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五原会盟

作品:《征战天下

    敦煌求援

    “啊!”惨呼从风雨的房间传出来,让门外的文官武将们忧心忡忡。

    这些将军们个个身经百战、指挥千军万马,这些文官们人人日理万机、操持大小事务,任何一人都是栋梁之材,理当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但是现在却个个惊慌失措,只是为了一个人——风雨。

    风雨军的最高统帅,也是这些猛将谋臣们选择的主公,如今正独自面临着一道难关。

    由印月人用曼陀罗所配制的“神仙倒”实在是一种药性很强的毒药,它使人不知不觉中上了毒瘾而不能自拔,

    风雨在一开始不知情下服了这一味毒药,意味着如果不能够摆脱这种毒瘾的话,将一直受到皇甫世家的控制。

    一个志在天下的雄主是不可能受人控制的,一个率领大军、身系部下厚望的统帅更不应该受人控制,所以风雨别无选择,必须戒毒。

    风雨这些日子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种毒瘾对于自身的危害,这使他无法集中全部的精力,甚至影响到了对事情的判断,所以他必须戒掉。

    而孔宓这些日子的研究虽然依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他还是决定赌一把,因为如今大权在握的风雨已经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了。

    因为他是风雨,刀山火海任我行、斧钺加身若等闲的风雨,所以他开始了孔宓主持的戒毒疗程,而且为了避免受到影响,将自己绑了起来,还特地下令不得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卧室。

    “洛将军,风侯有命,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去半步,有虎印为证,当时你也在场,请回去!”

    李中慧十分坚决的阻止着忍不住想进去的洛信,虽然两人身形相差巨大,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李中慧那种决断、高贵、令人臣服的气质。

    “妈的,你没听见老大在里面多么痛苦?什么戒毒,谁知道你和那个姓孔的兔崽子暗地里在搞什么鬼?”

    洛信的大嗓门犹如打雷,令身旁的人们震耳欲聋。

    “对,让我们见风侯!”

    “我们要见风侯!”

    一群冲动的军官纷纷吵嚷着,性急的甚至拿起了刀枪。

    文官们脸色苍白,个个三缄其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风雨不在,可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些赳赳武夫在情绪激动之下,不会大开杀戒。

    “你让是不让!”

    洛信对于这样一个小女子居然敢挡在自己的身前,大为恼火,铁枪朝李中慧一指。

    “轰!”一声巨响,正是蒙璇用枪架开了洛信,怒喝道:“洛将军,你太放肆了!”

    一旁的白起和朱大寿也上前劝说道:“洛将军,有话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伤了和气?”

    “哼,老大在里面受苦,天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害的,居然不让老子进去,老子今天还真是偏偏要进去!”

    洛信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他为人直率单纯,对于风雨是忠心耿耿,风雨也一向宠着他,所以平时也只有风雨和秋里的话他能够听得进去,其他人根本无法管束。如今他认定了风雨被李中慧所害,当下就要硬闯。

    “洛将军,今天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前进半步!”

    李中慧用身体挡在了门口,坚定的说道。那神色、那态度,令一向骄横的洛信也不由有些畏缩的退后了半步。

    “洛信,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把武器收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门口传来了一个缓慢的、但是极其威严的声音,正在城外视察军队的秋里及时赶回来了。

    “秋里,这些人要害老大,老大快受不了了!”

    洛信见到秋里,眼睛一红,指着李中慧他们吼道,令人哭笑不得。

    “好了,你跟我回去!”秋里二话不说的拉住了洛信,然后回头对李中慧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风雨无事,我一定让洛信前来磕头赔罪,但是如果风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秋里即使是追到天之涯、海之角,也要灭你全族!”

    说完,就拉着洛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如此冰冷的语调,使得刚才在洛信暴跳如雷中镇定自若的李中慧,也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颤……

    当圣龙历七五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风雨终于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让这些即将在这个时代叱咤风云的猛将谋臣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风雨自己也是感到十分的疲累,这趟维持了整整十天的疗程,简直就如同进了地狱一般,就算杀了他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风雨,你感觉如何?”李中慧急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风雨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话,然而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咳咳咳,两位就不要这么浓情蜜语了吧!都让人……”一旁的蒙璇调皮的扮了一个鬼脸,和风雨熟悉了之后,她越来越像风雨的亲妹妹一般,言笑无忌了。

    “你这个死丫头!”李中慧脸上一红,就要做厮打状,那蒙璇早已灵巧的躲在了一边。

    风雨微微一笑,拦住了两个女孩,转移话题道:“这几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有两件事,有好有坏,你要先听哪一件事情?”李中慧停止了嬉戏,正色答道。

    “那就先听坏消息吧!”风雨无可无不可的道。

    “呼兰出兵敦煌郡,敦煌太守派人向我们求援,愿意以归顺风雨军为代价!”

    风雨脸色一沉,这可真的是一件坏消息,敦煌郡原是圣龙国力昌盛时,设置在西北的一个据点,通过这里向西域用兵和监视各大部落,令百胡臣服,象征着天朝的赫赫盛威;同时这里也被用来作为炫耀神州富强和向西进行商贸的基地。

    但是圣龙衰弱以后,西北逐步被草原各族所蚕食,敦煌郡名存实亡,虽然天朝派置的官员世代相袭,保持着相当大的权力,并且依然遵奉着圣龙皇帝,但是山高皇帝远,和圣龙本土的道路时断时顺,再加上世居此地,早已和当地人融合,成为了土皇帝,而且对于如今塞外的第一强国呼兰也是恭顺有加,每年都将供奉敬献给呼兰大可汗,而作为名义上君主的圣龙皇帝,反而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进贡。

    这一次也算是敦煌太守倒楣,在呼兰的内斗中支持了失败的一方,自然被如今掌权的张仲坚得到了攻伐的借口。

    但是不管怎样,名义上都是圣龙的土地,尽管敦煌太守只是慑于呼兰的兵力这才求援,如果坐视不理的话,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有损风雨军一向的盛名,让有心投奔风雨军者寒心,而且还会被呼兰人看出风雨军如今实力空虚而得寸进尺。

    可如果出兵救援的话,一则是不见得有什么大好处——风雨军目前的实力还无法兼顾这么远的地方,二则还会引来呼兰人这个大敌,坏了全力经营西北的大计。

    还真的是一个坏消息啊!

    风雨苦笑道,接着问:“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耶律楚昭回来了,他带来了呼兰大可汗愿意和我们议和以及开通商贸的意见,同时呼兰大国师张仲坚邀请你在明年元月十八到五原会盟。”

    李中慧的话让风雨一楞。

    虽然和呼兰议和的事情是早在意料之中,毕竟如今的呼兰刚刚经历了朝中的内乱,也很需要稳定局势,而且彼此间的通商是互利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张仲坚提出的会盟的要求,却让风雨感到有些意外,不仅捉摸起他的意图来。

    “微臣耶律楚昭参见风侯!”

    在李中慧的示意下,耶律楚昭获准进来拜见风雨。

    “耶律兄快快请起,此次出使呼兰,为我风雨军解决了北部的隐患,耶律兄真是功不可没呀!”风雨热情的扶起了耶律楚昭,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道。

    “风侯过誉了,耶律楚昭不过是为风侯跑跑腿,何劳风侯如此错爱?”耶律楚昭因为风雨对自己显得如此亲切而激动不已。

    风雨将耶律楚昭请到座位上,继续说道:“呼兰是我圣龙的心头大患,也是风雨军的一大威胁,军力强盛不容小窥,如果能够暂时罢兵,就可以为风雨军赢得壮大实力的大好机会,怎能说是小事?对了,依你看张仲坚为何要在五原与我会面?”

