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白衣小将

作品:《援明传

    进入六月,江南地区的气温才开始真正的变的炎热,所以很多旅人都是在夜里赶路。

    夜风清爽,走的自然也快些,还不遭罪!

    只是这兵荒马乱的,路上那里还有正经人。

    亥时末,江阴城巍峨的城头已经在望!

    已经有‘夜不收’四处梭巡。

    骑着大马,在这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面,甚是醒目!

    不可再大意,这要是迎面碰上,黑不溜秋的,突然来一刀那可就歇菜了!

    找了个草疙瘩猫着,在空间里挑挑拣拣了一番,一名现代化步兵便装备完毕了!

    这身体弱归弱,但胜在年轻,跑几天下来就会不一样了,人嘛,抓住了还是很经打的!

    江阴城西南两门被围,其余两门只有小股部队袭扰!估计是清军兵力还不足!

    把手枪和冲锋枪全都装上消音器!

    嘴里咬着两个弹匣,腰间也挂上了两颗手雷,纯属防身,这玩意动静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乱扔。

    冲锋枪配发的是50发的弹匣,射速每秒高达25发。

    所以若是不经过射击训练的小白,那基本是扳机一扣,一匣就没了。

    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江阴城摸去。

    南门清军最多,营盘也扎的结实。

    去西门瞧瞧,那边清军要少一些。

    远远的用望远镜观察着,这里面门道多的很,可是卢传廷又没经历过战阵,只能看个寂寞!

    营墙上一排蓝色的蟠龙旗帜分外显目,其中有一面上书一个大大‘刘’字。

    又是汉军旗,这先头部队估计也没几个清兵吧,都是些降将。

    平原地带骑兵优势真的太大啦。

    卢传廷想找个藏身的地都没有,所以根本不敢太靠近。

    城头上突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在这安静的午夜里尤其扎耳。

    西门大开!

    一小将手持长枪当先冲出,身后足有上千人持长刀利斧紧跟其后。

    已近子时,半大的月牙儿正挂在城墙上方,将冲出城门的众人隐在城墙的阴影里。

    对面的军营明显毫无防备,主要是对招降抱有幻想,没想到来这么一出!

    营门口几人撒丫子便向营中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那一千多人跟着冲杀而进,不一会几十座军帐便被点燃,营门前乱作了一团。

    也有钻出军帐提刀便砍的狠人,被刀斧一顿招呼倒在血泊之中,摧枯拉朽般,外围便被扫荡了一圈。

    一声响亮的呼哨声起。

    一千多人不再缠斗,纷纷甩脱敌人,转身便走,当先冲杀的小将左刺右突,掩护众人撤去。

    来的快去的也快,才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

    等后面整备好应战的清军冲过来,一千多人已经有一半进了城。

    清将气不过,率百余骑追杀过去,堪堪追上,领头的清军又是几声哀嚎,显然是中了埋伏。

    城墙的阴影遮蔽了视野,让人看不清楚,只得齐齐勒马,悻悻退去!

    西门这边刚刚安静下来,南门又鼓声大作。

    卢传廷心想又有好戏看了。

    冷兵器时代打仗还是很有看头的,战阵策应,掩阵冲杀,迂回包抄,金戈铁马。

    点点鼓声,如落在心头上,让人想不精神都不行。

    敲了半天,城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到鼓息,南门准备接战的清军等了个寂寞,不由的破口大骂!

    卢传廷不由暗暗咂舌,还能这么玩,这属于三十六计的哪一计。

    吵吵嚷嚷了一夜,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一夜没睡,天亮了便藏不住了,只好悄悄往江边遁去。

    边走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穿越过来已经快一天了。

    江阴已经开战,最多顶个一个多月的时间!那还是不顾伤亡的前提下。

    可是自己现在又没有基本盘,不能见人就发武器吧,这可不是什么刀枪剑戟!

    要参与到这个大时代中,没有队伍是万万不行的,该从何处着手呢。

    机枪是骑兵的终极者,这一点已经经过历史的考验了,毋庸置疑!

    附近的地理地貌也不适合起个山寨什么,然后霸气的整两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

    太湖里的小岛估计也被水匪占的差不多了!

    镇江地面上倒是有些山脉,可攻可守,还能虎视应天。

    哦,不是应天,如今改叫江宁了!

    哎呀!有些跑偏。

    爷可不是来做山匪草寇的男人!

    不过做山匪也挺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可是干点别的也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啊!

    哎!脑瓜疼!

    还是先回家吧,家没了,人应该还有些。

    哎!以前只知道读书连个朋友都没有。

    好在卢氏耕读传家,还是有些人脉的。

    苦苦思索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江边。

    渔船上老丈正在生火,突见陌生人过来,赶紧将手中竹篙在岸边点了一下,船轻轻的漂开!

