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作品:《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六十九章

    苗太医虽是坐着侯府的马车与齐茂行一道回来的但他无妻无子的,在齐侯府下了车后却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老店吃羊汤泡饼去了还叫店家给打了一壶的黄酒,只喝的满面红光要不是奉书回来时凑巧撞上了还未必能见得到。

    因着这缘故苗太医虽离得近,但被请到抱节居的时辰,却和在医馆里的葛大夫差不太多。

    苗太医踉踉跄跄的给齐茂行行礼时,葛大夫正挽着袖子一件件仔细的看色嗅味,有的随手便放下了,有的则是皱着眉头挑出来,另放到一边。

    而一旁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一方胭脂盒子,与两个鼓鼓囊囊的香艳荷包。

    被奉书一路拽过来,刚喝的半斤黄酒都一股脑的发散了出来,苗太医一时带了些微醺的飘飘然拱手见礼之后,一点没未曾留意到对面齐茂行那阴沉沉的面色,也不待别人开口,便一点不客气的也行到了葛大夫身边饶有兴趣的伸手拿了一个荷包:“这是在做什么……嗯?这个味道……”

    苗太医顺手拆开荷包,便往手心里倒出几枚小小的药丸来其中一枚方才已被葛大夫捏碎了而他刚刚问道的气味就是从此而来。

    在手心里仔细瞧了瞧这小药丸之后酒意正浓的苗太医就立即“嘿嘿”的笑了起来,大着舌头靠了靠身旁一本正经的葛大夫:“没想到啊没想到,前辈还有这般好玩意?”

    葛大夫嫌弃往后仰了仰身子,想到了什么,只将手上的一小瓶琉璃递了过去,严肃道:“你闻闻这个,老夫觉着不大对劲儿,只是以往从未见过这个花香。”

    “哎,这是我们南人的花露。”

    只是略微嗅了一下,醉醺醺的苗太医就赶忙合了起来,心有余悸远远放到了桌上最远的地方:“啧啧啧,女儿香,单这一瓶子,比这一桌子加起来都厉害!”

    放下之后,他才挤眉弄眼对着屋里的几个男人开口道:“嘿嘿嘿,这个花露,可不能多用,用的多了,一夜十几回都不是事,只将你榨的干干的,当真”

    “苗详!”

    这一身厉喝,却是从打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无言的齐茂行口里发出来的,非但严厉,甚至都带了几丝极其危险的威胁之意,即便是满面红光的苗太医,都是忍不住一个激灵,酒意都立时清醒了许多。

    清醒之后,他顺着面前齐茂行的目光,才忽的发现,齐小将军的夫人竟然也在一边,若不是被他及时阻止,只怕刚刚自个就要在人家内眷面前说出混账荤话了。

    “嘿……齐夫人原来也在……”回过神后,出了一身冷汗的苗太医面色讪讪,还想要解释什么。

    但齐茂行却已经干脆利落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虽然手心都握着轮椅生生攥出了青筋,但转身对向苏磬音时,却还是尽力温和了神态:“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去歇一歇,都是些腌臜东西,平白污了你的眼。”

    苏磬音却是摇了摇头:“出这样的事,我便是回去也安不下心……”

    齐茂行闻言顿了顿,缓缓松了一口气,便又干脆与门口的奉书吩咐道:“这也够了,去叫车来,送两位太医回去。”

    苗太医知道自个说错了话,没敢多言,倒是一旁性情耿直的葛太医却是满面严肃,颇有几分苦口婆心:“齐将军,这种病症是要慢慢温养的,别说你还身中蛇毒,便是好好的人,这种虎狼之药也是饮鸩止渴,万万用不得的啊!”

    说罢,他唯恐齐茂行不听似的,又起身行到了齐茂行身边,伸手就想探他的脉:“不瞒你说,老夫手里当真有几副古方,很是灵验,又不会伤身,将军你若是当真要与夫人急用,也得待我瞧瞧你……”

    “葛大夫!”

    齐茂行当然不会叫他摸到自己的脉象,初时还只是微微皱眉,等到听着他说出“与夫人急用”这样的话,发沉的面色便猛的一滞,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苏磬音,方才还是气的发白的脸色,一瞬间都涨出了一抹红晕来,又要解释,又要躲闪,简直有些手忙脚乱:“你胡说什么?我,没有……你!我没病,你莫碰我!”