    耶律楚昭知道这个回答将关系到风雨对自己的评价,当下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道:“依微臣之见,张仲坚此举和兵逼敦煌一样,对风雨军而言不外两层原因:”一是想刺探风雨军的虚实,毕竟风雨军经过了两番苦战,损失惨重,如果没有恢复元气的话,那么呼兰大军很有可能会大举来犯,乘朝廷目前对江南用兵的时机,消灭风雨军以防后患。所以微臣以过年为借口,擅自将会盟的日期拖到了明年的元月十八,这样我军就有比较充裕的准备时间。

    “二则恐怕也是张仲坚最想做的事情——和风侯联手。因为有风侯在,风雨军出现漏洞的可能性极低,我想张仲坚也并不是抱很大的希望,但是希望说服风侯和他联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所以我想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看一看风侯对于当前的态度,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藉助风侯作为再次入侵圣龙的跳板。”

    “我的态度?”风雨有些迷惑的问道。

    “不错,目前风侯掌握着整个西北,而朝廷又因为对江南用兵,京畿空虚。所以张仲坚很有可能会劝说风侯和他联手,谋取神州;如果不能的话,也可以造成一个风侯有异心的假象,离间风侯同朝廷之间的关系。

    “微臣曾经常年在呼兰朝廷,深知呼兰大可汗和张仲坚对于攻打圣龙一直有分歧。呼兰大可汗对于征服圣龙始终认为应该像征服其他国度一样,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进行;但是张仲坚则认为圣龙是一个存在了千年的古国,仅仅依靠外部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即使如今圣龙衰弱,然而一旦国难当头,还是会有无数仁人志士揭竿而起、慷慨赴义的,所以只有充分的联合圣龙本土不得志的豪杰、分化离间忠于圣龙的能人异士,乘圣龙动乱之际,内外呼应才能够把圣龙拿下。”耶律楚昭说道。

    “那依你之见呢?”风雨问道,他不仅苦笑,看来最熟悉圣龙的、最能置圣龙于死地的还是圣龙人自己,如果按照张仲坚的方略来进行的话,圣龙恐怕就多难了“风侯请看!”这时,耶律楚昭指着地图侃侃而谈道:“五原地处神州和大草原之间,地形开阔、一望无垠,一直是圣龙强盛则为圣龙的领地,圣龙衰弱则成为草原的猎场。所以张仲坚此次虽然提议各自只带三千兵马会盟,但是隐含着双方将陈兵左右,各显军威的意思。因而我军在此次会盟中绝对不能示弱,要显得兵强马壮,早有防范,迫使张仲坚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应该清楚的拒绝与呼兰提出的联手进攻神州的建议,并且将会盟的内容昭告天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此外,还应该注意的是不要过分激怒呼兰,以免弄巧成拙。”

    “说得不错!”风雨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耶律楚昭所说的都是非常有道理的,但是知易行难,谈何容易啊!

    首先,为了显示军威,就必须调动风雨军的主力部署在五原四周,这也就意味着在剩下的一个月时间里,必须完成整个风雨军的编组——由于近来各项事情千头万绪,风雨有准备把发展地方生产作为头等大事来抓,所以风雨军的编组一直没有完成。

    其次,风雨军的调动必然会给朝廷和皇甫家族以可乘之机,到时候要注意防备有心之人乘虚而入才对。

    再次,要拒绝张仲坚联手的建议同时又不得罪他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如何能够让天下人不至于误会自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最后也是最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关于敦煌太守的求援,虽然风雨决定给来使一点希望,让敦煌坚持下去,但是自己却实在没有决定好该怎样做。

    然而想必张仲坚在五原会盟上也会作为呼兰的一项试探而提出来吧!如何避免激怒呼兰使风雨军卷入战争,又可以保全风雨军的声名,看来也只好由自己在会盟中见招拆招了。

    这个天下还真的是依靠实力啊!如果没有实力的话,就只能像如今的自己,四面受困、步步小心了。难怪这么多君王总是喜欢加强武力、到处扩张,对别人耀武扬威总比自己受制于人的滋味好受的多。

    风雨苦笑着想道。本来就很疲惫的风雨,失去了谈兴,挥手让耶律楚昭离开。

    “很累吗?”轻柔的声音来自身后的李中慧,在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她温柔的揉着风雨的双肩,关切地问道。

    “是啊!皇甫嵩这头老狐狸,还真是不一般,害得我苦头吃足!”风雨苦笑着说道。

    “好了,现在你已经摆脱了药瘾的控制,只要对外继续装作戒毒失败,仍然需要这些药丸以降低皇甫嵩的戒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机会狠狠地让他连本带利的偿还。”李中慧冷冷地说道。

    “不提皇甫嵩了,你对于这次的五原会盟有什么意见?”风雨不喜欢看到李中慧狠毒的模样破坏了现在的气氛,再加上他对于五原会盟也一直把握不定,在呼兰的时候,张仲坚这个以圣龙人身份却控制了整个呼兰帝国的大枭雄,实在给风雨留下了太深刻的影响,以至于他的内心深处有些恐惧。

    “如果你一定要我说的话,其实我也只能够赞同耶律楚昭的意见,会盟是一定要去的,只有去了才能避免呼兰误认为我们心怯而妄动刀兵,也才能以实力为依托奠定和呼兰之间的商贸。整个会盟依我看只有一个”十六字原则“可供你参考:显示实力、坚持原则、灵活应变、适当退让。”

    李中慧想了一想说道,她并没有见过张仲坚,所以无法理解风雨为什么会如此的忌惮此人,以至于把一次在她看来虽然会有一点波折,但是总的来说无害的会盟看得如此复杂。

    当下,乘着风雨沉思的机会,李中慧激将似地说道:“这还是那个大败呼兰、名动天下的风侯吗?如今我风雨军坐拥西北锦绣河山,披甲持革者可筹百万,怎么反而不如当初三千义士智夺伦玉关的豪气了?”

    风雨一楞,随之感到心中一震。不错,无论张仲坚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如果以现在自己的心态去会盟,那结果早就定了,还谈什么天下江山?

    当下振奋了一下精神,一把抓住了李中慧的纤纤玉手,大笑道:“不错,有中慧在我身边筹画,区区张仲坚何足惧哉?”

