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作品:《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七十章

    “这逆子逆子……反了他!都愣着干什么,叫人,与我将门拦了将这逆子捉回来!”

    齐茂行临走时的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太气人了。

    直到齐茂行一行人出了抱节居许久侯爷齐通梗在心头的一口郁气才险险的吐了出来一甩衣袖,对着周遭下人们一通呼呵,气的太狠,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便又是一阵发黑,只险些没气晕过去。

    当家侯爷的吩咐,还是很有些分量的,周遭仆从们虽明知他是在气头上,说的话也未必能做得准,但为了自个的表忠心得用,一个个的却还是连声应是,装模作样的便作势要追出去带人回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步一旁猛然传来的一道嘶哑怒喝却是生生叫住了人。

    “行了!都消停些,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不成!咳,咳咳……”当然就是面色发青的袁老太太,一句话未完身子一晃,便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齐侯爷吓了一跳他一向讲究孝道见状便赶忙迈了一步便打算上前搀扶拍背。

    只是还没等他上来,更近一步的齐君行,便已忽的伸手,死死握住了老太太的右手臂,将她稳稳的抬了起来。

    “祖母,何必这么大脾气?”斯文有礼的齐君行面色温和,只手下不知有意无意,却是握的她有些发疼。

    在这样的力度下,原本极尽恭敬温和的声音,在她耳里,也仿佛听出了几分恶意来:“您年纪大了,再气出个好歹,却算谁的?”

    这一番话,落在刚刚失算失孙的袁老太太耳里,却是怎么听,怎么觉着不痛快。

    老太太右臂一甩,从齐君行的手中挣脱出来,只是怒冲冲道:“够了,若不是你一点用处没有,入宫几个月了,连殿下一面都见不着,我哪里用得着操这个心!”

    说到这,老太太的心下便又是一痛,忍不住又恨起了老天,为何偏偏是茂儿废了,却给换了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回来!

    没错,她叫齐茂行留后的打算,是自打这个唯一的嫡出孙儿受伤中毒之后,就已隐隐冒出来,并不是一日两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便是养个猫儿狗儿都要动情,她又不是石心木头肠子,自小在自个眼前护着,一丝丝的心血好容易养大的孙儿,且还是这般优秀出挑,又是一派赤诚,也待她打心眼里的亲近孝顺。

    这样好的茂儿,她如何能不心疼在意?

    之所以生出留后这个念头,是她当真不舍得自小带大的孙儿就这么绝了后,只是想要为她的茂儿留一丝血脉,也为他们十几年的祖孙之情留一点念想。

    至于茂儿若有一丝血脉,不但能够留下府里嫡出这一支的子嗣,也叫殿下看着这个孩子,多记一丝旧情,那倒都是锦上添花,附带着的好处罢了,在老太太这儿,反而要退出一步。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知道茂儿自小就倔,又为着之前吴家的狐媚子,咬死了不沾女色,恐怕未必甘愿。

    也正是为着这个,她之前才一直没有与茂儿提起这事来,便是想着事缓则圆,打算等吴家姑娘的事过去些日子,茂儿也想开些,她这儿再好好挑几个好生养、又青春娇媚的小丫头送去。

    她早就与太医打听过,这个毒虽厉害,腿不能动,旁的地儿却都并不妨碍,也不会影响子嗣。

    男人嘛,和尚都有想犯戒的呢,茂儿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只要挑几个出挑有手段的,殷勤小意,说不得便要动了心。

    而女色这事,碰了一次,那就是开了荤,往后食髓知味,自个心里就要想着了!

    就这般,自然而言,才是最好。

    但谁曾想,她对茂儿这厢暂且放下不管了,一扭过头,却又发现刚刚接回来,被她寄予厚望的齐君行,却是要比她预料之中的,差了不少。

    第一个要命的,就是他并不得殿下看重,莫说像之前对茂儿一般了,便是詹事府里无亲无故的寻常下属,他都远远比不上!

    詹事府司议郎这个差事,原本就没有什么实职,与宫里的御前行走差不多,全是看着上头太子陛下是否重用。

    司议郎,原本就是供殿下清淡论事用的,若是殿下有心在意,常常召唤,甚至与他一道商议大事,这就是简在帝心,日后的股肱心腹,可若是殿下不喜,压根召见都是一次没有,面都见不上,还谈什么心腹重用?

    踩着茂儿拿命换来的功劳,在殿下面前舍着这张老脸,给他齐君行求来的差事,是叫他去东宫里吃闲饭的吗?侯府里难道缺这几口俸粮不成?

    这个齐君行,分明打小瞧着是个油嘴滑舌的,在庄子上都哄得他老子念念不忘,肚子里也是当真实实在在的读了书,国子监里的课业也是当真不错,唬的她当真以为是个有手段的。

    谁知道结果他却都是些小道,正经在殿下跟前,竟是一点不能讨得殿下看重几分?

