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送走了老先生，芸姑正在屏风外面的坐立不安。

    “王爷。”

    “您坐。”

    楚云过来作陪，芸姑看了屏风后面一眼，“今天又是元宵了，转眼又过去了一年，可真快。”

    “是啊。”

    “王爷，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放弃。”

    “嗯。”

    “放心吧。”

    芸姑的话让楚郁得到了安慰，似乎一下就心安起来了，“我还有一些困惑，不知您能否解答？”

    “王爷想知道什么？”芸姑问。

    只见楚云翻出一个匣子，里面是那套衣裳，他穿过一回便送还给夜陌了。

    “夜陌这套白色衣裳，您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芸姑想了想，“浆洗得有两三年了，像是那年秋天带回来的，不过从来不见他穿，一直珍藏在阁中，具体由来我这也说不上来。”

    楚云抚摸着衣裳的纹理，无意又提起一句，“他在这几天拿出来看过两回，像是睹物思人。”

    “也许和那姑娘有关？”

    “您也知道那姑娘吗？”

    “嗯，我还接待了那姑娘两回，是源家公子带来的，她在打听他，不过他似乎不想让她知道他在这里。”

    楚云想了想，“那姑娘……”他反应过来，“对了，那天我好像看见一个白衣姑娘在阁中走了上楼，是她吗？”

    “嗯。”芸姑点了点头。

    “他又自作主张。”

    不知楚云为何这样说，芸姑并不明白，她接着说道，“当时那姑娘碰巧见到了他，这才生气地走了。”

    “他们说了什么？”

    “这倒没有听见，只是当时，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芸姑说。

    “他呢？后来有没有对您提起过那女子？”楚云又问。

    “这倒没有，只是一再吩咐我整理了门中的具细，像是要交接给你。”

    “原来夜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设计让我代替他的位置，生死门也好，那女子也罢，他怎么……”楚云以为当时也是夜陌故意安排他们见面。

    “他也是苦命之人。”芸姑感慨道，“他的样子，怎么也还有一个多月，好好陪陪他吧。”

    楚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一想到这里便心情复杂起来，于是起身走进了屏风后面，夜陌还是昏迷不醒，他的额头出了很多汗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又醒不过来，一直在梦里挣扎。

    “一会儿我要进宫参加晚宴，这里就麻烦您照看了。”

    “去吧。”

    “那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没事的，上次只是意外。”

    “嗯。”

    芸姑和楚云一样担心夜陌的安危，只盼望早日寻到那天山雪蕊。

    夜陌是在第二天一早醒的，听说夜陌醒了楚云也来了，他一直在阁中，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感觉可有好些？”

    “无碍。”夜陌冷若寒冰，“传令下去，雪女传闻，封锁一切消息。”

    “是。”

    于是，魅刹魅影出去颁布号令，生死门的事情夜陌从不让他回避，生死门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她，可见她在夜陌心中的地位，楚云有些不敢看夜陌的眼睛。

    “都下去。”

    “是。”

    夜陌遣退了房间的人，“以后生死门交到你手上，自然会有人替你出面打理，你不必牵扯进来。”

    没一会儿，夜陌便自己抱出了那把琴，“这把琴名为此君，今日之后交由你一并保管，切勿有失。”说着在桌上放平，然后弹奏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很生气，知道夜陌是在交代身后事。

    “你只管照做。”

    “那她呢？”

    夜陌不语。

    “你舍得吗？”

    夜陌只是平静地弹琴，“舍与不舍，如今已由不得我。琴弦能续，命又如何？”

    曾几何时，他用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摔断了琴弦，如今他不想再挥霍最后的光阴，更不想再执着于舍与不舍。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只能以后再慢慢补救，眼前夜陌才是最重要的，楚云决定坦白一切。

    “她让我告诉你，”说着又停了一下，“桃花三月，不见不散。”

    夜陌神情恍惚，仿佛突然有一束光照进了眼眶，让他有了新生的力量。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够得到延续。

    “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别再想不开了。”

    楚云说罢就离开了，留夜陌一个人冷静，没一会儿楚云出了门，他去了城外，一直到下午才回来，一回来他就请来了老先生。

    “先生可知，这世间可有良药能治极寒之症？”

    “极寒？”老先生第一反应就是雪山有了喜讯，“莫不是有人采得了天山雪？”

    “未曾采得。”

    “若是染了极寒，身心俱损，恐怕是回天乏术。”

    ……

    楚云的心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他以为自己告诉那女子真相多一线希望救夜陌，他原有意掌控一切，事情的发展却一再脱离他的预期。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没想到她真的上了雪山。

    老先生见楚云情绪异常，又说：“世态万千，也不是绝对。”

    “嗯。”

    楚云应声，不见形容。

    几天后，生死门收到了北方的信，魅刹说：“门主，北方来信，信中说雀奴早在沚城就把人跟丢了，并不知道雪山的事情。”

    “下去吧。”

    夜陌平静地说道，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他早就有所了解，瞬息之间，来去万丈，如履平地，生死门怕是没人能寻觅到她的踪影。

    “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有个了结，是时候了。”

    这天晚上，一封带有桃花印记的密函被送出了翠鸢阁，不知去向。

    ……

    后来，自从知道三月的约定，夜陌每天都要出城呆上几个时辰。

    “对不起，我一定等你回来……”

    夜陌靠在树干上撑着身体，看见树枝上隐约生了两颗花苞，却无力地合上了眼。

    “魅刹，带他回去吧。”

    楚云和魅刹一同从桃林里走了出来。魅刹将人抱走，留楚云一个人在树下。他也注意到了枝丫上的那些花苞，不到一个月就到三月了。

    “早点回来吧。”

    偶尔，楚云也会来这片桃林，从去年年关出来他就一直没有回王府。

    “我怕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知道夜陌每天都在强撑着最后那一口气，他看得出夜陌很痛苦。即使这样夜陌还在坚持，那么自己也会和他一起等。这些天他的脑海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她说，“别告诉他，我来过了。”

    还说，“请王爷转告他，私定此约，桃花三月，不见不散。”

    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她回来赴这三月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