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事

作品:《月是相思引

    女子走后不久,夜陌醒了过来。

    “她呢?”

    “走了。”

    “你怎么样?”

    “无碍。”

    夜陌自己下了床,没一会儿就整理好衣衫,“如何?”

    “她的确来了。”楚云说。

    夜陌倒了一杯茶,也递给楚云一杯,楚云继续说道:“不过,被她察觉了,她问起你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告诉她,最后她便离开了。”

    夜陌并没有多疑。

    “嗯。”

    他说着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睡了一觉正是口干舌燥。

    “这天恐怕要降雪了,别再出门,万一染了风寒……”

    “我已无碍。”

    后来,沚城下了第一场雪,雪下了一夜也不曾停,天地万物,银装素裹。

    夜陌和楚云结伴去了湖心亭,远远望去湖心亭的红衣尤为耀眼。

    “你从来没有说过,那年秋天你去了哪里。”楚云猜测,“那年秋天,你是不是认识了那女子?”

    夜陌听后,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鱼上钩了。”

    鱼竿动了动,楚云去拉竿,一条肥硕的鲫鱼摇摆着尾巴被拉上了水面,“是条大鱼。”

    大雪纷飞,两人仿佛入画了一般,湖心雪亭,寒江垂钓客。

    湖心亭的另一人,手扶着鱼竿也坐在边上来垂钓,水面也不时荡起一层涟漪,想是水下有鱼儿在来回游动,他安静地等下去说不定也能钓起来一条鱼。

    楚云拨了拨鱼竿,也看了一眼夜陌,只见夜陌正望着江面出神:“梨州,神女峰。”

    ……

    神女峰之上,一座宫殿,一汪潭水。一树古樱,几人合抱之粗,千枝万桠,挤满小花。

    第二日,红衣醒了,听着琴声出了门。树底,女子一衣白裳,樱花絮絮地落下来,不时落两片在琴弦上。

    “姑娘救了我?”

    “我也只是路过。”

    女子似笑非笑,红衣眉宇紧蹙,眼中一丝情绪转瞬即逝。

    “姑娘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

    “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问了岂不无趣。”女子语气温和,脸上带着微笑,手指轻点,清风入弦。“既来之,则安之。”

    红衣从她身旁走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反倒安心了。他坐在秋千上,也荡起秋千来。

    “这曲子可有名字?”

    “无名。”

    他打量着青石桌上的瑶琴,它静静躺着,仿佛自岁月伊始便在那了。只是他在接下来的许多天里,把这里的活儿干了个遍,洗衣做饭,挑水打扫,葡萄藤上的葡萄做成了酒,园子也松土种上了过冬的菜。

    夜晚,他换上了她新做的衣裳从门口款款而来,

    “姑娘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白衣公子温如玉,不若秋风三分寒。

    “记不清了。”

    她拿着一本书,翻过一页,书纸已泛黄。她有一间屋子的书,对了她还有一间屋子的布料,一地窖的粮食,还有葡萄酒。他也取出一瓶,“来,喝酒。”

    她放下书,笑了笑,“好。”

    “姑娘可有名字?”

    她摇摇头。

    “以后你就叫月,我叫你月儿可好?”

    她不语,接过酒杯。她有兴致的时候也画一幅夏荷,只是总少了一丝神韵。

    “姑娘何不去外面看看?”

    “外面?世间种种,不过尔尔,又有何可看。”

    “我敬你一杯,多谢姑娘相救。”

    “我也只是路过。”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对饮,明月当空。

    许多天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他学着她的样子弹起了那首无名曲。她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越晃越越高,忽然她灵机一动,停下来。

    “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啊。”

    他依旧穿着白衣,看着她慢慢走向崖边,他停下手指,忽然见她张开双臂,她笑了笑,“这里,有路。”

    “小心。”只见她向后仰去,一瞬之间他从树下移动到崖边拉起她的手。

    “哈哈,被我骗了吧。”

    他惊魂未定。

    “胡闹。”

    许是太阳太大,她看见他满头大汗,“好了,没事啦。”她抽出手给他擦了擦,“哈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来的那几天翻遍了屋前屋后,甚至连屋顶地窖都找过了,始终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也不见她出去过,渐渐他便淡忘了。

    “这里的路在哪里?”

    “这个,”她想了想,“我们下一局棋,你要是赢了,我就送你离开可好?”

    他点头算是答应了,于是,树下摆了一盘棋,黑白子起落,最后是他赢了。

    “明天,我送你出去。”

    “嗯。”

    风卷起落花漫天飞舞,她说这是山樱,花开到两季,晚秋才落尽,常年不见寸绿。

    她笑得很开心,不再说话。

    第二天,她收拾了包袱,里面包着的是他穿的那套白色衣裳,是她给他做的换洗衣裳。门前,他换回自己的衣服,等候着她,他接过她的包袱,她又拿了一条白色的丝带,“遮上眼睛。”

    他点点头,接过覆在眼上,眼前一片白色。

    “闭上眼睛。”

    她拦上他的腰,忽然纵身跃过草地,坠入万丈悬崖。裙带飞舞,青丝缠绕,耳旁唯风声簌簌。“若是我还能回来……”

    “别说话。”她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快到了。”

    约莫一炷香功夫,两人缓缓落地。她松开手,周围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他忙扯下丝带,却见女子消失在树林,“再不要来了……”

    “月儿……”

    林中女子闻声已相去甚远。林外秋割已过,道旁红衣楞了许久,回过神来,恍若隔世。

    神女峰下,一片山谷,布满花草,山谷之外,重重山林,其中有一片雾林,鲜有雾散。放眼望去,一峰独耸入云,高不可上。

    ……

    夜陌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正仰望着那片朦胧的天空。

    “你在想什么?”楚云问。

    “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关于她的故事。”

    “有她的消息吗?”

    “船已过了忘川谷,再有几日就到家了。”夜陌平静的说,“雀奴每日都会传回消息,忘川谷之后便是梨州,她的家便在梨州以西的神女峰。”夜陌笑了笑,“有劳了。”

    “怎么这样客气?”楚云跟着笑了笑,面上还是很镇定,将鱼竿忙又仍远了些,“不怪我出师不力就好。”

    “怎会。”他看起来很轻松,“自从知道她来了歧城,我便一直小心仔细,如今她也平安归家,我便再无牵挂。”

    “……”

    自此,楚云也更谨慎了,一点也不敢再提起那女子的事情。而夜陌,在王府住了两日,便带魅刹魅影回歧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