意料的是,这支军队并不是出现在居萨罗城的北部,而是从日河渡过来,出现在居萨罗城的南部。
原来,这支军队的统帅达罗毗荼,一开始从逃难的居民那里听说风雨军占领了居萨罗城之后,不知道对手有多少军队,由于害怕风雨军威胁到印月城,所以特意从旁遮普邦的南面过来,顺带护卫印月城。
李逸如见状当机立断,立刻把军队调集到了南城的羊马垣后边,布下了战阵。
不过此时,达罗毗荼已经得到确切的情报,知道对手不过是一支偏军,所以顿时产生了轻敌之心,也不等后续的大军和攻城的器械全部开到,就下令攻城。
虽然阿育王朝的大军没有完全赶到,但是城下也聚集了七、八万人,这些军队一直卫戍边疆,能征善战,在统帅的一声令下,立刻组成严密的阵形,缓缓的向风雨军压来。脚步整齐划一,气势震天动地。
曾经在对大食作战中充作主力的大象照例布在了前方。这些庞然大物挥动着长长鼻子,每一步的移动都是地动山摇,气势咄咄逼人。
在战象群的空隙间,是阿育王朝的步兵。他们持着盾牌,在大象厚重躯体的掩护下,稳步的前进;大约有五千人的骑兵游击在两侧,作为全军的机动力量;弓箭手则跟随在后面,只等着长官的一声令下,向城墙上的敌军发射。
李逸如冷静的站立在城墙上,注视着敌军的动向。
在距离城墙大约三百米处,印月人开始了冲锋。
随着凄厉的号角声凭空响起,象群在象倌的驱动下,开始焦躁不安的仰天长嘶,然后奔跑起来,作着最后的冲刺。四周的士兵也如影相随,借着象群的掩护靠近城池。
与此同时,密集的弓箭纷纷向城楼射去。
可惜这些弓箭都在垣墙上方散开,有的钉在了城墙之上,有的钉在了垣墙中间,几乎没有伤害到风雨军的战士。而风雨军则居高临下,用破敌弓加上神臂强弩的辅助,从城楼上和羊马垣的洞口发射,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紧接着,更让印月人士气大挫的是,战象群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挫折。
只见这些庞然大物眼看就要冲过来,撞到阻挡在前面的那些看上去不堪一击的羊马垣的时候,突然纷纷哀鸣倒地,原来李逸如早在阵前布下了大批尖钉,如今刺在了大象的脚下,顿时挡住了战象冲锋的势头。
这个时候,前面的大象或者吃不住疼痛倒在了地上,或者愤怒的停住了脚步,而后面的象群则依然收不住阵脚的冲了上来,双方发生了可怕的碰撞,原本井然有序的战象队立刻乱作了一团。
这种混乱也影响到了藉助大象掩护的步兵队和骑兵队,冲在前面的印月人顿时成了城楼上风雨军的箭靶,狼狈不堪。
李逸如不失时机的命令吉牙思率领一万奴兵分成十队,分批从两侧杀出,发动反击;同时城楼上的弓箭更加无情的射向失去了战象掩护的敌军步兵。
印月人不由军心大乱,开始了后退。
吉牙思手持着长矛,身先士卒的冲出杀去,紧紧咬在了队形大乱的敌军后面,乘势掩杀。刀枪的撞击声,战象的嘶鸣声,号角声,战鼓声,顿时响作了一团;战场上黄土飞扬,喊杀冲天。
风雨军的突击队并不恋战,他们一忽儿从东面,一忽儿从西面,总是在城楼上弓箭射程范围内作战,根据李逸如军旗的指挥和城楼上的号角声,进退有序,追杀了几步就立刻收队;如果印月人的骑兵奔驰过来交战的话,则多半受到城楼上风雨军弓箭的招呼。
半个时辰下来,战场上印月人疲于奔命,却一无所获,枉自有人数上的优势,却无用武之地,更由于事前没有做好充足的进攻准备,现在有些调度不顺了。
最终轻敌的印月人不得不丢下了上千具尸体之后,狼狈的后撤来重新整顿军队。
「逸如,你为什么不发动骑兵攻击?」
城楼上,一身戎装的拓跋蔚一直站在李逸如身旁,她现在对李逸如已经是崇拜备至,不过对于李逸如迟迟不肯出动风雨军真正的王牌——骑兵,从而使得自己无法跑到战场上好好爽一把,却有些耿耿于怀。
「还不到时候!」李逸如全神贯注的盯着战场,只是淡淡的应付了一句。眼见印月人向后撤退扎营,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拓跋蔚见李逸如不理她,脸色一变,跺了跺脚,不过终究没有把以往的小姐脾气发了出来,只是一脸恼怒的走下了城楼。
「干什么不打了?」拓跋蔚刚走下去不久,从战场上奉令撤回来的吉牙思,也气冲冲立刻跑上来找到李逸如质问道。他这一仗打得正过瘾,自然很不满意李逸如的命令。
李逸如也不理吉牙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平静的说了一句:「看来天要下雨了!」
说着,就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吉牙思,一脸迷茫的抬头看着确实已经阴沉沉的天空,自己则踱下了城楼。
这个时候,全军都因为这场胜仗,对于这位年轻的将军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一路行来,士兵和军官们纷纷向李逸如致以敬礼,吉牙思虽然有些恼火李逸如语焉不详,却也不敢造次,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如同面对风雨的敬畏。
七月的天空说变就变,果然是说变就变,顷刻间下起了瓢盆大雨。天空中乌云密布,紧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泻,将整个战场雨雾蒙蒙的笼罩起来,阴沉沉、黑压压的仿佛进入了黑夜。
这一天,正好是风雨指挥大军在南线击败巴巴拉的那一天。
「什么,你要夜袭敌营?」
在居萨罗城内,风雨军的将领听到李逸如准备募集八百壮士夜袭敌营的计画,顿时纷纷大吃一惊。
「逸如,真要进攻吗?」
褚频望着李逸如,一向稳重的他对于李逸如居然要带着八百勇士去突袭一支七、八万人的敌营,心中实在有些忐忑。
李逸如拍了拍褚频的肩膀,环顾了周围的将士,心中苦笑,知道自己终究没有风雨那么巨大的威信,所以虽然今天小胜一场,但还做不到让战士们毫无疑问的执行自己的命令。当下只好耐心的解释道:「今天显然是暴雨天气,晚上必定月黑风高,我军正好乘机劫营,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胜负之数就在其中。」
「可是敌人势众,我军力寡,就算倾全军之力也没有胜算,只有八百人前去未免太冒险了吧?」吉牙思喃喃的说道。虽然他一直以勇猛自夸,但是像李逸如这般兵行险招,却也是自愧弗如,禁不住犹豫起来。
「正因为全军出动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派八百人出战,赢了固然可喜,输了也无损大局,丝毫不会影响我军的防守。各位难道会以为凭借正规的用兵可以打赢这一仗吗?」李逸如平淡的回答,却让众人为之心头一寒,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可是……风侯曾经否定过夜袭,认为得不偿失啊!」褚频依然犹豫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日风侯之所以否定夜袭,完全是从政治战略的角度来考虑,因为当时只要一举击败阿育王,就可以慑服整个阿育王朝,所以既然有办法以堂堂光明之阵战胜敌人,又何必授人以柄呢?
「而如今则不同,我军势孤力寡,本来就是险中求生。即使得胜也是战术层次上的胜利,我军败了固然不会影响到风雨军在印月半岛的势力,胜了也无法左右整个战局,因此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击败对手,求得生存!为此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堂堂之阵的束缚了。」
「那好,这一仗由我来领军,你是主帅,容不得半点差错!」褚频咬咬牙说道。
「哈哈,放心吧,我这条命一向很硬的。更何况如果我身为主帅都不能够身先士卒,又如何要求麾下将士们出生入死呢?」李逸如傲然一笑,全身焕发出慑人的霸气。
大雨滂沱的夜晚,云层厚厚的遮盖住了月亮的皎洁,淅沥哗啦的雨声响彻在空旷的天地间,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还有随之而来的雷鸣,为死寂的原野增添了几分生气。
阿育王朝的大军在距离城池十里处安营扎寨,不同于居萨罗城肃然无声、鸡犬不闻,军营之中却是吵吵闹闹,鼓声震山谷,整夜有声响。
虽然今天受了挫折,但是统帅达罗毗荼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时的轻敌所致,只要明天会合了后来的大军,以二十万雄师劲旅,就算压也可以把面前的这支三万孤军给活活压死。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借着风声雨声,李逸如亲自率领着八百死士,穿着敌人的军服,悄悄的潜进了军营。
由于是大雨天气,再加上印月人根本就没有想到风雨军居然有胆子来袭营,所以防备非常疏漏,大多数哨兵都躲在了营帐之内避雨,李逸如八百死士分作八个百人队,分批潜入,却是非常的顺利。
随着一声号角,分散的风雨军战士立刻行动开来,他们每人都背着一张硬弓,手里使用的则是用竹子做成的武器。这种武器做得像市镇上儿童玩的那样,每人手持一根作为标记,径自杀向印月人的营帐。
大批印月人还在睡梦中就被风雨军战士给超渡了,剩下的人惊惶失措的跑了出来,大声的呼喊着,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风雨军的勇士根据各自百人队队长的号声,雷电一闪就奋勇杀敌,雷电止息就隐藏起来不动,神出鬼没,混杂在印月人的军中。
印月人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明明刚才身边的还是自己的战友,但是雷电一闪,却发觉对方已经举起了兵器刺向自己,许多人真的是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怎么会死在同样是穿着阿育王朝军队的同胞手里。这种情况更进一步的导致了全军的混乱,以至于所有的人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混蛋,给我杀敌!」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育王朝的统帅达罗毗荼,爬起来之后就被风雨军的袭击搞得头昏脑胀,想也不想的命令军队就地格杀一切敌人。
没想到这道命令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由于根本分不清敌我,所以在人人自危之下,原本就是个个如临大敌,这时又得到了统帅的许可,更是稍有不对就刀枪相向,以求自己的平安。
一时间,各营的印月人在慌乱中纷纷自相残杀起来。
这个时候,有一名老军官看见事情不对,立刻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袭营的圣龙人不会很多,这里是很安全的!」
可是,事实立刻让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证明给所有的士兵这里是多么安全。一支冷箭循着这名军官的声音射了过来,正中咽喉,那家伙顿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两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和疑问。
得到了教训的印月人,再也不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出声暴露自己了,个个抿住了嘴巴,只要感觉到有人靠近就乱打一通,也不管对方是谁。
于是,伴随着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声,阿育王朝军营里所有的战士们都默不作声的混战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时分,看见了遍地的尸体,印月人这才赫然发现原来是和自己的军队争斗了一晚上,而那些可恶的圣龙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筋疲力尽的印月人还没有来得及整顿好军队,只听见四面边声连角起,战鼓阵阵,杀声冲天,好整以待的风雨军在李逸如的统率下,从城中杀了出来。
「妈呀,快逃!」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又累又慌的印月人仿佛被瘟疫传染了一般,再也无心恋战,只好且战且退。
在李逸如的部署下,风雨军的骑兵从两侧包抄,他们效法呼兰人的作战方式,口中呼啸着各种怪声,手里挥舞着战刀,一旦靠近敌军,只需要轻轻的一个回旋,就会有敌人的脑袋被轻松的割了下来。
正面排成整齐方阵的奴兵则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手中的刀枪犀利无情,漫天的箭雨绵绵不绝,整齐的脚步声令人心惊胆颤,密集的阵形让人产生难以抗衡的怯意,势如破竹般的把敌人向后逼去。
战场上,战刀闪烁着阴寒的白光,鲜血在半空展示凄丽的弧线,罗列成枪海刀山的兵刃仿佛索命的恶符,擂鼓号角犹如摄魂的魔音。
这一切都更进一步的打击了印月人的士气,恐惧的情绪传遍了全军,后退变成了不可抑制的溃退。
「给老子让开!」
「去死吧!」
被逼到了日河河畔的印月人,早就已经没有胆量拿起武器向逼近的圣龙人冲杀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挥舞兵器斩杀自己的同胞以夺取逃生的机会。
为了防止敌人作困兽之斗,风雨军在李逸如的指挥下,放缓了进攻的步伐,改以密集的弓箭招呼落在后面的印月人,其余人马则布成了方阵,缓缓的推进,既给那些河边的印月人以逃生的希望,又让他们感到压力和紧张,而惊惶失措。
于是,战争中丑恶的一幕就此上演,争相恐后逃跑的印月人不用风雨军杀过来,就已经为了活命而自相残杀起来。
前面的战士拼命的抢上小船渡过河去,后面的士兵则毫不客气的砍死挡住自己道路的同伴,抢夺船上的位置,更有许多人在惊慌之下,跳进了河水之中,妄图游过去。
然而昨天的大雨如今对这些逃命的士兵来说无疑成为了灾难,日河的水位因此变得比往常高了很多,原本可以泅水甚至可以徒步涉过的地方,如今变得非常危险,水深流急,以至于许多士兵都淹死在了河水之中。
遭受到如此沉重的损失之后,达罗毗荼终于学会了谨慎,他把残余的部队驻扎在月河的南岸,一直等到了后续部队赶到,这才重新渡过河来,发动攻击。
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酷暑下的战场,昨天的雨水早就被今天的烈日蒸发的无影无踪,土地都干涸的冒了烟,盔甲在日光的照射下用不了多久,就烫的无法沾手,可怜的印月人却不得不在长官的驱赶下,冒着城楼上如蝗的箭雨冲锋。
由于害怕重蹈前次的覆辙,所以达罗毗荼把战象队留在了后面,却也使得自己军队的进攻失去了掩护。
李逸如面对着城下十多万的大军,一点都不慌张。
他聚集了五千人的军队,分成五队,一千人一队,在城中待命。又让人把一副盔甲晒在太阳下,特地派人用手摸,等到盔甲热得像火不能沾手的时候,他就调一队士兵过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暑药和酒肉,给他们吃饭喝酒,服下解暑药,然后让他们从侧门杀出去战斗。再过一会,又调遣一队人马从另一个侧门杀出去。几队人马就这样分门轮流进出,不断的袭扰敌军。
这些士兵个个拿着李逸如特别准备好的斧子,一出了城门也不说话,策动战马,抡起斧子就朝人多的地方冲去,挥舞开来势不可挡。而且这些战士也不恋战,一听到城内响起号角声,就立刻在城楼上的弓箭手的掩护下撤退。由于印月人的骑兵不多,所以只有疲于奔命,却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吉牙思则奉命率领军队死守城池,一边策应着杀出城门的士兵,一边藉助着坚固的城墙和攻城的敌人厮杀的不相上下。
印月人的前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头顶上如蝗的箭雨,终于把攻城梯架到了城墙上,却发现没有遭遇到头顶上意想中的狂猛轰击。欣喜若狂的士兵以为敌人终于被自己强大的阵势给压倒了,出于对财富、军功、荣誉的追求,几千名印月勇士更加肆无忌惮地,简直可以说是欢快地向上攀去……吉牙思冷静地看着下面渐渐爬上来的印月人,一想到就是这帮家伙杀了自己的父亲,使自己和弟弟沦为奴隶,他的内心充满着杀戮的冲动。
距离是那么的近,几乎他们猖狂的狞笑着的脸上的皮肤颤动都能看清,五米……四米……三米……二米……「攻击!」
吉牙思大喝一声,早已憋着火气忍受敌人嚣张气焰的战士们立即枪刺刀砍,把一个个刚刚冒出墙垛的印月战士的人头刺穿切断,成批成批刚才还活生生的勇士变成了一颗颗血淋淋、滚圆圆的人头和一具具没有脑袋的僵尸,砸在了下面依然茫然无知处于兴奋中的战友身上。
在这些可怜的人们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亡威吓,搞得几乎神经崩溃的时候,更大的重击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风雨军点燃了早就涂抹在城墙上的藤蔓,顿时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原本密密麻麻附在城墙上的士兵纷纷变成了一团团的火球,发出凄厉的哭喊声,从云梯上跳了下来,在城下的空地上徒劳的打着滚,做着垂死的挣扎。
就这样不过眨眼工夫,几千具印月士兵尸体厚厚地堆在了城墙下面,流出的鲜血已经流淌在城下的空地上汇聚成河,后面紧跟的士兵踩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河上,看着眼前支离破碎、断刀折枪的惨烈景况,还有那烧焦发臭的尸体,只感觉全身发抖,握着兵器的手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于是由于心生怯意,浩浩荡荡的士兵冲锋上去之后,却是刚到城墙脚下,就纷纷寻找处所掩体,支起盾牌,装模做样地挥舞着长矛,其实也就只能杀杀空气了。而继续傻瓜一样爬城的少数人在守军密如丝网的箭矢下,下场可想而知。
