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佛曰佛曰
作品:《将军她十恶不赦》 白若然走进寺庙的主佛堂中。这儿摆放着三尊巨大的观音像,虽是已有些年头了,但前来叩拜的人却是排着队的候在蒲团后。
只见白若然神色虔诚地点燃香烛,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将香烛插在了香案中。饶是当年在白家祠堂叩拜先人的时候,都没见她这样虔诚过。
“白老四!”
白鹿歌咬了咬牙,心里升起一团无名火来。
白若然转身,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三姐,许久不见了。”
“是挺久了,得有……七年了吧?你一直在元江?”
“是。”
白鹿歌咬牙道:“这七年,你可知爹多担心你,大哥和我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难道你从未回去看过一眼,帮衬一下朔邪?”
白若然浅浅一笑:“三姐,我已脱离红尘,脱离白家。也已自废武功,不再涉足朝堂之事。千渡寺住持大师赐我法号空尘,我已不是白家四小姐了。”
“你说什么?”白鹿歌一字一顿。“爹生你养你二十年,你说脱离就脱离?你可还有半分良心!你不就是跟二姐有些许恩怨么,竟真至于家道中落,最为困难的时候都不肯回去帮一手?”
“些许恩怨?”白若然轻笑一声。“三姐,你原先时疯时醒,对家中的事不甚了解。但你是嫡女,既便疯癫,也受尽宠爱。我问你,你可知身为庶出女子是何滋味?我并非睚眦必报的小人,但二姐所作所为何其过分,你又知道多少?”
白鹿歌一时语塞,自觉理亏地低下头去。
“可既便如此,她都已经死了……”
“你以为只有二姐吗?当年安九鸣对我……算了,不提也罢。我自幼丧母,在家中本也无甚地位。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讨大哥和父亲欢心,他们眼里也从未有过我一席之地。于其在白家受尽冷眼,倒真不如遁入佛门来得轻松自在。”
白鹿歌叹了口气:“行,我也不想追究当年你为何不肯回家了。我来这儿是有事要查。你可知道三年前,木家子弟误杀千渡寺的小和尚,后横尸伶人阁的事?”
白若然淡道:“听说过,但未多加了解。三姐怎会突然查起此事?”
霍麓展道:“此案当年是我前来查办的,如今我觉颇有疑点,故想要再加了解一番。听闻田家夫人聂箐亦是千渡寺的香客,不知你们可否相识?”
“千渡寺来往香客数不胜数,我与她不算相识。霍公子和三姐若无他事,我先告辞了。”
“等等!”白鹿歌拉住她的手腕。“你现在住在哪儿,我回家后派人给你送些东西来。也算我这做姐姐的一点心意了。”
“多谢三姐,我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那不是更好么。老四,我们俩可是千里迢迢来这元江,人生地不熟的。你现在既然住在这儿,看在姐妹情谊上,就不能请我们去你家喝杯茶?”
白若然挣了挣手腕,却挣不开白鹿歌的桎梏。她面露怒色,丝毫没有姐妹相见的喜悦。
“现在你要跟我说姐妹情谊?还是免了吧!”
“免了?你身上流着白家的血,与我一样。我且在为了平复白家拼尽全力,你却在这儿对家门之事不闻不问,你晚上睡得着么!”
白若然手腕被捏得发痛,但她内劲全无,甚至无法与此时的白鹿歌抗衡。
“这位施主,佛门净地不可喧哗,不知您与空尘有何误会?”
一个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几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披鲜红袈裟的僧人走了过来。他一手持佛珠,一边的袖管却是空空荡荡。此人生着高鼻薄唇,脸型瘦而不干十分好看。眼窝极深眉骨高阔,更显他双目深邃无比。
而在他的头顶,烙着九个戒疤,此为高僧才可得到的戒疤数量。这僧人的面容看不出年纪,但言行中流露出的厚重气场,已足以使人肃然起敬。
僧人谦和地对霍麓展二人行礼:“霍公子,许久不见。”
“大师有礼了。”
白若然此时终于挣脱手来:“大师日安,搅扰乘云大师清修,是弟子的过错。”
白鹿歌打量了乘云一眼:“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千渡寺住持,乘云大师?我还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和尚,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
“施主过奖了。施主眉眼与空尘相似,可是她血亲?”
“我是她姐姐。敢问大师,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木家子弟横尸伶人阁的事?听说大师自断一臂以平息了此事,可是木家去年却遭灭门。不知大师可知道些许内情?”