    圣龙历七五四年的元月初一,正是新岁的第一天,告别了七五三年干戈不止的岁月,历史的步伐又向前无声无息的迈了一步。

    圣龙历七五三年绝对是一个多事之秋,首先是呼兰人的南侵,攻破了伦玉关;然后是在圣龙河大战中圣龙皇帝萧纪驾崩,引发了圣龙帝国的一次大危机;在这次大危机中风雨乘势崛起,智夺伦玉关、组建风雨军、大败呼兰人,不仅解决了呼兰对于圣龙的威胁,而且还影响了圣龙的势力格局;随后爆发的江南动乱则在某种程度上敲响了圣龙帝国的挽钟,这一次原本是士卒和农民的起义,在麦坚等国和风云世家的暗中影响下,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暴露出中央政权正处于一种软弱无力的状态,而这种情景又进一步加快了心怀叵测者试图冒险的步伐。

    就在这种纷乱的局面中,统治着从呼兰人手里夺回之西北的风雨军,则显得比较太平,虽然其间围剿了盗匪,接应了伦玉关的撤军,并且受到了呼兰人在北方的潜在威胁,但是在七五三年的最后三个月中,风雨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了整治内政上,整个西北也就成为了免受战火涂炭的净土。

    “你看啊,小璇还真像一个孩子!”在凉城校场的一块空地上,李中慧指着正和欧仁等人玩得正欢的蒙璇,笑着对风雨说道。

    李中慧怕冷,所以穿着一身紫色棉袄,披着一件淡黄的斗篷,显得有些臃肿,让人更觉得她娇小可爱,任谁初次见面,都不会想到这个我见犹怜的女人,居然会对整个天下有着如此重大的影响,以至于日后那些身经百战的猛将在她面前也要战战兢兢。

    风雨微微一笑,顺着李中慧雪白娇嫩的手指看去,只见校场上正有一大批孩子在嬉闹,有的在打雪仗,有的在炮仗。这些孩子大多都是轩辕军校少儿班和风雨军孤儿营的成员——在这个大年初一的日子里,风雨定下了一个由此开始将一直沿袭下去的习惯:每逢佳节,这些被视为风雨军下一代骨干的孩子们都会被风雨邀请过来,像一家人般的聚在一起,以此来联络感情。

    在这群孩子当中,玩得最活跃的居然是蒙璇。她正风风火火的指挥着一群孩子进攻另一方的堡垒,和李中慧大不相同,她一身红色的劲装,显得英姿飒爽,在场地上来回奔跑,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风雨哑然一笑,这女孩其实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岁月,也难为她居然已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想到这里,风雨不禁有些犹豫,是不是把她也像欧仁一样送到轩辕军校去?

    可是如今风雨军将才缺乏,军官们都是大多出自士卒和中下层军官,骁勇善战者不少,但是能够具备战略眼光的就不多了。像这样武艺高强,又擅长韬略的将领实在是求之不得,尤其是百里锡阵亡之后,风雨军的确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来担当一军统领的重任。

    正当风雨思索之际,突然感到一团凉冰冰的东西从背后被塞了进来,不由整个身体向前一跳,“哇”的叫了起来。

    待风雨定睛一看,却见李中慧早已躲到了远处,捂着嘴嘻嘻的笑着,带着微微的酸意,调皮的说道:“风侯是不是看美女看呆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居然被人用雪团塞到了背后!羞也不羞!嘻嘻嘻……”

    “好啊,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风雨佯怒道,然后飞身腾起,伸手抓向李中慧。

    李中慧一来穿得比较笨重,二则正笑得花枝乱颤,根本就没力气逃避,故而只来得及发出“啊”一声娇呼,就被风雨抓个正着。风雨本来想还给她一个雪团的,但是看见她两眼微闭、双睫乱颤的花容月貌,不由心中一荡,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情不自禁的俯首而下,轻柔的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耳畔唇边,然后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中,双唇就此粘合在一起,仿佛天地融合一般……

    “启禀风侯,西北武林的各大门派代表都已经来齐了!”一匹快马疾驰进入校场,一名士卒下马跪地禀报道,虽然他也觉得如此情景打扰实在有些不妥,但是风雨军军纪严明,规定所有情报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里上传下达,以防止出现有人从中作梗、欺上瞒下的情况,所以这名士卒无论如何也不敢延误。

    风雨和李中慧恋恋不舍的分开,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跟随风雨征战南北的金岑,曾经如此感叹:“在风侯辉煌无敌的光芒背后,是一生的戎马倥偬,即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间也难得,日理万机、舍弃儿女私情和风花雪月,大概就是身处上位者的代价吧!”

    风雨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李中慧,说道:“多准备些好菜,这些孩子待会玩累了,可就要大闹空城计了!”说着飞身上马,踏雪而去。

    在风雨军刻意布置的大殿里,正有数十位西北武林人物等候着风雨,这些家伙都是当前西北地下王国中声名显著、数一数二的名流。

    但是当风雨环顾四周之后,却有些不高兴,因为在西北武林最具号召力的昆仑派居然只派了一个晚辈弟子前来,而许多其他门派也显然都是派了副手参加,只有靠近凉城,在风雨军势力范围中心的那些门派才有掌门参加。

    “不知风侯召集我们这些草莽山野之人,有何见教?”说话的是那个叫做宋义亭的昆仑弟子,说起来他也算是这一代昆仑派杰出的俗家弟子,仗着门派的实力,再加上昆仑派目前离风雨军的势力范围较远,并不是很买风雨军的帐,当先发问道。

    风雨暗暗皱眉,心里涌起了一股杀机,少年轻狂、眼高于顶,又有名门大派在背后撑腰,这种人个性倔强、不会轻易屈服,对于风雨军渗透武林的大计,会产生很大的阻碍,绝对属于当诛之列。

    不过风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道:“在下召集各位,只不过是建议建立一个西北武林同盟。如今西北已经收复,在下以为像以往继续各自为政的话,一来平添杀戮,结下了许多无谓的仇怨,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种仇杀不仅使得武林风波频起,而且还因此削弱了神州的实力,让异族有了可乘之机;二则许多帮派都是经商的,各自有不少的产业,彼此竞争之下,徒然间增加了不少成本,既不利于经济的发展,也不利于各位的收益。

    “而如果建立同盟的话,就可以有一个公正的机制来调节彼此之间的恩怨是非,让武林多一份和谐,少一份杀戮;同时大家可以互相合作,在风雨军优惠政策的扶植下,共同致富,对于彼此营运的成本也就相应的减少了很多。

    “由此可见,建立同盟是利多弊少,造福武林、功在千秋,各位都是武林中的中流砥柱,希望能够支持风雨,一起为西北的建设多多出力!”

    一席话听得大家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是在武林中自在称王惯了的人物,如今要成立什么同盟,还要受其约束,实在不是大家的愿望。但是风雨军这段时日战无不胜,军威日盛,目前已经占据了凉州,接下来势力扩展到整个西北也是迟早的事情,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当面顶撞的话,就怕到时候风雨军翻起脸来,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大家都不出声,希望别人来带头,一时间大殿里沈默已极。

    “风侯英明,同盟之举既有利于我西北武林壮大实力,保卫家园,又有利于发展经济,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在下马智愿代表马家寨上下人等加入同盟,接受驱驰。”

    代表马家寨前来的马家五兄弟中老四马智的这番话,不仅让那些武林人士惊讶莫名,连风雨也十分吃惊。

    这次他召集武林人士前来,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大家的反应,同时也想看看马家寨的动向,如果可能的话,风雨还准备就利用离五原会盟还差半个月的工夫,乘机扫平这些自己势力范围中的隐忧,这样自己就可以安心得调动大批兵力前往五原赴约,而不必担心什么后顾之忧了。

    没想到率先回应自己提议的,居然是自己最最不放心的马家寨,这让风雨感到有点啼笑皆非。

    这个时候,那些已经受到风雨军影响的帮派和一些原本就听从马家寨的帮派,见曾经和风雨军针锋相对的马家寨都如此热忱,自忖无力抗衡,纷纷应和,剩下的帮派自然也就不愿意在此时成为众矢之的了,一时间建立西北同盟的事情就成了大家的共识,如此顺利连风雨都始料未及。

    “既然要有同盟,就该有盟主,风侯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不是武林中人,不熟悉武林中的事情,在下推举昆仑派的掌门道长玉成子前辈担当此重任,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名满武林,武功如趋臻境,为人宅心仁厚,最为适合!”一个显然是追随昆仑派的家伙摇头晃脑说道。

    “在下以为不妥。玉成子前辈虽然德高望重,但是早就闭关不理尘世,对于处理具体事物难免有不便之处,我看最适合的还是马家寨大寨主。马家乃西北名门,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平日里大家伙有什么困难,只要找到了马家昆仲,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马寨主不当还有谁当?”另一个人提出异议道。

    “我推荐……”

    “我认为……”

    一时间大殿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各抒己见,都希望让最有利于自己的人担任。

    “大家听我说一句。当初大家自立山头,那是因为呼兰人侵我山河,我们武林人士位卑不敢忘国忧,纷纷揭竿而起,以此来反抗呼兰人;如今风侯率领王师平定西北,大好河山重归故土,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盟主之位岂容私相授受?