当这样的战斗持续到下午的时候,印月人终于吃不消了。连续作战的疲劳和酷暑的折磨,使得这些士兵汗流浃背,有气无力,再也没有刚开始作战时的勇猛了,后阵的许多士兵甚至开始坐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印月人突然发现让自己伤亡累累却一直无可奈何的居萨罗城的城门洞开了。正当他们惊疑不定之际,只听得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从城中奔跑出来一大群火球。
大吃一惊的印月人定睛一看,这些奔跑的火球却原来是一大群全身着火的猪。
「该死的圣龙魔鬼!」
无疑是爱猪同盟会忠实成员的印月人立刻愤怒的咒骂了起来,但是却犹豫着不敢向这些宗教的圣物射箭。
也就在这一犹豫之间,那些原本可爱的猪逼近了阿育王朝的大军,拥有「惧火」天性的大象和战马顿时躁动起来。
战马也就罢了,那些庞然大物可就不同一般了,暴怒的大家伙无情挣脱了象倌的束缚,横冲直撞起来,反应慢一些的士兵立刻被这些家伙踩在了脚下,还没怎么发出哀号,就已经成了一团肉酱。
看到同伴如此悲惨的命运,印月人当然不是傻瓜,纷纷自发的躲避,于是造成了整个军队无可救药的混乱。
而李逸如当然也很忠实的扮演起合作者的角色,立刻发动了反攻,昨天的那一幕再次在今天重演,不过无论是追击者还是逃命者,似乎动作都更加娴熟了,印月军队再次乖乖的退到了日河的南岸,而且丢失了所有的攻城器械。
其后的几天时间里,对于达罗毗荼来说,简直是在地狱中煎熬一般。
明明自己拥有着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但是偏偏却一筹莫展,显然是遇到了一个可怕的东方魔鬼,而在这个东方魔鬼层出不穷的阴谋下,自己连连碰壁。
尤其是有一天,这个可恶的魔鬼居然在河水中放下了泻药,结果因为战斗而口渴的士兵,喝了这些水之后,个个肚痛如绞,无心再战。
偏偏这个魔鬼得势不让人,照样发动了反击,而且这个魔鬼真的是一点礼仪也不讲,根本就不遵循战争的国际公约,我佛和湿婆神可以作证,伟大阿育王麾下英勇的战士绝不是怯懦和畏惧,然而出于卫生和教养的考虑,他们不得捂着肚子、提着裤子,无畏无惧的在这些野蛮的圣龙人面前进行着伟大的战术性后退,大公无私的把臭气熏天留给了自己的军营而不是双方的战场。
总之,战争持续了五天,在这五天之内,二十万大军在居萨罗城下丢弃了五、六万具尸体,令战场上恶气熏天、尸积如山,却依然拿这座城池一点办法也没有。
幸好这个时候,风雨军和阿育王和谈成功的消息传来了,在得到印月人关于「行军安全」的保证之后,李逸如给了达罗毗荼一封通知信,接着就大摇大摆的率领军队走出居萨罗城,朝东线会师去了。
而据传这些天与之对阵的印月人的军营中,一听到不用和这些魔鬼作战后,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许多人甚至是喜极而泣。从此之后,印月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不再啼哭,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吓唬这个孩子「大魔鬼李逸如来了」。
事实上,李逸如确实可以为自己而骄傲,这支军队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在酷暑下苦战,忍受着尸体的腐臭和孤立的压力,竟然守住了这座城池,损失也非常微小,不能不算是一大奇迹。
第五章尼国遇刺
当李逸如在居萨罗一战成名,然后潇洒归去的时候,风雨已经踏上了返回神州的道路了。
在孔宓等人的劝说下,风雨最终放弃了追回使者、重新开战的冲动,毕竟现在他不想陷在印月半岛上,同时也不想给世人留下不守信誉的恶名,只好怀着恼怒匆匆离开了。
这次他把洛信留下来出任印月总督,让孔宓辅助;欧静、金岑、赵亮和桑菊则都和他一起返回。
此外同行的当然少不了蒙璇,顺带风雨还把在月河战役中表现一团糟的欧仁也一起给带了回去。反而是拓跋成、耶律留铂因为作战英勇,则被留了下来。
这次返回自然用不着像来时那样翻越群山雪原了。风雨决定经尼国入高唐,然后直奔凉城。
由于都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一路上的官员纷纷前呼后拥,殷勤备+至,唯恐巴结不周;走的也是通关大道,又带着这么多车财宝,倒是真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只是风雨的身体显然不太好,原本就病得不轻,如今路途的劳累更使他一直不停的发烧,根本无法骑马,只能躺在马车上,幸好欧静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料着。
五天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尼国的都城曼加拉城,尼国自从三百年前沙阿王朝征服了谷地三族之后,便统一了尼国全境,三百年时代相传,到如今已经经历了二十多位皇帝,在百姓中很有威望。
这一代皇帝虽然不算英明,又夹在大国之间求生存,显得有些怯懦,但是执政以来也是风调雨顺,百姓安泰。
此时却见尼国的国王率领着满朝的文官武将和后宫嫔妃出城三十里相迎,虽然风雨没有露面,但还是恭敬有加的跟随着风雨的车辕入城,一直陪同来到风雨下榻宫殿的客厅,静静的等候着风雨的召见,没有露出半点怨言,唯恐得罪了这位新崛起的强者。
「不行,风侯病得如此沉重,怎么可以出去?」
面对此情此景,是否让风雨出来接见尼国的国君,桑菊和欧静在风雨的房前产生了重大的争执。
桑菊毫不妥协的说道:「尼国如今是我们的重要盟邦,尼国的迦叶王子更是献身沙场,如今尼国国君离城相迎,正是表明了对风侯的恭敬和臣服,风侯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以礼相待,好生安抚!否则不但会令尼国上下心寒,更会让天下人齿冷。」
「不用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桑菊大师不是不知道风侯病重,调养还来不及,怎么可以再受风寒?」欧静也是一步不让的说道。
桑菊头疼的发觉欧静这个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固执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执拗,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当下针锋相对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见与不见应该由风侯自己来决定,恐怕就算是风夫人在这里,都无权自作主张吧!」
「你说什么!」蒙璇虽然从来都不太在意官场上的兜圈子,如今却也听出了桑菊的话中有话,恼怒的按住腰间的佩剑,狠狠的说道。
「小璇!」欧静赶紧拦住了正准备大发雌威的蒙璇,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头的不快,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说:「欧静既然接受了中慧妹妹的委托,就必须尽心竭力的照顾好风侯的身体,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欧静愿意一力承担!」
「有些事情可不是随便可以承担的!」桑菊阴阴的说道。
「桑菊大师,欧谷主是风雨军的功臣元宿,没有欧谷主的鼎力相助,就没有风雨军今天的发展,我希望你对待欧谷主,就像对待风雨一般的尊敬。」
就在此时,只见风雨突然从房屋里走出来,虽然说话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异常威严,不容反抗。
「大哥!」
「风侯!」
欧静和蒙璇同时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风雨。
「没事的!我自己走!」
风雨微笑着拍了拍欧静和蒙璇的手,吸了一口气,向外面恭候的尼国君臣们走去。
「小王代表尼国全体臣民前来恭迎风侯殿下,祝风侯殿下万事如意,一帆风顺!」为首的尼国国君见风雨过来,急忙诚惶诚恐的躬身施礼。
身为小国君王,无论是自己还是国家的命运,往往维系在大国权雄的喜怒之间,这一点对于已经即位三十多载的尼国国君来说,早就有了体悟,所以表现得非常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地方让风雨这位如今绝对掌握着尼国命运的人物感到不满。
风雨则表现得非常亲切,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国王。
他心里倒是对这个老人有些同情,坐在国君的宝座上,却既没有君王的能力也没有强者的实力,这无疑是很尴尬的,扮演这样的角色,对于这位看来有些好好先生性格的老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开开心心的事情。
当下风雨扶住尼国国君的手臂,准备将他请到座位上。不想就在此时,下方尼国的臣子中突然暴起一名武将,大喝着:「奸贼纳命」,就举着匕首杀了上来。
风雨一惊,下意识的来了一个金袍脱身,身躯微侧,翻腕食指一弹,「叮」的一声轻响,正好弹在匕首的侧面上,将匕首一下子荡开。可惜由于病重体虚,脚步不由有些踉跄,风雨的身体一下子朝旁边倒去。
那名刺客见机不可失,一个急转身,一手抓住风雨的袖子,一手则再次挥舞匕首刺向他的喉咙,杀气犀利,招式狠毒,凝聚着强大的气势。
由于两人面对着面,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所以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刺客对自己的行动成功有着充分信心!
却不料就在这危急关头,风雨急中生智,突然用力挣脱了袖子,使了个铁板桥,整个身子从膝盖处弯了下去,凶险无比地躲过了这一关,然后立刻就地打了一个滚,朝蒙璇那边靠去,虽然姿势难看,却总算和敌人拉开了距离。
这边的蒙璇和周围的卫士也早就拔出了刀剑,杀了上去。
刚才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离风雨有段距离,所以没有来不及援救,如今自然不会再客气。
只见蒙璇她腾身而起,从半空中直扑而下,犹如神鹰天降,右手探出擒拿对方的左肩。人没到,慑人的气势已经把那个刺客锁住,由于恼恨刺客竟然敢行刺风雨,所以出手毫不留情,带着强烈的气旋,杀了过来。
那刺客倒也不是低手,他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然后回身刺向蒙璇的落足之处,不但正好躲过了蒙璇的临空一击,更是立刻反扑,直指蒙璇人在半空的唯一弱点——双脚,针锋相对,一点都不让对手占有先机。无论是临场机变的敏捷,还是迅速判断的准确,都绝非寻常人可比。
可惜他很倒楣,偏偏遇上了后世有「女战神」之称的蒙璇。
蒙璇身法丝毫不乱,右脚尖前探,点向对方的匕首,然后借力反弹,身体冉冉升起,双腿微微摆动,如游龙般在天空任意巡弋。
蒙璇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头,挥剑向下刺去,这一剑辉煌而迅急,那名刺客根本还来不及抵挡,就已经在手腕、脚腕和身躯纷纷中着。蒙璇出手毫不留情,转眼间就把那名刺客的武功全部废了,并且点上了十多道重穴。
四周的武士立刻蜂拥上前将那名刺客拿下,同时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一时间刀枪林立,杀气冲天,恼怒的风雨军战士对着尼国的君臣虎视眈眈,吓得厅内的达官贵人们纷纷瑟瑟作抖,不知所措。
「小璇不要莽撞!」从地上站起来的风雨好像脸色非常苍白,但是神情却很镇定,他制止了蒙璇的冲动,上前将浑身发抖的尼国国君扶起,温言说道:「陛下不必担心,风雨相信这件事情和陛下绝对没有关系!」
尼国的国君顿时泪流满面。他生来都是一个好好先生,只是命运捉弄阴差阳错的方才登上了王位,这些年先是应付印月人,如今又是圣龙人,求的只是一个平平安安,却没想到今天偏偏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让他有嘴说不清的纰漏,真是令他万分委屈。所以听到了风雨的安慰,立刻产生了知音之感,双膝一软,差点向风雨跪下,哽咽的说道:「风侯殿下明鉴,此事确实与小王无关啊!」
风雨苦笑着暗暗摇头,虽然早听说这个国王很没用,但未免也太差劲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一个精明强干的国君,对自己倒未必是好事。
当下风雨又安慰了尼国国君几句,吩咐桑菊负责审查此事,便感觉到有些累,示意众人退下。
却没有想到,风雨一回到里屋,突然感到天昏地眩,摇晃了两下,返身又一把没抓住身边的欧静,不由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当风雨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蒙璇正撑着小脑袋,在自己的床边打瞌睡,见到风雨睁开了眼睛,不由高兴的跳了起来,叫道:「大哥你醒了!」
「我怎么了?」
风雨皱了皱眉,迷惑的问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空荡荡的,不过身体倒是好了很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是一片清凉,没有之前那么滚烫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真是吓死我了!」蒙璇眼见风雨没有事情,非常得开心,叽叽喳喳的说道:「那天那个刺客的匕首上有毒,还擦着了你的胳膊,结果大哥你一回到屋内,就毒发了。幸亏欧姐姐当机立断,为你吸毒,然后尼国的大神医妥善治疗,所以才没有事情。那位大神医真是厉害,不但把毒给解了,还把你之前的病给调养好了。」
「欧静?」风雨楞了一楞,正待说话,却见屋外进来了一位年过半百、御医打扮的老者。
那位御医恭敬的向风雨行了一礼,连连说道:「蒙将军真是过奖了,那刺客匕首上的毒非常歹毒,若不是那位欧谷主不顾危险的为风侯及时吸取残毒,老夫也将无能为力。风侯如今大病初愈,还望注意调养。这一次风侯本是因为心情郁闷,再加上染了风寒,又不注意调养,方才愈加沉重;如今虽然已经治愈,但是毕竟留下了后患,日后尤其当心不要过度操劳,以免旧疾复发才是。」
「欧静她怎么了?」风雨根本无心听那医生后面的啰嗦,一听到欧静不顾危险为自己吸毒,不由十分紧张的追问道。
偏偏那名医生还是个慢性子,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位欧谷主并无大碍,虽然由于为风侯吸毒,受了一点影响,不过那毒性已经转淡,再加上救护及时,在服下了老夫开的药方之后已经没事了。只是这几日日夜守候在风侯您的身边,有些劳累而已……」
「小璇,欧静她现在在哪里?」风雨发觉听这个老头说话太累,转而问蒙璇道。
蒙璇急忙说道:「大哥你放心吧,欧姐姐没事的。只是这几天她一直守在大哥身边,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刚刚被我劝去偏厅睡一会。」
「那好,我去看看她!」风雨听了,便要起床。
正在此时,风雨苏醒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桑菊和尼国的君臣立刻赶来,等候在外面。风雨见此情景,只好打消了原本的念头,披衣而出接见那些家伙。
首先进来的是尼国的国君,他一进来就连忙请罪:「小王无能,累及风侯殿下遇刺,还望殿下恕罪!」
虽然风雨之前曾经表示过不会追究尼国的责任,但是之后风雨昏迷过去,形势就大不一样,尼国的国君对此事可以说是日夜不安。尤其是这两天由于风雨昏迷不醒,风雨军的将士虎视眈眈,早就屏着一股劲拿尼国出气,吓得他天天求菩萨保佑,希望风雨早日康复,否则他绝不怀疑风雨的部下会扫平整个尼国。如今听说风雨醒了过来,这位国君赶忙跑过来向风雨道歉。
「陛下何必如此!」风雨赶忙微笑着扶起这位国君,无论是出于对死去的迦叶王子的尊敬,还是出于对整个政治形势的考虑,风雨都想好好拉拢这个高山之国,作为自己在圣龙和高唐的中转站。
所以他绝口不提刺客的事情,反而好言安慰,还命令桑菊到时候要在尼国树立一块大碑,以纪念迦叶王子和战死在印月沙场的尼国勇士。
好不容易把尼国君臣打发回去之后,风雨方才沉下脸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大的变故?」
桑菊上前回答道:「请风侯放心,属下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并且堵住了所有的关卡要道,所以这件事情只限于这里,绝对没有外传!现在无论是印月还是神州,局势都很稳定,并没有因此而引起任何惊慌。」
风雨「嗯」了一声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个刺客怎么样了,可曾问出什么来?」
「启禀风侯,那名刺客被捕之后,就立刻服毒自杀了,并没有问出任何口供。据查,他原本是尼国的工部侍郎,为官已经十多年了,既不是亲印月派,也不是亲圣龙派,一直以来都不过问朝中的外交方针,闷头处理自己的工作,显得与世无争,人缘也颇好,所有的人都很惊讶此人居然会武功,还竟然会行刺风侯!不过属下已经下令将他的家人全部扣押起来,还请风侯发落!」桑菊恭敬的回答道。
「竟有此事!」风雨吃了一惊,皱眉说道:「那就仔细审查,不过如果查明和他们无关,就交给尼国国君处置吧!」
说着,风雨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如桑菊所言,这件事情就太不简单了。这个刺客显然隐藏得非常深,不但隐藏了自己的政治观点,还隐藏了自己的武功,而且还是数十年如一日。
这在情报系统来说应该是属于「死间」,绝对忠诚,绝对可靠,打入进去之后,就永远埋伏起来,一生只为了一道命令,一次行动。
如果机会不到的话,甚至终其一生,都将在敌人的阵营中度过,娶妻生子,养儿育女,无法同自己人联系,永远的埋藏起过去的一切,包括过去的亲朋好友。
他的主子是阿育王吗?
