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鸢阁，又是一天黄昏，夜陌正在休息，尽管来人的脚步很轻，还是吵醒了他。

    “月儿……”

    “是我。”

    上元将近，楚云应召北上团圆。据消息称，女子已经返回神女峰了，如今的夜陌只剩下念想，楚云心中更加怜悯于他。

    “这三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幻想与她重逢，奈何我时日无多……那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忍不住终于去见了她，看着床中熟睡的她，我无比满足。”

    在那晚，女子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袭绯色，原来唤着“月儿”的人，不是旁人。

    “我犹豫了许久，最后选择了离开，哪知最后阴差阳错又与她在翠鸢阁见了面，好在她已回去。”

    听着夜陌袒露心声，楚云很难不动容，“事情进展如何了？”

    夜陌没有回答，问道：“那时她有没有与你说什么？有没有提起神女峰？”

    楚云有些心虚，“当时她一眼就认出了我不是你，自然不愿与我多说。”

    夜陌又感伤起来，“若是我死了，生死门便由你接替，以后务必帮我照顾好她。”

    “川谷先生说了，只要找到天山雪蕊就能解毒，你慌什么？”

    话虽如此，楚云却心知肚明，原本以为解药有望，后来才知道，北地的那座雪山上下万丈，又是极寒，几乎不可能有人能攀上去，再怎么等都是一样的结果。

    夜陌还是微笑着，“我已经没有遗憾，也许她永远都不会踏出神女峰，这世间的危险自然都与她无关。”

    “一直听你说起神女峰，神女峰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不能被世人知道的地方，也许藏着这世间最大的秘密，我尚且不得而知。”

    楚云点了点头，不知过去了多久，生死门终于有了雪山的消息，不过今天是魅刹进来传信，芸姑并不在阁中。

    “门主，雪山传来消息，又出现了雪女的传闻。”

    听起来事态有些严重，楚云好奇道：“什么雪女传闻？”

    “雪女是草原的一个传说，是关于那座雪山，传闻本身无关紧要，只是江湖各门各派蜂拥而至，都想一探究竟。这样一来暗影行事势必受阻，恐怕多有不便……”

    “若是各大门派得知天山雪蕊，定然生出抢夺之心。”魅影说着也出现了，“有得一番纠缠了。”

    楚云知道利害关系，且不知能否寻到，可万一有希望，暗影能上得了山……“雪女？雪山？”

    魅刹魅影不约而同朝楚云望来，夜陌若有所思，早已明白，“雪女确有其事？”

    “嗯，当时正是两军交战，数千双眼睛亲眼目睹，一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

    ……

    北国雪山，极寒之处，有一冰雪消融，绿草如茵所在，唯有一株花，晶莹明丽，终年不谢，是集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而生，食之蕊可益身体，亦可解百毒。

    冰天雪地，一抹白色的身影摇摇曳曳，一小步一小步，强撑着还是倒在了雪地里。她几度昏迷，躺在雪里的身体已经冻僵，她好像听见了风声，“呼……呼……”

    许久，她又睁开了眼，眼前仿佛有了颜色。

    女子挣扎着爬了起身，朝着那片绿色迈去，直到她走近，她才确定，被绿色拥簇的那株就是天山雪，它吸收了周围的寒气，滋养了一片芳草。

    天山雪没有鲜艳的颜色，却在在此时显得格外的艳丽。女子轻点脚尖，飞落在天山雪的旁边，正当她伸手要去触碰花叶的时候，一股暖流从脚底涌入身体。

    此时，周围的绿色一寸一寸的消失，它们渐渐被冰冻，连一片叶子都看不见了，女子手边的这株银花也几近凋零。她慢慢伸出手，试探地握住那花茎，一用力就连根拽了下来，于是她提步朝山下飞了去。

    天山脚下，金戈铁马，不见刀光剑影，唯风声凛冽。

    “夜陌，等我回来。”

    她日夜兼程，还是花了两个月才来到这草原，回去的速度要更快些才行。离开的时候，楚郁特意嘱咐她，夜陌撑不到三月了，她怕他等不到自己回去，不敢耽误一分一毫。

    两军阵前，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从天山上飞下，众军皆瞠目结舌，放下手中兵器，又见大雪纷飞白衣已不知去向，竟相顾涕漓起来，天降雪女，当是祥瑞之兆。不日，天山周围不速之客也纷至沓来。

    ……

    “门主，属下已经加派人手，确保事情顺利进行。”

    楚云舒了一口气，夜陌却是皱起了眉头，“北方……”不过一瞬，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出城！”

    “是。”

    魅刹拱手道，没有人能猜透门主的心思，知道他身体很虚弱，魅刹也只能听令行事。只是夜陌出门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他像是没了力气，刚好芸姑在这个时候来了。夜陌正扶着栏杆，无助地撑着身体，楚云忙过去扶起了他。

    “怎么出来了？”芸姑问。

    “沚城，你还与她说了什么？”夜陌狠狠地盯着楚郁。

    楚云有些为难，明白他这样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一时不知再如何隐瞒。

    “说。”

    只这一字便让楚云不寒而栗，他犹豫了一下，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只能据实相告。

    “我知道瞒不了你。但是这么多人都寻不到，我能看出她不是常人……我不想你再劳神。”

    “咳……”夜陌捂着胸口，此时他已猜到了大半，楚云将他中毒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并没有回去，而是是往雪山去了。

    “你怎样了？”

    楚云见夜陌呛了一口风怎么也咳不出来，又几声咳嗽竟卡出一口血来，雪山的极寒她怎么受的住。

    “来人！”

    “门主……”

    “来人……”夜陌也同样说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还是挣扎着要移动，“我要去北地，她肯定就在那里，我要去北地……”

    “你别动！”楚云紧紧地扶着他，“你不想活了吗？”

    “放开！”

    两人推推搡搡，一个要走，一个不让。于是，夜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便昏迷了过去，楚云这才将他抱了进去。

    “去请老先生来。”

    “是。”

    没一会儿，老先生就进来了，只是给夜陌喂了一枚药丸。这几天，老先生连解药的事情都不再提起。

    “别再让他受刺激，老夫先告退了。”

    “先生留步。”

    楚云跟了出去，老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就走了，他也不知解药从何而来，只是知道有那么一种药，一切只能寄托于奇迹。

    此时躺在榻上的夜陌，已经完全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