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意切

作品:《冲啊,太子殿下

    萧弘的命令下王府侍卫直接抽出手中的刀朝着躺在地上呻吟的林誉之走去。

    “不不不不,不要……”林老夫人顾不得哭她儿子,这会儿腿也不软了一把扑到林誉之身上死死地抱住,求饶道:“殿下饶命,誉之是无心的他是气疯了……大哥,大哥救命……”

    她连忙看向魏国公苦苦哀求,“大哥……求求情吧……誉之不懂事,他没有理智他不是有意的,是小妹管教不严……大哥……”

    林老夫人浑身颤抖这两日几乎要把眼泪都给流干了。

    方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魏国公至今还觉得不太真实。

    然而林老夫人的哀求,英王府的侍卫长刀已经到了眼前他不得不面露复杂地走过来。

    萧弘冰冷看着他,眼中怒火如同风暴肆虐,冰冷锐利地说:“魏国公眼睛要是没瞎的话就呆在旁边别说话!今日谁求情就连同谁一块儿宰了!”

    此言一出,本还想说句话的贺家族老们齐齐禁了声。

    林老夫人面露绝望,只能抓住唯一的稻草:“大哥,大哥,小妹已经没有儿子了,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你不能看着他去死啊,大哥!求求你了……”

    魏国公终于拱了拱手道:“殿下……”

    “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魏国公不用本王教吧,还是说你们贺家向来不将王法看在眼里?”萧弘拳头得吱呀作响,“把这老太婆给我拉开,她不走,就送这对祖孙一起走!”

    “殿下!”魏国公赶紧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侍卫们面前,“请殿下息怒,容老臣说句话。”

    “滚开”

    “嘶……”身后忽然传来贺惜朝的低低呻吟,萧弘一惊,连忙转过身,“惜朝……”

    “啊呀,惜朝少爷受伤了!”小玄子看着贺惜朝握着手臂的手,指缝间有殷弘的的血渗出来。

    “赶紧去请大夫!”萧弘慌了,忙问:“惜朝,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痛?伤口深不深,啊那该死的混账东西,我弄死他呀!惜朝,我能看看吗,是不是要先包扎起来……”

    萧弘满身的戾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只剩下一片关心担忧,手足无措下,他的话都语无伦次。

    贺惜朝摇了摇头:“没事,你别紧张。”

    “我我我哪儿能不紧张?娘的,说好的不让你再受伤的,我又食言了!都是我不好,我怎么来得这么晚呀……”

    贺惜朝看着他一副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心底温暖的一塌糊涂,低声道:“你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早一点我就脱离不了贺家,晚一些怕是要丢了性命。萧弘,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我真高兴。”

    萧弘表示一点也不高兴,那鲜艳的血染在贺惜朝白皙的手上,简直刺痛了他的眼睛。

    “大夫呢,赶紧派人去催啊!先请个来止血,再去把太医给我拎过来!”萧弘急地团团转,上下一摸索,见小墩子拿出帕子,一把抢过来,对着贺惜朝的手臂比划,“我先给你包起来?”

    林誉之毕竟只是一个纨绔公子,看着虽然狠,可力量有限。再加上这个季节衣服穿的厚,只是划破了皮肉,贺惜朝虽然疼,可感觉到没伤到骨头。

    “国公爷,药箱来了,先给惜朝少爷止血吧!”

    贺祥眼疾手快地拎着一个箱子过来,这等人家中自然常备有伤药。

    而随着他一同来的,还有女眷们。

    魏国公点点头,带着贺祥和药箱走过去,对萧弘说:“殿下,大夫还得需要些时间,不如先处理一下?”然后他看向贺惜朝问,“不管如何,总是伤口要紧。”

    贺祥举着金疮药和绷带恭敬地递了过去。

    萧弘正要接过,小玄子便道:“殿下,让奴才来吧。”

    萧弘大概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怕弄伤贺惜朝,便点头,还得嘱咐一句:“轻点儿。”

    一群人簇拥着看不清,直到贺惜朝被扶到了一旁,视线才露出来,没有走进祠堂的女眷这才看清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跪着一个人,两个侍卫正对着他们,刀已出鞘。

    “母亲……”林夫人惊愕地发现跪着的老妇人,视线往边上动弹不得的身影一瞥,瞧着那熟悉的衣裳,顿时惊叫了一声:“誉儿!”

    “是哥哥?”林姑娘惊愕怔一怔,也跟着母亲跑过去。

    而好不容易挤进来的李月蝉,却是顾不得看热闹,一眼瞧见了受伤的儿子:“惜朝!”