风雨有些吃不准,因为虽然阿育王有杀自己的充足理由,但是印月早就将尼、丹、锡三国视作自己的禁脔,甚至一度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国家,似乎没有道理花这么大的力气派出这样一个「死间」到尼国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但是其他势力或者因为自身势力范围的关系,不太可能会渗透到尼国这样的小国,或者没有什么道理要牺牲这么大来刺杀自己。
想了半天,风雨感到一头雾水,实在无法理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当下就心烦意乱的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让人带路去看看欧静。
来到欧静的屋子,只见她正在熟睡,风雨摆手阻止了想要唤醒她的丫鬟,示意众人不要打扰,自己则坐在桌边,远远的看着欧静。
欧静睡得很熟,身躯侧卧,脸面正对着风雨,几丝刘海散乱的拂在脸面上,蛾眉淡扫,勾如弯月。她吐气若兰,嘴角边泛起浅浅的笑意,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只小巧的玉手正枕着脑袋,衣裳被卷了上去,露出藕般的上臂,雪白的肌肤吹之欲破。正是好一幅海棠春睡图。
风雨痴痴的看着,有些呆了,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
从无忧谷首次相逢,到伦玉关各抒己见,那个穿着一套淡黄色的便服,外面披着一身白色的轻纱,在微风浮动之下犹如仙女冉冉降落人世,被晨风吹起的发丝在空中随意舞动的少女形象,早就在风雨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风雨竟然为了不让欧静对自己反感,放弃了坚固的城池不守,冒着杀身之祸力抗数十万呼兰大军,掩护城外居民回城。
这件事情让风雨至今想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欧静和自己都太过于执着,如果不是中慧的出现,也许……风雨不由苦笑起来,想起了欧静几次想抽身而退,想起了那一晚欧静冒着大雨恳请自己宽恕叛党。
真傻啊!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力,又如何实现理想?你难道不知道在通往权力的道路上注定就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的吗?
「啊,风侯!」
突然,欧静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风雨竟然就在屋内,急忙坐起。
虽然由于七月的天气十分炎热,所以睡眠时并不需要宽衣,但是欧静依然感到了一阵娇羞,脸上现出了一轮红晕,分外诱人。
「妳……」
「你……」
两人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突然同时开口,一楞之下不由同时笑了起来,却将气氛活跃了不少。
「风雨在此特地谢过欧谷主救命之恩!」风雨笑着向欧静拜了一拜,接着说道:「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否则我到哪里去找一位美若天仙、胸怀锦绣的女诸葛来帮我处理那么多的烦心事!」
「什么!」欧静闻言,一改以往端庄贤淑的模样,撅着嘴不依道:「原来在风侯心里,敢情欧静只不过是一个免费的管家婆!」
风雨难得看见欧静如此小女儿的娇样,不由一呆,楞了一楞方才脱口说道:「若谷主愿意,就算将风雨也交给谷主,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风雨顿时感到自己唐突,后悔了起来,欧静也仿佛有些生气的转过了身子,一时间两人陷入比刚才还要尴尬的沉默之中。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欧静方才幽幽的一叹:「风侯真会开玩笑,既然……既然已经有了中慧妹妹这样的女中豪杰,又何必拿欧静一介弱女子来捉弄?」
「我……我不是……」风雨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从刚才的那句话中,就算风雨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欧静对自己的浓浓情意、淡淡哀愁和几分酸楚,让他不由心头狂跳。偏偏这个时候李中慧的影子异常活跃的映入脑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以至于风雨犹豫再三,虽然明知道只要自己现在走上前去把话挑明,就一定可以美人在抱,可是双脚却如同铅重,怎么也迈不上去,嘴角则挪动了几下,也终究无法开口,最后唯有选择悄悄离开。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欧静松了一口气之后,却感到无限的惆怅和失落,两行情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第六章神州遽变
在神州凉城的夏夜,显得如此热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正在召开一年一度的大集会。
虽然这段时间,中原打得不可开交,但是风雨军控制的凉州却成了太太平平的人间乐土。
千百万中原的难民涌入凉州,为地广人稀的西北注入了活力。在李中慧父女的主持下,风雨军一系列内政措施不仅有效的解决了人口涌入的负面问题,还利用这样的大好机会,大力的发展了凉州的经济。
高凤阳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不仅要想办法从过来躲避战乱的中原富商那里,把他们视若命根子的、随身所携带的身家财产,变成流动增值的资本,达到皆大欢喜的结果;还要绞尽脑子的想方设法,把风雨军从印月半岛源源不断运来的财富,进行最大限度的投资。
当然,对于视金钱为第一生命的高凤阳来说,自然是喜孜孜的,乐在其中。
魏廖的血衣卫也是发展迅速,乘机在难民中发掘了许多人手,然后又渗透回全国各地,不仅在青楼中影响巨大,在其他行业中也有了很大的收获,已经成为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耳目遍布天下。
军队方面也同样得到了壮大。由于秋里被调去高唐,所以秋风军归李中慧亲自统辖,同时还节制各路将领。在白起、耶律明雄和朱大寿的辅助下,全军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不仅军队的素质进一步提高了,还扩充了预备役,更重新组建了碧蛇军,不过由于风雨不在,所以由李中慧一手提拔起军中的后起之秀苏伦暂时统辖,这也从另一方面增加了李中慧对军队的控制。
不同于城内的热闹,全城乃至风雨军的心脏所在风侯府,却是一片寂静。
深深的夜色笼罩在风侯府里里外外,完全没有外面的喧哗。虽然看上去好像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风雨军的高层将领都清楚,这里面无论白天黑夜,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就算是一只麻雀也飞不进来。
和风雨在小事情方面的马虎和宽容相比,出身豪门的李中慧却非常注重礼仪级别。在她的亲手布置之下,风侯府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无异于一个固若金汤的要塞;同时,那些身经百战、目空一切的将领和趾高气昂、自命清高的文官们,也在风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手腕强硬的风侯夫人调教的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以至于有人开玩笑的声称,现在的风雨军越来越像一个五脏俱全的小朝廷了。
「魏先生,天池剑宗最近还没有行动吗?」
在风侯府的书房内,李中慧右手支着头,左手拿着一册公文,意态疏懒的斜靠在书桌上,随意的问道。
「启禀夫人,最近天池剑宗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活动,但是据报天池剑宗的袁紫烟三日前出现在鄂州,和辅政王秘密会谈之后就不知所踪了,接着辅政王却放出消息说要在十天之后召开英雄大会,聚集天下武林好汉,共商救国大计!同时还派人跟我们洽谈,分给了我们二十五个贵宾的名额,希望我们参加。」魏廖恭恭敬敬的说道。
不管内心如何想法,但是在这段时日领教过了这位夫人的厉害之后,聪明如魏廖者,也早就选择了暂时作识时务的俊杰。
「哦?」李中慧身体一动,想了一想,说道:「继续打探,严密监视。另外那个「西门」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了?」
「没有,自从庞勋占领了圣京之后,「西门」就彻底没了踪迹!」
说到这里,魏廖的内心十分复杂。这个神秘的组织在最近可以说风头大出,先是买通宦官调走辅政王,并且行刺圣龙帝国大元帅高战,致使庞勋打败圣龙军团;然后又说服了中原七十二寨绿林好汉投靠庞勋,使得庞勋所部得以一帆风顺的北伐中原;最后还串通圣京城内的军官造反,令圣京这座千百年来无论是内战诸侯,还是草原枭雄都无法陷落的城池,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落在了庞勋这个暴发户的手里。偏偏自己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无法查寻到这个组织的来龙去脉,不能不说是一件奇耻大辱。
「这件事情不能放松,一定要搞清楚这个「西门」到底是何方神圣!」李中慧有些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示意魏廖退下。
魏廖面无表情的离开,只是李中慧并不知道,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在血衣卫的统领眼中,一闪而过的是道愤恨的目光。
「中慧!」
就在魏廖离开没有多久,一架马车把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带入了风侯府。
「姑祖母!」李中慧抬头见到了老妇人之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文卷,开心的站起来叫道。
如果是外人听到的话,一定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有「铁血女王」之称的李中慧,居然会在言语中充满着这样的孺慕之情。
事实上,也只有李氏家族的人方才知道,真正在支撑着李氏家族这偌大产业、运筹帷幄应对那天下大事的,不是李氏家族名义上的族长李淳,也不是嫁给了风雨而有力影响着风雨军的李中慧,恰恰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外人难以一窥其中庐山真面目的李老夫人。
「傻孩子!你现在所做的我都很满意,李氏家族将因为你而重新兴旺!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件事情,你是大错特错了!」老夫人怜爱的抚摸着女孩美丽的乌发,叹了口气说道。
「我错了?请姑祖母示下!」
李中慧的语气中有些迷惑,更有些不服。生性好强的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犯错误,也幸好这是她最崇拜的姑祖母说的,如果是换了别人说这句话,她不翻脸才怪。
「我问你,你是不是让欧静去见风雨?」老夫人见李中慧不服气,皱眉问道。
「是啊!那是因为……」李中慧愣了一愣,回答道。
派欧静去见风雨是她考虑再三的决定。当时神州的局势瞬息万变,急需风雨回来决断,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派一个使者或者写一封信可以说明白的,而欧静无疑却是最佳的人选。
深知风雨对在异国建功立业有极大兴趣的李中慧,很清楚只有让一个和风雨很熟悉、风雨也很尊敬,同时对天下大势也有高深见解的人前去,才能真正让风雨意识到返回神州的重要性,从而结束李中慧心中并不以为然的在印月半岛的战争。
「不要做任何辩解,我只问你,你真的对风雨有这么大的信心,认为欧静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吗?孩子,你还是太年轻!男人?哼!」老夫人却立刻打断了李中慧的话,冷冷的说道。
老夫人的话引发了李中慧的沉思。
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欧静不是不曾让她感到危险,但是这段时日和风雨的甜蜜时光,使她逐渐消失了以前的提防,再加上当时李中慧认为欧静最适合担当这一任务,所以就让欧静前去了。
看见李中慧皱眉思索,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中慧的肩膀,说道:「但愿是姑祖母杞人忧天,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了!人心太容易变,所有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不过是美丽的谎话。姑祖母是过来人,不能不提醒你,风雨可能最终依然会选择你,因为你可以帮助他夺取天下;但是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只剩下那些的话,孩子,你的人生就未免太苦了!不错,姑祖母一心想着如何扩大我们李家,但是姑祖母不希望你什么都学姑祖母,有时候个人的幸福同样也很重要!」
说着,老夫人款款离去,只留下了李中慧一个人独对着空荡的房间。
尽管这里是风雨军的最高权力所在地,尽管这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足以影响天下万民,尽管这里让无数人眼红、让无数人胆颤,但是今天,掌握着这一切的李中慧,却没有半点喜悦,她只是非常认真的思索着姑祖母临去前的话。
真的会这样吗?风雨,你真的会负我吗?
李中慧的眼前浮现出了以往的一幕又一幕。
是那个骄傲的少年,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却也一头钻进了自己布下的、注定也会作茧自缚的罗网;是那个冷酷的霸主,在一声「保重」中忍心看着自己独闯虎穴,却也留下了「永世相守」的诺言;是那个野心的统帅,不顾**帐暖,依然奔赴战场,却也在那一瞬间将儿女情长的那一面暴露无遗。
不会的!风雨绝不会负我的!
李中慧坚决的告诉自己。她是李中慧,她爱的是风雨,风雨和李中慧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绝不可能,也绝不应像那些世俗的夫妻,在柴米油盐中度过残生。他们建立的是比爱情还长久,比婚姻还牢固的权力同盟,这样的同盟是绝不容许背叛,也永远无法拆分的!一方的离开只能意味着双方的毁灭!
但是姑祖母的话语却在耳畔响起,如同毒蛇一般的吞噬着她的心,她绝对无法忍受风雨会背叛的可能,更无法忍受自己会像那些庸姿俗粉那般和其他女人共同拥有风雨,甚至为了风雨而争风吃醋。
所以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不由双手捂住了脸面,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书桌上。
良久,良久……当李中慧放下双手,站起来,抬头望着窗外夜空的时候,以往的冷静和坚强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无论如何,风雨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谁也不能夺走!
望着天空,李中慧狠狠的发誓。
「大哥,前面就是高唐了!」蒙璇高兴的叫道。
风雨看见自己这个妹妹如此活泼的样子,也不由微微一笑。
正说话间,只见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名骑兵奔驰而来,蒙璇右手一扬,近卫队立刻挺枪跃马,纷纷戒备。一时间队列整齐森严,刀山枪海在日光的映照下,颇为肃穆威猛。
令风雨意外的是,这名骑兵竟然是血衣卫的人马,只见他已经背部中箭,艰难的将怀中密函交了出来之后,却立刻头一歪,含笑而去。
风雨拆开密函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字:小心高唐有变!
「大哥……」蒙璇在马上担心的叫了一声。
她正好在风雨的身后,所以看见了这道密函的内容,不由叫了起来,毕竟这次随风雨回来的只有三千近卫军,如果真的有人图谋不轨的,事情就会很麻烦了。
却见风雨不动声色的阻止了蒙璇要说的话,他轻轻的把那道密函揉作了一团,用力之下化为一团灰烬,然后淡淡的说道:「继续前进!」
蒙璇一挥手,队伍继续向前行进,不过蒙璇自己却放心不下,策马跟在风雨的身边,小声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哥你……」
「放心吧,没事的!」风雨笑着宽慰道。
他知道蒙璇在担心什么,自从他把秋里调到高唐任总督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秋里失宠,这两个多年的好友已经闹翻了。
事实却并非如此,虽然风雨削了秋里的兵权,有对秋里不肯西征印月的恼怒,以及为了李中慧留守凉城的考虑,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确保高唐这个重要的战略基地。
毕竟大军西征之初,高唐乃是整个远征军的退路和补给要津,需要北挡呼兰,南防印月,同样至关重要,所以任命秋里担当高唐总督一职,绝非对秋里的猜忌,恰恰是对他的信任。
风雨并不相信秋里会反叛,事实上就算要反叛,现在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时候。如今秋风军在李中慧的手中,而随着三国被风雨军所控制,高唐的大批人马也纷纷被抽调到印月战场,剩下的军队还要提防北方呼兰的窥视,而且高唐的行政更多的还是依赖宗喀活佛的威望,风雨相信秋里还不至于愚蠢到现在发动兵变。
所以魏廖在密函中所提到的「小心高唐有变」绝对不是指秋里,肯定是指高唐的当地头人或者武林人士的突袭,只是为了保密,按照规定重要的事情将由信使口诉,偏偏那信使半路遇到危险,见到风雨之后就一命呜呼了,终究没有把事情说出来。虽然事情有些麻烦,不过风雨却一点都不见担忧的神色。
风雨进入萨迦时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各地的头人和城内的百姓纷纷聚合在一起,夹道迎接。
这些百姓中有当地的居民,也有为了融合与高唐的关系而特意从凉州迁居来的圣龙人。虽然战争促使了大批战士的阵亡,凭添了无数家庭的哀愁,但是由于对印月作战的胜利,一方面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民心,另一方面从印月那里得来的战利品,这些时日也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不少男儿立功疆场,获得了令人羡慕的荣誉、地位和财富,连带着家人也能够扬眉吐气,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利益,都使得高唐乃至凉州的百姓们心中的欢悦压过了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的哀伤。
「属下高唐总督秋里参见风侯!」
「宗喀恭贺风侯扫荡群魔,功高盖世!」
在欢迎的人群中,当先的两人分别是秋里和宗喀,其后分别是秋里的助手费全和三名红衣喇嘛,在后面则依次是喇嘛教地位稍低的喇嘛和地方的土司头人,再后面则是热情的民众。
对印月的征战,使得风雨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达到了一个高点。风雨虽然预见到了征战印月会获得巨大成功,但是能够得到如此的辉煌,却也是他所料未及的。
一方面是对神州越演越烈的内战厌倦、不满和恐惧,另一方面则是风雨从印月源源不断运回的各种艺术品、奇珍异宝和巨大财富给民众所带来的强烈震撼感,极大的挑起了民众对远征万里建功立业的渴望和国家自强兴盛的觉悟以及民族的荣誉感,从而使得百姓对风雨的返回表现出了一种疯狂的热情。
——在这方面,风雨倒并不想为自己掠夺什么,他所追逐的是权力以及前所未有的功绩,而不是什么财富,财富可以用作达到掌握大权的一种手段,也仅仅是在这个意义上,他才对财富予以了一定程度的重视。
但是他非常慷慨的让自己的部下发了财,这种纵容和放任的态度虽然不主动但是却很明显;他也不忘把战争的战利品让圣龙朝廷的大员和藩镇们分享,以建立好的人缘;同时这些财富更用来建设风雨军统辖范围内的民政,以确保那些支持他的民众们获得利益。
总之,越是朝东走,沿途自发起来欢呼的百姓就越多,只有在圣太宗时期方才出现过的那种「从来幽并客,皆向沙场老」的战争热情,再次在风雨统治下的土地上展现开来,而这种朝气勃勃的尚武精神,注定将洗涤去旧日帝国的陈腐。
即使是像宗喀这样的宗教领袖,原本完全可以在城内迎接风雨的,如今也亲自出现在城外的人群中。
虽然风雨一上来对于这样的过度热情有些不安,对于秋里这样的老朋友居然也称呼自己为「风侯」感到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就被民众和将士们的狂热所感染,面带微笑着向将士和民众挥手,乘机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势。
「秋里,你说说看现在的局势吧!」风雨下榻之后,立刻召见了秋里单独会谈。
秋里早有准备,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启禀风侯,这些时日神州的局势变化非常大。首先是庞勋的乱军击败了朝廷高战大元帅的军队,并且乘势占领了圣京,目前此人在圣京称帝,国号为「大武」……」
「圣京被庞勋占领?」
风雨吃了一惊,由于这两天他急忙赶路,并没有获取凉城的情报,所以对这件事情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非常震动,立刻意识到神州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秋里非常理解风雨的感受,圣京这座名城历时数百年,没有在外寇的铁骑下沦陷,没有在藩镇和叛将的阴谋下沦陷,如今却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流寇给攻了下来,秋里在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同样感到难以置信。
他于是赶紧解释道:「最近武林中出现了一个首领化名为「西门」的组织,非常诡异,先是买通宦官成功的调开了辅政王,行刺了高战元帅,致使朝廷的大军在中原会战中几乎全军覆没,并丢失了重镇韩陵;后来又联合中原的草莽人物,帮助庞勋顺利进军圣京;最后还成功策反圣京的守城官,攻陷了圣京城。高战老元帅壮烈殉国,卓不凡将军也身负重伤!」
「什么,那静雯怎样了?」风雨皱眉问道。
说起来好笑,算来卓静雯还是风雨军的创始元老,更是近卫军的第一任统帅,在圣京的时候也帮了风雨不小的忙,所以风雨很不希望听到这个老朋友有什么意外的消息。
「她……嘿嘿!」秋里神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她和卓将军都被士兵们护送到了锦州,只是……只是近来听闻好像要和目前正在鄂州指挥作战的辅政王成婚了!」
风雨也是微微一愣。这倒也不难理解,目前兵荒马乱的,谁手里拥有军队谁就是天下老子第一。
纵观目前的战局,萧剑秋最大的两个支持者公孙家族和令狐家族,在这场内战中都损失惨重;而相对保存了实力的皇甫嵩和燕南天一个是国丈,一个是皇帝的师傅,虽然在如今危难关头,尚不至于和他为敌,但是要化干戈为玉帛,却也很难;风雨又带兵远征印月去了,再说就算想联姻也没有女眷啊;那么和拥有兵权的中央派联姻,无疑是巩固他自身权力的最好途径了。
平心而论,萧剑秋文武全才,又出身高贵,连风雨也非常佩服此人,只是一想到那个根本坐不住、活像一个野小子的卓大小姐,以后就要成为原本应该端庄娴熟、雍容华贵的王妃,风雨实在无法把这两者联系起来,看见秋里也是一脸的古怪,自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两人都同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过了好久,风雨这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秋里的肩膀,要他言归正传。不过这一来,倒也让两人原本存在的隔阂消去了不少。
只听秋里继续说道:「现在皇甫嵩这个老狐狸,已经把皇上迎到了巴蜀;辅政王则留在鄂州,在傅中舒的辅助下,和在江南的令狐潮、西面的皇甫嵩遥相呼应,勉强稳住战局;卓不凡退到锦州之后,由于伤势恶化,目前那边的部队都由林仁山在统一指挥;至于公孙家族和燕南天动向暧昧。」
风雨点了点头,看来那个没用的皇帝又像上次呼兰人入侵那样,自个儿溜之大吉了;萧剑秋也是老路子,留在了他的根本重地鄂州,简直就是历史的重演。只是,这一次圣龙帝国还能够像上次那样幸运吗?
