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节 血债血偿
作品:《簪缨世家》 [一起品小说 m.17pxs.com 无弹窗小说网]
具体原因,秦和也不知晓,只说看郎君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秦昭想着或许真是因为兄妹二人还没在一起过过中秋的原因,便回了后院去与李三娘辞行。秦昭又邀李三娘与她一道回她的田庄上去,李三娘却是笑道:“我如今出行到底不便,你又来看过我了,什么节日,也不过是过个心情,有你这份心意,我已经高兴啦,咱们何必在意那些形式?你昨儿不是说过,天涯共此时么?我知道你们都记挂着我就行了。何必添那么些麻烦?等你忙完了,有空时再来寻我玩就是。”
秦昭想了一下,此时让李三娘现身于人前,着实于她没甚好处,只等安西那边的事情定了,李三娘才能无碍。也只得依她,只笑道:“罗爷爷让我这些日子,把事情忙完了就陪他老人家来这田庄上住着呢,到时候就能陪你到新年了,我算着,顶多也不过月旬的时间,我就能来。”
李三娘听了笑着说好,又送了秦昭到了院门。
秦昭同秦和回了自己的田庄,两人快马加鞭,也不过午时便到了。
回了庄院,自去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这才出来见秦晢:“哥哥怎今日来了。听秦和说你来了田庄,吓了我一跳呢,好在他说并没什么事,我这才放心。”
秦晢一身黑金绣缎底袍衣,头发散着,比平素的冷冽多添了几份雍容华贵,更了有些贵公子的样子。
此时正倚在床榻上,手里翻着秦昭闲时翻看的游记。
见秦昭进屋,便笑着招了招手,让她在榻上坐了,自己也起了身,笑道:“并没什么事情,原本说是要进宫的,刚好我有个副官,上回给他请了封赏,陛下也同意了,因他是寒门出身,我有意要抬他的身份,这次进宫参宴的事情,就交给了他。”
红苕的种植是大功,到时候少不了赏,虽说功劳算在了秦昭的头上,可不管是他,还是秦昭,都是秦家的人,他原本少年高位,秦家又是上京城亲王贵勋里的头一份儿,这会儿越是低调越好,他又何必去宫里招文武百官的眼?
再说,他也觉得,与其去宫里赏什么月,还不如在乡间陪着自家阿妹说话,来的自在。
自家哥哥,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既如此说,秦昭也不纠结,只欢欢喜喜的上前拥了秦晢的胳膊:“田庄上的事情也忙差不多了,需要添补的,李大管事和旁氏婶子都是妥当人,交给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原也可以回城的,只是不耐烦去宫里,这才跑去了罗爷爷的庄子上,要是早知道哥哥来,我就不折腾了,这是我们兄妹第一次在一起过节呢,哥哥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秦晢笑道:“吃什么都一样。不过这可不是咱们一起过的第一个节,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咱们就一起过了三个中秋了,那会儿母亲……”
说到这里,秦晢默了下来。
从前那个连他偶尔出个门,都抱着腿他不放,片刻也不肯离了他的小娃娃,如今也长成这么大的女郎了。美丽聪慧,大方果决,母亲若是能看到,不知该多高兴呢。
秦晢端祥着她,心里竟有了几份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和遗憾来。可惜,没有看到她是如何一日一日成长的。在北庭时,每一闲下来,心里总惦记着这丫头,不知她长成了什么样子,吃的可好,穿的可暖,有没有受什么委屈。知道她在等着他的庇护,他才能够那么努力。
他知道他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还必须闯出一份功绩来,否则,别说两位母亲的怨屈他不能去平,就是阿昭,那个从小就只爱缠着他的小娃娃,他也不能护。
如今,如今他终于能够做到了。
秦昭看着他似喜似悲的脸,笑道:“可惜我不记得了,等以后哥哥回京城了,中秋呀,端午呀,新年呀,不管什么节日,我都年年与哥哥一起过,只要哥哥不厌烦了我就成。若是哥哥不回京城,那也没什么,左右我是在北方生活惯了的,我还更爱那份自在呢,哥哥若是不喜欢回来,将来我随哥哥去北庭就是了。”
秦晢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便斜着眼看她:“我听说罗家小子,同你一起来的田庄?还住了几天?”