    “风侯乃是朝廷钦命的西北大员,驱逐北虏、扬我国威,天下谁不敬重?风侯于国家有驱敌光复之功;于地方有靖平呵护之德,故而西北武林盟主之位,在下以为非风侯莫属,这样也有利于武林从此听从朝廷教化,效命社稷,不再是以武犯禁的莽夫。”

    马智的一番话让那些争吵的面红耳赤的江湖草莽们顿时醒悟过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建议也是人家提出的,有什么好吵的,当然是推举风雨为盟主。于是众人纷纷转舵,赞扬起风雨来,仿佛是求着风雨要做这个盟主似的。

    风雨也暗暗点头,发觉这个马智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很奇怪这家伙为什么如此态度,但是好话人人爱听,内心毕竟很受用,不管怎样,虽然没有寻找到剿灭马家寨的借口,但是在这家伙的推动下,自己这一次却出人意料的顺利,西北武林被自己掌控如今是大局已定的事情了。

    如果马家寨够聪明,学拓跋家族那样循规蹈矩的话,让他们存在又有何妨,毕竟自己不是那个在江南闹得天翻地覆的庞勋,非得和豪门大族势不两立不可。

    “对不起风侯,在下不过是一名昆仑派的俗家弟子,此次师长并不知道风侯有如此的大计,所以才让在下在回家省亲之余,前来参加,聆听风侯教诲。如今事关重大,在下实在不敢擅自决断,告辞了!”

    在这个时候大坏气氛的不是别人,正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宋义亭。

    大家顿时静了下来,看着风雨如何发落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风雨也是暗中大怒,对于昆仑派居然敢摆如此的臭架子,派一个俗家子弟在“省亲之余”前来已经是大为震怒,更何况如今宋义亭的举动摆明不给自己面子,所以自己接下来的反应关系到风雨军的声威,更将会影响到其他人日后的态度。

    风雨向旁边的魏廖微微一点头,魏廖会意地作了一个暗号,从门旁窜出了一个武士挡住了正要走出去的宋义亭。

    “请阁下让开!”宋义亭剑眉一扬,拱手为礼道。不过内行的人都看出来,他已经摆出了昆仑派的起手式。

    那个武士却恍若未闻,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宋义亭等了一会,冷哼了一声,提起纵身,拔地而起。那个武士也同时飞身上扬,欲图截住宋义亭。

    不料那宋义亭眼看力竭将落之际,仅仅在半空中作了一个回旋,身体再次腾飞而起,越过那个武士向门外冲去。

    识货的武林豪杰纷纷叫好,这正是昆仑的不传绝学“龙飞九天”,这种武学必须有了深厚的内功基础方可以学会,在对敌时身体在半空中自由运动,令人防不胜防,必须是昆仑派掌门才有资格传授与弟子。看来这个宋义亭在昆仑派地位也不低,而且成就很可观。

    然而就在大家一个“好”字还未完全散去,宋义亭突然一个跟头栽了下来,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一把沾满了铁锈、断了半截的刀,握刀的主人正是刚才的那名武士。

    在场的众人没有几个看懂是怎么回事,但是都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那个武士在没有拔刀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然而如今他一刀在手,却让大家纷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眼神、那刀光,所散发的杀机和霸气,使得这个武士犹如修罗煞星一般,使得人们毫不怀疑这把刀是最快的杀人利器——即使它沾满了铁锈,即使它断了半截。

    “宋公子看来对风雨有很多误会的地方,我看就多留一会,让风雨好好解释一下。至于各位被风雨在大年初一请到这里来,实在是过意不去,风雨备下了一些酒菜,不成敬意,希望大家能够享用!”风雨按捺住心中的高兴,悠悠的说道。

    这些天他让魏廖不惜重金收容了一些武林高手,其中以“刀枪剑戟”最厉害。

    这个武士就叫做“断刀”钟进,此外还有“银枪”赵平、“快剑”东方玉、“无戟”方白尘,虽然他们在武林中并没有什么名气,但实际上都是被评为“天”的杀手,从来都没有失过手。

    在风雨放出风声承诺赦免这些黑暗武士以前的罪行、赐以官爵并且收容他们免受原先组织的追杀之后,共有三百多名杀手前来投效,而这四个人却是在生死淘汰赛中,用同行的尸骨杀出来的仅有的幸存者。

    在他们入选之后,风雨还让他们学会了一种名为“刀枪剑戟”的合阵,更是可以发挥单人十倍以上的威力。如今看来这些武士果然没有白费他的心血,仅仅一个钟进,就轻而易举的打败了昆仑派的嫡系弟子,风雨对于自己渗透武林的信心越来越足。

    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好心情了,尤其是刚才叫好的人,更是忐忑不安。风雨的这一举动,不仅表现了惊人的实力,而且说明了他的态度,这些帮派可不像昆仑派那样根深蒂固、又远在群山之外,面对风雨军数十万大军和如此恐怖的高手,他们纷纷作出了明智的决定——乖乖的听话。

    于是宋义亭被风雨留了下来,而其他人都乖乖地跟着风雨去吃饭。

    2会盟前夕“不错,这支军队将成为天下无敌的雄师!”

    风雨一边在校场上检阅着整编后的风雨军,一边回头兴奋的对军师孔宓说道。

    经过这三个月的调养生息,风雨军补充了新鲜血液:秋里继续统帅秋风军,共十个团,五万人马,全部都是骑兵。

    由于夺取西北后有了以拓跋家族为首的大规模马场的支持,所以按照风雨原先的设想,秋风军的每一名骑兵都应该配有三匹上好战马,完全仿效呼兰军的建制,可惜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马匹,只好将就一些。不过总的来说,依然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所有的战士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擅长骑射。风雨军的将领骄傲的把这支军队看作是足以和呼兰铁骑、燕家骑兵相媲美的又一支机动力量,能够千里奔袭、万里策援。

    白起统率着青龙军,也是十个团五万兵马,不过都是步兵。

    白起是圣龙著名的防守战大师,青龙军的主要任务是防守城池,白起在大多数时间里,也是一直默默地为风雨守护着大本营,使得风雨在纵横南北驰骋的同时,没有后顾之忧。因而在日后出现了“没有白起守不住的城池”之称,在城池的防御战中青龙军所向无敌,任何敌人要想攻破青龙军所防守的城池,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洛信统率着赤狮军,四个团的骑兵和六个团的步兵,由于主帅的性格,使得这支军队始终都是以擅长打硬仗、恶仗而著称,事实上,风雨军的许多猛将都出自赤狮军,确实应了“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这句老话,是风雨军中野战的王牌。

