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零，小心身后。”昂热轻声说。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路明非和零同时做出了反应。他们同时转过身，一瞬间两把短弧刀和一柄西洋剑划破夜空，冰冷的钢铁反射着晶莹的月光。天空中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再过几分钟就能看到日出东方的美景，但是往往最黑暗的夜晚存在于黎明之前，一个超乎想象的强敌正在逼近！

    路明非看清了来人的面容，那竟然是一个女孩，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有种不真实的美感——如果忽略她手中那把危险的软剑的话。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握在手里的武器蓄势待发。现在的战场上，楚子航因为过度的体能消耗而陷入虚弱状态，伤势最重的罗兰已经晕了过去——虽然好像是被校长亲手打晕过去的，至于打晕他的昂热校长……他正在为了救治罗兰而无暇他顾。

    这里寂静得只能听见从身旁掠过的风声，场面上的局势是二对一。但是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赢下来，那份令人不安的威压显示着她的危险程度绝不逊色于成群的死侍。

    “十。”她开口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路明非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十？这是倒计时么？都到了拔剑相向的时候了，还要先倒数十个数再动手么？

    “辻，我的名字叫辻。”她解释道。

    开打之前先报上名字么？虽然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奇怪习俗，但是出于礼貌，路明非还是做出了回应：“路明非。”

    可惜辻其实并不想知道路明非是谁，在解释完的一瞬间，她已经蹬地前冲，曼妙的身体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路明非吃了一惊，单就是这刹那间的速度，就已经凌驾于大部分混血种之上，不，何止是大部分混血种……这样的速度，几乎能够让路明非回想起源稚生、风间琉璃……或者绘梨衣全力爆发下的威势！

    可是这怎么可能？蛇岐八家的“皇”和“鬼”已经绝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强到这种地步的混血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已经突破了临界血限，而与此同时她还保留着属于人类的思维方式，没能堕落为死侍！

    在路明非的认知中这只有寥寥几种情况，要么她是隐藏起来的白王血裔，要么她和楚子航一样通过爆血一类的手段突破了混血种的极限，要么……她根本就是条长着人类外表的纯血龙类！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都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敌人。路明非自认如果是单打独斗，自己不可能有资格跟她放对，好在卡塞尔学院从来没有教导过学生讲究武德，既然一个人打不过……那就群殴！

    晕过去的罗兰显然是指望不上了，同样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的楚子航看起来也够呛，昂热校长倒是生龙活虎随时可以参加战斗，可是作为这里唯一的医生，在为罗兰做好临时包扎之前离开无疑是见死不救。那么任务就落在了路明非和零的头上，路明非轻叹一口气，刚从枪林弹雨中保住小命，现在又要跟一个怪物进行决斗——虽然是二对一的决斗。

    软剑这种武器在现实生活中极为少见，在武术训练极为广泛的卡塞尔学院也很少被提及。不是因为它没有足够强大的杀伤力，而是使用上的难度足以让大部分人知难而退。没有经过长期训练的人别说熟练使用软剑进行攻击，挥舞的时候甚至很容易伤到自己。

    可是在辻的手中，软剑像是灵动游曳的细蛇。经过加长的剑身在弯曲后构成了密不透风的剑网，零的西洋剑几次找到机会想要刺过去，都被蛇一样的软剑如附骨之疽般缠上，在碰撞中发出钢铁的清脆鸣声，消解了大部分冲势，不得不转而防守。

    路明非的短弧刀同样在灵活的软剑面前吃了鳖，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诡异的剑招，这对短弧刀的好处向来就是一击即退，边打边跑，通过速度上的压制来积累优势。

    但是面对辻毒蛇吐信般的攻势，路明非罕见地找不到任何足以造成伤害的机会，好几次险些被柔软如绢的软剑接触到身体，好在零的突刺打断了她的进攻，让路明非免遭割裂之苦。从剑身上隐约可见的墨绿色来看，这女孩的软剑上面显然是淬过毒的，就算混血种的免疫能力远超常人，大概也不会有人愿意尝试一番。

    软剑不适合砍与刺，但可以割，它可以轻易割断血管与关节处的韧带，而且挥动起来可以像鞭子那样速度极快，即使一击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软剑是靠割断颈动脉杀人，在古时的战场上，一般的盔甲不会护到脖子，因此具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辻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约间占据了战斗的主动权，同时压制得路明非和零喘不过气来。三尺软剑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

    密不透风的剑围几乎可以看成是一个领域，攻击的覆盖角度让人不禁想起昂热校长招牌的“两天一流”，整个球形的空间如同绞肉机一般压近。区别在于辻的软剑不是乱抡，质地轻盈的软剑很适合长线战斗，这让她能够更好地保留体力，以留给发动致命一击。

    对于路明非来说只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按照楚子航提供的情报来看，这个女孩就是释放过“王之侍”的那个人。这个言灵对自身没有强化效果，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她随时会憋个什么能把路明非的头给打爆的大招出来……万一这个时候她放出个君焰之类的杀伤性言灵……想必自己和零就能毫无悬念地被烤成焦炭了吧？

    不过其实考虑到零的“镜瞳”，就算辻真的能放出言灵，零大概率也能进行复制，最后演变成两个人用君焰对轰。那么被两个领域夹在中间的路明非恐怕就能体验到被抬上火刑架的感受，只能成为一个模糊而漆黑的人影……

    等等，路明非突然灵光一闪，这样的场景为什么感觉那么的熟悉呢？

    当初卡塞尔学院第一次遭到龙类入侵的时候……楚子航和那个三无少女不就是在英灵殿前这样对轰么？那个三无少女作战服下娇小的身材……为什么和零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不过没有时间留给他继续发散思维，战场还没有轻松到可以走神的地步。

    冷兵器之间的对决才是最为惊心动魄的战斗，在刀尖上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任何破绽都会导致兵败如山倒。路明非和零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他们经历过无数次惊心动魄的任务，早已经习惯了将生命交给彼此。尽管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剑术造诣方面都逊色于辻，但是仍然能够勉力坚持下去。

    路明非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和零之间的默契并不是这一年才养成的。他们好像是熟得不能再熟悉的故友，曾经在漫长的岁月中相互搀扶着前行。这种感觉他在路鸣泽身上也能找到，仿佛那是种……海枯石烂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