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意外穿越(1)
作品:《风入松歌》 江南梅雨季的潮湿气息裹着油墨香,浸润着图书馆古旧的木质书架。陈绍明的指尖拂过泛黄的《世说新语》,书页间夹着的泛黄信笺突然簌簌作响,墨迹在他眼前扭曲成漩涡。恍惚间,一阵尖锐的耳鸣刺破耳膜,他踉跄着跌入黑暗。
再睁眼时,陈绍明被粗粝的碎石硌得脊背生疼。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空气里浮动着腥甜的铁锈味。他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荒草丛生的土路上,身上的T恤变成了粗麻布短打,脚边散落着几片青铜箭镞。“这是……”话音未落,林间突然窜出五道黑影,为首的汉子满脸络腮胡,腰间弯刀映着血色残阳。
“小子,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刀光贴着陈绍明耳畔划过,削断几缕发丝。他本能地滚向一旁,后背撞上树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前世的散打课程在脑海中闪过,他抬起膝盖撞向最近的劫匪小腹,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
“找死!”劫匪狞笑,刀锋抵住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响,三支竹箭精准钉入劫匪脚边。陈绍明顺着箭矢来源望去,只见山路上立着个背着柴刀的老汉,银发在风中飞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官道上抢劫!”
劫匪们骂骂咧咧退入林中。老汉上前扶起陈绍明,浑浊的眼睛里透着警惕:“外乡人?这地界刚打过仗,兵荒马乱的,快随我回村。”陈绍明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来自千年之后,却见老汉腰间挂着的青铜酒壶,壶身纹路与博物馆里的东晋文物如出一辙。
跟着老汉穿过泥泞的山道,暮色中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土坯墙围起的院子里,几个孩童追逐着鸡群,妇女们坐在石臼旁捣着草药。“老周,这是……”有人抬头询问。老汉摆摆手:“路上捡的,先给口吃的吧。”
陈绍明捧着粗陶碗,狼吞虎咽地扒着野菜粥。他努力回忆历史课本,东晋时期的建康城就在这一带。“老伯,这里离建康城有多远?”老汉抹了把嘴:“三十里地,不过最近城里戒严,谢家在招暗卫,生人难进。”
“谢家?”陈绍明瞳孔骤缩。作为研究魏晋南北朝的历史系学生,他对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这些门阀大族如数家珍。谢安尚未出山,桓温正在荆州崛起,这正是东晋最动荡的时期。
当夜,陈绍明躺在草堆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漏风的窗纸洒在脸上,他突然摸到怀中硬物——穿越时攥在手里的那本《世说新语》,此刻竟变成了皮质封套的竹简。指尖抚过刻痕,他心中涌起莫名的兴奋:或许这就是改变历史的机会。
天蒙蒙亮,陈绍明告别老周,循着官道往建康城走去。路边的柳树抽出新芽,河面上漂着几艘商船,船帆上绣着“王记”的徽记。行至城门,他被手持长戟的士兵拦住:“出示路引!”
“在下乃云游方士,特来建康见识世面。”陈绍明硬着头皮胡诌,从怀中掏出半块碎银塞进士兵掌心。对方掂量了一下,不耐烦地挥手放行。踏入城门的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青石板路上车水马龙,货郎的吆喝声、算命先生的敲锣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酒肆的味道。
街角的卦摊前围了不少人,陈绍明灵机一动,扯下衣襟当桌布,摆上几片龟甲:“测吉凶,断祸福,不灵不收钱!”他凭借对东晋历史的了解,精准算出一位老妇失踪的儿子正在城西做工,又预言了一位商人的船队将遭遇风暴。消息不胫而走,卦摊前的队伍越排越长。
就在陈绍明忙得不可开交时,街道突然骚动起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厢的帘子被掀开,一道身影倚着车栏,手持团扇轻轻摇动,如画的眉眼、温润如玉的气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潘安!是潘安!”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陈绍明心中一震,他当然知道潘安,这位被誉为古代第一美男的人物,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潘安的目光扫过街道,落在了陈绍明的卦摊上。他微微一笑,吩咐马车停下,优雅地走下马车。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让出空间,眼神中满是倾慕与敬畏。
“听闻先生能断吉凶,不知可否为在下一卦?”潘安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山间清泉。他走到卦摊前,拱手行礼,姿态尽显风度。
陈绍明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定了定神:“阁下想测何事?”他表面镇定,内心却翻涌如潮,历史名人近在咫尺,这简直如梦似幻。
潘安轻轻摇着团扇,眼中带着几分好奇:“近日总觉心绪不宁,想请先生看看,是否有什么隐忧。”他说话时,周围的女子们早已看得痴了,不时发出低声的议论和赞叹。
陈绍明拿起龟甲,佯装占卜,脑海中却在飞速思考。他想起史书记载,潘安虽才华横溢,却命运坎坷。思索片刻后,他缓缓道:“阁下才华出众,声名远扬,但需谨防小人嫉妒,暗中构陷。行事还望谨慎,切不可轻信他人。”