    朱大寿代替前往锦州任职的陈良,出任白虎军统领。

    十个团五万人马装备了一千六百辆神龙战车,包括了四万名步兵和一万名负责机动的骑兵。

    这位日后号称“神龙战车之父”的名将,从锦州战役初次接触神龙战车之后,就对这个全新的兵种和战术情有独钟,神龙战车在凉、夏大战中锋芒毕露,为风雨军击溃呼兰大军立下了汗马功劳,白虎军也以擅长野战中的防守著称,被喻之为风雨征战时的“铁壁”。

    耶律明雄担任新成立的黑狼军统领,这支军队由以耶律部族战士为主的一万骑兵,和以原先碧蛇军老兵为骨干的四万步兵组成。

    风雨原准备重组碧蛇军,让蒙璇担任统领,但是由于五原会盟的时间紧迫,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在凉、夏会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同时也损伤惨重的碧蛇军战士编入了黑狼军,这一度引起了那些老战士的不满,直到风雨承诺日后一定重组碧蛇军,并且将他们调回,方才甘休。

    三千近卫军一如既往的跟随着风雨,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基本上都是从整个风雨军最精锐的秋风军中选出来的,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由于近卫军主要是在战场上护卫风雨以及在敌人面前显示军威,所以风雨对于近卫军的将领要求一直不是很高,从最初的卓静雯卓大小姐,到后来的欧仁,在轩辕军校成立之后,风雨又把欧仁送了进去,改而让蒙璇担任,风雨选将的原意主要是任命彼此熟悉和信任的将领,更多的是给予一种荣誉。

    不过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从近卫军的将领中,却相继产生了不少在风雨帝国中举足轻重的实力派人物。

    由于前五位近卫军的将领除了卓大小姐外,其继任的蒙璇、李逸如、欧仁和赵亮都相继担任了统帅一方的军团首领,所以日后竟然成了帝国提拔将领担任军一级统帅之前的预备官职。

    “这次小璇率领近卫军随我和军师参加五原会盟。青龙军留守,白虎军、秋风军、赤狮军、黑狼军从四个方面以扇形逼近五原周围,同时征调十五万预备役加入三军之中,多设旌旗、增添食灶,号称五十万大军,威慑呼兰。

    全军明日出发!“

    风雨率领一班武将回到了帅帐之后,立刻部署起兵力来。

    “侯爷,据探马禀报,前日高战秘密出京,猜测是前往锦州,同时皇甫家族的兵力也调动频繁,我军此次前去会盟,是否在后方多留一些兵力?”

    军师孔宓因为刚刚得到魏廖传来的情报,对于风雨的用兵部署有些担忧,在这种情势下,只派一个青龙军留守,兵力已经实在太单薄了,如今又将这么多预备役调动出去,不但不可能增加军队野战时的战斗力,从某种程度上还会起到有所削弱的作用,同时也进一步弱化了凉州的防守实力,造成兵力空虚的窘境。

    另外对于风雨忽视最近活动频频的马家寨,他也感到有些不妥。

    “没关系,就算他们要有异动,只要有我们白大将军在,风雨军的城池绝对是稳如盘石的,保证让这些家伙吃不了兜着走!”说着风雨和众将都笑了起来。

    风雨考虑再三,虽然高战前往锦州之后,陈良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原先在朝廷和风雨军之间的缓冲区也就荡然无存了,但是风雨仍然认为朝廷和风雨军的矛盾不见得会马上爆发,毕竟风雨军如果逼急了和呼兰人联合,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而张仲坚才是目前的大敌,必须首先用实力迫使他打消窥视凉州的念头,才能够保障西北的安定,因此决定还是按照原先的设想:以重兵为后盾进行会盟,依靠军威声势,压制呼兰人南下的野心。

    过了一会,风雨方才继续说道:“青龙军作以下部署:四个团驻扎在延城,提防高战;四个团驻扎在下关,提防皇甫家族;一个团驻扎岚堡,监视马家寨;一个团留守凉城为四方策援。白虎兵团的主要任务是一旦有敌情的话,死守关卡,等待我军主力回援。白将军,风雨军的大本营就交给将军了!”

    “多谢风侯信任,末将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只要白起有一口气,就绝不容凉州有失!”白起非常感动风雨的信任,大声说道。

    “风侯,如此调动,凉城的兵力太过薄弱了吧!以末将之见,那些预备役还是不要调动得好,这些家伙防守城池还勉强可以,用作野战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一旁的秋里也提出了疑义,风雨实行的是“外实而内虚”的策略,虽然可以起到震慑强敌的作用,但是如果内部有变的话,就会全盘崩溃。

    风雨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白起将军是圣龙著名的大将,有他来防守城池,即使是风雨也不敢轻言攻破。

    “至于凉城方面更不需要担心,在会盟之前我特意召集了一次武林大会,就是要震慑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如今除了距离遥远的昆仑派还不肯屈服外,其他人等都已经愿意归顺了,就连马家寨也唯唯诺诺,可见这些日子,我军对地方的大力整治已经获得了民心,再加上大军的威力,我就不信他还敢以卵击石。而且我特意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守候在马家寨到凉城的必经之路上,沿途我军又早已设置了烽火台,何惧之有?

    “此次五原会盟,目的就是为了不打仗,我们是为了不打仗而作大打一仗的准备。预备役的作用是为了虚张声势、令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真的要打野战的话,就让这些预备役做疑兵就可以了,有如此雄师猛将,对付区区呼兰,我对各位信心十足!”

    “多谢风侯信任!”

    “最好那些王八羔子动手,让他们再尝尝咱们风雨军的厉害!”

    在风雨的鼓动下,将士们士气高昂,纷纷摩拳擦掌。

    只有孔宓、秋里等少数将领感到有些担忧。

    风雨非常满意这些将领的反应,一支军队取胜的各种决定因素之中,将士的信心和士气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风雨军由于连败呼兰人,所以对这些年来所向无敌的呼兰大军并不存在恐惧心理,只要注意适当的控制,避免滋生轻敌情绪,那么这支军队至少在精神面貌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样想着的风雨结束了军事会议,策马回府。

    本来他是准备同李中慧再谈一谈关于当前的形势——两人在这方面始终有着惊人的默契,并且总是能够从对方那里找到灵感和智慧,所以在面对强敌张仲坚之前,风雨很想再听一听李中慧的意见。

    不过风雨走到门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半天前两人之间的争吵,不禁犹豫了一下。

    这次争吵是两人之间难得的一次,一向和自己不谋而合的李中慧,这一次拒绝了自己带她同行的安排,并且对于这次的兵力配署大大的反对,使得风雨很不舒服。

    调集重兵威慑呼兰,是风雨认为自己目前最紧要的战略选择,其他一切都应该处于次要位置,那些将领不理解他的战略意图也就罢了,一向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李中慧也如此反对,使得风雨心里有些失落。

    风雨想了一想,终于决定不进去了,既然大家都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进去了也免不了争吵,徒伤感情,何不让时间来证明到底谁对谁错。

    这样想着的风雨,信步四处晃悠。

    这些天对于即将到来的会盟,他总是感到很大的压力,再加上这些时日忙着军政要务,难得清闲的散步,有着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就被一阵优雅的琴声所吸引,不由有些好奇。

