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少年出关

作品:《援明传

    等着饭菜上齐,卢传廷掏出一瓶白酒,给陈世忠满上。

    指着门口站岗的战士说道。

    “这帮崽子还是嫩了些,世忠哥帮我带带他们如何!”

    闻言陈世忠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

    仰天哈哈长笑,直至泪眼婆娑。

    父亲!我观督爷之子实乃人中龙凤,您当含笑九泉了。

    卢传廷一直微笑的看着他,直至笑声停止。

    相视一笑,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纯粹和热烈。

    男人间的情感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

    陈世忠整肃衣襟。

    单膝跪倒,拱手间行的竟是主从之礼。

    “小爷但有差遣,敢有不从,世忠定肝脑涂地。”

    竟是学着胡大牛一般称呼。

    卢传廷大喜!当即起身双手搀扶。

    陈家两代人效命卢氏,可谓真正的肝脑涂地。

    怎能吝啬一点尊重和信任。

    “世忠哥不必如此,你我二人以后便兄弟相称。”

    这个年代阶级分明,尊卑有别,这种话陈世忠也就听听得了。

    神情倒是更显了几分郑重,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恣意了。

    “来,世忠哥请坐,尝尝小弟这酒如何,”

    陈世忠依言落座。

    端起桌上晶莹透明的酒杯,望着里面纯净剔透的酒汤,一时愣住。

    酒香浓烈刺鼻,夹杂着粮食的鲜香。

    酒杯高举,卢传廷敬道。

    “世忠哥,请饮!”

    一杯酒下肚,浓烈刺激的口感和一线入喉的火热,差点将卢传廷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这具身体还没喝过白酒呢。

    这个年代的人应该适应不来这么浓烈的白酒。

    其实蒸馏酒技术已经出现了。

    可是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粮食酿酒。

    酒是豪门大户,士绅豪强才能享受的起的。

    见卢传廷一杯饮尽,陈世忠也举起酒杯。

    “小爷,请。”

    他也学着卢传廷的模样一口饮尽。

    酒劲实在太过剧烈,差点使他一口喷出。

    强忍着吞下,细细回味,不由大呼过瘾。

    “琥珀金掌成佳酿,云随雁字长。”

    “欲将沉醉换张扬,丝丝铿锵,点点绵长。”

    “好酒!好酒啊!”

    “烈酒配英雄,来!世忠哥,再饮。”

    “请。”

    酒至酣畅,更有道不尽的情谊,诉不完的衷肠。

    把酒言欢,天下英雄唯世忠哥与传廷耳!

    一场宿醉,将熬夜的疲惫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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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翠鸟鸣声‘啾啾’,清丽透人。

    昨日的小雨将竹叶上的灰尘洗净,清脆碧绿。

    早秋清爽的空气更是沁人心脾。

    一个骑士打马疾驰,溅起阵阵泥泞。

    一身制式军装显示他是汉家军子弟。

    通讯员也早已确定了他的身份。

    没有人阻拦。

    直接来到了陈世忠的小院门口。

    胡大牛将他迎进院中,刚刚起床的卢传廷陈世忠二人正在洗漱。

    身形笔直站定,然后一个标准的军礼。

    “通讯组六班班长周炳奎参见少帅。”

    卢传廷回了个军礼,问道。

    “有什么紧急军情吗?”

    因为一般情况下的军情都是经过通讯员传递的,很少有直接派人的情况,除非军情比较复杂。

    “报告少帅,包围应天的三路军最近的军情全部汇总,还有少帅交待黄军长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妥,等待少帅进一步的指示,这里是全部军情报告。”

    说完,周炳奎在行军挎包中掏出一沓文件。

    伸手接过,卢传廷在院中的桌前坐下看了起来。

    周炳奎掏出纸笔,站立一旁等待记录少帅的指示。

    最上面一本是中路军的报告。

    黄良忠因为距离战场最近。

    于七月二十五日攻下句容,句容县城比宜兴还小,只留下了四个班各守一门。

    便按少帅的指示来到一个叫石山头的地方,以此往北就是连绵的群山,若是爬到山的最高处便能看见蜿蜒奔流的长江。

    因为战争的缘故,躲进山里的百姓比在山外的还多。

    又因天雄军的影响力,再加上白花花的大米。

    竟让他短短五天就聚集了两三万人。

    没办法,黄良忠只能在里面挑选几千精壮去张渚镇挑粮。

    其他人则按照图纸建造工地,搭建长窑。

    因为这块山区本来就有很多的石灰窑,从业人员巨多。

    所以建造长窑的速度很快,大约还有一个月时间第一座实验窑就能建成,根据指示,会记录数据,培养技术人员。

    全部安排妥当后,黄良忠带领1800名战士于八月五日攻下了杏花山。

    将句容至麒麟门一线全部掌握在手中。

    期间多次战斗,敌军都是一触即溃。

    共俘虏清军近五千余人,大大的缓解了石山头工地的劳动压力。

    看到这里,卢传廷莫名兴奋了一下,拍了下桌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陈世忠。听说三路军包围应天时便已是满腹的疑问。