想到这里,风雨皱眉问道:「那么呼兰等国的反应和庞勋的动向呢?」
「呼兰陈兵关外,但是却按兵不动,不知道想干什么!麦坚忙着扩展商业实力,虽然有舰队出现在沿海的城市,但是令狐潮根本不敢来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倒也没有太大的冲突,只是让麦坚人在沿海城市占了一些便宜而已。
「只有安宇人最可恨,乘我朝混乱之际,沿着海岸到处烧杀抢掠,据说还一度差点杀到了建业,令狐潮这个老混蛋根本不敢阻挡,只苦了东南的百姓,许多家园被毁,许多女子惨遭蹂躏!」
「哼!」风雨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安宇人有史以来就是圣龙的死敌,这个蛮夷之邦在一开始恭恭敬敬的来圣龙学习,圣龙作为一个泱泱大邦,自然是表现得非常宽厚。
没想到这帮杂种学到圣龙先进的知识之后,就处心积虑的窥视中原富饶的土地,每过一段时日只要圣龙一有衰弱的迹象,就会来侵犯圣龙的海疆,虽然每次都被圣龙的军民打退,却贼性不改,犹如那嗡嗡叫的蚊子,实在讨厌。
偏偏圣龙还就是那么一帮软骨头的走狗,老是高唱着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应该世代友好,真是厚颜无耻,奴相十足。
不过风雨立刻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毕竟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只是暗下决心,终有一天要为圣龙百姓讨回这笔血债!当下却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庞勋他在做什么?」
秋里回答道:「庞勋在圣京称帝之后,立刻派出三路大军,一路大军镇守韩陵,一路大军威逼鄂州,还有一路大军则杀向锦州,在他大军的威吓之下,许多藩镇都表示臣服,像我们凉州,还有燕字世家、公孙世家,甚至是皇甫世家和令狐世家,据说也都纷纷派人前去联络谈判。与此同时,他在京城内大肆抓捕豪门贵族,查抄了几乎所有的富商店号,将许多贵族豪强斩首示众,倒也是大快人心!」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风雨一楞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连眼泪也掉了出来。
「怎么了?」秋里一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风雨冷笑着道:「原本还以为那个庞勋是一代英雄,哪知道却不过是一个鼠目寸光的蠢才罢了。他既已夺取了圣京,就应该藉助目前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声势,巩固自己的权力,并且以宽仁来笼络人心,善待那些圣京豪强贵族,慑服地方豪强。要知道,根据圣龙的祖制,地方藩镇都要派出家眷留在圣京,以作节制,所以这些留在圣京的豪强贵族正好可以被用来拉拢和牵制地方豪强,最好还应该立个皇室傀儡,自己幕后操纵,而保留圣龙的国号,也好绝了那些豪强反对他的大义名分。哪里能像他这样,只图这一时的痛快,却等于是把天下豪强推到了势不两立的对面去。
「还有,用兵向来应该集中,要嘛就集中一路攻打鄂州,然后以强大的军威压住胆小如鼠的令狐潮,则江南可定,圣京也就没有了粮草之患;要嘛就大军云集锦州,乘我不在威逼风雨军至少保持中立,打开通往巴蜀的道路,逼迫皇甫嵩做出是否交出皇帝的选择,交出则圣龙帝国将群龙无首,复国艰难,不交则师出有名,直捣黄龙,消灭皇甫家族,杀鸡儆猴!
「无论那一条,都可以至少迫使四大家族中的一家屈服,从而达到慑服天下人的效应,则天下平定指日可待了。而现在呢,他四面出击,却兵力分散,终究四面无功,圣京再坚固也不过是一座孤城,一旦天下豪强终于从庞勋这段时日战无不胜的强大军威阴影中恢复过来,四面合围之下,犹如瓮中捉鳖,庞勋死期到矣!」
风雨的这番话,听得秋里呆了半晌,方才点头慑服,虽然他也想过这些问题,但远远没有风雨看得如此深远,不能不令人佩服。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么我们……」
风雨淡然一笑道:「原本我还想看一看的,不过庞勋既然自找死路,就不能怪我推波助澜了!」说着风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血衣卫向我禀告,小心高唐有变,你怎么看?」
秋里吓了一跳,急忙道:「这几天,我得到费全的禀告,查明确实有一些地方的土司头人欲图不轨,我已经派人严密监视起来了,若风侯同意随时都可以动手。」
风雨听到费全这个名字,不由回想起昔日凉、夏会战时,正是他提出了夺马之计,如今看来又被秋里重用,倒也有些能耐,改天应该见一见。
一边想着,一边却对秋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既然他们想闹,就帮他们闹闹大吧!不谈这些了,怎么样,高唐总督大人,愿不愿意离开这高唐,和我一起去逐鹿神州?」
说着,向秋里伸出了双手。秋里被风雨的跳跃式思维给搞混头了,呆了一呆,这才迅即伸出手来,笑着道:「如此热闹的事情,怎么可以少得了我?天下美女可正等着我呢!」
说罢,两人放声大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的亲密。
第七章情意权谋
在凉城的风侯府内,李中慧刚自浴池中起来,粉红的贴身小衣之外只罩了件轻柔顺滑的丝裙,雪白滑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展现无遗;而脸上被热腾腾的水气蒸久了,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艳欲滴;
湿漉漉的秀发在头上松散的盘着,几缕乌丝垂下来,紧贴在白晰的胸前,分外动人。
此时的她蜷缩在坐垫上,双腿坐在臀下,一只玉手疏懒的放在案几上,支撑着娇艳的脸庞,另一只玉手则翻看着案卷,时不时的更换着姿势,运笔如飞的写下决定性的批示。
每天晚上,李中慧都要处理成千上百的公务,不管人们对于这位「铁血女王」有着如何如何的评价,但是对于她的勤政却是一致认同的,在这一点上即使是被后人们视若神明的风雨都无法比拟。
不过今天却似乎注定了「女王」无法正常办公了。
就在李中慧如同往日般专心致志的处理着风雨军军政大事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出现在背后。
还没等她回头,一双手臂将她拥入了宽厚的怀中,两片火热的双唇紧紧的贴在了「女王」的嘴上。
李中慧一惊,正待反抗却被那偷袭者紧紧的锢住了双臂,嘴巴也被堵住了无法呼救,只好「吱唔」了两声,双腿狠命的乱踢,身体剧烈的扭动试图挣脱,却将自己洁玉般的双腿展现无遗,在室内上演了一幅令人血脉偾张的春色图。
「小傻瓜,是我!」
随着偷袭者将双唇移向了美人的脸侧,轻轻的耳语在李中慧的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她惊魂稍定,定睛一看,不由羞恼的闷哼了一声,挣脱那偷袭者的双臂,一边狠狠的捶着对方的背部,一边却主动的迎了上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娇喘声此起彼伏,仿若与天地融合了一般。
「你怎么回来的?」
激情过后,李中慧理了理散乱的云鬓,有些疑惑的望着风雨。
今天上午她才接到血衣卫的密报,说「风雨在高唐遇刺,伤势垂危,不能移动」,正在非常担忧之中,没想到晚上爱郎却神秘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想妳啊!上天可怜我对你的相思之苦,就特地把我带回你身边了!」风雨嘻皮笑脸的道。
「胡说八道!」李中慧娇嗔了一声,心里却充满了甜蜜,双颊显得分外得娇红,在灯光下更是诱人。
风雨呆呆的看着娇妻,不由心神一荡,温柔的把她搂在了怀中。
「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啊,弄得神神秘秘的!」李中慧显然还是在恼火刚才风雨的捉弄,朝风雨的胸膛轻轻的捶了两下,笑着问道。
风雨淡然一笑,说道:「没什么啊,我只是想顺着大家的意思来继续这场游戏罢了!」
「你是说欲取先予?」李中慧若有所思的问道。
风雨发觉她沉思的样子非常可爱,不由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说道:
「是啊,既然无论是四大家族、朝廷和庞勋,还是呼兰、麦坚、安宇,目前都不希望我返回风雨军,而一旦我返回风雨军的话,就势必要迫我表明态度,那么我就暂时不回来,让他们大大的放心,从而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那下一步怎么办?」李中慧皱眉问道。
「我会让秋里回来主持军务,到时候你们俩将在人前演一出争权的闹剧,让天下人都知道风雨军由于风雨遇刺重伤而面临分裂!」
风雨仿佛下定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决心,一下子把李中慧惊得从风雨的怀抱中坐起,大声的说道:「不行!」
不过总算「铁血女王」非同一般,立刻警觉到自己的失态,虽然出于对权力的钟爱,使她一听到要把手中的权力出让给别人,立刻产生了发自天性的抵触,但是理智立刻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种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该也不能在风雨的面前流露,所以她马上干咳了一声,掩饰住失态,提醒风雨道:「你不怕秋里会有异动?」
「你在说什么呢?」风雨不悦的说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他,更何况有我在,谁敢玩花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雨的脸上表露出一种「试问天下谁与争锋」的傲气,让李中慧一呆,心神荡漾,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像一只小猫般温柔的蜷缩在风雨的怀里。
风雨一边轻轻的抚摸着李中慧的身躯,一边继续着他的思维:「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分别扮红脸和白脸,拖着时间,既不要派遣大军增援锦、鄂两州,把庞勋的部队给打跑了,也别忘了给前线朝廷的军队输送物资,别真的让庞勋大获全胜了,总之给我维持着目前不胜不败的局面!」
「什么?你不准备消灭庞勋?」李中慧不由皱眉问道,庞勋所到之处,无情的打击着豪强与富商,让李氏家族损失惨重,李中慧对这股乱军是恨的咬牙切齿,因而对于风雨想保持中立的做法自然非常不满了。
风雨却微微一笑,稍稍坐起,居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高唐人常用的酒囊,还有两个小杯子,将酒盛满之后,将其中一个塞给了李中慧,自己则拿着另一个杯子,慢慢吞吞的品了一下,顾左右而言它道:「你看,这酒的酒液晶莹光亮如琥珀,味半甜,正是用那优质糯米制成的极品惠泉酒。也不知道秋里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我可是特意带来给你品尝的……哎哟!」
风雨揉着被妻子拧痛的大腿,看见李中慧一副要暴走的样子,只好言归正传,说道:「其实我倒是很佩服庞勋的,以一介草莽而造就了今天的大业,也算是不容易。可惜呀可惜,从目前他所作所为而言,实在是自掘坟墓!我当然不会去帮一个注定要日落西山的失败者。
「不过眼下庞勋势头正猛,我也不想强出头,和他拚个你死我活的,白白让那些四大家族的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还是老办法,那就是继续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
「放心吧,像他这样只顾着自己痛快,自以为天下已定而到处树敌的话,用不了多久,天下的豪强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庞勋的,到时候我们风雨军再出手,就可以既得到好处,又避免了无谓的伤亡。」
说到这里,风雨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回来的时间还是早了一点,否则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把印月的事情一举搞定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总是对那里的战局有些牵挂。
他知道无论是欧静还是李中慧,其实都是非常有能力判断天下大势的,只是关心则乱,一个出身儒林,有着很浓厚的忠君报国思想,不愿意坐看圣龙帝国的正统蒙难;一个出身豪门大族,因为切身的家族利益,对于庞勋的乱军恨之入骨,也是巴望着早日平息,绝不希望看到这些乱军夺取江山,所以有志一同的希望风雨早日回来扫灭这些乱军。
在两人的影响下,也使得风雨自己对神州的判断有了偏差,不过不同于欧静和李中慧,风雨对庞勋并没有任何的偏见,所以能够很理智的看待问题,在了解了圣龙的现状之后,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是风雨军向中原地区的发展和天下的安定都必须尽早实现,我们以前和各大势力共同组建的银号被这些乱军一闹,损失不小;而且我们的高大总管最近又收了各地逃难来的富户的银票,那也是非常有风险的一件事情。」
李中慧听了风雨的话,还是有些不满的说道。
「收了银票?」风雨没有听懂李中慧最后一句话,却不由一楞。
「现在各地富户手里的银票由于当地战乱而无法变现,所以高大总管就用各种方法以三到四成的比例折价收进,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平乱的话,以风雨军的实力天下又有谁敢和我们赊账,但要是被庞勋这帮乱贼夺取了天下,可就是血本无归了!」
李中慧是坚决主张剿灭庞勋的,所以抓住一切机会坚定风雨的决心。
「是吗?」风雨挠了挠头,这个高胖子的确是会做生意,不过这么一来自己也就别无选择,必须和庞勋这帮要扫灭天下豪强的家伙势不两立了——说老实话,风雨的心中其实对庞勋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当下风雨沉吟了一会,说道:「再等半个月吧,我估计也就是最近半个月的时间,天下必定又有大变动!」
「那这段时日你准备做些什么?」
很清楚风雨为人的李中慧自然知道以风雨的性格,煞费苦心的安排了一幕被刺的闹剧,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迷惑天下人而乖乖的躲在房内装病,一定会有他自己的计画。
「我想啊……我想和夫人一起风花雪月,为生一打孩子而努力!」却不料风雨居然开起了玩笑。
「去,你以为自己是猪啊!」李中慧虽然明知道风雨在开玩笑,却也不禁心中一动,想象起如果真这样做的话,那该是怎样的一副景象,想着想着人也不由有些痴了。
风雨见此情景,轻轻的将佳人搂在了怀中,轻吻着她的脸侧。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着温馨和甜蜜。
「你下一步到底准备怎么做?」很可惜,这段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李中慧从幻想中恢复过来,缩在了风雨的怀中,一边紧紧的拥抱着风雨,一边却还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
风雨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不过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李中慧,终究不是那种寻常夫妇,风花雪月和柴米油盐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只有天下大事、权谋政治,才是他们一生所关注的,从某种方面讲,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风雨坐直了身体,脸色转为严肃的说道:「你知道当今天下最让我不安的是什么吗?」
也不等李中慧回答,风雨便自顾自的说道:「我最不安的是两件事情……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塞外按兵不动的呼兰和最近搅得天翻地覆的「西门」。」
「你是说「西门」和呼兰有牵连?」
虽然并不知道当初风雨和袁紫烟的谈话,但是冰雪聪明的李中慧立刻从风雨的话中意识到两者的联系。
赞赏的点了一点头之后,风雨说道:「不错,我有这方面的担心,最可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什么?所以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血衣卫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西门」,同时无论如何白起的青龙军绝对不能从北方前线撤走,而且凉城也要从始至终的保持足够的预备队,防范呼兰的南下。至于我,我准备到鄂州去一趟,也许「西门」
的谜底,只有天池剑宗才能够为我解开!」
「好把……那你自己要小心一些,那里可是萧剑秋的天下!」
李中慧对于风雨要亲自前往圣京很不以为然,不过她知道风雨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所以也就勉强答应道。
「那好,正事谈完了,接下来李大小姐是不是该慰劳一下妳的夫君了?」风雨却突然一改刚才的严肃,又嘻皮笑脸起来,双手开始不老实的在李中慧的身上游走,让「铁血女王」不由得全身发软,娇喘连连。
只是没想到李中慧居然还能够保持清醒,笑嘻嘻的一把将案几上的公文塞给了风雨:「不行,既然你回来了,这些公文就得你来看了,别忘了学好千日,学坏一朝!」
「不会吧,**一刻值千金啊!」风雨一呆,苦着脸看着这么一大迭公文,悲哀的叫道。
李中慧其实也不愿意和风雨分开,不过远比丈夫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让她也不愿意把今天的工作挪到明天去,当下折中道:「那好,你我一人一半,看谁先批完!」
