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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彻却沉了脸，斥道：“你阿兄好不容易才寻回你，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女郎，如何一个人领着使女自个儿街上去？我未问你与谁有约，是信你不是个不晓事的孩子。可你若在外面出了事，我日后如何跟你祖母交待？你若是不叫护卫跟着也成，今儿就别出门了。”

    秦昭也知道想一个人领着紫苏行车或是骑马，是不可能了，惹怒了老头，这门她还真出不了，可好不容易哥舒明朗答应见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忙讨好笑道：“罗爷爷千万别与阿昭生气，阿昭这不是怕麻烦府上么？”

    她不说还不打紧，这话一说，罗彻是真动了怒：“什么叫麻烦？你当我让你把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是应付你不成？这天下，除了当今陛下，可有谁值得我拿话去应酬的？”

    老头够狂傲啊，秦昭心中暗笑，只得作出十分诚恳的样子，认起了错来：“是阿昭错了。别说几个护卫了，罗爷爷就是把整个国公府的护卫都叫上，阿昭也愿意，刚好出门抖抖威风去。也好叫人晓得，我有大卫国战神爷爷战神做靠山呢，谁要是不打眼，胆敢惹了我，便叫他有去无回。”

    见罗彻听得哭笑不得，秦昭这才上前挽了罗彻的胳膊，嘻笑道：“其实我想威风一把的，哪里是和罗爷爷客气呀，实在是，今日见的乃是北庭都护府的哥舒世子哥舒明朗，如今我阿兄又是北庭的三军节度史，关系有点微妙，因此阿昭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

    “哥舒世子？”罗彻皱了眉，“你怎么会与他私自在外相见？你既知道你不便见他，又为何应下？是他约你了？可说了为的什么事情？”

    哥舒明朗的身份实在特殊，秦晢为北庭都护府三军节度使，自是朝庭所望，否则秦晢回京时，也不会给予那么多的赏赐了，甚至封了秦昭郡主，只是正如秦昭自己所言，她和这哥舒世子，因着秦晢的关系，实在不便相见。若是情有可缘，这面见也能见，若是哥舒明朗别有用心的话……

    罗彻目光森然。

    秦昭自见这老帅哥以来，他除了第一次气场强大，出场拉风外，别的时候都十分慈祥，此时露出这样的眼神，秦昭不由哆嗦，战神这种存在，果然不是常人能抵抗的，他老人家不会是以为哥舒明朗有什么针对她，想利用她的阴谋吧。

    卖糕的，老头也太阴谋论了。

    “罗爷爷请别误会，是昨天日与景辰姐姐她们逛街时，偶尔遇上的，阿昭这才知道，几年前曾救过阿昭一命的恩人，便是哥舒族的世子，只因当年阿昭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哥舒世子救了阿昭之后，便不告而别，阿昭连个当面致谢的机会都没有。也是阿昭有幸，能在长安城里遇上，这才主动约了哥舒世子。哥舒世子原不愿与阿昭相见，只道当年不过顺手之劳，可他的顺手之劳，成全的却是阿昭一条性命，阿昭既见恩人，不敢不谢，再三肯求之下，哥舒世子这才答应由阿昭作东，请他去合意楼里吃顿饭。不是阿昭有意要瞒罗爷爷，实在是不想因阿昭的事情，叫罗爷爷担心而已。且阿昭当年流落在外的事情，阿昭……实在也不想多说。”

    说到最后，秦昭露出些委屈来。

    这一番话中，有虚有实，倒也不是她存心相欺，实在是有些实话说不得，若是全说了真话，那事必要牵出她前些年的际遇。回到长安后，关于她和秦晢这几年的生活，兄妹二人一直及少谈及，便是提到，也语焉不详。而不管是老太妃，还是伯父秦怀玉，也都因心中愧疚，又见兄妹二人刻意回避，而不曾当面细问过。至于背后是不是做了调查，有秦晢善后，秦昭就从来没有担心过。

