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寻离开后，十里松了一口气，桑儿看她手上还有伤，顾不得再看桐儿入了神的表情，紧忙道：“这公主的神鞭不可小瞧，你都流黑血了，我估摸着她是用了毒，我去洛虚境为你找些医治的神草，你快进去歇着吧，我看着着急！”

    十里顿了顿，刚要开口，一旁的桐儿终于清醒，跟着说道：“我随你一起！”

    桑芜不情愿的瞪了桐儿一眼，没回她的话。

    十里看了看手心，才反应过来有疼痛之意，再瞧时，两人已经走远了。

    而桐儿明显心不在焉，时而回头又匆忙随着桑芜的步伐去了洛虚境。

    “桑儿……”十里蹙眉，望着她们的背影，回想方才桑芜配合着桐儿打架的样子，如此冷静稳重，越想越奇怪，莫不是看自己伤心难过了几日，所以才懂事了？

    “这是怎么了？”十里慢慢回身往住处去，又抬头眯着眼对着龙族的地方叹了一声。

    其实，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过是气瑶寻罢了，她信代姜对她的真心情义或许不止是一句娅姬姐姐那么简单，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有时她会想，她并没有勇气去问一句为什么，她更不知她的底气还能撑多久。

    洛虚境。

    桑芜与桐儿一前一后的走着，各自想着心事，都不愉悦。

    神族起了雾，看不清方向，桑芜不知脚下有爬出的藤蔓，不留神身子就向前仰了去，还是桐儿手快，一把接住了她，她才好好的没有摔出伤来。

    “多谢。”桑芜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随即松开了桐儿退了两步。

    桐儿因长时间在九遗宫不与外人相处，多有不自在，听到有人主动和她说话，竟有几分害羞：“没事，你小心。”

    “嗯。”桑芜仍是面无表情的应着，桐儿垂眸欲要继续前行，却被叫住了。

    “你等等！”

    桐儿看她。

    “我问你，你今日对着十里说了娅姬，是什么意思？”桑芜道。

    “我……”桐儿仔细想着十里的英姿，胸口一阵闷痛，深深呼吸后才平稳了许多，“娅姬，倾鹊台的天神，想必是我看错了。”

    “虽已万年，但娅姬天神谁人不知，我不信你无缘无故就对十里这般好，你莫不是想得到什么或是想害她？”桑芜的厉害劲全在眼睛中，分毫不让，桐儿忽然心中一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她也如这般单纯热情。

    “赤熙羽？还是想利用十里去接近殿下？”桑芜又道。

    “不是。”桐儿轻声回道。

    “那你！”

    “我不会害她。”

    “可十里之前为了解你和灵狐的血毒白白挨了瑶寻三鞭子，这事我一直记得，我不懂，明明她是那么不想惹麻烦的一个人，怎就可以受了这苦，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为何要来十里身边？”

    “我不知该如何和你讲清楚，那你觉得代姜殿下，云兮，幕苏尘，锦七都是有目的的吗？”

    桑芜不解。

    “许是我们都思念故友吧，所以见了十里，就格外的亲切。”

    “难不成十里是谁的转世吗？”

    “不像……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天界与倾鹊台的恩恩怨怨哪里是故友转世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你们的故友是娅姬天神吗？”

    “倾鹊台是娅姬的家，我们自小在那里长大”桐儿鼻子一酸，“我已经不配回去了，我被驱逐后从未去瞧过，听说北方悬山，如今荒凉的很。”

    桑芜心中一丝触动：“那应是你们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你看看现在的人只记得你们的名字，论起你们的尊贵荣耀，谁还记得呢？传说中的事情能有多少真实，不过是成为别人的笑谈罢了，我的意思是，不要把你的希望寄托在活人身上，十里无辜，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

    “我明白，你们之间的情义，我明白。”桐儿背过手去，打量着桑芜，“你与之前不同了。”

    “胡说什么！”桑芜躲开她的眼神，手心里冒出了汗，生怕这人会生出端倪，看出她的变化，“你见过我几回，怎知我的性子！”

    桐儿一笑：“你的名字是从哪里得来的？”

    “当然是十里取的！”桑芜几分得意。

    “桑芜……”桐儿念着她，昏暗的光晕里，她好似看到了倾鹊台上花开满山，自己开心的来回奔跑，娅姬，楚千离都在不远处看着她还叮嘱她小心一些。

    “若有机会，你可以到倾鹊台的梧桐树底下，看看风景，可以说人间，仙境都不如那里，那里的一草一木，就连吹过的风是暖的还是冷的我都记得。”

    “你既这么想念，为何不回去？你留在十里身边又有什么用呢？我实在看不清！”

    “你……”桐儿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你好似和之前真的不同了，这不像你说话的语气。”

    “懒得和你解释！反正你记住，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修为，我是不怕的！我会用我的命护十里周全！”桑芜咽了咽口水，眼中闪过不安，转身就大步走去了。

    就连这个不熟悉的桐儿都发现了她的变化，那十里呢？桑芜自认为断了情根，开了窍以后聪明了许多，可失了单纯心性的她再怎么装也找不回最初时的自己了，无人夜里，每每回想，总忍不住掉眼泪。

    桑芜何尝不知锦七无辜，蓬莱无辜，她肩上的重任和对这尘世的不舍矛盾冲撞，压的她喘不过气，只剩下崩溃难过。

    该怎么开口和十里说，每次话到了嘴边，桑芜都发觉她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

    她曾仰望的光，她曾快乐的日子，都是十里的影子，一朝一夕，不曾分别过。

    十里当年在荒地里救下没有记忆的她，只那一次惺惺相惜的对视，两个满脸伤痕灰土的孩童便只有彼此了，桑芜说过，没有十里，这偌大的神域于她而言空旷又孤独，她无去处，也不会有人喜欢她，待她真心。

    桐儿看着洛虚境里桑芜小小的背影，嘴角一抹浅笑，要是娅姬还在，她也会为了娅姬不顾一切的，隐约中，忽然想起轩辕十里和娅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