    这一个两个都跑进去,瞧着乱糟糟的局面,其余的人面面相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夫人皱眉问道。

    “去看看。”国公夫人道。

    贺明睿就在里面,一看见母亲跟祖母走进来,便将事情快速地一说,只是末了还有点可惜:“没一刀刺死他,也算是他命大。”

    两人听了简直目瞪口呆,这也太跌宕起伏了些。

    不过听贺明睿最后一句,国公夫人却不赞同地嗔了他一眼,对着魏国公怒了努嘴。

    “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二夫人笑着叹道:“贺惜朝简直是太狂妄了!他真的以为国公爷不会拿他怎么样吗?英王当了太子他连自己姓什名谁都不知了,简直活该!”

    不过她看着如今场面,又有些担心:“英王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如今国公爷要想保住林誉之,怕是还得求贺惜朝说话,这样一来,会不会……”

    贺明睿眼神暗了暗,他有些后悔说那句话,不过也怨林誉之太没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杀不了。

    伤口不深,虽然大夫没来,不过宫里出来的贴身太监,都会处理小伤口,不一会儿贺惜朝的手臂便已经止血了。

    李月蝉捧着儿子的手臂,心都要碎了,眼睛说来就来,一颗颗往下落。

    萧弘也很想这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心疼,不过他先得把帐算了。

    虽然贺惜朝脱离贺家是早就算好的事,可真这么多人欺负他,还惹他哭了……没错,萧弘看到贺惜朝红红的眼睛,心里的那股火就噌噌噌往上窜!

    这可是他放手里心怕摔了,放嘴里怕化了,掉根头发丝都得心疼老半天的媳妇儿啊!

    “怎么回事,到现在就没宰了他?”萧弘怒视这那两个侍卫。

    “殿下饶命!”林家女眷跪在林誉之跟前,齐齐磕头。

    “没听到殿下的话吗?把她们拉开。”小墩子喊道。

    林誉之有罪,杀了就杀了,只是若是连同妇孺一起,就得传出太子还未册封就先草菅人命,残杀妇孺的话来。

    几个侍卫闻言便一同上前来拉人。

    “大哥!大哥!救命,救救誉之……呜呜……”林老夫人在拉扯之中已是头发凌乱,一双眼睛已经模糊,容颜老态毕现,一只手直直地伸向魏国公,仿佛想要拉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几位叔伯,族老,求求你们,说句话吧,看在老爷为贺家付出那么多的份上啊”

    林夫人对着旁观的贺家族老磕头乞求,林姑娘跟着一起,这场面让人看着实在有些不忍心。

    然而讲究着人情大于天的贺家族老跟旁系当家们却纷纷垂下了头,亦或者侧过了脸。

    贺三太爷似乎有心说上两句,然而却叹息地摇头,一派有心无力的惋惜模样。

    贺惜朝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这个场面,他的视线落在了魏国公身上。

    萧弘冷笑道:“不是要见本王吗?逼着惜朝死活要见,怎么,如今我在这里了,一个个就都变成据嘴的葫芦不说话了?”

    “英王殿下!”魏国公跪了下来,“誉之的错,无可辩驳,可看在他是老臣甥孙的份上,求您饶他一命,老臣……感激不尽!”

    萧弘淡淡地说:“他要刺杀的可不是本王。”

    魏国公的目光终于不得不对上贺惜朝,后者也正瞧着他。

    向来注重脸面的魏国公在今日是彻底没有脸了,无形的巴掌就这么扇在他的脸上。

    “大哥,大哥,求求你,啊……”

    身后是林老夫人喑哑的乞求声。

    魏国公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然后道:“惜朝……”

    “报官吧。”贺惜朝不等他开口,便道,“我差点就死了,所以我不愿看在您的面子上轻巧地放过他,也不愿殿下担个动用私刑的名声,那么是非公断,就让律法来判。”

    贺惜朝这么一说,萧弘眉头就皱起来,不过他没有反对,只是吩咐道:“来人,去趟京兆府。”

    一个侍卫立刻就去了。

    “祖父……魏国公,您起来吧,不是您的错,何必揽在身上?”贺惜朝抬头看了地上的林誉之一眼,“殿下那一脚是直接踹死了吗?敢动刀子杀人,却不敢起来面对?孬种,跟你的表兄一样心思歹毒,可遇上事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

    旁边的侍卫听了,抬脚对着林誉之的手踩下去,疼的他叫唤起来。

    他捂着胸口,害怕地不敢说一句话,缩在林老夫人的身后老老实实地跪着。

    “呵……”萧弘鄙视的眼睛都懒得给一个。

    而贺明睿气得眼睛充血,死死地盯着贺惜朝。

    二夫人拉住他:“明睿,别去。”

    然而贺惜朝没那么轻巧地放过他,一双眸子直视过去,唇角扬起一个讥嘲的弧度,说:“如今如你所愿,我跟贺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但是你犯的任何事情也连累不到我,更连累不到我的家人。今后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孝子孝孙,否则,你做的事情,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吧?”