    她之所以没有去隐瞒哥舒明朗救过她的事情，也是因为她相信黑子应当提醒过哥舒明朗，关于她从前生活的事情，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来。其实就算是没有黑子的提醒，她也相信哥舒明朗不会多话。最重要的是，其实哥舒明朗也仅知道她曾经在凉州安县的平安镇生活过的事情，其它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她才会说出哥舒明朗救过她一命的事情。这样一来，将来就有了借口，和哥舒明朗多一点交往。

    秦昭提到她流落在外的事情，罗彻因心疼她的际遇，便露出笑意来，道：“你从前的生活，你若不想说，罗爷爷便也不多问。但罗爷爷要说的是，你既回了京城，从此以后，罗爷爷便不会再容你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别的罗爷爷不敢保证，可罗爷爷只要活着，便会护你周全。你娘……罗爷爷已是对不起她，未能护住她，这才使得她早去了，又怎会再容你被人欺了？”

    说到这里，似也不想再提单念的事情，便转而问道：“你说哥舒世子救过你的命，又是怎么回事？”

    秦昭便笑回道：“我养父母极是疼爱我，我从前又是个调皮的，约摸是我五六岁的时候，上元节时，和庄中的几个孩子去集镇上看花灯，因人太多，被人流冲散，失了与家中使仆的联系。因当时伤了腿，心里又怕，差点被看灯的游客踩踏致死。刚好哥舒世子游玩到那里，冒着危险，救了阿昭。只是当时家丁很快找了来，阿昭和家丁那会儿都被吓坏了，等想起来来，哥舒世子已经离开了。只是阿昭还记得哥舒世子的样子，因此这回遇见时，才能认出来。”

    罗彻一听是这么回事，也就放了心。他原是恩怨分明之人，现在知道哥舒明朗对秦昭实有救命之恩，便是哥舒明朗的身份再物殊，他也绝对不会拦着秦昭去谢恩人的。

    “若要这么说，只你一人去见他，倒显得咱们无礼。实该由长辈出面致谢才是。你既不在王府，你伯父又是个忙的，总不能叫晋阳和你祖母出面吧。左右我也无事，今日且陪你走上一趟。那哥舒明朗我也是知道的，实是个不错的少年。”

    这，他老人家也要跟着掺和？这是什么节奏？

    秦昭一时头都大了。

    这好不容易的机会，总不成被他老人家给搅合了吧？有他老人家坐镇，她和哥舒明朗还能说什么？再说了，她的话半真半假，要是到时候老头再和哥舒明朗说起这些事儿，露了馅怎么办？

    叫你嘴贱，秦昭恨不得煽自己一个耳光。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大卫国人人景仰的战神同志，非要为她去谢什么救命之恩。

    “这……罗爷爷，您是德高望众的国公爷，哥舒明朗不过是个世子，而且才不到二十的年纪，哪里当得起您亲自出面？不过罗爷爷的心意，阿昭给带到，您就不必出面了，可好？”

    “什么当不发得？他救了你的面，便当得我罗彻的一声谢。”罗彻两眼一瞪，“也别那么些儿话了，就这么的吧，罗爷爷与你一道去。别让人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一点礼数没有，怠慢了恩人。”

    秦昭无法，只得应下来，不但应了，还得装的高高兴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哥舒明朗见到自己后，发现还有个大卫国最牛X的国公爷跟着，会是个什么感受。

    算了，该咋咋地吧。

    罗彻既决定出门，自然要换身出门的衣服。

    等到祖孙二上出了国公府的大门，正要上马车时，就见两骑联袂而来。

    待两骑近前，就见一胖小子从马上跳下来的，冲着罗彻乐道：“叔公，您这是要与阿昭妹妹出门游玩？”

    说着，也不等罗彻回答，笑着上前行了礼：“伯虎见过叔公，我祖父也叫侄孙代问您老好呢。”