秦昭暗暗懊恼,肯定是秦风那个大嘴巴说的,这么个事,也值当与阿兄提?
心里腹诽,嘴上却笑道:“是呢,说是罗爷爷交待的,让他来给我帮忙,那家伙于农事上头一点儿不懂,不添乱已是烧香拜佛了,哪里能指望他帮忙?偏他在这里赖了几天,倒好似我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还要吃要喝的,赖了我几顿饭呢。可我如今又打不过他,拿他也没什么法子。等我把武艺练的更好的,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看他还敢再来我这里蹭饭吃。”
秦晢便道:“我倒是不知道,堂堂越国公府的小公爷,御前三品带刀侍卫,倒成了个混饭的。若是你真想揍他,也不难,回头我帮你揍去?要我说,那小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昭:……
真是言多必失。
秦昭便转了话题:“哥哥晚上想吃什么?要不我去烤几样月饼去?”
大卫国中秋虽是重要节日,可并没有吃月饼的风俗,可惜这会儿时间也赶不上了,要不然让人做个简易的烤箱出来,烤几个月饼,倒也新奇。
“月饼?”
“中秋那天吃的饼,所以叫月饼,我都想好了,可以做好多馅料的,可惜不知道哥哥要来,我一个人也懒得弄那些,便没准备着。”
两人说了会儿话,秦晢此次来,原也是有话要和她说,便道:“你如今也大了,行事倒比十七八岁的姑娘还强些,有些事情,哥哥原想等你长大再告诉你的,如今看来,倒也不必再等。且我想了极久,觉得让你知道,于你也是好事。从前不说,是担忧你年幼,怕你沉不住气。”
秦昭心中一突,已是知道秦晢要说什么。
对于身世,她想过很多版本,比如渣夫要灭妻,小三要上位,豪门恩怨,情杀仇杀各个版本。可到底事实如何,她是真想知道,这一刻终于能知道了,心里竟也不知为何,有了些抗拒。
默了一下,秦昭还是道:“哥哥说,我听着。”
秦晢却是对着门外,叫了一声:“秦和。”
秦和哪风一般闪现,速度快的让秦昭觉得他真应该和秦风换一下名字。
“看好门。”
秦和点头应下,又如风一般退出门外。
秦晢看了一眼秦昭,之前不说,是怕秦昭露了馅,遭了秦怀用的忌,可如今秦昭早已不是两三岁的小娃儿,行事甚至比罗家小子罗景年也不差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反能更好的应对,保护好她自己。
默了半响,方才道:“那会儿你才三岁,也是才过了中秋不久,有一日我去他书房里,想找几本书看着,因天冷,平时母亲并不让我出门,他的书房,便是母亲与我,也是不能随意出入的,那一日也不知怎的,我从墙头翻进去,书房门外,竟然没有人把守。这才叫我混了进去。不想我才找了一会儿书,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那书房里有暖阁,我一时玩心,就躲到了暖阁里……”
那个他,秦昭自然知道,是指秦怀用。
开始的时候,秦晢也没当回事,只是秦怀用待他一直极严,他怕被秦怀用骂,因此才躲了,不想那天秦怀用在书房里,竟是与人密谋,想要用药,毒害单念。秦晢听了,心中既怕且惧,当然不敢出声。他原以为与秦怀用议事的,应该是府里的使奴,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也好处置了。不想透过帘子的缝隙一瞧,那人却极眼生,虽说穿着大卫衣饰,可是五官却明显不象是大卫国的人,议了要毒杀单念的事情,那人又提起安西都护府来:“……大都护与节度使所议之事,不知节度使想的如何了?节度使也该给我们王爷一个回话了。至于令夫人之事,节度使也当抓紧时间才是,此次小人来时,郡主特地叫了小人过去,让小人给节度使带个话,郡主已怀上节度使的骨血,郡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该有的名份,还望节度使斟酌。”
秦晢听了这要命的密事,哪里还敢动惮?一直等到秦怀用天黑时离开书房,秦晢才逃离出去,又在外面转了一圈,从前门回节度使府,府里找他,也找翻了天。
秦怀用以为他出去游玩,少不得打了他一顿,单念心疼他,又因他没有晚膳,倒是叫厨房里炖了汤水,亲自送了过去。
单念虽说比他不过大了十岁左右,可从前算是他的姑母,如今又是嫡母,待他一直极为疼爱,真个视如亲子,她为人又最是温柔的性子,秦晢也与她亲近,哪里能真看着她被一直视为天的丈夫害死?
