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撒气

作品:《细水流年与君同

    安梒带人来到安樾院子前堵人时是何等的嚣张,回到自己院子时的身影就有何等失魂落魄。

    坐在梳妆台前的安梒几乎无法克制住自己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越是如此安梒越是觉得自己屈辱异常,几乎是要将自己的一口银牙生生地咬碎了,铜镜中原本娇艳的面庞也因愤怒而逐渐变得扭曲丑陋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杏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主子的面容渐渐扭曲得像是一个索命的厉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害怕得不得了。

    每每安梒生气倒霉的总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而她作为安梒的贴身婢女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轻则也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重则那便是皮肉之苦了。杏儿从伺候安梒开始,身上的皮肉就没有几日是好个全乎的。

    每当安梒用她那保养得宜的指甲深深掐进杏儿的肉里,杏儿都疼得想要哭叫,最终却也只能生生忍住。有时,杏儿在夜里也会默默一个人垂泪,当初她爹娘为了她能有现在这么一个体面的差事没少出力,恐怕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有时候,杏儿甚至会觉得自己或许根本活不到自家小姐出嫁的那一天,便会被活生生地给逼死了。

    正当杏儿心中惶恐不安的时候,安梒却是突然从铜镜中注意到了站得略微有些远的杏儿,顿时觉得一股怒火蹭的一声从心里蔓延至全身。

    好啊,安樾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小丫头也敢将我这个主子不放在心上了,开始轻慢我了!安梒怒火中烧地想道。

    “杏儿,你给我滚过来!”安樾厉声呵斥道。

    杏儿听到这话,身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心中虽然害怕,动作间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只是,杏儿刚走到了安梒的身边,安梒便随手从梳妆台上捡起了一支钗子狠狠地向着她的胳膊扎了过去。

    “你这个死丫头,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叫你过来还敢磨磨蹭蹭的。”安梒恶狠狠地骂道。

    杏儿却是什么都不敢说,连句辩解都不敢有。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若是她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待会儿的下场只会更惨。

    安梒又使劲地拿着钗子扎了两下,觉得没有什么反应的杏儿很是无趣,这才放开了她。

    “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现在比不上安樾,你就能不把我放在心上,不当做主子。我安梒便是再落魄也是要比你这样的下等奴婢高贵不知几倍,安分点做事,不然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安梒拿着刚才用来扎杏儿的钗子拍了拍杏儿的脸,警告道。

    杏儿看着那支钗子从自己的脸庞划过,眼中的恐惧几乎是要溢了出来,生怕安梒心中一个不顺将自己的脸给毁了。她这个年纪若是面容被毁,恐怕就真的只剩下自裁这一条路可以走了。这种恐惧更是在看到钗尾若隐若现的几丝血迹时达到了顶峰。

    “是,奴婢定会以小姐马首是瞻。”杏儿急忙跪下说道。

    杏儿急冲冲地向着自己表明忠心的样子,让安梒的心中舒服了不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安梒是越发的喜欢看到别人跪俯在自己脚下的样子了,就像是那些人的命运尽数被她捏在了手中,那会让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行了,起来吧。我要去姨娘那里去,你赶快将自己给收拾利索了。”安梒此时高兴了,语气自然不像是之前那般狠厉,让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杏儿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白姨娘院中倒是来了一位对于她而言算是稀客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位稀客,白姨娘今日才没有腾出功夫看住安梒,让她不要去惹事。

    白姨娘看着眼前已经有半个多月未曾见到的儿子,心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这个孩子到底是同她生分了,果然不是养在自己身边就是不行。

    不过,转念一想,白姨娘便将心中的这份叹息给放下了。就算是现在不亲近又怎样,只要这个孩子还肯到她这个地方来,自己总归还是他的生母,迟早能将这孩子的心给拉回来。

    安竌自上次在白姨娘的院中同自家姐姐吵了一架,便也再也没有踏进过白姨娘的院子。他是不够聪明,但也不是个眼盲、心盲的傻子。自家姐姐说的那些话,不但是她自己觉得自己没有错,就连姨娘也是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所以才半分阻拦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面对这样不明事理的姨娘和姐姐,安竌只觉得头疼。明明主母从未苛待过她们二人,为什么她们就不愿意地安分守己地呆着呢?就是因为这样,安竌下意识地不想同她们再混到一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左右为难的人只会是他。

    不过,近日来,安竌倒是听说自己父亲特意夸赞了自家姐姐一番。虽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单单就结果来看,自家姐姐应该是有长进了。所以,这次白姨娘再遣人来找他的时候,他才会来。

    “儿啊,姨娘听你父亲说,是有意让你明年下场试上一回了?”

    安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踏入姨娘的院子里,可到底还是血脉亲情放在那里。所以一见到白氏,安竌心中便莫名涌现出了一种愧疚之情,几番想要张口,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白姨娘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是的,不过我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父亲说,我年纪尚且还小,就算是中不了也是正常的。只是想先让我下场体验一次,这样等到下次再考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数。”安竌低着头说道。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次大概是考不上的,就连先生都说他现在的文章还是差了些火候,所以,这次下场真的就只是一次体验罢了。不过,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的年纪的确是小,就算等到下次科举时,也还是考生中年纪轻的那一批。

    “那我儿觉得呢?”白姨娘有些急切地问道。她比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高中,这样或许真的是能给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带来不小的变化。

    安竌看着白姨娘的满脸期待之色,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摇了摇头。若是不能做到的事情,那不如从一开始起就不要给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