    此言一出,贺明睿顿时脸色一白,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其实按照贺惜朝的打算,待他一离开国公府,便将证据提交出去,送贺明睿下地狱。

    可是,他看了一眼魏国公,终究心软了。

    英王派去的人,京兆府哪里敢耽搁,府尹亲自带着官差走进了国公府。

    “下官见过英王殿下,魏国公。”

    萧弘对着跪在地上的林誉之抬了抬下巴,说:“那个缩女人身后的,刺杀朝廷命官,直接带走吧。”

    “啊?”京兆府尹一惊,这还得了,连忙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是哪位大人不幸……”

    魏国公正要说话,萧弘便不太乐意地多解释了一句:“未遂,伤了惜朝,翰林院侍读学士。”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本王是亲眼看到他行凶,还是我及时救下的,不然我家惜朝就没命了!”

    一个侍卫将一把匕首呈上来:“殿下。”

    “对,这就是凶器,人证物证具在。”萧弘看着看着就怒气上来,“宰了不为过,他……”

    “大人。”贺惜朝打断了萧弘的话,走上前来,对府尹拱了拱手,“林誉之在背后对我行凶,幸得殿下救命下官方才逃脱,事情便是如此,还请公正处置即可。”

    京兆府尹看了看行凶之人,只见林誉之身体微微颤抖,垂着头,整个人吓得几乎缩在一起,便道:“这是自然,英王殿下和贺大人放心,下官自然秉公办理,来人,将嫌犯带走!”

    “祖母,母亲!”官差过来拿人,林誉之眼露恐惧地喊道。

    “誉之……”

    “大哥……”林老夫人抓住了魏国公的衣裳,恳求。

    然而魏国公却不再说话。

    贺惜朝按照国法律令来,拦着英王直接就地处置,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哪儿还能再得寸进尺。

    魏国公忽然觉得很累,他曾经骄傲自豪的家主位置,承担起的那份责任,此刻似乎要把他给压垮了。

    他不想看着这乱糟糟的局面,对贺惜朝道:“既然已经除名,你就可以走了,也该让老夫静一静。”

    “惜朝,走吧,你的手要好好再看看。”萧弘说,“宅子我已经给你找好了,离王府很近,马上就能住进去。”

    然而贺惜朝却没有忙着走,他看着魏国公道:“祖父,惜朝离开之前再喊您一声,现如今有些话我可以说了。”

    魏国公眉头拧了拧,不过没有回去。

    可身后忽然传来萧弘惊讶的一声:“惜朝!”

    魏国公蓦地回过身,只见贺惜朝跪在了他面前。

    贺惜朝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魏国公,我请您回头看看周围这一张张自私自利的嘴脸!他们打扮得光鲜亮丽,似乎比谁都体面,然而再冠冕堂皇的话语也掩盖不了肮脏丑陋的心思。他们如同一条条的水蛭吸附在您身上,为了他们那口贪婪,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国法律令,都可以抛弃不要!鲁莽,懦弱,卑鄙,无耻,颠倒黑白,什么都敢做,却什么都不敢认!跟林誉之一点区别都没有!他们今日为何会在这里,不是为了口口声声喊着的家族大义,而是他们明白,我贺惜朝当权容不得他们继续跟蛀虫一样蚕食国公府!”

    贺惜朝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在萧弘到来之后屁都不敢一个的族老,露出一个鄙夷的冷笑:“什么才是家族真正的利益?是忠孝两全的名誉,是清正廉洁的门风,是保家卫国的信念,是上上下下所有族人一起赢得口碑,这才是!我在贺家九年,我从没见到一个像模像样努力生活,积极向上的人!好吃懒做,挥霍无度,只剩下一双势利的眼睛,和嗅着铜臭味的鼻子!这样的贺家,您让我挑起重担,继续养着这帮废物,凭什么?用那点爵位换一个沉重的包袱,缚住我的手脚,我真不屑!”

    贺惜朝抬起头,一双眼睛真诚湿红,“我曾经对您说的话,依旧有效,不管如何,这九年的避风遮雨,让我有机会成长,我……真诚无比地感谢您!”

    他俯下身,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利落地转身对萧弘道:“我们走,表哥。”接着走向李月蝉,“母亲,我们重新开始生活。”

    李月蝉点了点头,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眼睛。

    门口,安云轩的人已经收拾好细软,等着了。

    所有的人目送着他们离开,各中滋味大概也只有自己品味了。

    而魏国公则怔在原地,他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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