秦晢怀着这么大个秘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救单念,刚好那日跟着单念去的是阿彩,秦晢知道这阿彩是裴老夫人为继母挑的陪嫁使女,打小就跟在继母身边服侍的,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便与单念道:“母亲,儿子有要事需同你说。”
单念哪里会当他真有什么事?还以为他被秦怀用揍了一顿,心里委屈,想同她叫屈,又不好意思当着使女的面,这才拿出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呢。
便笑着让阿彩退下。倒是秦晢想到这会儿就把那事捅出来,反会遭了秦怀用的疑心,便装出轻松的样子拦了:“阿彩姐姐勿走,我原是说笑呢,不过倒真有些小事,我明日再和母亲说吧。”
单念也未当回事,只让秦晢用了汤水,又怕他的使女年纪小,不尽心,便留了阿彩下来服侍他。
第二天一早,秦晢让阿彩确定了秦怀用去了衙门,这才让阿彩找借口,不着痕迹的打发了他院子里服侍的使女小厮们出去,等单念抱着秦昭过来看他时,他又说有话要与单念说,单念见他神情慎重,一时心里也有些讶异,便让阿彩抱了秦昭去院子里玩,等人都打发走了,秦晢这才把秦怀用与人密谋,要杀她的事情说了。
这于单念,实在是无法相信之事。
不说两人至成亲之后,也是相亲相爱,相敬与宾的关系,只说她打小就是在陈、秦、罗三家长大的,秦怀用也是视她如妹,这样的关系,秦怀用会杀她?为什么会杀她?
好在单念虽生性温柔,倒不是个一味软弱可欺的。而秦晢与她情份也颇深,事关他的父亲,真没有必要骗她。
秦晢只好说了秦怀用与安西都护府勾结,不知在密谋什么的事情,说了。
“可,就算如此,阿郎他也没有必要杀我。”
秦晢无法,只得道:“我似乎听说,父亲与羡慕氏的郡主……我听说,那位郡主,已经怀了父亲的骨血。”
至此,单念已有了七八份相信。
可毕竟她和秦怀用也是十多年的兄妹情份,几年的夫妻情份,又生了他的孩子,单念是真的不愿意相信。
秦晢便道:“不说母亲,儿子亲耳听到,都不能相信,只是不管是真是假,母亲万不能大意了。就算不看阿晢,也该看看昭儿,昭儿才三岁,母亲总要为她多想些,昭儿身子骨又差,万一……万一要是真的,昭儿没了亲娘疼爱,将来……何况那人连杀母亲的心都有了,将来又如何指望他善待昭儿?儿子毕竟满十二岁了,总能护着自己,可昭儿……”
单念这才回过神来。
为母则强,是,就算她自己心灰若死,可是女儿呢?女儿……
“也许是儿子听错了,可是母亲,这事万不能当作没事的,这以后穿衣膳饮,母亲都多留几个心眼。阿彩和云瑞,一个是鲁国公府的,一个是越国公府的,是母亲能信任的人,往后只留阿彩贴身服侍,让云瑞也多留心您的院子往来的人。尤其是小厨房里,要看紧了。如此就算有事,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那会儿两人并没想着就逃离。秦晢自己当初也不过和秦昭如今一般大,哪里又有那么深的心机?