说着便将案几上的公文分成了两堆,风雨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被拉着埋首于工作之中。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空有羡鱼情。
在鄂州伴湖的聚闲酒楼上,风雨望着楼外那波光荡漾,如诗画一般的湖水,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好一个湖光山色,看来古人诚不我欺啊!」
他离开凉城之后,便经过易容,带了一批血衣卫的高手连夜前来鄂州,一方面是想看看萧剑秋搞这个天下英雄会到底是何用意,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够遇到袁紫烟,相信这么多时日以来,天池剑宗一定对「西门」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
风雨对于「西门」可能捣乱中原武林或者是挑战天池剑宗并不感兴趣,但是他担忧的是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和张仲坚是什么关系,百万呼兰大军陈兵关外,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哈哈哈哈!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正当风雨沉思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桌一个头戴斗笠、一身劲装的男子
一边大口的喝着美酒,一边狂放的吟唱道。只听那歌声郁闷中透着一些激愤,沧桑中含着几许轻狂,虽然有人生不如意的惆怅,但是沉浸在骨子里的却是那种傲笑天下的洒脱。
风雨听了之后暗暗点头,觉得对方应该是不凡之人,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如果不是自己有要事缠身,一定会好好的查个明白,能帮则帮,结交这样一个朋友。
正在他思绪之间,只听旁边桌子上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少年,轻轻挥着扇子,含笑着对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说道:「好!自古以来,唯英雄真本色,是名士自风流!这位兄台,一人独饮未免无趣,可否和在下一叙?」
没想到那名男子居然不理不睬,仿若未闻一般。
那公子脸色一变,正待发作,却见那酒楼的掌柜匆匆的跑上楼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各位客倌实在对不住了,今天本城的孟老爷要包下这里款待一位贵宾,所以各位请便吧,今日各位所有的开销,全由小店承担!」
此言一出,许多当地的客人纷纷离座。这个孟雄孟老爷乃是鄂州的名人,不仅本人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而且长子和次子都是以武进士的身分效力军中,在当地非常的有势力,所以就凭着孟老爷的金面,大家都不想惹是生非。
但是那些不是当地的客人却毫不买帐,虽然鄂州八背金刀孟雄在当地很有名望,是鄂州武林的元老,但是眼下兵荒马乱的,加上萧剑秋又正好召开武林英雄大会,在酒楼中很多都是外地来的江湖人物,他们可不愿意自弱名头,平白无故的给那位孟雄面子,纷纷破口骂道:「妈的,什么龟儿子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要老子让他?」
「这位贵宾不是别人,乃是已故天下大元帅高战大人的外孙女、镇南大将军卓不凡大人的千金,未来的辅政王王妃卓静雯卓小姐,不知道当得起各位面子吗?」
却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老板的背后传来,风雨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留着短须、非常瘦削的中年男子,虽然在闹哄哄的酒楼里,却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说话一般,可见功力非同一般。
乍闻此言,楼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高战忠君报国,他的两个女婿林仁山、卓不凡力抗呼兰、阻挡叛贼,更是天下有名的英雄,而萧剑秋经营鄂州多年,不仅是他身分高贵、权重一方,在当地的声誉也是有口皆碑,所以当大家一听说是卓静雯之后,倒也不再闹了,只是刚才说话有些狠了,一时间要改口,却有些狼狈。
「哈哈,既然是名臣忠良之后,怎么说也当得起这个面子,在下愿意相让!」
沉默间,风雨第一个长身而起,带着身边已经化了妆的「刀、枪、剑、戟」四名随从当先离去,不管怎么说卓静雯都是自己的老朋友,这个面子怎么都得给。
只是走下楼时却和那名男子对视了一眼,风雨微微一笑,那男子微微皱眉,不过终究不想节外生枝,侧身为风雨让开了道路。
有了风雨的带头,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方面是钦佩卓静雯的长辈,另一方面当然也不愿意招惹辅政王,纷纷跟了下去,只是出于对那位未来辅政王王妃的好奇,不约而同的逗留在酒楼的附近,想藉此机会看一看那位未来王妃的玉貌,其中也包括了刚才的那名公子和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一声不吭的盯视着前方,手中紧握着佩刀,而那名公子则好像有些不满的嘀咕道:「好了不起吗?」
虽然他声音很轻,却还是被风雨听见了,令风雨不由有些好笑他的小孩子气,而且不知怎么的从心底涌起了一股亲切感。
不多时,只见官道上扬起了层层灰土,在一大群铁甲骑兵的护卫下,卓静雯一身戎装的来到了楼前。
风雨微微一笑,想不到几年不见,这位大小姐还是这样的风风火火,倒是那位辅政王大人对自己的未婚妻也未免太紧张了,一次出游居然如此轰轰烈烈,可见他对于与中央派联姻的重视。
跟在卓静雯身边的那个虎背熊腰、精神矍铄的老者便是鄂州的武林名宿孟雄,跟在他身后的那位二十多岁的劲装少年,则是他的小儿子孟垣。
由于萧剑秋和卓静雯婚约一事只是双方取得了默契,尚未正式公告天下,再加上萧剑秋以辅政王的尊贵和目前统率大军作战的职责,所以不方便亲自招待生性好动的卓静雯游玩鄂州的名胜,以免外界风言风语和落人口实;而如今派了和卓不凡相交不浅、在朝野也颇有名望的孟雄出来,以长辈的身分加以款待和陪伴,则既给足了中央派的面子,又避免了流言蜚语,无论礼数和人情都无可挑剔,也算是用心良苦。
恰恰在风雨沉思的当口,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突然大喊了一声:「静雯!」就冲上前去,全然不理会周围的一切事物。
「拦住他!」
在一声断喝中,四周的士兵纷纷上前拦阻。却见那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光闪处,鲜血横流,人头落地,虽然步伐并不是非常的疾速,但是却仿佛无可阻挡一般,不疾不缓的向前走去,是那么的沉稳,那么的轻松,就好像是平日闲庭散步一样,一切都是平常自然。
「站住!」
冷冷的声音正是出自刚才酒楼掌柜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只见他一个大鹏展翅,挡在了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面前,在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中,两人刀剑相交,瞬间就交手了十多招。
当两人终于身形顿住的时候,只见彼此的嘴角都渗出了鲜血,场中也多出了一人——卓静雯。
不知何时加入战团的卓静雯将手中的宝剑插入了那个头戴斗笠男子的胸膛,虽然看上去伤势不重,但是鲜血依然无法阻挡的缓缓流到了地上。
而那中年男子手中的利剑已经架在了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的脖子上,正冷冷的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庞贼麾下的尚兴将军,可惜这里不是你们的叛军大营,容不得你这个逆贼放肆!」
此言一出,顿时让周围的人群起了一阵喧哗,风雨也是心中一震。
这段时日庞勋的大军所向无敌,而其中战功最卓著的莫过于左营大将军尚兴,此人统领二十万大军,乃是攻打锦州的主将,只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离开自己的军队,来到鄂州辅政王的地盘内,还好像和卓静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一切都让风雨很感兴趣。
与此同时,却见卓静雯突然大呼道:「华将军,莫要伤他性命!」
「卓小姐,这个……」
一旁的孟雄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一步悄悄提醒有些失态的卓静雯,毕竟这个尚兴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单身一人在鄂州的地头拦截卓静雯,又莫名其妙的被卓静雯刺中一剑,已经足以在男女大防的圣龙让人蜚言蜚语了,如果卓静雯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幸好卓静雯这两年也长大了不少,成熟了不少,所以她立刻注意到自己正引起众人的注意,立刻镇定下来,平静的说道:「华将军,这个逆贼是庞贼的得力助手,你可要好生看管,交给王爷处置,千万不要让他有什么差错!」
「哈哈哈!交给王爷处置?你真要把我交给那位王爷吗?」没想到就在此时,尚兴仰天笑了起来,胸口的剧痛随即让他剧烈的咳嗽不止,然而双眼却紧紧盯着卓静雯,大声的问道。那语气中的苍凉和愤懑,早就暴露无遗。
「放肆!给我掌嘴!」那位华将军大怒,立刻令人重重的给那尚兴掌嘴,随后则转而向卓静雯躬身言道:「请卓姑娘放心,末将遵令!」
卓静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兴致再上酒楼了,翻身上马扬尘而去,只留下了那一片尘烟和围观者好奇的讨论。
这时风雨突然听见身边那个公子哥嘟囔着说道:「哼,那个卓静雯未免太狠心了!」
风雨看着那公子哥满脸忿忿的表情,好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竟然如此的激动,不由好笑的问道:「这位兄台为何如此愤怒,莫非那位卓小姐得罪过兄台?」
那公子哥白了风雨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那位尚将军分明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为了见心上人不惜上刀山、下火海,这个卓静雯不但不感动,还这么冷酷无情,实在让人气愤!」
风雨瞥见那公子哥望向他时所露出的雪白颈脖,不由心中一动,想不到对方原来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可笑她这番话虽然有些道理,终究太过孩子气,且不论事实到底如何,在军国大事面前,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正当风雨开口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大胆刁民,卓小姐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风雨和那个假公子哥抬眼望去,原来是孟雄的儿子孟垣。
孟雄父子为了防备是否还有尚兴的同党,所以滞留在这里没有离去,却正好听见那个假公子哥的言论。
「本公子就是说了,你又拿我怎样?」那假公子哥倒是有恃无恐的样子,折扇一摇满不在乎的说道。
「好大的胆子,本少爷今天就要把你拿下!」
少年人的生性本来就是激进,见到那个假公子哥如此嚣张,不由大怒。只见他一挥手,顿时有一批武士围了上来。
那名假公子身边的家丁也毫不示弱,纷纷拔出了刀剑,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原本想看看热闹的风雨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妙,由于自己刚才和这个假公子离得比较近,刚才又正好是在互相说话,所以竟然也被那些士兵当作同伙围了起来。
风雨皱了皱眉,他可不想现在就把事情闹得如此大,甚至泄漏了自己的身分,不由暗自责怪那个假公子害人不浅,当下却也只好出头,朗声对正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虚实的「八背金刀」孟雄说道:「孟老爷子,我等都是江湖上草野乡民,若有什么不知礼数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然而我等乃是因为仰慕辅政王的贤名,方才前来参加武林英雄大会,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待遇,岂不是让天下英雄寒心了吗?」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周围旁观者的共鸣,其中不少前来参加武林英雄大会的江湖人物,不乏好事之徒,于是纷纷鼓噪起哄,场面乱作了一团。
「闭嘴!我孟家奉了辅政王之命负责武林英雄大会和鄂州城的安全,现在本少爷怀疑你们是庞勋一党,请你们回去调查,不相干的人就不要插手此事!」
孟垣大怒的叫道,听了他这么一说,许多原本想趁乱起哄的家伙顿时闭上了嘴巴,毕竟牵扯到朝廷的政治,又是在人家的地头,自然没有谁想自寻烦恼,以免没来由的被当作乱党抓起来,到时候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孟垣见状得意的一笑,正准备动手,却听见父亲大声喝道:「住手!」
只见孟老爷子脸色有些异样,看了看风雨一眼之后,淡淡的说道:「请两位公子不要介意,辅政王殿下绝对没有怠慢天下英雄的意思,在下看来这纯属是一场误会,两位请便吧!」说着,伸手请风雨等人自便。
「父亲!」看着风雨等人扬长而去,尤其是那个公子哥儿临走前还朝自己扮了一个鬼脸的可恶模样,孟垣不满的看了一眼父亲。
「好了,垣儿!」孟雄神色古怪的发了一会呆,然后制止住儿子的蠢蠢欲动,却再也不去理会原本的事情了,只是站在一边不知出神的想些什么。
「喂,你好厉害啊!居然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那个孟雄乖乖的让路了!」
那个假公子哥儿赶紧跑了几步,追上了前面的风雨,拖住他的衣袖说道,眼神中居然充满了敬佩之意。
风雨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拿这个家伙没办法,苦笑着问道:「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哦,小弟云鸣岳,云山雾罩的「云」,一鸣惊人的「鸣」,三山五岳的「岳」,此次初出江湖,目的就是结交天下英雄,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家伙居然装模做样的拱手为礼说道,只可惜风雨已经看出这家伙是个女儿身,眼见对方刻意装扮出的老成样,只觉得越发可笑,当下淡淡的说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萍水相逢,又何必问那名与姓?而且在下不过是一介商人,又怎么敢当「英雄」二字?」
「兄台何必自谦,兄台面对刀剑而神色自若,谈笑之间化却兵戈之灾;那四位手下虽然表面暗无光泽,但是步履矫健,冷静沉着,也绝非寻常人可比,这可瞒不过云某的眼睛。兄台不肯报上性命,莫非是认为云某不配与兄台结交?」
风雨头疼的停下了脚步,知道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祖宗了,而且对于这个看上去好像没有心机的家伙却能够观察如此仔细,也是暗暗心惊,当下抱拳干干的笑道:「云兄真是过奖了,在下……余锋,这次初来鄂州,乃是听闻辅政王召开武林英雄大会,所以想来看看热闹!」
「好啊,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云鸣岳顿时大喜,笑着道:「真是太好了,小弟也是同样的目的。既然你我都是初到这个鄂州,何不结伴同游,古人云:相逢就是有缘,不知余兄意下如何?」
「那……哈哈,那当然……好了!」自觉倒楣的风雨无可奈何的应道。
第八章举棋不定
夏季的夜色,永远是如此迷人。
八月鄂州的夜晚,通明的灯火、喧嚣的车马;站在门前,「张爷」、「李爷」,不断吆喝的伙计;势利啰唆的老鸨、卑躬屈膝的龟奴、软语温存的姑娘,这一切都为鄂州的夜色凭添了几许风流与放浪,热闹与人气。
「啊哟,这不是孟老爷吗,真是稀客啊!不知道咱们孟老爷今晚是看中了哪一家的姑娘,也好让老奴去叫来侍候您呀!」
醉香楼的老鸨看见鄂州赫赫有名的孟雄孟老爷居然进入了楼内,不由喜出望外,孟家是鄂州有名的富户,有权有势,当年孟雄也是一掷千金的主,只是最近一两年方才在家里修身养性,不再出来风流了。
「今天老夫想见见颜姑娘!」孟雄当然知道其中的规矩,当下塞了一个大元宝给了老鸨。
「孟大爷真是好眼光,颜姑娘可是咱们这儿的头牌,那是才艺双全、万里挑一,连那辅政王殿下也赞誉有加。
只是咱们这位姑娘骨子里特别傲,一向卖艺不卖身,而且今儿个还真不凑巧,名额也已经满了,大爷您看……」老鸨一听到是要叫这里的头牌颜如玉,不由脸现难色的说道。
「少废话!」孟雄沉下了脸,又塞给了那个老鸨一锭金子。
那老鸨虽然因此而双眼放光,嘴上却依旧有些为难的说道:「那老奴这就去叫颜姑娘,只是不知道那颜姑娘……」
「你报上老夫的名号就是!」孟雄冷冷的说道。
「是,是!」那老鸨也是吃百家饭的人,自然看出孟雄脸色不善,当下连连点头,赶紧跑去叫颜如玉出来,另外派人将孟雄迎入了厢房。