    他这边话音刚落，另一微胖，却长的极是明丽的胡服的红衣少女也跳下马来，冲着罗彻笑道：“孙女儿见过罗爷爷。”行完礼，又冲秦昭一乐。

    又也有几日未曾见到了，看到陈家的一对祸害，秦昭也是高兴。可一想到今儿出门的目的，她笑不出来了。

    若只一个罗彻跟着，她大不了到时候装死就是。可是若这胖子二货也跟着，再加上一个看似端稳，实则惟恐天下不乱的陈金乌，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哟，你们也太不象话了吧？这是我的初次约会哎，叫你们都搅合成什么了？

    “你们祖父祖母也都还好吧？”

    罗彻一边上了马车，一边笑问道。

    “回叔公的话，我祖父好着呢，整天念叨着要寻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来着。至于我祖母，那身体也没得说儿，整日追着我祖父打骂呢。”

    “这两个老不修的。也不怕后辈们笑话。”罗彻愉快道，“你们兄妹今儿怎么跑我这来了？”

    陈伯虎见问，忙道：“这不是好久没见着叔公，听说您回了城，所以赶着来给您问好，顺道请您指点指点孙儿的武艺么？您和阿昭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嗯，改日再来吧，爷爷今日有事要办。”

    陈伯虎心道，若真是有事，带着阿昭干嘛？不定是打哪儿玩去呢。不如自己也跟着。便笑道：“叔公有事，孙儿刚好今日得闲，叔公便叫孙儿跟着服侍您老人家可好？”

    罗彻一想，这小子平日里顶不着调，所交往的也都是京中纨绔子弟，而那哥舒明朗，他是见过几次的，虽是突厥人，但因母族是大卫人，且又一直在国子监里求学，倒也有些学问，人又极是温润，便是王公子弟之中，也是少见的，若伯虎这小子能有机会与他多亲近，倒也是件好事儿。

    别的人家的子弟与哥舒明朗深交，或许还有诸多不便，但鲁国公府的，却当没什么事。这天下陛下就是再疑别人，也不会疑到鲁国公头上去。

    想到这些，罗彻难得给陈伯虎些好脸儿，道：“那你便跟着吧，金乌丫头，也别骑马了，上车来和你阿昭妹妹一道坐着说话。”

    他老人家的坐驾宽蔽的很，别说三个人，就是再来三个，也坐得下。秦昭无语，知道罗彻既发了话，她若是提出反对意见，当着罗彻的面还没什么，等下回见面，陈伯虎还好，金乌表姐铁定了没好果子给她吃。

    算了，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要说起来，其实也并不是坏事。有罗爷爷跟着一道见了哥舒明朗，她以后再志哥舒明朗见面，也算是过了明路儿的，倒少些儿顾忌。

    等等，啥叫过了明路儿？搞得跟暗恋似的。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陈金乌已嬉笑着跳上马车，在秦昭和罗彻的对面坐了下来，且笑骂道：“死丫头，你可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来了罗爷爷家，也不让人稍个信给我们。害得我们昨儿白往王府里跑了一趟。原打算昨天就来找你的，结果在王府里陪老太妃说了会儿话，见天色晚了，这才今日过来。”

    陈金乌说着话，便见国公爷瞥了自己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说露了，忙陪了笑脸，道：“看阿昭只是顺道，主要还是来见罗爷爷。”

    罗彻冷哼了一声，闭目养起神来。

    秦昭笑道：“原是打算过两天去寻表姐玩的，因此才未着人送信去。你们找我可是有事儿？”

    陈金乌白了她一眼：“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还金贵起来了。”

    “不敢不敢。”秦昭笑道。

    正斗着嘴，就听胖二货在外面问道：“阿昭妹妹，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得意楼。”秦昭应道。

    “叔公您这是要带着孙儿们去吃好的？叔公您是不知道，这得意楼新得了一种酒，如今卖的正好，最是香醇的，孙儿原还想着过几日给叔公您送两盅，孝敬孝敬您老呢，不想您老倒是早知道了。”

