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晕血糗事

作品:《援明传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在喉间发出了一丝声音。

    “是,是少帅!是少帅亲临。”

    声音越来越高,竟至有些破音。

    负责守卫南门的把总汪有义问道。

    “你怎么知道刚刚袭营的是你们的少帅。”

    “因为唯独少帅拥有红绿两色的激光灯。”

    “少帅来了,鞑子的末日到了,少帅说过,会将鞑子全部杀光。”

    汉家军战士的声音徒然拔高。

    “兄弟们,我们一定要将城下的鞑子拖住,给少帅争取时间。”

    他话音刚落下,直指天穹的激光灯开始移动,一个指向了西南方,一个指向了正南方。

    战士眼中的光芒大盛。

    激动的摇晃着汪有义问道。

    “汪把总,激光灯指的方向是哪座城池?”

    汪有义想了一下,说道。

    “正南是无锡,西南要么是宜兴,要么是湖州。”

    那战士一拍城墙,激动的全身颤抖。

    “太好了,太好了。”

    汪把总疑惑的看着好似魔怔了的汉家军战士。

    一拍他的肩头。

    “李蛋儿,到底怎么回事。”

    李蛋儿当然不叫李蛋儿,他叫李泽淡,蛋儿是大家给他起的外号。

    江南人喜欢起外号。

    但是从不会给陌生人起外号。

    只有他把你看作兄弟,朋友,甚至亲人时。

    才会这样的无厘头。

    李泽淡压低声音道。

    “少帅不日就要进攻无锡和宜兴,或者说不定已经拿下来了。”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少帅没让通讯员传递这个消息,而是用激光灯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

    看李泽淡又在发愣,汪把总只好又问。

    李泽淡跟他讲出了疑惑。

    汪有义了然。

    拍拍着李泽淡的肩膀说道。

    “那是因为他是统帅。要亲口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李泽淡拳头捏紧,一锤大腿。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随着天幕上激光灯快闪三下后消失。

    江阴北城头上也射出一束红色激光,同样的快闪三下,表示收到。

    随着消息的传遍,七日的早晨,江阴城头一片欢腾。

    他们这几日见识了汉家军的杀伤力。

    吃着他们送进城来的,那白的不像话的大米。

    他们对汉家军的话,连一个字都不会怀疑。

    站立城北墙头的阎应元抬头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

    眼神朦胧,心绪激荡!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守卫江阴的。

    只是因为他平生最敬重之人便是‘于忠肃公’。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我阎应元虽是一介小吏,但也想学一学‘于公’。

    争一争这‘万世之名’!

    可是这个叫做卢传廷的少年。

    却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人间。

    让不可能实现的梦变得触手可及。

    让前途变的好像不那么糟糕。

    或许活下去也不错,若用平生所学辅佐这个少年。

    未必不能挣一个万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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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队后的卢传廷带着骑兵,直奔太湖岸边的杨家湾。

    去见一见那个武艺超群的壮士到底何人。

    再问一问二叔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天色已经大亮,众人放慢了马速,顺着道路慢慢的前行。

    风吹散了炎热,细细的小雨落着。

    前方的草丛竹林间雾气氤氲。

    清风拂着稻浪,拔草的老农抬头看了看这一队骑士。

    眼中似有恐惧,但还是咬了咬牙齿。

    池塘边的青石板上,四五个农妇轻浣衣裳,棒槌落下的‘啪啪’声时急时缓。

    骏马轻轻停下了步伐。

    卢传廷微微拱手,对着洗衣的老妪问道。

    “阿婆,可知杨家湾在何方。”

    纯正的乡音轻柔缓慢,唇红齿白的少年总是能给人好感。

    年轻的少妇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线。

    仰着头笑意盎然。

    这是谁家的小郎君,长的真好看。

    见老妪似乎反应迟缓。

    少年转向了少妇,拱手弯腰,礼数周祥。

    “阿姊,可知杨家湾往哪块走?”

    少妇轻指着南方,巧笑嫣然!

    “一直走,看的见湖便到了。”

    “多谢。”

    跃身上马,轻舒胸憶。

    好一派田园风光。

    好一副人间天堂。

    定要好生守护这块生养我的地方。

    轻催骏马,缓步向前。

    方圆百里内都有沈不浪的“夜不收”。

    自然不用走的太快。

    信马由缰,胡大牛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爷,战斗结束后你打的那个激光是什么意思,你不怕暴露你自己的位置吗?”

    卢传廷笑了笑,眼神望向远方。

    神色坚定自然,缓缓说道。

    “如果让你每天守着个破城,爬起来就是打仗。”

    “而外面几十万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然后把你撕成碎片。”

    “你会不会感到很绝望?”

    “你会不会感到彷徨?”