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丝绸裙,头挽宫装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虽然是烟尘中人,却犹如一尘不染的仙子一般,全身上下那种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仰视,而眉宇间的点点素愁,却又显得如此楚楚可怜,让人情不自禁的愿意挺身护花,做一个折腰的英雄,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如此佳人,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孟雄,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发起呆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孟老爷!」
在所有的人都退下之后,那位美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位孟老爷。只是这种神态举动,却更让人神魂不守了。
「啊,啊!属下孟雄参见令主!」
只可惜清醒过来之后,孟雄立刻大汗浃背,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美丽的上司,但是早就听闻这位令主笑脸中杀人的典故,而那身后势力庞大的组织则更为令人可怕,警觉到自己失态的孟雄,又怎能不惊异。
「孟坛主,你来见我有什么事情?」美女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非常平淡的说道。
「启禀令主,属下今天在酒楼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带着几名高手相随,而且还做出了我们组织的暗号,但是属下却从来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所以依据组织的规矩,属下特地前来禀告。」孟雄依然非常战战兢兢的恭声说道,全然不像是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你做得不错,不过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以后见到这几个人,不必上前接触,但是如果他们有什么要求,则必须全力去办!」美女仿佛漫不经心的交代一件小事一般。
「……是!」孟雄听到这个从来没有过的命令,虽然内心有些犹豫,但口中却立刻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探查一下那个尚兴的情况,明白吗?」颜如玉紧接着又说道。
孟雄急忙应道:「属下遵令!」
「那好!」颜如玉拍了拍手掌,只见门外立刻迎来了四名美艳的少女,款款走来,为首的一个端着一碗水,小心地送到孟雄面前,然后裣衽说道:「小婢春云,请大爷洗手!」
第二人则拿了一条面巾,递给孟雄,说道:「小婢夏雨,请大爷擦面!」
第三人送来了一杯茶,说道:「小婢秋风,请大爷品茗!」
第四人端着一个盘子,上头摆着一颗西域特产的哈密瓜,放在桌上后,她用刀切开,送到孟雄面前,说道:「小婢冬雪,请大爷吃瓜!」
「这……」孟雄没有接到颜如玉的指示,虽然美色当前心里痒痒的,一时间却是不敢妄动。
这时只听那颜如玉笑着道:「今晚上妾身有事告退,就由这四个丫头来招待孟爷吧,还望孟爷能够尽兴!」
「多谢令主!」孟雄意外之余,格外高兴,细细地看着这四人,只觉得春云纤柔婉约,夏雨清新可人,秋风爽俐英发,冬雪端凝稳重,虽然比不上那个颜如玉,不过孟雄自知那朵花美则美矣,却不是可以随便摘的,反而不如享受这里的四个美人来得实在,所以对于这样的安排,倒是非常满意。
颜如玉离开了孟雄之后,就款款的走回自己的房中,轻轻的抬起书架,只听「咔嚓」的一声,便出现了一个深邃的密道。
颜如玉步入其中,不一会密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里面陈设应有尽有,别有一番天地。「主公,妾身已经把孟雄安排好了!」
只听见颜如玉向阴暗处拜倒在地,恭敬的禀告道。
「做得好!」从阴暗处转身出来的赫然是风雨。
今天早上,他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就向孟雄暗中作了一个血衣卫的秘密手势,令身为血衣卫鄂州坛主的孟雄制止了儿子的举动,而晚上便悄悄来到了血衣卫中南总指挥使颜如玉处。
这两年在李氏家族的全力支持、高凤阳财政的大力襄助和魏廖的刻苦经营之下,血衣卫的势力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早就遍布大江南北、三教九流,上至将军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有血衣卫的耳目。
孟雄表面上是鄂州的地方元老、武林名宿,和中央派、辅政王以及四大家族相交不浅,但实际上却早已在血衣卫的威逼利诱之下,成为了血衣卫的头目。
当然,身逢乱世有时候就是得做出一些重大的抉择,如果对了就光宗耀祖、前途无量,错了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阅历丰富的孟雄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把柄被抓住的情况下,对于加入血衣卫并不觉得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至少风雨军作为一股新崛起的力量,确实拥有着争霸天下的实力,所以他的办事也还算尽心尽力。
而颜如玉更是血衣卫的重要亲信人物,被魏廖安插在青楼之中,表面上是艳名四播的风尘才女,实际上却负责着神州中南地区的情报工作,也是目前唯一知道风雨来到鄂州、并从旁协助风雨的人。
「尚兴的资料齐全了吗?」风雨面无表情的坐到桌子旁边,淡淡的问道。
颜如玉立即为风雨沏了一杯茶,然后回答道:「全都有了。尚兴,二十三岁,是庞勋的得力助手,当年在百越庞勋起事之初,就跟随其兄一起响应庞勋。后来庞勋在江南战事吃紧,其部产生内讧的时候,他毅然和反对庞勋的兄长决裂,坚决的站在了庞勋一边,带领自己的亲信从其兄领导的尚营独立出来,成立了后来赫赫有名的小尚营;
在其兄战死之后,更是兵不血刃的收编了其兄的部队,避免了乱军的一次重大内耗。
「正是在他的鼎力支持之下,庞勋方才稳稳的掌控住乱军的大权。因而,尚兴和庞勋的另三位大将:盖憎天、朱全和孟楷号称乱军的四大金刚。
「此人为将英勇,足智多谋,为人正直,宽以待人,在乱军中很有声望。当年就是他率领号称五十万大军的乱贼东取建业,后来又率兵两度威逼鄂州,在庞贼攻取京畿的战役中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乱军中向来享有盛誉。」
「不错!」风雨对于血衣卫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又追问道:「那么,查到尚兴和卓静雯之间的关系了吗?」
「查到了。」颜如玉急忙禀告道:「这个尚兴曾经奉了庞勋之命秘密潜入当时还在朝廷手中的圣京,联络各路人马起事,结果和卓小姐相遇,并且彼此间产生了一定的瓜葛。
「后来,庞勋挥师攻打京畿,尚兴充当开路先锋,战争的结果是高战老元帅力战殉国,卓大将军也身受重伤,圣京沦陷。据说卓小姐曾经一度落在了庞勋乱贼的手中,那个尚兴竟然挺身而出,不惜和庞勋闹翻,还差点和贪恋卓小姐美色意图不轨的大将朱全在庞勋面前决斗,最后硬是把卓小姐救了出来,亲自护送回锦州。为了这件事情,庞勋方才派他担当攻打锦州的主帅,以将功赎罪。」
颜如玉说完之后,房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风雨轻轻按动茶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风雨内心思绪万千,直觉告诉他这里蕴藏着一个大好的机会,但是究竟该怎样做,却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尚兴无疑是一个人才,尤其是他在庞勋的阵营内举足轻重,风雨并不想让他被萧剑秋给控制起来,如果他为萧剑秋所用,则绝对是让萧剑秋如虎添翼,大大增添了胜算;即使不为其所用,则庞勋部损失了一位主将,对于锦州前线的朝廷兵马来说也是一大喜讯,不利于目前风雨所希望的双方继续僵持的局面。
本来以血衣卫所经营的势力,风雨有完全的把握将此人劫出来,即使不能现在就收为己用,那么做个顺水人情日后也多半会有回报。但是偏偏这家伙牵扯到了和卓静雯之间的男女情仇,因而迫使风雨又不得不考虑到,萧剑秋那个尚兴竟然挺身而出,不惜和庞勋闹翻,还差点和贪恋卓小姐美色意图不轨的大将朱全在庞勋面前决斗,最后硬是把卓小姐救了出来,亲自护送回锦州。为了这件事情,庞勋方才派他担当攻打锦州的主帅,以将功赎罪。」
颜如玉说完之后,房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风雨轻轻按动茶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风雨内心思绪万千,直觉告诉他这里蕴藏着一个大好的机会,但是究竟该怎样做,却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尚兴无疑是一个人才,尤其是他在庞勋的阵营内举足轻重,风雨并不想让他被萧剑秋给控制起来,如果他为萧剑秋所用,则绝对是让萧剑秋如虎添翼,大大增添了胜算;即使不为其所用,则庞勋部损失了一位主将,对于锦州前线的朝廷兵马来说也是一大喜讯,不利于目前风雨所希望的双方继续僵持的局面。
本来以血衣卫所经营的势力,风雨有完全的把握将此人劫出来,即使不能现在就收为己用,那么做个顺水人情日后也多半会有回报。但是偏偏这家伙牵扯到了和卓静雯之间的男女情仇,因而迫使风雨又不得不考虑到,萧剑秋和中央派联姻对于风雨军和对于整个天下局势发展的利弊。
难啊!
风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身为统帅就必须对于高屋建瓴的考虑问题,任何一件小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这些错综复杂的政治往往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半点疏忽。
「主公莫非是为了尚兴一事牵扯到辅政王而担忧?」
突然,颜如玉抬起她羞花闭月的面庞,睁大着自己那双大大的、仿佛蕴涵着无数言语的眼睛注视着风雨,发问道。
风雨略略皱了皱眉,对于这个颜如玉,他早在来到鄂州之前,就和魏廖谈过。早在这个女孩加入血衣卫之前,就已经在风月场上名满天下,号称四大才女之首,而暗地里则是李氏家族属下重要的秘密情报组织青衣盟的盟主。
她为人长袖善舞,又号称卖艺不卖身,因而时时出入于朝野达官贵人、名人雅士的府邸,交游广阔、手腕玲珑,将青衣盟经营的有声有色。
在血衣卫秉承风雨的意思开始向江湖渗透的时候,通过李氏家族的推荐,使得青衣盟成为最先投靠血衣卫的江湖帮派,将自己所有的网络全部交给了血衣卫,而且这两年来任务也完成的非常出色,更通过了魏廖设定的几次考验,方才真正成为血衣卫的心腹,担负着独当一面的重任。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不能够成为她妄自插嘴的理由。
身为秘密组织的成员,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听从命令并且尽所有的可能去完成之,而不是反过来影响决策者的决策,这样的道理颜如玉绝不可能不懂。
所以今天这样的插话,究竟是想刻意表现自己,还是另有其他图谋?
这让风雨的内心不由开始揣度起来。
「你说说看自己的意思吧?」犹豫了一下,风雨终于没有立即责怪眼前的女人,而是选择了暂时先不动声色的听取对方的意见。
「是!」颜如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规矩,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位圣龙第一名将,她不能不赌,就想她当初将青衣盟的所有家当押到了血衣卫那一边一样。
身为一个久历风尘的女子,她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当今的天下大势,青衣盟要想不像其他江湖帮派那样最终成为历史尘埃的话,就必须依靠一棵大树,风雨军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非常佩服师妹李中慧的目光,同意也清楚新崛起的风雨军,无论是自身发展潜力还是给予自己的发展空间都将非常大,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她并不想仅仅作一个未来帝王麾下的情报头目,那未免也太小看她了。虽然佩服李中慧,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永远屈居于李中慧之下,在她看来李中慧不过是占了一个好出生而已,如果异地相处,她有绝对的自信不会比李中慧差。
而风雨这次秘密前来鄂州,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颜如玉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就是一场赌博,能否有机会赢,就得看自己的表现了。所以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侃侃而谈道:「尚兴的事情让主公最为左右为难的莫过于牵扯到辅政王和中央派的联姻。从短期而言,辅政王的势力因为庞勋的获胜而大受打击,主公需要让辅政王增强力量以抗衡皇上的势力,从而确保我方渔利,为我方的发展壮大争取更多的时间;但是从长期而言,不可否认辅政王实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主公恐怕又担心养虎为患,毕竟一山难容二虎,日后彼此是友是敌尚未可知!不知道主公是否如此想法?」
听了这番话之后,风雨原本注视着颜如玉的瞳孔不由得微微缩了一下,身子向前探了一探,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果然有些见地,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淡淡的追问道:「那依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做呢?」
风雨的变化全部落在了颜如玉的眼中,不由心中暗暗一喜,当下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说道:「以妾身之见,尚兴一事绝不会影响到辅政王与中央派的联姻。其一,这场联姻是辅政王和中央派这两大势力各取所需的一次合作,并不涉及儿女私情,在权谋利害的考衡之下,自然也不可能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其二,若主公要将尚兴控制在手中的话,妾身有把握在辅政王无法察觉是我方下手的情况下,将其完好无损的劫出鄂州,交由主公发落,绝不出一点差池,辅政王自然也无法拿这件事情来质问主公。
「其三,另外妾身负责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安全抵达凉城,只要这个尚兴不在鄂州大闹,从而坏了辅政王殿下的颜面,毁了卓姑娘的清誉,那么这场联姻势必会继续下去,也就不会对当前的势力格局产生变化。
「所以,如果主公想要那尚兴,而又不愿让辅政王和中央派的联姻受到破坏,并且不牵扯到风雨军的话,妾身有十成的把握办到。」
风雨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暗自赞许眼前的这个女子,看来江湖果然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不过表面上却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另外帮我安排一下后天参加英雄会的事宜!」
「是!」颜如玉的眼中一闪而过喜色,知道自己的才能终于被风雨所认可了。
「你还有事情吗?」反倒是风雨看见颜如玉没有动身的意思,有些奇怪的问道。
「今晚主公可是要下榻此处?」颜如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这里不错,今晚我就住下了,怎么了?」风雨觉得颜如玉的神色举动有些奇怪,皱眉问道。
「这……主公……主公可要妾身……伺候?」虽然在风月场上多年,但是颜如玉始终洁身自好,以她的身分,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人能够强迫,就算是碰到个别强势的人物,她也自有办法来个李代桃僵,这也是青衣盟的拿手好戏;偶尔有看得上眼招纳为入幕之宾的,也是男方呵护备至,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像今天这样主动迎合,却是生平第一次,又知道其中成败的重要,心头难免十分紧张,竟然双颊晕红,却又凭添了一番风味。
风雨在听了颜如玉的话之后,也是楞了半天,丹田一股热浪涌起,然而理智却让他止步,不由做起了人天之斗。
要说面对如此佳人不动心的话,那自然是假话,但是一想到李中慧的深情和如果知晓之后的反应,想到了天下霸业和李氏家族的地位作用,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今天真的逾越雷池的话,日后必定会有无穷的麻烦,所以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当下,风雨嗓子有些干哑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天色已晚,颜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两日风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姑娘多多帮助呢!」
「……是!如玉告退!」颜如玉脸上颇有些失望,万万没想到凭借自己的条件,生平第一次向男人主动示爱,居然是这样的下场,失落之余,更多的是不服气。
不过多年的人生阅历使她清楚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唯有顺从的退了下去。
中慧,你真的这么厉害吗?颜如玉在心中冷冷的想道。
她并没有气馁,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成功的在风雨面前展露了才华,虽然遭到拒绝,却也让风雨感到有些歉疚,这也算是成功的开始吧!