    罗彻哪里会理这臭小子。继续闭目养神。

    因这一问，陈金乌也好奇起来，低声问秦昭：“罗爷爷怎么会想起带你去得意楼的？若论起京城的食肆，也不算得意楼顶好的吧？上回咱们去的庆丰楼，可比合意楼的要强，这要去，也是去合意楼才是啊。”

    秦昭：……

    哥哥，姐姐，除了吃的喝的，您二位还能再想些儿别的么？

    他们这边闲话，罗彻倒也未嫌吵，这三人倒未觉得什么不妥来，赶车的车夫却是心下暗暗纳闷，心道若是平常，有谁敢在老国公面前这么饶舌的，如今府里都传老国公待这位涪陵郡主疼爱的很，便是国公府上的嫡孙女儿也不如，这么看着，这话倒也不假了。

    正说着话，冷不丁的罗彻开了口：“我前儿回来时，听说琅琊郡公府上的老夫人尤老嫂子前些日带着嫡次孙进京，如今就住在你们府上？”

    也不待陈伯虎说话，陈金乌便回道：“正是呢，老夫人原说去京中的宅子里住的，只我祖母强留了下来，尤二郎也在我们家，这几日正随了我二伯在外面走动呢，我瞧着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叫尤二郎在金吾卫里也谋个出身，便是不做御前的带卫侍卫，若是能右兵部当差，也是好的。刚好秦王叔如今任着兵部尚书，好时候也好照应。”

    陈金乌口中的秦王叔，自然是指秦昭的伯父秦怀玉了。

    这走后门靠关系的事情，古今皆然，几家关系在这里，陈金乌说这番话，秦昭也不奇怪。

    罗彻道：“既如此，你和伯虎今日回去后，便与你祖父祖母说一声，明日我去府上也拜见一下尤老嫂子。”

    陈金乌笑道：“是，孙女儿一定把话带到。罗爷爷想吃什么，孙女儿回去后出好让厨房里给罗爷爷整治出来。”

    罗彻听她提到吃的，倒是笑起来：“陈老哥生平顶是爱吃，却是没有我有福气，便是鲁国公府的厨娘手艺再如何了得，如今也比不得我们越国公府上正住着个九天仙女呢。这凡人做的菜，哪有九天仙女整治出的美味佳肴来的叫人谗涎？”

    这是个什么情况？还九天仙女了？陈金乌笑道：“罗爷爷又逗孙女儿玩呢。若府上真有九天仙女给罗爷爷做饭，孙女儿也别家去了，也同阿昭一道，去罗爷爷那里蹭饭食去，您便是赶我，孙女儿死活也不走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便是自己的亲孙儿孙女，都极怕自己，反是老陈家三房的这两个孩子，待自己亲热。罗彻看了看金乌，又看了看秦昭，摇头笑道：“你罗爷爷难道还怕你个小丫头把咱们越国公府吃穷了不成？你若愿意来，只管来就是。便是住到出嫁，罗爷爷也给你准备份好嫁妆，只是那九天仙女从天下刚下的美味佳肴，你若想尝，却要看我们小阿昭愿不愿了。”

    “罗爷爷，您要这样说，金乌可是不依了，好歹金乌也比阿昭妹妹多孝敬了你这么些年呢，怎么有了阿昭，倒不疼孙女儿了？至于说到嫁妆，总归罗爷爷也要给我备一份的。”陈金乌没脸没皮道。她也晓得，这位老国公爷全天下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人不多，老头人虽冷傲，其实心中是喜欢他们这些小辈儿亲近的。越是表现的赖皮些，他老人家心里反越欢喜。

    秦昭见这一老一少，说的还来劲了，便在边上似笑非笑道：“表姐，这回倒不是罗爷爷偏疼我，你若真想吃那好吃的，还非得我愿意你才能吃着。”

    “这又是为何？”

    秦昭两手一摊：“我便是罗爷爷口中，能做出那九天仙宴上的美味的小厨娘呗。”

    陈金乌嗤道：“你精厨艺？那还不如说我精女红呢。你也真好意思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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