潘安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先生所言,潘安记下了。不知可有破解之法?”他说话时,真诚地看着陈绍明,仿佛真的将他视为能指点迷津之人。
“与君子相交,远离谄媚之徒,便可保平安。”陈绍明认真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改变不了历史的走向,但还是希望能给这位传奇人物一些提醒。
潘安再次行礼致谢,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卦摊上:“多谢先生指点。”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去,却又突然回头:“先生若有闲暇,可来寒舍一叙,潘安愿与先生把酒言欢,讨教学问。”说完,他登上马车,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陈绍明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还未从这意外的相遇中回过神来。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赞叹他的本事,连称他是“神算”,卦摊前的人更多了。
“这位公子,可否为在下一卦?”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陈绍明转身,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来人一袭月白长衫,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侍卫。
“阁下想测何事?”陈绍明强作镇定,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这气质,这排场,难道是谢家子弟?来人抚掌而笑:“听闻公子能知过去未来,不知可否算出我今日为何而来?”
陈绍明瞥见对方袖口暗绣的兰草纹,突然想起《晋书》记载,谢安未出仕时,常以兰草自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阁下名为求卦,实则是为寻一人。此人虽出身低微,却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可助阁下成就大业。”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来人眼中闪过异色,抬手示意侍卫退下:“公子可否移步一叙?”陈绍明收拾卦摊时,注意到黑衣侍卫腰间的令牌——上面赫然刻着“谢府”二字。
跟随那人穿过朱雀大街,踏入朱漆大门的瞬间,陈绍明知道,自己真正的东晋之旅,才刚刚开始。谢府的回廊九曲十八弯,檐角风铃叮咚作响。那人将他引至书房,案头摆着《孙子兵法》竹简,墙上挂着王羲之的墨宝。“在下谢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陈绍明。”陈绍明作揖行礼,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未来的知识。谢玄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近日北方战事吃紧,朝廷却无人可用。公子既知天命,能否为我指点迷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陈绍明望着雨幕,想起淝水之战的结局。如果能提前布局……他握紧拳头:“谢公子,当务之急,是组建一支精锐之师。这支军队,需以流民为兵源,以百战之士为将,方能抵御前秦。”
谢玄猛地抬头,眼中光芒大盛:“流民?公子是说北府兵?”陈绍明心中暗喜,历史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公子!庚家派人送来战书,说要在玄武湖比试箭术!”
谢玄脸色一沉,将帛书收进木匣:“陈公子且在此稍候,改日再请教。”他转身离去时,陈绍明注意到书案角落的半块虎符——那是调兵的凭证。
雨越下越大,陈绍明站在窗前,看着谢府的仆人冒雨清扫积水。他摸了摸怀中的竹简,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旁观者。在这个门阀林立、英雄辈出的时代,他要活下去,还要改写历史。而第一步,就是要在谢府站稳脚跟。
谢玄离去后,陈绍明独自在书房踱步。墙上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墨迹未干,透着一股洒脱不羁,与案头冰冷的《孙子兵法》形成鲜明对比。他的目光被窗边的青铜博山炉吸引,袅袅青烟从山峦间升腾而起,恍惚间竟化作了东晋地图的轮廓。
“陈公子好雅兴。”突如其来的女声惊得陈绍明转身,只见一名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倚在门框,发间一支白玉簪子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她手中捧着青瓷茶盏,眉眼含笑:“兄长让我送茶来,说是贵客需得好生招待。”
陈绍明连忙行礼,心中暗自猜测这女子身份。谢玄未曾提及家中女眷,眼前人举止端庄却又带着几分灵动,莫不是……“在下唐舒洁,谢玄是我表哥。”女子将茶盏放在案上,指尖不经意间掠过他占卜用的龟甲,“方才在门外,听闻公子对北府兵的见解,当真令人耳目一新。”
茶香混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兰花香,陈绍明强压下心头悸动。他忽然想起大纲里唐舒洁的设定,这便是未来与自己羁绊颇深的女主角。“唐姑娘谬赞,不过是些粗浅之见。”他瞥见窗外天色渐暗,“不知谢公子与庚家比试结果如何?”
