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作品:《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三十六章

    听了齐茂行这般掷地有声的保证苏磬音再想想自个方才的质问,一时倒也有些讪讪。

    别说齐茂行头上还有个奇毒吊着,指不定能不能活呢。

    只说在这个地界儿在婚姻大事上这男人可是要比女人沾光的多凭齐茂行的家世条件,就算是腿废了,日后和离另娶即便寻不着高门大户家的好女,可往门户略低些,或是高门的偏远旁支里身家清白、性情贤淑的黄花闺女,也仍旧是尽有的挑。

    相反和离之后,她要想再嫁那就全凭运气,当真不好说要走到什么地步去了。

    齐茂行这人的性子也是算是要强的,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不愿意还当真不至于亲口把说过的话捡回去还非留着自个不可的份上。

    她这么着急,倒好像觉着对方非自己不可似的有些反应过度了……

    不过虽是这么想着但是这事原本也就是齐茂行自个闹出来的苏磬音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她摇摇头只是叹了一声气:“破镜便是重圆裂缝也总是还在的你瞧一开头若是没有说过和离这事,都已成婚,也未必不能相敬如宾,可现在你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日后咱们便是不和离,这夫妻也当着尴尬不是?”

    “破镜重圆,自是难免痕迹,可你我这还没有和离,细论起来,还算不得破镜呢。”齐茂行只是一本正经。

    苏磬音闻言只是一笑。

    她其实一直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懒散性子,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改天换地,济世救民的大志向。

    虽然心底里还难免记挂着上辈子时的自由便利,但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她既然已经来了这儿,又有了苏家嫡女的身份,还自小受祖父的偏心照顾,凭良心讲,这个胎也投的算是上上签,她心里便也早就认了。

    若不然,祖父为她定下亲事,她也不会就这么问也不问一声的,就乖乖嫁过来。

    因为对她来说,这个地界,其实嫁给谁都是差不多的。

    毕竟夫为妻纲、三妻四妾就在眼前放着,她又变不了这个世道,能改的,就也只剩了自个。

    按着她的打算,祖父的眼光,总不会太差,最起码也是个体面人,这就算达到了六十分合格线。

    成婚后,她不动心不动情,权当找了一个名为“妻子”的工作,尽量和丈夫保持一个亲人加上司的关系,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在这个及格线上,她背靠苏家,好好经营,总不会过的太差就是。

    凭良心讲,在看见齐茂行的第一眼时,她一瞬间其实是很满意的。

    也没别的,主要是长得好看。

    齐茂行这小子,唇红齿白的白嫩俊秀不说,个子还很是高挑,身高腿长,一身喜服穿在身上,蜂腰猿背,比例漂亮的只叫人眼前一亮,一点不逊于她上辈子见过的明星模特。

    人到底是视觉动物,单为了这一副皮相,掀开盖头之后,苏磬音的第一印象,就先给他加了二十分,只觉着自个的夫君若是这般的人品相貌,她的运气也算是不错了,起码看着能顺心不是?

    只不过她这儿还没高兴一盏茶的功夫呢,一句“和离,”优良的的八十分瞬间跌成负值,长得再好没用,全都垮了!

    不过接受现实之后,往好里想,福祸相依,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叫苏磬音自个来,是决计不会主动和离出府,去走自立门户这一条窄道的。

    但既然有齐茂行开口逼了她,她认真思量之后,便也发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尤其是她还意料之外的得了诰封的赔偿,这情形已是比她原本打算的,还更强过许多。

    更不必提,仔细琢磨琢磨,自个出去,那好处也是有不少的!

    因为这个,苏磬音这会儿坐直了身子,便也干脆和齐茂行坦言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觉着我和离之后,日子过得艰难,问我这话,是存着要照应我的意思。”

    “可自打你说了和离之后,我也已经想过了,于我来说,和离,也未必不好。”

    苏磬音的面色平静,声音认真:“说句实话,齐侯府里人口虽简单,可你家里那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我若不和离,虽然也能装出一副乖巧模样来应付得过去,可生儿育女,应付长辈,再替你照应妾室儿孙,那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若是和离出去,我还有这一层诰命在,说不得,便能抛下这些鸡零狗碎,干点我自个想干的事儿了。”

    自从新婚之夜,齐茂行说出了和离,这样的念头,苏磬音其实已经在心里隐隐冒出过许多次,只是还模模糊糊,并没有太想清楚。

    之前不说,是因为齐茂行这小子太气人,她当然不会主动说起和离的好处,岂不是叫他越发觉着理所应当?

    这会儿齐茂行的态度顺眼许多,加上他们两不相欠,关系也算是和谐友好了,再说起这些,当然就也不算什么。

    听着这话,齐茂行刚才的恼羞成怒倒是消下去,只是疑惑道:“你自个想干的事……是什么?”