    这且罢了,老太太虽暗暗恨不如齐茂行争气,但殿下跟前,并不急于一时,她还算还等得起。

    加上齐君行虽在东宫不起眼,但整日从府里大把领着银子,出去赴会参宴,交朋会友。

    且他交往的,也都是些权贵世家的子弟,能够这般交游广阔、攒下一份人脉,也是他的本事,总比他爹闷在府里,养一堆闲人整日的吹捧清谈要强些。

    才几月功夫,齐君行便在四公八候,文臣武将,家里的后生子弟一个不落,家家都有熟识的人,往来的夫人提起来,也都是夸赞的。

    袁老太太也是暗暗满意,觉着单说他这个本事,倒是是比茂儿强一些,甚至还特意叫外头账上多备了银子叫他花用,省的手上不宽泛,出到外头小气。

    直到进了夏日,殿下那边却是鲜果子都不枉侯府来送,她觉着不对,又特地叫人出去打听了一遭,这才知道。

    这个齐君行哪里是简单的一句交游广阔、他这广阔的已经过分了

    他,他连小赵王爷都敢沾惹!

    那赵王爷是什么人物?

    赵是国姓,正经的王爷都姓赵,并不必在前头还专门带个姓氏,若是专门提起来赵王爷,那就是专指当初太祖爷起事时,在战场上认下的唯一一个养子,是太祖也账下最凶也是最忠的一条狗,当初开朝封赏,也只有这位养子,破例一道封了一等亲王,老赵王爷年老之后,也破例降为三等王爵,照旧继在了他收养的儿子身上。

    小赵王爷年纪尚轻,自然远不及老王爷,但谁不知道,既年前,这小王爷纵容恶奴在城内纵马伤人,正巧被路过的太子殿下瞧见,又见其跋扈,当即便下令将伤人的恶奴投了天牢,直接打死,就连小王爷本人,都因其毫无悔过之意,被殿下在朝堂上请了折子斥责了赵王府。

    因着这事,东宫与赵王府,那是相见两厌,水火不容。

    齐君行去与赵王爷凑在一处,殿下心里如何能痛快得了?

    发现了这事,老太太还只以为这齐君行刚刚回京,不知道京中干系,特意将他叫了来,说明其中要害,要他立即与赵王爷撇干净。

    但齐君行听了之后,却是要笑不笑,反而立即与她顶了回来:“祖母年纪大了,就合该在后院里养养花逗逗鸟,当一个逍逍遥遥的老太君就是了,外头的事儿,有孙儿与父亲在,实在不必您这般什么都放不下心,处处操心。”

    说罢之后,更是理也不理,还干脆就这般出了门去!

    袁老太太叫这话气的愣在当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齐君行这个小子只是开始装出一副听话恭敬的模样罢了,实际却压根未将她放在心上!

    回过神后,顺畅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一时间却是忍不住心口发凉。

    直到这时,她才忽的意识到,没了当真孝顺的茂儿,换了外忠内奸的齐君行,她在这府里便再难有从前一般说一不二的威势!

    儿子齐通不必提,打一开始就与齐君行站在一处的废物,指望不上的,李氏更是一个蠢货,现如今如今也是日日的缝衣做鞋,只恨没成了他齐君行的亲娘!

    她如今还掌着后宅的中馈,拿着府里的根底银钱,多少还有些底气,可若是按着这样的情形下去,她这底气,又能再撑多久?

    而没了她在前头撑着,这齐侯府,在齐君行和她儿子齐通的手里,又能再辉煌多久?

    想明白了这一点,曾与老侯爷起于微末,历经了多半辈子风雨的老太太,便也立即想了她唯一的办法。

    她不能再等了。

    她必得要茂儿这个嫡支为她留出一丝血脉来,只有握着这名正言顺的嫡出,才能叫齐君行有所忌惮,听她的话。

    若是齐君行当真狼心狗肺,她还能去宫里娘娘请旨,将爵位天经地义的传给茂儿的儿子。

    一个齐君行,她能将他往庄子上赶一出去一回,就能送出去第二回!

    因着这个,她才吩咐了身边的袁嬷嬷去抱节居好好收拾准备,原是想等着孙子回来之后,便好好劝劝他,茂儿这人,吃软不吃硬,她哪怕是求,也一定要求的叫他答应了。

    可袁嬷嬷往抱节居里去了一遭,回来之后,却是禀报道,抱节居里已是人去屋空,从里到外、全都收拾了个干净。

    到底自个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袁嬷嬷还未察觉,她便已立时猜测到,茂儿这怕是冷了心,打算干脆病死在外头不回来。

    虽然猜了出来,老太太却还是存了一丝指望,借着过寿的名头,叫最是亲信的袁嬷嬷过去探望安抚了一回,再看看情形。

    但是袁嬷嬷回来之后,回来禀报的她看到听到的情形,不论是茂儿的身子、还是茂儿态度,却全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即便好说歹说,劝得茂儿提早回来过夜,但还是这般,赶着最后一刻,踏着暮色才进了门!

