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芜匆匆忙忙赶回便直奔十里的房中，十里只瞧见她一人回来，问道：“怎么不见桐儿呢？”

    “许是在洛虚境散心，满口都是桐儿，你也不看看我的辛苦！”桑芜坐了下来，伸出手变幻出灵草，“我看看你的伤！”

    十里有些无奈，一边盯着桑芜，一边哄道：“你说我担心不担心你，今日可算是看清了你的厉害，平日里我以为你是装腔作势吓唬人的，看来这关键时刻你是真不要命，以后可不准你这样了！”

    “我就是见不得那瑶寻欺负人！”桑芜施了施法术，又给十里包扎，“你这样我真的不放心，万一哪日我不在你身边，还能有谁护着你！”

    桑芜低头，故意不让十里看她眼红，十里意外，刚要开口安慰，她又道：“也不知代姜殿下的真心能不能全都给你！他这样尊贵的身份，若能与你相守，他人自然会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桑儿！”十里一惊，语气重了一些，“你在说什么？”

    “殿下怎会无缘无故对你这般好，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们二人明明什么都懂，偏偏不说，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你……桑儿你最不喜感情之事，我也从未教过你……”

    “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不开窍的脑袋怎能懂这男女之间的情义？”

    两人对视许久，桑芜的手心冒着汗，其实，最慌的就是她，十里眯着眼，好似明白了什么，可又不确定。

    桑芜咽了咽口水，缓缓道：“我和你经历了这么多，再如何天真也不会傻到分辨不出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对吧？”

    “我说你……”

    “那你呢？”桑芜咧了咧嘴，故意堵她的话，“你对殿下如何？”

    十里眼神一闪，她想了想竟回答不出来。

    “若遇到不能保全自己的时候，你也会护着殿下吗？”

    “自然！”

    “我倒盼着殿下能对你说几句真心话，我也安心！”

    今日的十里第一次被桑芜拿捏的死死的，想问的，通通都没有说出口。

    桑芜暗喜，瞧她的样子，是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殿下身上，便顺势道：“十里，你莫担心，来日方长，殿下的伤终归不能是一日两日就能好起来的，只要殿下性命无忧，一切都可等待！”

    正说着，桐儿回来了，桑芜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般都低下了头。

    “十里，你好好休息。”桑芜借口便着急离开了。

    十里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不知怎么的，一股莫名的不安围着自己，这万年来的经历，好似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知冷暖懂人心的日子过的多了，自然也会看的透彻。

    “你们没吵架吧？桑芜从小就是这个脾气，直来直去的，你不要介意。”十里开头道。

    “没有吵架。”桐儿抬眸，忽然温柔道，“十里……”

    “嗯？”

    “桑芜与我万年前在倾鹊台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你觉得呢？”

    十里顿了顿，半晌，笑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你如今看起来确实是沧桑了一些，你心事太多了。”

    “许是我想太多了，对了，我这几天不会走，我觉着那瑶寻不会善罢甘休，我留下来也好帮你。”

    “其实，我不怕她的，你离开九遗宫这么久，臭狐狸不担心你吗？”

    桐儿轻哼一声：“我们在一起时，她时常唠叨我，现下分开了，难得清净，再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彼此不过是在互相救赎而已罢了，谁死了都不可惜。”

    十里皱眉，桐儿像是看淡了一切，不过她的眼中还是没有光，平静的让人心疼。

    楚千离有错，她伤害了自己，也辜负了桐儿，十里清楚的很，桐儿一直在过去里走不出。

    即使楚千离此刻就站在面前，即使大家相认，十里忽然眼眶一红，谁又能做到互相坦荡，笑着说出一句原谅或是承认错了的话，谁能做到呢？

    那些个日日夜夜，又恨又想念的千年，十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轩辕十里好还是娅姬更适合去面对所有。

    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明明想安慰安慰桐儿却没有言语可以表达。

    桐儿如今空有一副身躯，内里实则虚弱不堪，凭着对娅姬天神的执念她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很危险吗？十里看着桐儿，难过了起来。

    “你怎么了？”桐儿道。

    “没事，你想留下来就留下，别光护着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好。”

    夜路漫长，十里独自来了洛虚境。

    许是能感应到天神的到来，十里手指抚过芬芳时，这神域瞬间被点亮了。

    九重天宫外光芒微微照耀着大地，万物迎着暖意苏醒，可十里却浑身冰凉，那日与代姜初遇在这里，仔细回忆着，好似在受伤昏迷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在唤她娅姬姐姐。

    她还以为是在梦境中曾经的少年来找她，殊不知，这少年真就从未放弃过寻她。

    洛虚境的第一眼，代姜就认出眼前的轩辕十里并不是神族人，而是他等了三千年的天神娅姬。

    “代姜，你可好？龙族长老为你止住疼痛了吧？我的解灵心在你那儿，那你能不能感受到我对你有多愧疚，我多后悔？”

    “我恨不能宰了敷候替你拿回龙鳞，我想去看看你……”十里蹲下来抱着自己，自语着，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掉下来。

    “你受了伤，龙君慌乱，你那里定会戒备森严，我到不了你住的地方，云兮说，你们会回来找我的。”

    “我只想知道你醒过来没有，如果……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承认我是娅姬，我是你的天神姐姐，你会开心吗？”

    “小时候拿命护我，长大了还拿命护我，你到底对我什么心思，你说的清吗？三千年，我活的小心翼翼，不惹凡尘，不问情爱，你一出现，竟全都不做数了，可我还回的了倾鹊台吗？我们可还会有期待？”

    十里侧过脸把头埋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洛虚境飘来花瓣落下，她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而此时的代姜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本就不清醒，无端又心间痛发作，众人看了都没有法子缓解，也不知这病因到底是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