乘云温和慈善的眉眼舒展开来:“当年的事,木家指认是我千渡寺中僧人所为,虽霍公子已倾力调查,但木家也不肯罢休。佛曰众生平等,万物有灵。想必那行凶者也定非大奸大恶之人。佛渡众生,能渡他一劫也算功德无量。”
白鹿歌不屑道:“照您这么说,您渡一个人就要断一条胳膊,您是千手观音吗?”哈哈文学网hahaxne
“白芷鸢,你跟大师说话放尊重点!”白若然忽地怒道。
“空尘,不得急躁。”
“是……”
“哼,若佛祖真能普渡众生,那为何这世上如此多不公不义的事还层出不穷?千元三年佘家冤案,三千多无辜之人枉死。佛祖在哪?长庚八年白家六千子弟全军覆没,佛祖又在哪里?你们口中的佛祖,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霍麓展皱了皱眉:“芷鸢,别再说了。”
“俗世众人皆各有性。所谓渡并非只是渡一人远离劫难,而是感化众生,渡众生之灵。”乘云言语浅淡,但已显不悦之意。“施主心中对佛祖毫无敬意,对众生不存怜悯,不存信仰之心。既便佛祖就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有所感知。施主,请您立刻离开陋寺吧。”
“走就走!”
白鹿歌“嘁”了一声,大步一迈便出了主佛堂。
霍麓展心下无奈,但依旧十分有礼地与乘云相对作揖,随即离开了。
白鹿歌心里鄙夷,只觉那些个“佛曰”全都是放狗屁。越想越觉得乘云的话叫她窝火。
“什么渡啊,感化啊的,说得这么好听。这天下何时太平过?居然还敢赶我走,简直欺人太甚!”
“即便你不信佛,也不应当面说出来。”
“那无法,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白鹿歌撇了撇嘴。“诶,你可问出什么来了?”
霍麓展面无表情道:“乘云说话滴水不漏,且当年他的确与此事并无直接关系。而白若然有意规避回答,也未说出什么重点。但有一点她所言是假。”
“哪一点?”
“白芷鸢和聂箐同为千渡寺香客信徒。白芷鸢与寺中僧人十分熟悉,可见常来此处。而田猛也曾说聂箐但凡出门,都是前来千渡寺。既如此,两人见面次数必不会太少。然白若然却答不算相识。如此模棱两可,可见她是刻意想要规避自己认识聂箐之实,但又担心出言否定反而引我怀疑。”
白鹿歌一拍手道:“不愧是你啊霍三,就跟她说了一句话,就发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适才试探,她所说自废武功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号了她的气脉,并未察觉任何内劲波动。不过我总觉得乘云和白若然憋着什么话不肯说出来。当年木家子弟被杀的事想必动静不小吧,乘云却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不太对劲。”
“言之有理。”霍麓展无奈道。“若再多问两句,定还能有所发现。”
“嗨,这还不简单嘛。”
白鹿歌转了转眼珠,四下张望看着寺院中来来往往的僧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白若然入寺时打过招呼的那个扫地僧。
“小师傅日安。”她故作正经地双手合十对扫地僧行了个礼。
“施主有礼了。”
“敢问小师傅,你在这千渡寺扫了多久的地啦?”
“阿弥陀佛,小僧自幼无家可归,幸有住持收留在这千渡寺。小僧就是在这千渡寺长大的。”
“住持?是乘云大师吗?”
“正是!”
白鹿歌挑了挑眉,打量了眼前的扫地僧一眼。这小和尚怎么瞧也有十七八岁了,十几年前乘云就是住持,那他如今到底什么年纪了?瞧着他的样子,至多也就三十出头吧?
难不成跳出红尘的人都不显老?如此一想,她师父盘星子也是无人知晓年纪,看着也一点儿不老。
“乘云大师果真并非凡人啊。小师傅,那你应该也知道三年前木家子弟误杀这儿一个小和尚的事吧?”
一听白鹿歌问起这事,扫地僧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事,我不太清楚,施主还是别问了。”
说着,扫地僧便要离开。霍麓展却先一步拦了上去,将侯爵令牌亮给他看了看。
“小师傅不必担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去年木家遭灭门,我奉朝廷之命重查当年之事。还请小师傅协助一二。”
扫地僧一见令牌,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这千渡寺既是大寺,每年都承朝廷支持不少银两。不然来往香客给的那点香油钱,哪儿盖得起这么多佛堂,铸得起金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