    苏磬音侧过身,看着齐茂行的模样当真只是单纯的不解,并没有丝毫压根不当回事的不屑,犹豫一下,便也当真说出了连她自个都还只是一个模糊影子的念头:“我想去城边偏僻的地方置一所大些的院子,然后,在那等被爹娘弃了,或是遇上灾年,实在活不下去的四五岁孩子里,不论男女,收几个聪慧懂事的,教他们些东西。”

    齐茂行安静听着,面上也仍旧只是一派认真。

    苏磬音见状,便好似得了鼓励一般,越说越顺利了起来:“我也并不多教,就四五岁到八九岁这几年里,就是启蒙罢了,祖父教了我许多东西,只是启蒙足足够用的,再往后,若是有天分的,我就送去正经私塾里好好读书,走正经路考功名,若是没有这个天分,就叫去外头学一门谋生的手艺。”

    “就像拨盘算账,书画棋唱,花艺、茶道、还有鉴赏刻章什么的…可我都会一些,祖父的书大半都留给我了,我往后都还能再学!总不会误人子弟……”

    苏磬音说的既认真又谨慎。

    她上辈子的专业,其实就是教育学,当时是家里人替她决定,说是女孩子家家,学这个专业,出来以后,当个老师最稳定。

    她自个倒是无所谓,对这个选择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不喜欢,家里定了,既然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就顺势答应而已。

    但是意外身亡,来到这个世界,又被堪称教育家的祖父一日日养大之后,她的心态,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许多。

    在祖父的身上,她忽的发觉,教书育人,并不单单只是她之前认为的一桩工作。

    就像她与苏老爷子,虽始于祖孙至亲,但在这近十年间,单单这一份默契的师生之情,对他们来说,就已是一份难得的收获与快乐。

    尤其对于她,祖父对于她的教导,更是会惠及她日后一生。

    也正是因此,在思考和离之后,她还能干什么时,她的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是想做和祖父一样的人。

    苏老爷子能从平平无奇的书院教授,一路成为太子太傅,教出门下弟子无数。

    她可是祖父毫无保留,从小到大,一手教导出来的,她还有上辈子学习过的,踩在无数前辈上的系统理论!

    更别提,祖父那是有教无类,还是要教出功名前程的。

    可她却是在那孤儿里挑拣出聪慧懂事,又合她眼缘的来教,并且只是单纯的教导开蒙。

    她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便是不提她人活一遭,总要干点自个想干的事的志向理想。

    只从现实考虑,不说这原本就是好事,不会有什么阻碍,只说她但凡能教出几个有前程,又知道念恩的,往后起来了,便也都是她背后的倚靠。

    即便没有,只要她当真有教人之能,这名声传出去,便也一样是她的底气。

    那样,她来到这个世界,哪怕只是一股微不足道的清风,也总是留下了什么!

    说起这话时,苏磬音的神态,与在府里时,流于表面的温婉贤良之态完全不同,便是与偶尔对他冷嘲热讽时,露出的真实模样也差了许多。

    在齐茂行的眼里,面前的苏磬音,整个人都泛着一种奕奕的神采,这光彩明亮且鲜活,只如初春的花,越冬的芽,柔弱稚嫩,却又透着一股无穷的生机,只叫他神色怔愣,吸着他一刻都挪不开眼去。

    他方才问苏磬音是否愿意和离,的确是处于补偿照顾的考虑。

    在他看来,若是苏磬音能够接受,他日后全心全意,照应她一世,总有机会弥补这三个月来的亏欠,这也是对女子,对妻子,最大的负责。

    苏磬音就算不愿意,那也是因为他废了,明面夫人又不知道他这伤毒的内情,就连祖母表妹,对他废前废后,都是天上地上截然不同,更何况是一开始就说了和离的明面夫人?

    不过这也正常的很,原就是他不对在前,等到殿下大事已定,他也不必再装废人之后,他还可以再问一遭,主动认错,说不得苏磬音就改了主意呢?

    当然,齐茂行也知道,苏磬音虽面上和软,却只是装给旁人看的假象罢了,这三月来,他早已从一次次的冷嘲热讽,丝毫不让里,明白自个的夫人内里是极有脾气的。

    也说不得,即便知道了他并非废人,苏磬音也仍旧咽不下这一口气,还是要和离出去。

    当然,就算是那样,他当然也不会硬是留人,至多和离之后,私下里照应着些,不叫她被人欺辱了去便是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句偶然询问,竟会意外听到了这样的一番打算。

    齐茂行自个都未曾发觉缓缓抬手,手掌慢慢挪到了胸膛,用力的按了下去,仿佛是想用这个动作,把心口里不停往外蹦跶的东西按回去。

    这在这胸膛里蹦跶的东西分明雀跃至极,却不知为什么,齐茂行却又莫名的品出了一股苦涩。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知道苏磬音的与众不同,可这般看来,他的脑子还是没有转过这个弯,还是把苏磬音当作世间的寻常女子来看待。

    他从前为何从来不曾当真发现?

    他的明面夫人

    分明与这世间任何女子都不同。

    齐茂行捂心口: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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