圣龙历七五五年八月十五日,正值中秋佳节,也正好是圣龙帝国辅政王殿下在鄂州召开天下武林英雄大会的日子。
武林大会召开的地方就在湖畔的聚闲酒楼。这一天四面八方的武林人物纷纷赶来,一方面是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武林盛事,另一方面各方的有心人也在揣度着辅政王召集这次大会的用意。
因此,鄂州顿时热闹了起来。有各方势力的耳目,有一心想成名的少年,有借机会友或者寻仇的江湖人物,有希望得到晋升的武林浪客,有想开开眼界、看看热闹的好奇人,也有带着门生弟子锻炼的名宿……总之,这里简直成了整个武林的缩影。
大多数的人物都是在外面空旷的草地上,各自寻找到舒适的地方,席地而坐享受着主人提供的美味佳酿,呼朋唤友叙述交情,只有少数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如少林、武当的掌门之类,还有就是四大家族、麦坚、呼兰等各方势力前来观礼的代表,以及其他一些武林中的知名人士,方才有资格拿到请帖坐到酒楼之中,风雨军名义上的代表则是血衣卫总指挥使魏廖。
至于风雨则在血衣卫的安排下,以西北武林代表的名义也分得了一个楼内的位置。(聚闲楼楼上坐满了一百三十余人,已经是座位的极限了,风雨只能一个人坐上来,「刀、枪、剑、戟」四卫士则像其他人物的随身侍卫一般,只能坐到了楼下。)
「余兄,这里真是好热闹啊!」云鸣岳仿佛一个非常好奇的孩子,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的兴奋。
风雨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是被这个家伙缠上了。今天早上入场的时候,正好碰见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的,居然也弄到了一个进入楼内的位置。这家伙看见了风雨很是兴奋,硬是和人对调了一个座位,来到风雨的身边。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这个假公子真的很多事,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但是和她相处的时候,风雨却从内心深处感到很开心,就仿佛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从来都没有机会和家人一起游玩过的风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辅政王驾到!」
随着司仪的一声唱和,场外扬起了一阵灰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一身劲装、显得英姿勃发的辅政王萧剑秋当先驰入场内,紧随其后的是英姿飒爽的卓静雯,然后就是麦坚和呼兰的使者。
其中麦坚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提出圣龙与呼兰和解方案的云济,而更令风雨吃惊的是,呼兰的使者竟然是曾经和他在战场上针锋相对的韩让,由此也可见这两个国家对于这次萧剑秋举办的天下武林英雄大会的重视。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呼兰和麦坚对于圣龙都是垂涎三尺,但是按照政治游戏的惯例,既然尚未正式宣战,自然也就成为了朋友——尤其是圣龙帝国在今天面临严重危机的时候,当然不想另树强敌,所以彼此依然保持着至少表面看来是非常和谐的关系。
先一步在场内部署的少林掌门觉相方丈、武当掌门无真道长、丐帮帮主仇绪纷纷前来相迎,这无疑也是在向天下人宣示在眼下时局动荡的关键时刻,武林的名门大派将一如既往的支持圣龙帝国的正统皇室。
风雨有些奇怪在辅政王入场的那一刻,云鸣岳竟突然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他更关注的是袁紫烟的踪迹,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少林、武当、丐帮的举动很明显是在天池剑宗的支持下进行的,以便为目前处于惨败中的圣龙皇室振奋士气,并且号召天下英雄继续站在圣龙帝国这一边,或者这还包含了对于「西门」这个神秘人物的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这次天下武林英雄大会也就顺理成章的,应该是「西门」和袁紫烟之间的一次大角逐,而如果风雨没有猜错的话,实际上恐怕也是圣龙帝国和呼兰帝国在战场外的一次大较量,这也是风雨如此关注这次大会的最重要原因。
可是现在,显然双方的主要人物都没有露面。
虽然这在风雨的意料之中,但是依旧免不了有些失望。
「喂,你说那个辅政王和卓静雯真的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吗?」身旁的云鸣岳突然恢复了刚才的活泼,扯了扯风雨的衣袖,有些抱怨的说道。
被打断了思绪的风雨微微一楞,实在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惹的这位大小姐对于萧剑秋和卓静雯之间的联姻有这么大的抱怨,竟然如此咬牙切齿,不由心中暗暗为萧剑秋感到难过,嘴上则敷衍的说道:「云兄好像对辅政王和卓姑娘之间的事情非常不满啊!」
「那是当然!」云鸣岳忿忿不平的说道:「婚姻嫁娶讲究的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怎么可以为了利益而成亲呢?我觉得那个尚兴为了心爱的女子,抛弃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甘冒杀身之祸,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是那个卓姑娘未免太不值得爱了!她既然和尚兴相爱,又怎么可以去嫁给另一个男人,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
风雨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假公子,对于她的言论显然一时间还真有些转不过来。
真的会是这样吗?
风雨突然感到有些迷惑,一直以来他都把婚姻看作是权力斗争中的一种手段,即使在和李中慧之间确实有着非常深的感情,但是之所以选择李中慧,利益上的考虑依旧占了很重的成分,而拒绝颜如玉、放弃欧静,也同样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权衡,而不是出于对感情的忠诚。
这原本在他看来是非常正常,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熟读历史的风雨自然很清楚所谓「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涵义,随着自身权力的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所面临的挑战和危险自然也就相应增加,不择手段来保住并发展自己的利益,也就成为了自古以来身在高位者所必须遵循的行为法则,否则就难免有杀身之祸。
所以,他一直以来对于萧剑秋和卓静雯的联姻,都是从权力和政治的角度来看,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一桩非常完美的政治联姻,可以说是一着非常高明的妙棋。
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当事人的感受,也没有想过感情在其中的分量,更没有想过如果卓静雯和萧剑秋并不相爱则是否会幸福。
但是眼前的这个云鸣岳的话却给了风雨一种震撼,让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和李中慧真的一点都没有感情,那么这样的联姻会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这种假想让他有些不寒而颤,也使得他本能的想反驳云鸣岳的话,当下干干的一笑:「哈哈,我看云兄你还真是多管闲事,你又怎么知道那位卓姑娘是真心爱那位尚将军,难道就不可能是那位尚将军一厢情愿?别忘了,卓姑娘可是高战老元帅的外孙女,卓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世代忠良传家,又怎么可能去爱上一个杀官造反的反贼?」
「哼,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那个尚兴又不是傻瓜,如果卓静雯一点都不爱他,他又怎么可能明知死路一条,还偏偏赶过来;以他的武功又怎么会不闪不避的被卓姑娘刺中?那个卓静雯的武功好像还没高到这种程度吧?还有那卓姑娘,如果真的不爱那个尚兴,又怎么会中途缩手,一剑刺下去,只留下那么一点点的伤痕?又怎么会如此失态的要保护那个尚兴呢?以余兄的眼力,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云鸣岳一口气的说了出来,却让风雨心头感到巨大的震动。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好像还很孩子气的小家伙,居然有这么锐利的眼光,不仅武功造诣不弱,而且对于人情世故也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无知,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这家伙了。
想到这一点的风雨,立刻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云鸣岳,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见随着少林方丈的话语,天下武林英雄大会就此召开了。
「各位英雄,谢谢大家参加小王召开的这次盛会,想我圣龙立国千百载,令我神州屹立于天地之间,泱泱文明,赫赫国威,天地可鉴!」
萧剑秋立在这座千古名楼上,意气飞扬的说道:「然而如今,国家不幸,宗室蒙难,由于地方不靖,致使乱党群起,国都沦陷,天下大乱,此剑秋之责也!可是面对百姓离散、国力衰弱、外寇掠边、神州危险、纲常紊乱的时局,则力挽狂澜于不倒,却应当是我天下男儿不可推卸之责任也!」
「好!」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场内的一片喝采声,即使粗鲁不文的江湖人,在听了周围人的解释之后,也纷纷响应。
风雨更是暗暗点头,萧剑秋果然聪明。要知道庞勋起义,虽然在朝中大员看来是十恶不赦的,但是天下百姓中却不乏同情者,毕竟这些年来圣龙帝国治政紊乱,豪强盘削,早就让人怒火万丈,庞勋的所为从某种程度上讲,恰恰是做了许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尤其是江湖中人,并不因此而反感,这也是庞勋起事之后,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声势越来越大的缘故。
所以如果萧剑秋一味的指责,恐怕只会把事情给搞砸。但是现在他坦言自己的责任,如此坦荡自然会赢得人们的尊敬和好感;继而又提到了因为庞勋的作乱而导致国家动荡、外寇虎视、百姓离散、秩序大乱,虽然有些强词夺理,而且在眼下有呼兰、麦坚使者在场的情况下,也有破坏邦交的危险,但是却因此显示自己保卫国家社稷、造福百姓的决心,这同庞勋受到麦坚、安宇的暗中支持,并在客观上使得秩序大乱、百姓困顿相比,自然引起了楼下这些豪杰们的共鸣和认同,却绝对是得大于失。
这是因为不管这些武林豪杰对朝廷曾经有过如何的恩怨,但是身为神州的子民,对于欲图侵吞神州的外寇总是同仇敌忾的;而庞勋大杀豪强虽然很出气,却也把神州的经济搅得一团糟,无疑也让希望过好日子的人们感到非常的失望,萧剑秋的号召无疑从这两方面唤起了人们对他的期待和对庞勋的憎恶,也就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欢迎。
在喝采之后,却听见萧剑秋继续朗声说道:「目前国家危难,武林中更有一个化名为「西门」的神秘人物在兴风作浪,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王召开此次大会的目的就是:恳请各位英雄能够团结起来,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英雄来领导大家,齐心协力的共同解救圣龙帝国的这一场危机!」
第九章大会风波
萧剑秋的此言一出,顿时让底下沸腾了起来:
“我看辅政王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
“天池剑宗的白大侠名动天下,自然是毫无争议的人选!”
“公孙老大人德高望重,自然应该由他老人家担当此重任!”
“风侯用兵如神,屡败呼兰,如今又出征印月,再现我圣龙赫赫国威,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不过了!”
“皇甫大人坐镇巴蜀,足智多谋,又是当今皇上的国丈,盟主之位绝对非他莫属!”
“燕南天大人雄踞幽燕,麾下有数十万精锐铁骑,可当大任!”
“令狐大人在东南也素有人望,当然应该请他出山!”
“白大侠虽然深浮人望,但是他老人家现在很少过问世事,我推举袁仙子,仙子是天池剑宗的当代传人,更是白大侠的入室弟子,自然应该适合!”
“我推举少林的觉相方丈!”
“应该是武当掌门无真道长!”
“丐帮仇帮主!”
……
正在这个吵闹的当口,却听萧剑秋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大声的说道:
“多谢各位的推荐,不过小王在这里想说的是,有人说到要小王担当此重任,剑秋年轻识浅,实在愧不敢当!另外无论是四大家族的大人,还是定凉侯,虽然都是名重一时,独挡一方,是社稷不可或缺的顶梁支柱,但都是朝廷的命官,又都肩负著统率大军作战的重任,所以似乎并不合适!小王和少林的觉相方丈、武当的无真道长、丐帮的仇绪帮主商量过,愿意联名保举天池剑宗的袁仙子出任这盟主一职!
本来,白大侠武功盖世,侠义天下,应该是盟主的当然人选,只是他老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职位,而袁仙子则是白大侠入室弟子,无论武功还是智谋,都深得他老人家的真传,道德人品更是大家有目共睹。前年,呼兰入侵、先帝驾崩,也正是袁仙子多方奔走,说服了定凉侯和四大家族罢兵惜斗,为天下黎民化解了一场刀兵之灾,可谓是功在朝廷,福泽天下!“
胡说八道!
风雨一听,大为恼火。当年圣京协议之所以达成,完全是各方势力出于利益的考虑而妥协的结果,袁紫烟充其量不过是适逢其会,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就算是要把功劳加在她的头上,也不必把当年引发的战争危机推在风雨军和四大家族的身上,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两个萧家小子争夺皇位罢了!
风雨如此狠狠的想道。
“哼,什么推选武林盟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没想到一边的云鸣岳也是不屑地说道。
如果是在刚才萧剑秋没说这段话之前,风雨听了只会付诸一笑,因为风雨早就料到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上的做秀而已,对这种做法也并不反感;但是在听了萧剑秋这一番令人恼火的话之后,再听云鸣岳这么一说,却让心头有些憋气的风雨不由十分解气,于是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大为好感。
就在此时,却听见少林的觉相方丈突然念了一声佛号,说道:
“辅政王的意思也正是老纳和无真道长、仇绪帮主共同的意见,为了天下苍生,希望各位英雄能够……”
说到这里的时候,觉相方丈突然哑然而止,站立在当场。
“方丈……方丈!”
萧剑秋等人顿时发觉不对,立刻围了上去,只见觉相方丈嘴角缓缓的流出了一缕紫色的鲜血,双目紧闭,竟然已经圆寂了。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爆发了无数的焰火,在半空中逐渐汇聚成八个字:
“何德何能,妄称盟主?”
“大家不要乱,全部留在原地,以防凶手逃脱!”
萧剑秋当机立断的大喝了一声,让所有的人不要乱动,同时派人维持外面场内的秩序,并且前去查找焰火的来源;而武当的无真道长和丐帮帮主仇绪则立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挥手示意见到情形不对率先涌上楼来的门内、帮内的长老堵住了楼上的出口,禁止楼下的那些卫士上来和楼上的宾客离去。
所有武林人士,无论是在楼上还是楼下,在一阵惊慌之后,纷纷安静了下来,很合作的留在了原地,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背上杀害少林方丈大师的罪名。毕竟,同时惹下朝廷的辅政王和江湖上少林、武当、丐帮乃至天池剑宗这样的强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而号称江湖第一神医的华一针则立刻会同武当的无真道长和丐帮帮主仇绪开始检查起觉相方丈的尸体来。
“这是有人从背后发的毒针,凶手应该就在楼内!”
不久,华一针、无真道长和仇绪便得出了共同结论。无真道长和仇绪一个是武当的掌门,一个是丐帮的帮主,自然是一言九鼎,而华一针更是江湖有名的神医,号称“一针取人命,一针还人魂”,无论武功还是医术,在江湖上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他们的结论自然是无人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楼内人等的骚动,因为这也意味著所有在楼上的人从理论上都有杀害觉相方丈的嫌疑。
这个结局让风雨也是大感意外,而且在他的心中还留下了两个疑问:凶手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的杀害觉相方丈,如果对付萧剑秋或者袁紫烟岂不是效果更好?还有就是以觉相方丈的武功,又怎么会毫无提防,这么容易就被害了?
“现在我们要核实各位的身份,以免有人在这里浑水摸鱼,希望大家配合,报出自己的名号来,并请人来作证!”
江湖经验丰富的无真道长在得出觉相方丈死因之后,立刻宣布道。
“在下鄂州孟雄,辅政王殿下和鄂州的江湖同道皆可以为在下作证!”
“贫尼峨嵋清玄,可以请……”
“老夫……”
……
一时间,楼上的群雄纷纷亮出了名号来,大家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很快就可以得到核实。只有风雨却在暗暗叫苦,这样的情形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要是轮到他的话,恐怕就有些麻烦。
“这位兄台,该你说了!”
昨日在酒楼上相遇的那位辅政王麾下的华将军突然盯著风雨问道。风雨在事后询问过颜如玉,得知此人名叫华逢嘉,乃是神医华一针的侄子,同时也是武当掌门的入室弟子,因而武功不弱,而且擅长办案,素来有“鹰眼神通”的美誉,故而在出事之后,便被萧剑秋召到了楼上来。
“在下余锋,乃是西北武林的。”
风雨眼见躲不过,当下淡淡的说道。
“余锋?恕在下孤陋寡闻,倒是不知道阁下的名头,可有谁为阁下作证?”
“老夫可以作证!”
“贫道可以作证!”
几乎在同时,孟雄和崆峒派的新任掌门同时说道。这两年由于神州局势变化迅猛,“西门”的势力大肆扩张,庞勋部咄咄逼人,所以天池剑宗无暇西顾,不得不全力收缩阵线,以至于风雨军再次夺回对西北武林的领导权,而靠近凉城的崆峒派自然也就重新投入了风雨军的门下。
“不知道阁下在武林中有怎样的英雄事迹,竟然能够得到进入楼内的请帖。”
虽然对于孟雄居然也为风雨说话感到有些吃惊,但是华逢嘉显然不想就此罢休,依然咄咄逼人的追问道。事实上在这次武林大会中进入聚闲楼内,无疑是一种很荣耀的事情,没有非常的名望,是绝对不可能的,象风雨这样化名之后在天下默默无名之人,却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楼内,也难怪会让人起疑。
风雨不由苦笑一下,他之所以进入楼内,只是想就近观察一下袁紫颜是否会出现,没想到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承担了杀人嫌疑之后,对于楼内人的身份核实自然不会再凭请帖简单了事了,不过却也给风雨带来了一个大难题。
就在风雨寻思如何回答之际,只听魏廖冷冷的说道:
“西北武林一共分得二十五个名额,乃是你的主子自己定下的事情,至于我们怎么分,好像没有必要请示你的主子吧?”
华逢嘉微微一愣,这些年风雨军乘中原战乱的机会,一方面开始渗透到神州其他地方,另一方面则大力加强对西北武林的控制,以大军为后盾,拉拢了大批西北的帮派,又在暗中派遣无数杀手铲除异己的力量,俨然将西北武林变成了家天下,以昆仑派这样的大派也不得不关起山门、禁止弟子走动江湖来。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萧剑秋此次召开天下武林大会,为了让西北武林能够顺利参加,以便使得大会名副其实,又不至于得罪了风雨军,也不至于节外生枝,便直接和风雨军打交道,给了他们二十五个贵宾名额分配,确实也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同意。
由于事关重大,华逢嘉悄悄的将目光转向萧剑秋请求指示。萧剑秋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同风雨军闹翻,所以微微的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丐帮帮主仇绪则及时的转移了话题,指著云鸣岳问道:
“那么这位公子又是何人?”
云鸣岳哼了一声,说道:
“我自然是余公子的朋友啊!”
“是吗?”
仇绪转而盯著风雨问道,突然间有一种疑虑从目光中一闪而过。风雨一愣,不由暗怪云鸣岳给自己惹麻烦,天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她又不是西北武林的人,自然不在那二十五个名额之内,自己说不是固然不好,说是的话又会留下后患,实在不好回答。
幸好仇绪也并不准备和风雨军的势力产生正面摩擦,所以话锋又一转,说道:
“据在下知道,公子并不属于西北武林中人,请问这个请帖从何而来?”
“是我给的!”
未等云鸣岳说话,却见麦坚的使者云济淡淡的说道:
“辅政王给了在下五个贵宾的名额,在下自有处置的权力吧?另外在下以名誉担保少林觉相方丈的死绝对与她无关!”