    风雨为了笼络部下,所以高级的将领和官员都毗邻着风雨的住处,风雨军的官员大多都是实干家,那些被招来的儒生们又被风雨打发去教学了,在他印象里似乎没有什么人会有如此的雅兴。

    走进一看,这才发觉原来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静。

    自从返回凉城之后,欧静就深居简出,基本上没有和风雨碰面,所以风雨差点忘了她也居住在自己的近旁。

    “想不到风侯今日也有如此的闲情。”察觉到风雨在一旁聆听之后,欧静停止了弹奏,优雅的向风雨施了一礼。

    这些日子虽然她努力说服自己,在凉州实施各种政令,是为了帮助百姓安居乐业,是为了让自己的治国理想得以实现,而不是单纯为了风雨的霸业。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是感觉到自己和风雨以及风雨身边的那些谋臣猛将有着很大的差距,即使是最熟悉的白起,也和自己有着不同的想法,再加上因为自己在恶鹰峡对白起的恳求,使得五十万军民陷于危地、险遭不测,更让她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入世治政,渐渐有了出世的念头。

    “对不起,风雨无意间到此,打扰了谷主的清修!”

    风雨也已经察觉到了欧静这些时日的疏远,不由想藉这次的机会好好跟欧静谈一谈。

    对于这位在自己创业初期提供了巨大帮助的伙伴,风雨始终都充满了感激之情,而且欧静如今是风雨军中清流、王道一派领袖,虽然风雨并不是很赞同他们的主张,但是出于权力平衡以及相容并包的原则,风雨也很希望欧静能够一如既往的帮助自己。

    于是风雨紧接着笑道:“这些时日没有见到谷主,不是存心在躲避风雨吧?”

    “不敢,只是欧静觉得自己的想法和思维,根本不适合这个战乱频仍的世界,也许这个世界就是”逐于力气“

    的世界,欧静的那一套仁义教化根本不适合帮助风侯的王图霸业!“

    欧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将心中的所想说了出来。

    “谷主此言差矣!”风雨一楞,急忙说道:“争夺天下当然需要权术计谋,必要的时候更需要不择手段,但是得到天下之后,要想让百姓无忧无虑的生活,需要的还是谷主的那套王道教化和仁心仁术。

    “我知道谷主反感风雨的满手杀戮,但是这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为之,然而人生一世不仅仅是要生存,还需要生活,百姓的生活需要谷主。风雨不想成为一个只知杀戮、满手血腥、听不得不同意见的暴君,更需要谷主这样的人在风雨身边时时提醒。为了百姓,为了风雨,请谷主能够继续留下来,像以往那样的辅助风雨!”说着,风雨激动地抓住了欧静的双手。

    欧静被风雨抓住了双手,不由脸上热乎乎的,同时也被风雨的这番话所深深地打动。

    “姐姐,风侯,你们在这儿啊!”

    正当欧静嘴唇挪动,想要说话之际,随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李中慧从远处走来,笑语盈盈的说道。

    欧静见状,急忙把手从风雨处抽回。

    “风侯,天气寒冷,披上这件斗篷吧!”

    李中慧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方才的举动似的,径自走到风雨的面前,将手中的斗篷温柔的披在了风雨的身上,含情脉脉的说道。

    欧静低声说道:“天晚了,欧静想回去休息,两位再见!”

    说着也不看风雨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只是她没有发觉李中慧背对着风雨望向自己的时候,寒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就在风雨军积极调动的同时,距离凉城三百里之外的马家寨,也正处于紧锣密鼓的紧张气氛之中。

    “老三还没有消息来吗?”大厅中一个年近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问道,显得十分威严。

    他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马家寨位于西北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了,马家在西北更是有着数百年的渊源。

    身为当代马家寨的掌舵人,马仁是一个有野心同时更有实力的人物。即使在呼兰人统治凉州的期间,他很英明的婉拒了同呼兰人的合作,但同时又和呼兰人保持着商贸上的联系。

    这一举动,一方面是他不至于像那些顽固不化的家族遭到呼兰人的清洗,另一方面又为马家赢得了声誉,成为了反抗呼兰的地下势力的领袖。

    马家能够迅速壮大,甚至可以和名震武林的昆仑派一较高下,他马仁实在是功不可没。

    相对于固步自封、一心只想领袖武林,却又遮遮掩掩放不下面子的昆仑派而言,马仁的野心大得多、手段也狠得多。

    马家寨不仅利用自己身为西北名门的优势,笼络了大批当地的豪门,形成根深蒂固的势力,而且还同各大帮会、山寨互相策应,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

    在马仁看来,仅仅是依靠强大军队来统治凉州的呼兰人是根本不可能长久下去的,他深信有朝一日,当呼兰败退之后就应该由马家寨来接管凉州。

    可惜这个愿望随着风雨军的崛起而付诸东流。

    突然间冒出来的风雨军在短短半年内茁壮成长,在大败哥舒行文之后迅速接管凉州,实施了一系列政策,令百姓丰衣足食、争相拥护,然后平定盗匪、拉拢豪门,如今更是将势力渗透到武林中来,凭借风雨军百战百胜的神话和风雨在圣龙的巨大声望,不仅是凉州,甚至是整个西北都已经成为了风雨军的囊中之物,马家的梦想几乎成了一场笑话,这一切都令马仁寝食难安。

    不过如今的形势却又有所不同,风雨今日的部署终于给了他一个难得的机会,更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机会,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赌一把。

    “大哥,老三来信了,呼兰大国师承诺将在五原会盟中拖住风雨,只要凉城被我们攻陷,他就率领大军压制风雨军,震慑朝廷和皇甫家族,支持大哥为凉州太守。

    “此外探马来报:朝廷听说了风雨要同呼兰密谈的传闻,兵马大元帅高战已经亲自前往锦州,锦州太守陈良如今也已经被禁足在太守府内;皇甫家族则在听闻了风雨率大军前往五原会盟之后,立刻调动了十万大军汇集夏城。

    “同时,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如今也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大哥的号令,摆脱风雨的控制,纷纷派兵来和我们会合,凉城的各大帮派更答应和我们里应外合。

    “老大,下令吧!这一次风雨自掘坟墓,用如此的强势压迫武林同道,又把兵力抽调一空,真的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

    老二马义大笑着走进来说道,他是一个猛将型的人物,早在“白狼军”和风雨军大战之际,就吵嚷着要同风雨军决战了。

    不过他很佩服马仁,在他看来这位大哥简直是神的存在,总是那么的料事如神、算无遗策,所以在马仁的制止下,只好把一腔的战意强行压制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战斗,当然非常兴奋。

    “老五进行得怎样了?”

    马仁没有理自己的二弟,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老四马智,这个弟弟一直被马仁视为左膀右臂,不仅武功不错,而且足智多谋、总是在第一时间里理解自己的意图。

    “风雨因为前两天的武林大会而对我们放松了戒心,这一次只派了一个团留守岚堡,如今老五已派人用美人计把那个校尉哄得迷迷糊糊的,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军绝对有把握一举夺取岚堡。

    “此外已经遵照大哥的吩咐,在马家寨到凉城的沿途,布满了我们的暗桩,到时候统一行动,拿下沿途的烽火台,恐怕我军到了凉城外,风雨军还茫然无知呢!

    “再说了,其实即使风雨军发现了也没什么要紧,在整个凉州只有一个军的兵力,而且还得防范朝廷和皇甫家族,要不是我们怕让这两方势力渔翁得利,点燃了烽火只会让风雨军败亡得更快!”