    “那么就用这个激光告诉他们。”

    “他们还有援军,还有战友。”

    “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城的外面,还有一群和他们一样的人。”

    “在抵抗暴政,抵抗屠杀,抵抗剃发易服。”

    “在努力的挽救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在如此黑暗的年代里,没有什么比‘希望’更重要的东西了。”

    “它可以抚慰心灵。”

    “指引前进的方向。”

    “告诉他们,不要怕。”

    “向前向前,永不放弃。”

    “你明白了吗?”

    胡大牛摇了摇头。

    “没有。”

    停顿一下,想了想说道。

    “但是我知道小爷肯定比二老爷厉害。”

    “不对,比大老爷也要厉害。”

    卢传廷笑意绽放。

    “对,你说的很对。”

    满目崇拜又毫无主见的狗腿子。

    哈...忒!

    只是让卢传廷万万想不到的是,昨夜那一个善意的举动。

    却让他赢得了。

    一个生平挚友。

    一个宵衣旰食潜心为民的好官。

    一个能将手头资源运用到极致的神人。

    有明一朝的文人,似乎都对身后之名有着近乎偏执的信念。

    只是后来被东林党人带歪了风气。

    不过话说回来,东林党本就是背后的利益集团培植出来的话事人。

    天生就自带着只知牟利的属性。

    算不得文人。

    太祖英明!将商人划作了贱籍。

    头尖身细白如银。

    论秤没有半毫分。

    眼睛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衫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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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湖已经在望,湖岸边的山石盘绕,稀稀疏疏的小林子随风轻摇。

    十几户人家散落在四处。

    问清楚沈家屋子的所在,卢传廷和胡大牛催马前往,其余人周围警戒。

    走到院子前,胡大牛下马叫门。

    还未抬手,院角的林子中传出一声惊呼。

    “大牛!”

    声音落下,一个手提板斧的壮汉自林中闪出。

    丢下手中板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面前。

    双手一把抱住大牛两肩,使劲摇晃。

    爽朗的声音高亢,难抑激动。

    “大牛!你还活着!”

    胡大牛也是激动不已,同样两手把住壮汉两肩,眼眶似已湿润。

    “少将军,真的是你!”

    一场战斗下来,特别是生死之战,便会让人结成深厚的情谊。

    这就是所谓的生死之交。

    这俩人无疑便是这种交情。

    壮汉打开院门,相携而入。

    各自讲述别后的遭遇。

    直至大牛讲到在家中遇到小爷时,才一拍脑袋。

    将门外已经等候了半个小时的小爷请进家中。

    当确定无疑面前的少年真的是督爷后人时。

    壮汉纳头便拜。

    “老督爷部将‘陈坦公’之子‘陈世忠’拜见小督爷。”

    闻言卢传廷心中大惊。

    陈坦公此人,是天雄军中真正的骁将。

    象升第一,坦公第二。

    当年督爷被围,他只能调动十三骑。

    毅然前去营救。

    冲击金营数十次无果后,只能绝望退去。

    身中七矢,奄奄一息。

    一年前被卢象观推为‘茅山义军’领兵将军。

    因卢象观‘书生不晓兵事’,轻敌冒进,被围曲巷。

    陈坦公率精骑三百赴援。

    见到卢公脸上连中两箭,情势危急。

    将胯下坐骑让给卢象观后,自为断后。

    中途过镇,坦公独守桥上,连杀数人,让敌兵不得过桥。

    力战至死!

    敌兵不解气,将其砍成了肉泥。

    卢传廷眼眶湿润。

    一把将陈世忠搀起。

    “世忠是兄,传廷是弟,怎能受你参拜。”

    老一辈人结下的深厚情谊,是自带基因记忆的,会辈辈传承。

    陈世忠也是心情激动,他被沈楚搭救时,其实已经认出他是天雄军老将。

    他自小弓马娴熟,十一岁便随军接受父亲的亲自教导。

    所以这些老将不认识他,他却认识这些老将。

    只因心灰意冷,不愿相认罢了。

    他武艺娴熟,兵法精通,苦学十数载,自然不是庸碌之人。

    是这世道让他自甘沉沦。

    如今见到督爷子嗣,还是唯一的子嗣,如同生活中照进一束明光。

    清澈闪亮。

    一扫心中阴霾,三人围坐,相谈甚欢。

    外面的战士早已扎营造饭。

    直到将饭菜送到三人桌上,方知天色已晚。

    看着进进出出的汉家军战士。

    陈世忠眼眸发亮。

    “小督爷这兵,犹胜天雄军当年啊。”

    “哦,世忠哥说说,胜在何处。”

    陈世忠思考了一下,说道。

    “嗯..!有股子精气神,眼睛很干净,但是又带着杀气,说不太清。”

    卢传廷笑笑,自然带着杀气。

    本就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何况昨日还杀了半夜,斩首万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