唐舒洁神色微黯,望向庭院中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庚家二公子庚昱箭术了得,今日特意邀兄长去玄武湖,恐怕……”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侍卫浑身湿透闯进来:“小姐!公子在玄武湖遭埋伏,庚家动用了私兵!”
陈绍明抄起案上竹简就要往外冲,却被唐舒洁拦住:“且慢!庚家既然敢设伏,必定算准了谢府救援不及。”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兰花的令牌,“你持此令去西市,找一个叫‘墨羽’的组织,他们专司情报,或许有办法。”
雨幕中,陈绍明骑着快马在青石板路上疾驰。西市的灯火在雨帘中摇曳,他按着唐舒洁的指示,拐进一条狭窄巷子。墙根下蜷缩着个醉汉,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上系着半片羽毛。“墨羽?”陈绍明低声询问。醉汉猛然睁眼,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他,突然出手如电扣住他手腕。
“谢家令牌?”醉汉冷笑,“可惜这年头,拿块破牌子就能调得动我们?”陈绍明反手挣脱,从怀中掏出龟甲:“我能算出你明日会遇贵人,但若此刻不出手,贵人就会变成索命鬼。庚家吞并谢家后,下一个便是你们这些江湖势力。”
醉汉瞳孔骤缩,松开手打了个唿哨。暗处涌出十余名黑衣蒙面人,为首者掀开面巾,竟是白天在卦摊前找他算卦的商人。“陈先生好手段,方才在卦摊就觉得你不简单。”商人拱手,“玄武湖西南角芦苇荡有庚家暗桩,我们从水路过去。”
当陈绍明等人乘船靠近玄武湖时,远处传来箭矢破空声。月光下,谢玄带着几名侍卫背靠背作战,庚昱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山丘之上,身后火把连成一片。“放箭!射死这些谢家狗!”庚昱狞笑,弓弦声响彻夜空。
千钧一发之际,陈绍明甩出怀中竹简,借着夜色掩护施展现代战术:“分成三组,一组绕后点火,二组佯攻吸引火力,三组跟我救人!”黑衣人们虽疑惑于他奇怪的指令,却还是迅速行动。当芦苇荡燃起大火,庚家士兵顿时乱了阵脚。
陈绍明趁机冲向谢玄,却见一支冷箭直奔唐舒洁。他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箭矢擦着肩头飞过,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你疯了!”唐舒洁脸色苍白,却死死拽住他衣袖。陈绍明咧嘴一笑:“答应过潘安要护好君子,可不能食言。”
混战中,庚昱发现不妙,调转马头就要逃跑。陈绍明捡起地上长剑,运用从桓温那里偷师的几招剑法,飞身跃上庚昱的马背。两人在马背上缠斗,陈绍明瞅准时机,用剑柄狠狠砸向对方后脑。庚昱惨叫一声摔落马下,被随后赶来的谢府侍卫擒住。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谢玄拍着陈绍明肩膀,眼中满是赞赏:“陈兄不仅有谋,更有胆色。今日若不是你……”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者身披玄色披风,腰间悬着的玉佩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谢玄,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地上庚家士兵,最后落在陈绍明身上。谢玄行礼:“叔父,此人乃天赐奇才,不仅识破庚家阴谋,更救了侄儿性命。”陈绍明这才想起,眼前人正是谢安,未来东晋的顶梁柱。
谢安踱步到陈绍明面前,上下打量:“能在混乱中指挥江湖势力,还懂得用火攻之计。你这‘云游方士’,倒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他突然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陈绍明额头,“我谢家向来惜才,不知小友可愿……”
“叔父!”唐舒洁突然上前,脸颊微红,“陈公子刚受了伤,还是先回府疗伤吧。”谢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侄女一眼,哈哈大笑:“好!好!今日之事,我们回府再议。”
回程马车上,陈绍明倚着车壁闭目养神。唐舒洁默默为他包扎伤口,指尖轻轻触碰他肌肤,让他心跳不由加快。“今日为何……”唐舒洁欲言又止。陈绍明睁开眼,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因为我知道,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而有些事,总要有人去改变。”
马车缓缓驶入谢府,晨光洒在朱漆大门上。陈绍明望着门匾上“陈郡谢氏”四个大字,握紧了腰间唐舒洁悄悄塞给他的玉佩。他明白,自己已经深深卷入这东晋的风云变幻之中,而这,不过是传奇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