    马智胸有成竹的说道,整个方案他仔细推演了很多遍,自信没有什么疏漏。

    “那些武林帮会的态度可靠吗?”马仁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依然冷静的确认当前的形势。

    “这帮家伙不过是墙头草,如今是见到风雨在凉城兵力空虚,再加上风雨前几天被我引得将控制武林的野心暴露无遗,使他们恐惧被风雨所吞掉,这才踏上这条船的。

    不过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由不得他们反悔了。

    “至于昆仑派真的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不过由于风雨这次扣住了他们的弟子,而且如此的折辱昆仑派,所以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态度,但是请大哥放心,像他们这样要面子的白痴,吃了这么大亏之后,绝对不会反过来站到风雨这一边的。

    “说起来,风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倒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看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活不得!哈哈!”

    马智得意地笑道,却发觉马仁依然有些担忧,于是试探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地方不妥,只是总觉得风雨绝非泛泛之辈,素来用兵如神,今天怎么会留下如此的破绽?”

    马仁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一次身家性命的赌博,如果输了的话,不仅是自己兄弟人头难保,恐怕整个马家寨数万人口都会命丧黄泉。

    “所谓夜路走得多了,终究会碰上鬼!风雨这一次的部署其实也没什么大错,在目前强敌环伺之下,他实行外实内虚的策略,应该是很有成效的,以至于呼兰人、朝廷和皇甫家族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最大的错误是低估了我们五兄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因为风雨太精明了,如果让他逃过了这一劫,以风雨军的强盛和如今在凉州所推行的政策的深入人心,恐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夺取凉州了。

    “到时候小弟就只有劝说大哥索性学拓跋老头那样,甘心情愿的做一个地方名门,在大事上处处顺从风雨,保得一方平安!”马智激动地说道。

    “四弟,你说得不错!大丈夫在世但求一个轰轰烈烈,岂能缩头缩尾?这一把老子赌了!”

    被马智的话激起了豪气的马仁激动地说道,拥有凉州是他一直的梦想,也是马家光宗耀祖的一次契机,他不想在死后被当作一个碌碌无为的人进入马家的祠堂,他要证明自己是马家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领袖。

    在远离凉城和马家寨的银屯,同样有一个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过他却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显得十分的轻松。

    “大哥,果然不出您所料,风侯一出兵五原,马家五兄弟就蠢蠢欲动了!”

    老人望了一眼有些激动的弟弟拓跋山崎,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吃饭睡觉之类平凡至极的事情,淡淡地说道:“你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想不到风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给了这帮小人可乘之机,所谓一招错、满盘输,风雨这一次恐怕要败走麦城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那真是天大的一个好机会。”拓跋山崎的眼中放射出精光。

    “混帐,愚蠢!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你和马家那五个兄弟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同样是败家子!”老人冷冷的哼道。

    “大哥的意思?”拓跋山崎有些委屈的问道。

    “蛇永远是蛇,只能够爬行在地上,哪里可以和飞腾九天的龙相比;但是如果龙落难了,也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范例。所以这一场龙蛇之争决出胜负之前,我们拓跋家族的人绝对不参与、不表态,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风雨成功的镇压马家兄弟也好,马家兄弟打败了风雨也罢,都与我们无关!

    “无论这是一次天大的机会,还是灾难的陷阱,总之我们都不理会!你不要再犯上次的错误了,不要为了拓跋家族的一个女儿,就拉上家族全部人的性命,去为那不成材的马家兄弟陪葬!”老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疾言厉色地说道。

    “我不懂,如今正是我们拓跋家族大肆扩张的好机会,风雨也罢、马家五兄弟也好,他们起步的基础哪有我们拓跋家族雄厚,为什么他们可以大力扩张霸业,我们却偏偏要做一个缩头乌龟呢?”拓跋山崎显然十分不服。

    “我们所积累的实力再雄厚,毕竟是数代人的努力,正因为如此,我们还缺少一样东西!”老人叹息道。

    “什么东西?”

    “人,足以将这些积累的实力发挥最大功效的首领,足以在最短时间将拓跋家族的势力进行最大限度扩张的英雄,足以带领拓跋家族建立千秋功名的领袖。

    “你有风雨那运筹帷幄、谈笑用兵的帅才吗?你有马家兄弟勾结外敌、不择手段的狠毒吗?你能够拥有应付各方面强敌窥视的从容吗?你又如何对付在马家兄弟身上下了大注、准备夺回凉州的呼兰?

    “如果你没有这些能力,就给我老实一些。数代人辛苦的积累,很容易就会毁在了一个人的鲁莽上。我不希望你我成为拓跋家族的千古罪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武士送来了一封信,老人看过之后迅速用掌劲将其灰飞湮灭,眼中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3五原会盟“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随风雨前往五原会盟的金岑写下了这首诗,生动地描绘了当日的情景。

    在五原附近方圆之所在,短短几日间,就汇集了风雨军和呼兰铁骑总共六、七十万大军,金戈铁马、一触即发。

    而在五原参与会盟的呼兰大国师张仲坚和圣龙定凉侯风雨则各自轻车简骑,只带领三千兵马会面,相对于四周大军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之间反而显得非常的轻松与平和,仿佛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叙述家常。

    “多日不见,风侯看来是更显得少年英气、风流倜傥了!”

    “哪里哪里,国师才是真正的豪气逼人、顾盼生威!”

    “哈哈!”

    两人一见面,就在马上热情的寒暄起来。

    “呼兰一别,风侯转眼间就已经占据西北,称雄一方,真是后生可畏呀!不知道风侯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张仲坚随意的遛着马,和风雨并肩而骑,走在双方护卫骑兵的前面,缓缓地说道。

    “风雨不过是侥天之幸,窃据其位,但求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将士平平安安,也就如愿以偿了,哪敢有什么妄想!倒是国师如今执掌呼兰,权倾天下,可有什么宏图大业?”

    风雨也是很淡然地说道。

    “哈哈,老夫行将就木,生平唯一愿望就是叶落归根,不知风侯能否相助老夫一臂之力,也好让老夫日后死而瞑目?”张仲坚一语双关的说道。

    “好啊!国师乃天下大才,如果能够重归神州乃是天下之大福,风雨定当上表朝廷,为国师陈情,再若不然,西北虽然是一隅之地,风雨不才,亦愿倾尽所有供奉国师,令国师颐养天年,不知国师以为如何?”风雨却装傻充楞地回答道。

    “哈哈,风侯真是会说笑!”张仲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这才说道:“你我均起于军旅,如今会盟怎能没有军伍演练?”