云济讲完这句话,让风雨顿时吃了一惊,这才恍然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云鸣岳有如此的好感,既然她也姓云,说起来应该算是亲人了,难怪自己总觉得对方亲切。
至于萧剑秋一方却也不好再行追查下去,毕竟圣龙和麦坚之间仍然保留著邦交,云济如此的保证,可以说是非常的郑重了,如果自己这一边再表示怀疑的话,则不仅是在侮辱云济本人,更是在向麦坚这个国家的挑衅了。而这个时候,其他人的身份核实也已经结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面对这样的情况,萧剑秋和无真道长、仇绪等人商量之后,面色沉重的说道:
“各位,事发突然,为了查清元凶,让觉相方丈死而瞑目,希望各位能够暂时留在鄂州,配合本案的侦破!”
“启禀主公,今天在楼内的宾客名单都查到了!”
深夜,在风雨的房中,一身夜行人装束的颜如玉悄无声息的进来,递上一份名单说道:
“在楼上的宾客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我们西北武林分到了二十五个名额,四大家族各有十五个,少林、武当、丐帮各有十个,呼兰和麦坚各有五个,此外就是辅政王、卓姑娘,鄂州的孟雄、华一针和江湖其他八位大派的掌门、帮主和知名人物。这里是所有人等的名单,请主公过目!”
风雨冷冷的接过了名单,陷入了沉思之中。由于觉相方丈的死亡,使得所有楼内的宾客都不得不留在了鄂州,住到了萧剑秋安排的客栈之中,这让风雨非常不安。
更让他不安的是,眼下的形势扑朔迷离,虽然自己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一条无形的线在幕后牵动著一切,偏偏却无法找出来。
对于“西门”和呼兰的关系;
对于“西门”帮自己又帮庞勋的行为;
对于“西门”与自己到底是敌是友的关系;
对于天池剑宗为什么在“西门”大肆行动之后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对于这一次到底是不是“西门”杀死了少林的觉相方丈,这样做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对于……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风雨感到有些头疼,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好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阴谋,偏偏连在一起却又非常的违背逻辑,除非,这些问题……
风雨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见门外负责守卫的“断刀”钟进喝了一声“谁!”,风雨一愣,与此同时颜如玉则迅速的隐身于房内,仿佛屋内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似的。
“我是卓静雯,希望求见余公子!”
风雨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屋外的声音居然是卓静雯,这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不过可以的话,他还真不希望卓静雯在这个时候来。
“请姑娘稍等一下,容在下前去禀告我家公子!”
“无戟”方白尘彬彬有礼的说道。“断刀”钟进、“银枪”赵平、“快剑”东方玉和“无戟”方白尘无疑是血衣卫最得力的四大高手,这些年来完成了不少任务,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之下,甚至是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的玉泉子也不是他们的三合之敌。
就在方白尘准备走进来的时候,风雨却主动推开了房门,笑著道:
“卓小姐大驾光临,实在是余某的荣幸,不知道何事指教?”
“余公子不愿意请静雯进屋一叙吗?”
卓静雯静静得看著风雨。
“这个……”
风雨突然发现快两年不见,这个女孩子好象变了很多,以往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和爽朗竟然已经被一种深深的哀愁和深沉所替代,让风雨都感到心中一痛,是他原本准备以“如今夜色已深,恐有不便”的藉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请!”
虽然明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惹下麻烦,风雨最终还是侧身让卓静雯走了进来。
“我还需要叫你‘余公子’吗,风雨?”
当两人在屋中坐下,单独相对的时候,卓静雯突然单刀直入的说道。
风雨苦笑著摇了摇头,不管这些年出现了多少变化,看来这位卓大小姐直来直去的性格终究还是没有改变。不过这样的做法在现在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开门见山的问题,让风雨无从回避,当下想了一想,也笑著道:
“看来我到鄂州来,从头到尾都是错误,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你是作为老朋友来看我,还是代表辅政王?”
“放心吧,我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来想求你一件事情,不过你倒确实应该小心一些,我想既然连我都可以猜出是你,萧剑秋应该很快也会来找你的!”
卓静雯淡淡的说著,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些关怀,让风雨有些感动。
不过风雨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次他之所以装病暗中出行,目的就是在没有明确“西门”是友是敌的情况下,先和袁紫烟秘密接触一下,再就是让四大家族有足够的时间谈判好共同对付庞勋。如今看来,拖了这么多天,面对眼下的局势,四大家族绝对是已经坐不住了,动手在即,总算达到了一半的目的;而既然没有能够秘密会见袁紫烟,也只好通过萧剑秋去找她了,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自己的身份暴不暴露,都已经没有什么大关系了。至于萧剑秋是否会暗中扣下自己,风雨也早在到鄂州之前作了完全的准备,故而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对于卓静雯的话,风雨其实很感到欣慰,如果她是作为萧剑秋的代表前来,虽然不会让风雨意外,但毕竟总觉得伤害了两人之间的交情,而如果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前来,则让风雨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还是把自己当作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所以风雨也很爽快的问道:
“你是为了尚兴?”
“不错!以风大将军的权势,应该早已经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所以——”
卓静雯非常平静的盯著风雨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看在当年我跟你出生入死一起创建风雨军的份上,救他!”
风雨轻轻的揭了揭茶盖,缓缓的说道:
“你知道,救尚兴并不难,但是……”
“我知道你在顾虑我和辅政王的联姻!”
卓静雯迅速的打断了风雨的话,只是风雨正低著头,没有发觉卓静雯脸上那有些凄惨、有些自嘲的笑容,却听见卓静雯略带讽刺的说道:
“放心吧,别忘了,我是高战大元帅的外孙女,卓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反贼有什么结果呢?本来,今天就是辅政王向天下宣布我和他婚期的日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下个月就可以举行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送一份贺礼给我哦!”
风雨的手突然顿住了,傻瓜也听得出其中的酸楚。这让风雨突然想起了今天云鸣岳对自己说的话——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也许这样的话从权谋的角度看,未免太小孩子气了,但是从个人的生活而言,却让风雨感到无从辩驳。
真的是侯门深似海!
当初的皇甫卿卿是这样,今天的卓静雯也同样是这样,在权力的角逐中,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不甘不愿,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就越是需要付出许多,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公平所在!
皇甫卿卿为了皇甫家族,卓静雯为了高战和卓不凡忠良传家的千秋声誉,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和爱情,那么李中慧呢?她嫁给自己,这里面究竟有几分是对自己的爱,又有几分是出于李氏家族的利益和个人的野心呢?
这个想法让风雨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凉城,当面向妻子问个清楚。
“怎么样?”
也许是关心而乱,也许卓静雯的本性使然,虽然已经成熟了,终究也不是玩弄权谋的人,所以看见风雨陷入沉思,不由不耐烦的追问道。
“我答应你,一定让尚兴活著好好的离开鄂州!”
风雨的这句话是很真诚的,这一刻他想救尚兴,纯粹就是为了帮助卓静雯,一点都没有想过利益的问题,这一点让他自己也有些好笑。
“主公真的要救那个尚兴吗?”
当卓静雯离开之后,颜如玉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中。
“怎么,你有反对意见?”
风雨不动声色的问道。
“属下不敢!”
颜如玉急忙辩解道:
“只是主公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属下害怕会影响到主公和辅政王之间的关系!”
“没关系!”
风雨不以为意的说道:
“如果萧剑秋真的只有这点度量的话,那也就不是萧剑秋了!”
“主公英明!”
颜如玉恭维了一声,继而说道:
“只是有情保显示四大家族已经联手,现在燕南天的幽燕铁骑已经向圣京开去,一直对世事不闻不问的公孙无用最近也秘密的频频会见齐鲁的军政要员,令狐潮更是切断了漕运的要津,属下以为如今大战将至,既然主公的身份已经暴露,还是及早返回凉城主持大局为上!”
“嗯,不错!”
风雨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是有才华之人,仅仅作一个情报头目确实有些可惜。四大家族联手虽然是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如此快速倒也有些意外,再加上自己身份确实有暴露的危险,所以对于颜如玉的话风雨也有些犹豫。
正说话间,却听见门外再次传来话语,却正是萧剑秋到了。
今夜真的是多事之夜!
风雨苦笑著摇了摇头,再次出门迎接,颜如玉则再次消失在了房中。
“风侯要来鄂州,怎么不打个招呼,也好让剑秋好生招待,莫非还在介意当年圣京的事情?”
萧剑秋独自一人进来之后,也同样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没有半点客套。
“辅政王言重了,风雨何德何能,敢劳动殿下的大驾?”
风雨却是四两拨千金的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风侯此来究竟是何用意?”
萧剑秋却进一步的把话挑明。
风雨瞳孔微缩的看了看萧剑秋,想了一会,这才决定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毫不隐瞒的说道:
“我想见一见袁仙子!辅政王可否给风雨引荐一下?”
“愿意效劳,剑秋当为风侯传话!”
萧剑秋也是想了一想,又问道:
“那么风侯对于目前的局势有何看法?”
这句话无疑是牵扯到了非常敏感的问题,甚至关系到天下的走势,以至于即使象萧剑秋也有些紧张的望著风雨,等待他的答复。
“游戏规则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可以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生存!”
风雨不动声色的说道:
“既然现在有人严重破坏了游戏规则,让大家都面临著生存的危机,辅政王您说风雨会怎么做?”
“好!”
萧剑秋顿时如释重负的大笑了起来,和风雨合掌相击。
第十章凉亭相见
“中舒,你认为风雨此次前来鄂州,究竟是什么用意?”
在和风雨会谈结束之后的第二天,萧剑秋一走进自己的书房,立即向刚刚从前线赶回来傅中舒发问。这些年来,傅中舒作为辅政王的头号智囊,在一切军国大事中都对辅政王有著不可估量的影响,因而也就发挥著举足轻重的作用。
“依属下之见,风雨此次前来,恐怕也是对于‘西门’有所担忧,毕竟关于‘西门’的来历,袁仙子曾经和风雨说过,以风雨的智谋加上他对于张仲坚的了解和顾忌,在风雨正式参与到当前神州复杂的争斗之前,他一定会认真了解‘西门’的背景的!”
傅中舒摸了摸鼻子,肯定的说道。
“不错!”
萧剑秋点了点头,问道:
“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对付风雨?”
“那就要看王爷认为风雨是怎样一个人了?”
傅中舒淡淡的回答道:
“就目前而言,以风雨的聪明,不会看不出庞勋虽然表面风光,实际上已经危机四伏了;再加上李氏家族和风雨军在各地的商业利益,由不得风雨置身事外,投入兵力对付庞勋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了!
问题是风雨此人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潜在对手,如果辅政王要想免除后患的话,如今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说著,傅中舒单手扬起,作了一个狠狠的砍杀的手势。
“这个……”
萧剑秋倒是有些犹豫,毕竟眼前最可怕的敌人是庞勋,这帮造反的家伙目标可是要推翻整个圣龙帝国,虽然由于庞勋的一些决策失误,为他的失败埋下了伏笔,但是政治上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定规的,万一这个时候逼反了风雨军,整个天下的格局势必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如果王爷下不了这个决心,也应该设法把风雨留在鄂州,以便就近看管,依属下看来,这个人的危险实在是远大于庞勋!”
傅中舒见萧剑秋终究不敢冒险,只好叹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
“可是……,风雨军那边会有怎样的反应?”
萧剑秋皱了皱眉,虽然囚禁风雨可以使风雨军投鼠忌器,但同样也会引发不可预测的政治后果,在目前风雨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将站在圣龙帝国一边的情况下,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得不偿失,还会留给天下人话柄。
傅中舒见状,急忙说道:
“王爷放心!属下认为风雨军绝不会有异动。一则庞勋的一系列暴政严重损害了风雨军尤其是李氏家族的利益,这使得风雨不在期间实际主导风雨军的李中慧,断断不可能和庞勋妥协。二来风雨军不乏有识之士,自然清楚庞勋的强大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有衰败之日,再加上风雨被我们掌握这一因素,所以风雨军不但不会造反,反而会更加卖力的讨伐庞勋。更何况,我们只是藉口袁仙子和风雨会谈而暗中软禁,大家的面子没有撕破,又怎么会在天下人面前落下口实,并且激怒风雨军呢?”
“嗯,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萧剑秋沉吟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
傅中舒心中松了一口气,急忙应道。根据风雨这些时日的表现,他早就将此人列为日后最危险的心腹大患了,现在难得天赐良机,虽然不能立刻乘机除掉,不过把他软禁起来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启禀王爷,风雨不见了!”
就在此时,却见华逢嘉匆匆的走了进来汇报道。
“什么?”
萧剑秋和傅中舒相互望了一眼,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万万没有想到应该是特地来见袁紫烟的风雨,居然会如此决断,根本还没有见到袁紫烟,就匆匆离去。在傅中舒的心中更是添了一份懊丧,要是自己昨天在鄂州的话,想必那个风雨就算插翅也难以逃脱,只可惜现在再次放虎归山,大好机会一错再错,是否意味著冥冥之中的天意?想到这里,傅中舒的心头感到了一阵沉闷。
“王爷,是否要立刻派人搜索、追捕?”
这时,华逢嘉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必了!王爷,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妨就送给风雨一个人情吧!”
傅中舒抢先说道。
萧剑秋看了傅中舒一眼,也只好点头了。他很明白傅中舒的意思,虽然昨天夜里,由于萧剑秋尚未决定如何对付风雨,所以防卫上不算非常严密,但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居然还能够让风雨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可见风雨军显然已经在鄂州拥有了严密的组织,如今再要想追捕风雨,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乐得大方。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傅中舒看见华逢嘉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皱眉问道。
“是,昨、昨天尚兴也……被……被人劫走了!”
华逢嘉无奈的硬著头皮说道。
“混帐!”
萧剑秋大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让华逢嘉更加心惊胆战。
就在萧剑秋和傅中舒讨论的时候,风雨已经踏上了返回凉城的道路,不过也有让他意外的事情,那就是在路旁的凉亭中,竟然遇见了似乎等候已久的云济,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就是女扮男装的云鸣岳。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快离开鄂州,还真是动作神速啊!”
看见风雨近前,云济气定神闲的慢慢说道。
“不敢不敢,看来还是云兄棋高一筹啊!”
风雨干干的笑道,这句话倒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云济显然看破了自己抽身而退的伎俩,还先一步在此等候自己,这要是换成了是萧剑秋的话,自己可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云济淡淡的一笑,挥手示意风雨坐下,然后说道:
“风兄过奖了!其实云某也只是旁观者清,风兄虽然很在意‘西门’的事情,不过应该还不至于为了一件日后可能的危险而不顾眼前的安危;辅政王则是当局者迷,先入为主的认为风侯既然此行是为了见袁仙子,那么未见到袁仙子前就不应该离去,所以才有如此失误,不知风兄以为如何?”
“哈哈,高明!”
风雨大笑著坐下,突然转换话题说道:
“云兄是否改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哼,原来你就是那个风雨,真是藏头露尾!”
一边的云鸣岳撇了撇小嘴,不开心的说道:
“你给我听著,本姑娘叫云明月,正大光明的明,风花雪月的月,听明白了没有!”
风雨很无辜的愣了一愣,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小姑奶奶,以至于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如此的咬牙切齿。
“哈哈,这是小妹云明月,这丫头从小缺少教养,一点规矩也没有,倒是让风兄你见笑了!”
云济叹了口气说道,他当然知道云明月生气的原因,这个丫头很崇拜风雨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表哥,但却没想到意外相逢却是被风雨给骗了一道,自然让她有些不服气了,当下转而对云明月喝道:
“还不快向你风雨表哥道歉!”
“哼!”
云明月嘟著小嘴冷哼了一声,美丽的大眼睛往上一白,虽然是很没有礼貌的动作,但是由这个小姑娘做出来,却显得分外可爱,让风雨也生气不起来。
“这丫头真是太没有规矩了,表弟你不要生气!”
云济无可奈何的说道,却在不露声色之中重新提醒了风雨双方的表兄弟关系,将一见面彼此的生份拉近了许多。
“没关系,没关系!”
风雨干干的一笑,讪讪的说道:
“明月表妹要是愿意的话,风雨欢迎你前来凉州做客,以弥补得罪表妹之处!”
“好……”
云明月毕竟是小孩子生性,一听到风雨的邀请,顿时开心的要答应,但是立刻发觉自己哥哥的脸色,又不得不把要说出来的话强行咽下,垂下头那付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
可惜知妹莫若兄,云济早就清楚这个宝贝妹妹肚肠子里转的是什么主意了,所以一点也不理会她,转移话题道:
“尝一口吧,这可是产于洞庭湖君山岛上的鄂州茗品:君山银针!”
说著,云济特意为风雨沏了一杯茶。
“嗯,不错!人道是‘君山银针’色泽金而光亮,香气高而清纯,汤色橙黄明亮,滋味爽甜,果然是名不虚传!”
风雨一口气饮了下去,顿时赞不绝口。
“想不到表弟不仅精通战阵,对于茶叶也这么有研究!”
云济一边又为风雨沏了一杯茶,一边说道:
“表弟的血衣卫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查出了袁紫烟不在鄂州!”
“什么!袁紫烟不在鄂州?”
正在举起茶杯喝茶的风雨一听之下,顿时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和同样一脸惊愕发觉自己高估对方的云济大眼瞪小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