    苗太医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当然知道齐茂行的身子如何,又是在太医署里听多了这种深宫后宅的阴私事的,这会儿只略琢磨琢磨,就也猜出了些苗头,见状没敢说话,只是偷笑着和奉书一道把还在劝说齐茂行的葛大夫硬是拽了出去。

    等得两个大夫都出去了,齐茂行这才顾得上看向苏磬音,满面急乱:“你别误会,这个葛大夫,在太医署里就因为动辄胡言乱语才被赶出来的,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教训都没长,他说的这些,都是他胡乱臆测,我没有,也不是……”

    说到最后,又要解释、又不好出口,简直像是被恶霸欺辱的良家,都有些气急败坏的委屈

    不过,虽然尴尬委屈,但是方才那幽潭一般的低沉冰冷却是消了下去,反而透出几丝烟火气来。

    因着这缘故,苏磬音瞧着,反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故意略等了一会儿,才连连点头道:“嗯嗯,我当然知道,就是一场误会。”

    说着,她顿了顿,又低头看向他,声音更温和了几分:“你别着急,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这一句话,说的就不单单是这一桩误会了,而是借此劝起了他,这四个丫鬟的事。

    没错,八仙桌上的这些东西,便全都是从这四个所谓丫鬟随身带的衣裳包裹里翻出来的,且这还不是全部。

    齐茂行的亲祖母,竟是当真,就将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

    齐茂行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闻言微微垂眸,没有回应,但再叫了奉书时,声音却显得平静了许多:“拿我的帖子与身牌,出去街上,找着寻街的衙卫,请他们进来将这四个恶奴绑了,都押去京兆府里好好查查,看看她们是受了谁的指使,竟这样以下犯上,意欲投毒。”

    苏磬音听了齐茂行这明摆着要把事闹大的话,面上却是丁点诧异的神色都没有。

    从那四个丫鬟身上翻检出来的,虽都是助兴的玩意,但葛大夫方才也说了,都是虎狼之药,以齐茂行如今的身子,用在他的身上,说是投毒,也的确是不差什么。

    就算是是换做一向不爱惹事的她,被欺辱到这个份上,也是要闹上一场,反击回去的。

    更别提齐茂行这个小子爱憎分明,也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奉书忠心,虽知道事关重大,但既是齐茂行的吩咐,二话不出,便果真领着腰牌名帖出了门。

    齐侯府的宅邸所在的位置,就是城中权贵宅院最多的地段,要想找找巡街的衙卫,也并不难。

    而不管怎么说,齐茂行身上还领着东宫亲卫统领的要害差事,加上都知道他为护卫太子才受的伤,这会儿见他小厮拿着腰牌请他们捉拿下毒的贼人,衙卫们自然不敢小觑,飞马回去禀报了上峰,还有多带了十几个人回来,浩浩荡荡的挎着腰刀便拍响了齐侯府的大门。

    这样的事,府里第一个得了信的正主,自然是当家的齐侯爷。

    折腾了这许久,天色早已是一派漆黑,侯爷齐通为着老母的明日的寿宴已是忙碌了一日,这会儿刚刚洗漱,才刚换了衣裳打算歇下,便听见外头传来了衙卫上门拿人的禀报。

    问清楚情形之后,齐侯爷只气的衣裳都顾不得披,一路龙行虎步,撞开了抱节居的院门,在院内便怒气冲冲的厉喝起来:“齐茂行呢,这个逆子在何处”

    话未说完,声音便是猛地一滞,因为没等他找,一进院门便能看见了。

    院内点的灯火通明,齐茂行、苏磬音,包括抱节居的几个丫鬟小厮,都已是穿戴整齐,将椅子都搬在了院子里严阵以待,而那差人所说的四个丫鬟,这会儿便都被麻绳捆着,一串葫芦似的在一旁地上跪着。

    齐侯爷叫这场面弄得愣了一瞬,之后便越发生气起来:“府里才安生了几日,你这一回来,又在混闹什么?外头那京兆府的衙卫,可是你招来的!”