只是单念面上装着无事,到底留了心,直到她的点心,毒死了一只养着的鹦鹉,她才不得不信。
可那会儿秦昭刚好生了病,竟是昏迷不醒,单念哪里敢带着她逃出去?且整个北平都是秦怀用的执力范围,她可用的人手着实不多,只好又拖了些日子,一一布置了。
虽说担忧秦昭,可也不能不逃。等到秦昭的病略有了起色,秦晢便提出去寺院里敬香的事情,又提前打发了云瑞去寺院里,因阿彩原是跟着父母逃到京城的,可家是北方人,老家就在离北平不远的凉州,就又借着打发阿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让阿彩失踪,由外院的护卫护着,提前离了北平府。不过,为怕泄密,虽说如此布置了,却并没有和阿彩云瑞两个说清楚因由。
可惜单念带着秦晢秦昭兄妹到去了寺院,到底引起了秦怀用的怀疑,派了人去追杀。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好在当时也做了准备,秦晢趁乱,一把火烧了寺院,他们上了外面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逃了出去。
单念带着秦晢和秦昭,后有追来的杀手,一路仓皇而逃,一天一夜,到底没有摆脱。直到后来马车翻下悬崖。单念为护着秦昭,被活活摔死。
那么高的山涯,追来的杀手只当他们必死无疑,可,当时是整个马车提下山涯的,中间被山石,树木断阻,到底缓了下坠之势,秦晢竟未受重伤,秦昭又被单念身体护着,虽伤的不轻,可保住了一条命。
再后来的事情,秦昭已是知道了。
他们被寻来的云瑞和阿彩找到。秦晢离开,而她被阿彩和云瑞带到了朱家庄。
“他,出身并肩王府,身为一方封疆大吏,有秦家在,将来他就差不了,他到底图谋什么?不惜杀妻杀子?”
这是秦昭心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还是,那个人渣,和允和就是真爱,真爱到可以杀妻杀子的程度?
而允和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愿意嫁给他?
秦晢冷笑:“富贵迷人。而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阿昭。”
是啊,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情,我娘,也是因为他想娶你娘而死。是啊,他是个聪明的人,娶了我娘,裴家宗室嫡女,裴家是世族五姓之首,身份尊贵,他如此有了功勋之家所不能给他的名。又娶你娘,有了各贵勋之家的鼎力支持,所以谋得了北平节度使之位,再然后,为了把持整个北地势力,要与慕容氏勾结,当他的土皇帝,让朝庭忌惮,不会轻易调他回京,让他在整个北疆势如铁桶,有了和朝庭叫板的权力,他又去娶羡慕氏的女儿。可惜,他没有料到有一天,那个他以为早就葬身山涯的儿子,我,会成为北庭的三军节度使,手上握着北疆近三分之二的兵力。”
竟然连大娘也是被他害死的。
秦昭听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秦怀用这个人了。不,他根本不能算是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爱权势,想一心往上攀爬,这不是你的错,可你的每一步都是踏着无辜的女子的尸体,甚至儿子和女儿的血尸,才走上的高位,这让人如何不鄙视和痛恨?
“他,该死。”秦昭咬牙切齿。
秦晢听了,突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脸上竟是露出笑来:“是,他该死。”
子欲杀父,是怎样的大逆之罪,秦晢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他如何不知道?他是真没有想到,秦昭会和他想的一样。
有些话,即便再好的朋友,再亲的人,也不能说。
“不,不能让他轻轻松松的就死了,那是对他的仁慈,要让他生不如死。如此你娘和我娘,才能死而瞑目,哥哥,我们不能放过他。还有允和,既然她的手上也沾了我娘的血,我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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