    他只是靠船上岸来找一些引火之物的。

    民间早有言,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虽然南方比北方要好的多。

    但是兵荒马乱的多一份警惕总还是好的!

    见过来的是一个少年,晨曦微明间,虽说穿的有些怪异,但既不是兵更不是贼,倒是淡定了些。

    卢传廷隔河相对,弯腰施礼。

    “阿公早,昨夜小子一夜未睡,不知能否借您的宝船休息一下!”

    卢传廷一开口,老丈自然听出来口音是本地人,吴语难学,外地人不是待上个几年不可能学的会。

    笑语间唇红齿白,礼数也周到,老丈倒是放下心来,轻轻靠岸,将他接了上去。

    “小哥,还未进早食吧,我这粥一会就好,喝上一碗再睡。”

    “有劳阿公。”

    卢传廷干脆在船头坐下,身上还挂着十几斤装备呢,一一往下摘。

    船是典型的江南乌篷船,篷子很大,能睡四五个人。

    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出头来。

    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看着有五六岁的样子!

    睁大眼睛看着卢传廷,摸摸他的头,小男孩也不认生,任由他摸。

    “爷,饿。”

    “哎!马上就好。”

    看着照的见人影的热粥,喝了一口,半个米粒都没进嘴,卢传廷忍不住问道。

    “阿公,日子不好过吧?”

    “是啊,粮食都送进城了,孩子的爹娘也在城里,陈典史领着大家伙,不能让他们打着仗还饿肚子,咱在外面总能寻到口吃的。”

    陈典史自然就是陈明遇。

    “这鞑子也是二皮脸,上个月还说当官的剃就行了,老百姓不用剃。”

    “现在又说什么‘留发不留头’,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说剃便剃了。”

    “到底还是蛮夷。”

    卢传廷心说,以前是以安抚为主,如今清兵几线作战都得了势,自然是要燥起来!

    趁着说话的空挡,卢传廷在包里抓出来一大把饼干塞到了小男孩手里。

    这糕点又香又酥,自然是没吃过,跳到船边给他爷爷嘴里喂。

    老丈哪里舍得吃,一个劲的感谢。

    “阿公,船还划得动吗!”

    “自娘胎啊,便和船打交道,到划不动的那天还早着呢!”

    “那您受累送我去一趟张渚怎样?这袋米便当作酬劳了如何!”

    说着从旅行包里掏出袋大米,真空小包装,也就二十斤!

    找了个小刀子划破米袋,往老丈米缸里一倒。

    这米可真白啊,这是怎么舂出来的!

    “这,这可使不得。张渚一日便能打个来回了,怎能要你这么好的米。”

    卢传廷困的不行,不再多说:“阿公,我得睡会,您到了叫我。”

    “哎!行。”

    小船儿悠悠,让卢传廷睡的很香,河风清凉,即使快正午了也不甚热。

    轻轻的晃荡间,船已经触岸。

    老丈掀了帘子进来,见卢传廷已经醒了,说道。

    “若是没睡好,便再睡会,也是刚到,等将午食做好便叫你。”

    “不了,阿公。”

    说完便收拾收拾,将包中的零食全部倒在踏板上,摸摸小男孩的脑袋。

    “小哥,可使不得,这小食见都没见过,当是金贵的很。”

    “这都到家了,家中还有。”

    “小哥是这张渚镇人?”

    卢传廷已经跳上了岸,只好转身朝着老丈抱拳自我介绍道。

    “茗岭卢氏传廷。”

    老丈闻言,立刻问道:“督爷是你何人?”

    卢传廷自然知道督爷指的是谁,卢象升曾任‘宣大总督’。

    “哦,正是家父。”

    老丈一愣:“督爷有子?”

    卢传廷也一愣,不是对父亲有一定了解,自然是问不出这样的话,于是神情也变的郑重。

    “生父卢象晋,过继给了家父。”

    这个时代的人重衣钵传承,逝后托举棺椁之后辈也会被视作孝子贤孙,何况过继。

    “原来是三爷的儿子。”老丈念叨着,跳下船来。

    突然单膝跪地,手横于胸行了个很标准的军礼。

    “天雄军总旗官陆康拜见小督爷。”

    见是天雄军老将,卢传廷赶忙搀扶,又是一番寒暄。

    原来当年‘卢象升’与‘后金’多尔衮大战巨鹿。

    因杨嗣昌对后金的态度暧昧不明,是和是战没个定论。

    监军高起潜从中作梗,使得“天雄军”精锐被扣,军官几乎被软禁。

    才导致卢象升在贾庄被后金军包围,孤军奋战,终因弹尽失绝,为国捐躯。

    后来卢象晋去讨要尸身,并请祭葬,又是一番周折。

    天雄军大都是乡党,很多人便心灰意冷,随着卢象晋一同扶柩回乡。

    陆康自然是其中之一,难怪对卢家这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