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来，苏染离让尔朱府的管家将所有府里的账目都搬到她的云芝院的西厢房，让桃夭带着人查看。

    而她待在寝室旁，开辟的小书房里，参阅与龙灵相关的文字。

    苏染离打开一本古朴的竹简，上面的墨迹囫囵一片，根本看不清写的字迹。

    “这黑乎乎的一团……你确定能看？”苏染离提起竹简，扬手给悬挂在房梁上的龙灵看。

    龙灵待在苏染离用娟带做的软秋千上，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这可是人界的秘密，岂是一般人都能看的。它能保存千千万万年不腐朽，足以证明这竹简不一般呀。”

    苏染离深以为然，又将竹简轻轻放了回去，“那我怎么看？”

    “它不是死物，是活物，自然是通灵咯。”

    苏染离愣住了，“我不会通灵……”

    龙灵用爪子挠了挠头，“你的血可以通灵。”

    “……哦。”

    苏染离召唤出破晓，在手掌上比划，被龙灵的咋呼声止住了。

    “你干什么！自杀么？你拿根针戳手指，一滴血就好了，拿剑干什么！通灵又不是让你饲灵！”

    “……哦。”原来不用很多呀，她方才还有些犹豫来着，“谁让你不早说。”

    苏染离从指间挤出一滴血，抹在竹简上，竹简顿时泛起微弱的莹光，很快又消弭。

    “额……这是怎么回事？”苏染离有些尴尬，竹简并没有变化。

    龙灵幽幽叹息，嫌弃之音简直不要太明显，“蠢死你得了！”

    它龙爪一点，苏染离顿感脚下失重，眼前一黑，在苍穹之境中，神识里苏醒过来。

    一片虚无中，她的面前漂浮着一本有小拇指厚的书籍，龙灵正盘踞在一旁盯着她，她轻咳一声，上前翻阅，同时也记住了，通灵就是用神识去感应，换言之……苍穹之境！

    “也就是说，曾经人界的凡人是没有魂魄的？像傀儡一样？”

    苏染离觉得不可思议，书上记载了人界是分为上界和下界的，下界为凡人，上界为仙灵。

    仙灵们是一群经过一位主宰神点化而成的不老不死的存在，他们各司其职，为下界的凡人提供一切变化的因素。打雷的，下雨的，布星河的，掌控日月的……甚至还有给没有魂魄的凡人规划人生的。

    而凤氏一族，守护人界灵核，并使用灵核的灵息，修补所有下界日积月累出现的漏洞，并造福凡人，维持主宰神寻求的繁荣昌盛的热闹景象。

    这样的人界，一直维持到一名仙灵爱上一名凡人，并为之犯下大错为止。

    龙灵打了个哈欠，“往后看不就知道了，诶，你看的好慢，本大爷无聊死了，你慢慢看吧，快闷死了，本大爷得出去透透气。”

    仙灵的出现，让凡人的命数发生了改变，以至于其他人的命数也发生了变化，惊动了上界地藏，青阳神君。

    仙灵被上界捉拿，而凡人因为仙人消失不见，久而久之地郁结于心，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仙人回来，爱人亡故，顿时生了逆反之心。

    之后人界大乱，仙灵被鬼界一位主宰神出手剿灭。

    从此，上界的仙灵除了地藏青阳神君外，都变成了仙人，不老不死的命数也不复存在，需要更替，亦需要无情无欲，这样才能耐得住千千万万年的寂寞。

    而下界的凡人生出魂魄，有了轮回。凤族也有了新使命，为上界选取仙人的苗子，悉心培养，送往上界。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除了差错，那名搅弄风云的仙灵又活了过来，他因为天赋异禀，被凤族选中，开始修行。

    他有意借凤族的名头为自己造势，之后更是利用念力秘法，让自己的灵力可以无限增强，成为了人神。

    他做得第一件事，便是诅咒凤族无后人为继。

    之后的事情，苏染离通过凤族纪事已经知晓，没有多大的出入。

    “念力秘法，人神是怎么获得的？”苏染离离开苍穹之境，找到了龙灵。

    龙灵从娟带中扬起头，“他天赋异禀，自己创造的呗。真正的神祗，谁会需要区区凡人的念力？只有他有需要，才会想方设法的获得。”

    “凡人死后，魂魄会回到鬼界？”

    “嗯。”

    “那我有没有办法去鬼界？”

    龙灵停下摆动的尾巴，说了一句，“有啊，死了不就去鬼界了。”

    “……我是说去一下还能回来的那种。”

    “没有！”

    苏染离默了一下，转了话头，“凤氏一族被薄奚氏驱赶到云深处，下界无人修补，导致人界失衡对么？”

    “嗯。”

    “所以，祁宁江是为了拯救崩坏的人界？”

    “一开始不是，他只想让人界崩塌，所有的戾气回归鬼界。后来，知道了她喜欢人界，才改变了主意。”龙灵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他创造了它，却也想毁灭它。

    “芷无么？”

    “嗯。”

    龙灵知道芷无喜欢人界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体会了人界的乐趣，诶，而是因为这是寂灭神送的小世界。

    虽然她重生归来，一切都记不得了，却还是会对寂灭神的气息感到熟悉。她冷冰冰的一个人，却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那个偶然闯入她生命的人。

    见证了这一切的它啊，也曾为他们流过泪，哭得肝肠寸断。这山间清风，万里河山，全都是它殚精竭虑吸收戾气献给两位主人的礼物。

    造成鬼界人界失衡，它也是功不可没。诶，好心办坏事……

    “凤氏一族出世，也是为了修补人界？”

    龙灵摇头，“人界灵气都被凡人和精怪利用来修行，我又枯朽濒死，戾气无法转化为灵气，人界彻底失衡，凤族的作用已大不如从前，而凤族受到人神和凡人接连重创后，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凤族圣女一直守在穹庐，可异能紊乱，只能重塑白虎位，坐镇穹庐。”

    “那么我……能起什么作用？”

    “他们修补拯救人界，而你找到人界和鬼界平衡的办法，否则人界迟早又要起灾难。”

    苏染离起身走到龙灵绢带做的秋千前，盯着它，目光炽烈。

    “干什么？”龙灵满脸问号。

    “你突然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有点受宠若惊。”

    “本大爷向来认真，只是不爱说废话而已。留存下来的文字比我说的更清楚，”龙灵继续荡啊荡，“你抓紧时间参阅古籍吧。”

    地志，书写了浦渊大陆的地形、气候、物产、基石等的变迁。

    草木志，记载了浦渊大陆的草木的种类的属性。

    方位志，阐述了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镇守的阵法原理。

    苏氏简谱，地龙神龛纪，轮回道，鬼界神域……拢共一百五十八卷竹简，苏染离闭门不出，挑灯夜战，整整用五天才看完。

    “人界运转竟然变得如此复杂多变，人神若老老实实当个逍遥仙灵，人界规律运转，哪有现在的破事……”

    苏染离摊在椅子上，感叹着，龙灵眼皮轻抬，揶揄道：“那你又为何非要嫁给尔朱忆豪？众人皆道，你是怀有别的目的嫁给尔朱忆豪，可嫁给尔朱忆豪何尝不是你的目的？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嫁给他的你，老老实实报仇，老老实实寻找平衡之法，不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