    如今少帅的样子更是让他心中犹如百爪挠心。

    但是他不会开口询问,这是军情,不是他能看的。

    谁知这时候卢传廷将看完的那一本报告递给了他,示意他看。

    陈世忠真的是如遭雷击,竟忘了伸手去接。

    这时候卢传廷的声音传来。

    “世忠哥,你先看,一会再讨论。”

    这是何等的信任,小爷昨天不是喝多了说胡话,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

    心情复杂接过报告,仔细的审视,入眼竟全是简体字。

    大部分都认得,但还有一些只能靠猜。

    卢传廷朝一旁的警卫战士使个眼色。

    警卫班十几个战士都是袁长青精挑细选的,忠诚自然不提,各方面素质都是出类拔萃的。

    在少帅身边历练一段时间,便是独当一面的将才。

    收到少帅的暗示。

    警卫自然心领神会,站到陈世忠身边轻声的。

    见一个普通的护卫竟能全部识得。

    陈世忠心中不由对小爷生出莫测高深之感。

    卢传廷翻开第二本报告。

    是关于北路军的。

    陆康于七月二十一日渡江,一路上昼伏夜行。

    二十四日抵达龙潭,遇到小股清军,全歼。

    二十五日抵达浦口,没有遭遇任何清军。

    按照指示,由温良率一部两个连加九门炮隐藏在应天北岸。

    陆康率900余人继续往上游进军。

    于二十八日在乌江俘虏清兵五百一十三人。

    八月一日凌晨押着俘虏骗开和州城门,半日时间结束战斗。

    伤六人,重伤一人。

    至八月六日,已经控制了和州全境,无为县的清军也全部被压缩在城中,随时能够攻取。

    “好。”

    卢传廷不由拍了一下桌子。

    全盘计划,他最担心的就是北路军。

    因为其他两路都是主场作战,占尽了地利人和。

    特别是人和,因为只要一说来的是天雄军,老百姓自发的跑上街头夹道欢迎。

    工作动员,管理人才的挑选,几乎只要动动嘴皮,大家都抢着效力。

    打下一块地盘便能迅速的实现自治。

    而北路军不但是支孤军,还随时会引来驻守徐州等地的大批清军围剿。

    所以北路军派遣的是最稳重的陆康,和最谨慎的温良。

    但他还是低估了天雄军的影响力,和在老百姓心中的好感度。

    因为即使在北边,老百姓听说是天雄军来了,依旧激动的挥泪相迎。

    如果不是因为和州实现了自治,怎么可能这么快占领全境并且虎视无为。

    而南路军又有所不同,指定的战斗位置是清军核心地带。

    基本是腹背受敌,即使有些群众基础,但也是风险最大的。

    所以派遣的是最想立功和最有韬略的许久溟。

    不过卢传廷对南路军的支持也最大。

    沈不浪已经派出去三波特务小组在南路军周边活动。

    袁长青也派出了四个班的通讯小组架设通讯网。

    将第二本报告递给陈世忠。

    继续打开了南路军的战斗报告。

    许九溟也是命令部队昼伏夜行。

    因为人数众多,将其分成了两路。

    一路走博望,一路走溧水。

    于七月二十八日抵达石臼湖北岸。

    二十九日亲率一千五百人攻击采石,夺下军堡。

    歼敌三千余,缴获大量物资辎重。

    战马四千余。

    另派一部五百余人进攻梅山,烧毁渡船两百艘。

    缴获大型船只二十二艘,派一百人押送船只逆流而上,于八月一日抵达老洲头。

    期间击退清军追击的船只十余艘。

    又派一百人隐入梅山对面的江心洲,其余人回到采石。

    八月一日多铎部‘李成率’引三万清军来救采石。

    许久溟将军堡中的物资辎重尽数焚毁。

    分给每人两匹马,星夜赶到芜湖。

    炮击芜湖东门,至亥时末,城墙塌方十丈有余。

    同时将船只唤来,分出一部四百五十人于东梁山下游渡江。

    于八月二日凌晨子时偷袭江北裕溪口水师。

    烧毁楼船二十余艘,缴获五艘,其余敌船全部逃入江中。

    许久溟炮击芜湖后率骑兵一千五百夜渡‘姑溪河’攻占丹阳。

    修整一日后。

    于八月三日夜间再度进攻采石。

    毙敌两千后撤退至梅山。

    江心洲留下的一百名战士,也于三日傍晚二度攻占梅山。

    江北的船只进入乌江北岸。

    所有人于四日凌晨全部在大胜关渡江。

    八月五日南北两路军在和州会师。

    许久溟一部骑兵约二千人稍作休整,补足弹药。

    于八月七日抵达铜陵对岸的刘家渡。

    抢下船只三十余艘,准备三渡长江。

    截止八月七日。

    许久溟部轻伤两百,重伤二十余人,战死一百零一人。

    看完报告,卢传廷叹了口气。

    许久溟此人确实聪明,举一反三,灵活机动。

    却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虽然战打的很漂亮,但没有大局观。

    根本不曾领悟到此战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