    见侯爷进来,包括苏磬音在内的众人,都起身低头,多少见了一礼。

    也只有齐茂行,仍是面无表情,一声父亲都没叫,就这么干脆点了点头:“是我。”

    侯爷齐通越发气急:“你!你这逆子……些许家事,你就将外人招进来,府里的名声还要不要!”

    “家事?”齐茂行却是一声冷笑。

    才刚说到这儿,外头便又是一阵喧闹。

    得了消息的老太太在众人的搀扶下匆匆而来,再往后,竟然又是一袭青衫的齐君行陪着李氏,一行人前后脚的进了院门。

    齐茂行见状,便索性多等了等,直到众人都到全了,才一字一句,只将老太太傍晚给他送了丫鬟,方才却发现个个都是身带毒药、意图弑主,他这才将找来了外头衙卫,要将事查清楚的事说了出来。

    一旁四个丫鬟见着了正主,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得旁的,一个个忙不迭的哭诉磕头,只是分辨着她们带的并非毒药,是老太太给她们的,助兴的春药罢了!

    听着这话,齐茂行的面色更沉,老太太的脸色也是一阵阵的发青。

    倒是刚刚到了的齐君行,面上就透出几分恼怒来,一时连往日的虚伪神情都撑不住了,看向了一旁的老太太,几乎带了几分质问一般:“我与二弟都还年轻,便是想要抱重孙子,祖母您也不必着急至此啊!”

    也只有齐侯爷,却是并不在意,听罢之后却是愈发理直气壮,斥责道:“是长辈赐下的通房,便是当着带着些助兴之物,那也是为了给你留后!多大点事,你立马出去,将来的差人请回去!”

    齐茂行面色冷厉:“小事?明知我中毒未解,给我下这等虎狼之药,事关我性命安危,这是小事?”

    说着,他的目光第一次直直的看向面前的袁老太太,一字字道:“还是说,这原就是祖母您的意思,给府里留后,比孙儿的性命还要紧些?”

    一旁庶出的齐君行咬着牙关,倒似是比齐茂行还更生气似的,也似笑非笑的接了一句:“老太太,若是这么说,这事就您是太着急了些。”

    老太太身子一晃,似乎是站都站不稳,死死撑了袁嬷嬷的胳膊,声音都在打颤:“混账!闭嘴,闭嘴!”

    这一句闭嘴,却是躲闪着齐茂行的目光,扭头训斥齐君行的。

    “都是这逆子的错,母亲何必与君行生气?”

    齐侯爷见状,便忍不住的为长子分辨了一句,接着看向齐茂行时,声音便越发严厉:

    “身为齐家嫡出长孙,就该为府里传宗接代、此乃人伦天理!长辈苦心,你不领受便也罢了,竟还这般忤逆!若非你受着伤,单你败落府里名声这一条,我便非要请家法来!”

    齐茂行却是一声冷笑,回的丝毫不让:“延绵什么子嗣,我又不是那配种的种马,即便就是,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不肖逆子,那从父亲这儿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种,不必多留!”

    这一番话说的过于忤逆,即便是被齐茂行气惯了齐侯爷,一时间也是忍不住的身子一晃,眼前都是一阵阵发黑,只是嘴唇不停颤着,口中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齐茂行却并不给他恢复过来的机会,他只最后深深的看了仍在躲闪着自己目光的祖母一眼,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便是一派几乎冷漠的淡然:“走罢。”

    “都已宵禁了,你这个时候要去哪?”

    老太太在身后传来一声悲呼:“茂儿!”

    但齐茂行这一次,却是已经连质问反驳都没有了,眉目肃肃、脊背挺直,手下分明是推着轮椅,但姿态却果决的如同握着什么神兵利器一般,头也不回的将身后的一派喧哗吵闹,一概抛在了身后。

    直到到了出了抱节居的大门,一派静谧的夜幕之中,齐茂行推轮椅的动作才忽的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头,眸子中映着奉书提着的灯笼光亮,神色怔怔,像是在一时之间,天地茫茫,竟不知能去往何处。

    “这么晚了,你可有地方去?”

    一旁的苏磬音张张口,犹豫道:“若不然,先去我苏家的宅子里安置一晚?”

    昏暗中,旁边的齐茂行沉默了一阵,才又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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