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来，源霖一直被禁足在家，除了白婵就是家里的小厮，再没有其他人能踏足他的院子。

    源家，书房。

    “老爷，那姑娘一直没有消息，说不定真的不回来了。”

    “不回来才好。”

    源父虽然这样说，在源霖回家以后也在不时打听那女子的下落，其实他也不是完全容不下那女子。在女子住在府里的那段日子，他已经查知那女子的身世，源父对儿子心存愧疚，故此准备在祠堂向他说明，不想话还没有说反而闹起了矛盾。如今与白家的亲事定了下来，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就此把消息藏在了心底。

    “那白家那边如何交代？”

    “遮掩过去即可。”源父还是一副泰然的样子。

    “老爷说的是，时间一久少爷自然也就忘记了，何况现在还有白家小姐。听说少爷这几个月一直和白家小姐在一起，这样下去两家商定婚期也指日可待。”

    “仔细看紧点，别让他往外跑。”

    “是。”

    “还有，翠鸢阁那边再派人去一趟，实在没有消息便就此作罢。”

    “奴才这就去办。”

    常山说完就走了，源父却显得异常的严肃。他不知道源霖从哪里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源霖能在祠堂说出那一番话，说明他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自那女子出现以后他便觉得儿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更不知他何时有过这些猜疑，就连尚书府也查不到当年的蛛丝马迹。源父一想起当年的事情不禁后怕，好在找到了白家这个靠山。圣上这些年顽疾缠身，全靠白太医调理，因此对白家十分看重。

    如今听了儿子的话，他又开始惶恐起来，生怕当年的事情被抖落出来。

    “我真的做错了吗？”源父在心里想到，“源家一门的富贵，老夫只不过顺应时势，世兄你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还有你的女儿，葬身火海，老夫也亲自料理了她的后事。老夫让你在这世上再无牵挂，也算报答了世兄你当年的知遇之恩。”

    源父并无半点悔意，反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权势富贵，所有的线索伴随那位老皇帝的故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至于他所听到尚书府在查探的事情，经他多番证实也不过是传闻罢了。以他对尚书府多年的了解，若真有什么，几个月过去了不可能仍旧不动声色。

    不过他还有疑惑，以前派去的人以前从未失手过，为何偏偏只那一次被发现了，而且尚书府向来家风严谨，“遇贼”之事，不可能对外宣扬，何故又闹得满城皆知？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在这件事背后，无形之中有一只手，试图推动着事态的发展，对此，两家始终茫然不知。

    “没有人能威胁到相府的盛宠，尚书府也好，那女子也罢。”

    源父难得露出了狡诈的面孔，很快就藏了起来，还是一副清正廉明的样子。

    “老爷，二夫人求见。”

    “进来。”

    家丁在书房外禀报，源父理了理衣襟，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云氏这时也走了进来，她似乎有所求，只见她笑意盈盈，表现了十分的恭敬。

    “老爷。”云氏唤道。

    “何事？”

    “听世家的夫人们说，宫里在筹办明年太子殿下的选秀了。”

    “嗯。”源父答。

    “妾身想，思菱这孩子也快到适婚的年龄了。”云氏所指便是她的女儿，在这歧城世家，妾室所生的孩子大多不受喜爱，更别说求一门好婚事。她想借着丞相府的权势，为女儿谋出个前程，思前想后之下唯有入宫这一条路，既能让女儿后半生享受荣华富贵，又能对相府有所助益，她猜测源父应该也会权衡。

    源父眉头一皱，明显不悦，“荒唐！”

    “老爷，妾身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云氏委屈道，“可老爷是丞相，圣上又对老爷如此器重，只要老爷让圣上破例……”

    云氏还未说完，源父突然将书摔在了桌上，“无知！你见过哪家庶出的小姐入了宫？传出去还不让同僚们笑话！你不要脸面，老夫还要脸面！”

    “可是老爷，您别忘了，这几个月霖儿和那姑娘的事情早就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指不定哪天就传出去了，到时候老爷您的脸面又该如何？”

    “放肆！”

    源父恶狠狠地盯着这位侧室，似乎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让他十分不快。云氏并未表现出书香小姐的柔弱，反而变现出了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这么多年，妾身为了老爷巴结了多少官家夫人，为老爷获得了多少消息，若不是妾身老爷在官场上怎么如此顺风顺水，就算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源父并不为所动，又见云氏似乎有一肚子委屈，只是坐了下来。

    “老爷，妾身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求老爷能为我的女儿谋个前程。其实妾身都明白，您不想姐姐去沾染外面那些是非，才让我进的这相府，老爷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是思菱毕竟是老爷的骨肉，进了宫对老爷的仕途也只会有利无害。”

    又听了云氏的话，源父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你先下去吧。”

    “老爷，您别放在心上，只是妾身一直很自责，当初不该听了您的话，在年关之前将那姑娘赶了出去，要不然现在您和霖儿也不会闹成这样了，姐姐也不会如此烦忧。看老爷和姐姐这样，妾身实在不忍这才失了分寸。”

    去年年关，源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也邀请了白太医一家，席间源父表示有意让两家联姻，白太医便欣然应允了，之后和白家的亲事就正式纳入议程。

    门当户对，一切水到渠成。

    云氏看似面面俱到，明显带有一丝威胁，若源霖得知是他的父亲从中作梗才有那姑娘的一走了之，父子两的矛盾只会更深，无异于火上浇油。云氏动之以情，威逼利诱，胜券在握。在所有的权衡利弊之下，仕途官场、父子亲情、夫妻和睦，她知道源父会如何抉择。

    “下去吧，我会好好考虑。”

    “是。”

    云氏表面看起来安分守己，实则志得意满，目的达成便不再多留。

    源父经过深思熟虑，于是计划起打点宫中，加上尚书府一直风平浪静，源父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来年的选秀，一心为家族筹划起来。

    翠鸢阁没有再传出那女子的消息，久而久之，源父便忘了这一茬，只有源母还偶尔提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