    也正是因此,老太太知道孙子这是已经死了心,好言相劝只怕不成了,这才终于狠心,干脆叫使了之前备好的下下策,送了这四个丫鬟过来。

    可谁料到,茂儿却是这般倔,立时便发觉了不说,还将事情闹到了这般地步!

    老太太又急又悔,只是满面发青,一时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她当初为何要同意放这么一个小人回来,还为他与茂儿离了心!

    对于面前老太太的指责,齐君行眼里一派冷漠,面上却是顺服无比:“是孙儿无用,您息怒。”

    齐侯爷有些心疼,劝了一句:“这怎能怨得了君儿?”

    齐君行微微低头,面上露出一丝难掩的落寞:“世人常说,君子爱若人也,推及屋之乌,想来反之也是亦然,儿子从前做了错事,不得祖母欢心,都是儿子的不是,”

    君行几岁上就被送走了,哪里在老太太这儿做过什么错事?侯爷齐侯愣了一瞬,才猛然反应过来。

    爱屋及乌,母亲厌恨木氏,当初亲手下令打杀了她,对她留下的君行,自然也是有恨的。

    一想到这儿,齐侯爷的脑中闪过那个虽已模糊,却仍旧记得温柔笑意的清丽身影,再看向面前与他如出一辙,却青出于蓝,翩翩清流的长子。

    再是孝顺的侯爷,此刻却也忍不住的露出一丝恼意:“母亲,前人之事,稚子何辜?知道您偏心那个逆子,可也实在不该这般迁怒君行!”

    袁老太太只叫这一句话激的眼眸泛白,她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在面前这一对父子之间晃的摆子一般:“你!你们……”

    “老太太!”一旁的袁嬷嬷一身惊呼

    面色泛青的老太太,这一次是当真晕了过去。

    已经宵禁,按着规矩,是该紧闭门户,街上都不许闲人再出来走动了的。

    但所谓规矩,从来能制住的,也不是最上头的权贵人家。

    苏磬音原本还特意叫奉书带了银子在外头坐着,吩咐若遇上衙卫,便说是齐茂行犯病,要连夜求医去的。

    性命攸关,求医问药,这是属于可以犯禁的情形之一。

    但这个解释却压根没有用着,路上远远的遇上了两次衙卫,只瞧见他们是从朱雀大街里出来,又是高头大马、浩浩荡荡的模样,非但没问,反而都没看见似的干脆绕了过去。

    就这样,两架马车很是顺利的行到了绫罗街上的苏府大门前,车夫当前叫门,派了许久,年岁已高的老管家方才将门开了一条窄逢,眯着眼睛朝外看了过来。

    “姑娘?”

    看清楚来人之后,老管家也很是吃了一惊,连忙出来,满面惊诧。

    苏磬音没有细说,瞧着齐茂行也被奉书抬下来之后,便只简单解释,刚从庄子上回来,天色晚了,城门已关,便暂且来家里住上一夜。

    虽然这话细琢磨十分站不住脚,但老管家识趣,也没有多问,只提着灯笼,连声张罗着请他们进来,路上才又关心了一句:“这么晚,姑娘姑爷可用过膳了?”

    这话一出,苏磬音便顿了一瞬。

    刚回到齐侯府,就一刻没消停的出了这许多事,那传说中特意准备的接风晚膳当然是没顾得上用的。

    老管家见状,便有些为难:“厨下都是些下人用的粗食,这个时辰,也出不去……”

    苏府又不像是齐侯府那般豪富,从前祖父在时还好,厨房总会留着些灶火点心之类,也有两个厨子专管他们祖孙二人的膳食,可如今祖父仙去,家里人又都回家去守了孝,只老管家守着一座空宅子,自然也不会再白养着厨娘,几个下人,只一个会做饭的婆子随便煮些吃食,味道自然是不敢恭维的。

    齐茂行闻言也立即十分有礼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一般道:“不必,我也没什么胃口,只送被热茶来就是了。”

    “那怎么成?要出门,午膳也没好好用,夜里再不吃东西,熬不住的。”

    苏磬音知道自家的情形,也未逞强,想了想,也只是开口道:“有什么能入口的干粮,也不必讲究,多少能垫上一口就是了。”

    老管家闻言倒是灵机一动,又连忙道:“明儿个重五,家里刚包好的粽子,上火一蒸就成,也新鲜!”

    “那便很好的,我一会儿叫月白过去拿。”

    苏磬音闻言也笑着点了点头,提起重五粽子,她看着一旁齐茂行那落寞的模样,便也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明日过节,家里可有备着雄黄酒?若有,也上一壶。”

    出了这样的事,一时半刻肯定是放不下的,在心里堵着,说不得夜里都闭不上眼!

    这么晚了,要不如喝几杯酒,迷迷糊糊睡过去就罢了。

    要过端午,雄黄酒自然是有的,老管家也很是利落的应了一声:“有,都有,姑娘姑爷稍候,酒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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