    说着一挥手,随着传令兵吹响凄厉高亢的号声,只见从张仲坚的身后奔出两队骑兵,各自向前分别沿左右两侧奔驰,再前行了大约二百米之后,又调转马头,各自向内侧疾驰。不一会的工夫,两队交错而过,然而速度丝毫不减。

    只这一个阵形交错,就足以证明呼兰骑士的骑术之精、队形训练有素,两队人马交错行完,画个半弧回到队侧。前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排木桩。

    这个时候又一队骑兵奔出,在奔驰中做出侧身、躲到马一侧、松蹬藏到马下等种种高难度动作,然后弓弦响处,木桩上各插上了一支长箭。这时战马仍然继续向前奔跑,行到木桩前时,骑士侧身下俯,抽出长刀,将长箭连带木桩一起砍下来,铁骑之后只留下整整齐齐一尺高的断桩。然后这些骑士继续前奔二百米后带马回旋,再次冲入木桩之中。

    于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骑士使出各种身法,沿着直线前进,使得这些木桩正好位于奔驰的马腹之下,然后他们俯身弯腰藏于马腹之下,在奔驰中将这些木桩尽数砍断。

    风雨心中大震,这些呼兰骑兵果然骁勇,无论骑术、射术都足以无敌天下,尤其是最后的动作,表面上看不过是最简单的砍木桩,实际上难度相当高。像这样短到一尺的木桩,砍的时候人就必须大半身子吊在了马鞍上,不仅仅是难以发力,而且由于不能够慢驰,所以一不小心就有掉落马下的危险。

    自己少年成名,连番大败呼兰之后,不免有些心高气傲,如今看见了如此实力,方才感到以前的获胜实在是侥幸,身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打仗毕竟是一件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大事,所谓“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道,存亡根本,不可不察也。”之所以能够打败哥舒行文一方面是运气,另一方面也是战略和政治始终都有利于自己的缘故,在看了呼兰人刚才的表演之后,风雨深深明白如今的风雨军就单纯的作战而言,还远远不是呼兰军的对手。

    张仲坚看见风雨低头沉思,大笑着乘胜追击道:“老夫雄踞塞外,掌呼兰朝政,东起渤海、西至大食,北吞罗萨、南逼中土,土地广袤、物资丰富,铁甲百万、战士骁勇,以风侯之见,如此资本,是否足以席卷天下、纵横无敌了?”

    风雨面对张仲坚的咄咄逼人,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畏惧,微微一笑道:“国师天纵奇才,果然志向非凡。风雨愚钝,既无”亳地“亦无”西岐“,只知道一个道理: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只要人尽其才,就可以无往而不胜了!依国师看来,不知道这点本领是否足以安顿西北,拥有一席之地?”

    “哈哈!”张仲坚再次仰天大笑,掩饰住心头的怒火。

    这一轮的交锋,张仲坚炫耀了武力和国力,想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来压制风雨,但是风雨虽然有些畏惧呼兰的雄师,言谈之间却毫不屈服。他说自己没有“亳地和西岐”,分明是出自两个典故,这两处正是昔日神州著名的两位贤王起家的基地,但是两代圣王、两个王朝的建功立业,并不是起源一个地方,如今昔日的辉煌更是随着历史而灰飞湮灭,意思是暗示张仲坚今日的兵强马壮,又能保持几时?

    不过真正让张仲坚无语的是风雨提出要“任天下之智力”,这绝对是维系千秋的良策。自古以来,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天下贤才皆能用之,即使一时间的弱小,又何足为惧?虽然此时的风雨处于劣势,言谈之间显得谦卑恭顺,掩藏了心中的霸气,但就是这一句“任天下之智力”

    道出了心中的经纬,让张仲坚既爱惜其才,想以为己用;又深深地感到此人的可怕,隐隐的动了杀机。

    “大哥,既然呼兰勇士作了如此精妙的表演,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妹愿意借花献佛,在大国师面前献一献丑。”正在两人都无语的时候,一旁的蒙璇突然扬声说道。

    这番话令风雨暗暗点头,心中夸了一声蒙璇知机,配合默契。要知道现在必须是显示一下自己实力的时候了,否则今天的事情被传扬出去,风雨军的士气将会大打折扣,真的到两军对垒时,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只见蒙璇策马扬鞭,手持大旗,在军旗招展的猎猎响声中,向前疾驰,旗展如画,人若画中,这情景真的十分动人。在百步之后她将大旗斜插马背,身体突然在全速向前奔驰的马背上翻转,弯弓搭箭,只听见连续三声弦响,三支箭如同流星追月般的射了出去,箭头连箭尾,成一直线钉在了士卒早已在风雨和张仲坚身侧举起的靶心上。

    “好!”那些呼兰人向来尚武,眼见得如此娴熟的骑射,虽是敌人,也不由纷纷得叫起好来。

    这个时候,蒙璇在前方军旗一扬,风雨军中又突然向前窜出五个百人骑,应着战鼓与号角,在风雨和张仲坚前方的五百米处演练起阵法来。

    这些兵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五个百人队交错进行,令人看得眼花撩乱。一忽儿分进合击,一忽儿三军齐退,一忽儿前锋逼近,一忽儿两翼杀出,全军在演练中进退有序,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绝非泛泛。

    “哈哈!”张仲坚眼见得今天已经无法在军力和言词上占据上风,又一次大笑道:“这些孩儿耍得果然好看,今天你我都是旅途劳顿,不如现在就各自扎寨,明日一早再和风侯好好谈一下天下大事!”

    “恭敬不如从命!”风雨微微一笑,答应道。

    (作者语:亳地是商汤的起家基地,西岐是周文王、周武王创业之本,熟悉历史的朋友应该都清楚,风雨的这段话其实是仿效了曹操对袁绍的问答。)

    正当风雨和张仲坚在五原会盟的时候,在后方凉州正面临着一场生死攸关的危机。

    圣龙历元月十八日夜,在负责监视马家寨的风雨军岚堡的校尉府内,一个精壮的男子正跪在床前,用力的抽动着,床上的女子则娇喘连连,发出摄人心魂的呻吟,躺在床外的两条雪白的**不时痉挛的抽搐着。

    慢慢的,那个女人的两腿架到了男子的肩上,就在那名男子迎来**的时候,那女子的双腿开始用力夹紧,只听见一声闷哼,男子开始缓缓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摸向了岗哨,这些家伙显然身手不凡,非常干净俐落的解决了值班的士兵,打开了大门,在三声“喵喵喵”的猫叫信号声中,埋伏在岚堡外的大批武士迅速的杀了进来。

    过了没有多少时间,整个岚堡响起了零零落落的喊杀声,大多数风雨军战士都被服下蒙汗药,尚在睡梦中就走上了奈何桥,少数清醒的战士在势孤力单、群龙无首的困境中,独木难支,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马信志得意满的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个被自己轻而易举拿下的城堡,一股豪气充塞胸中,这是马家夺取凉州的第一步,非常完美的第一步,不知不觉中,一丝笑容浮现在马信有些阴冷的面容上。

    类似的事情同时间发生在马家寨通往凉城沿途的烽火台上,大批伪装成商人或行旅的马家武士迅速的夺取了这些岗哨,危险正在不知不觉中逼近凉城。

    “爷爷,快看山下,那好像不是风雨军啊!”

    “不会吧,白将军如今正守卫着凉州,我们的军队都部署在凉城四周的险要地带,再说现在烽火台也没有预警,敌人根本不可能到达这里的!这是昨天我在风侯府干活时,那个小三子亲口对我说的,那小子的姐夫可是青龙军的校尉,正好负责守卫凉城,绝不会错的。”老汉不相信地说道。

    “不,这肯定不是风雨军,这是马家寨的人。爷爷,快走!我们得去向风雨军会报!”少年褚频果断地说道,自从那天遇见风雨之后,他就参加了风雨军的少儿营,褚老汉则被安排在风侯府做一些清闲的工作。

    也说得上事有凑巧,正好李中慧这两天头疼,褚老汉为了报答风雨的恩情,就和褚频上山来采药,制成他们家传的秘方,以尽一尽自己的心意,无意间却发现了正在山下经过的马家军。

    “好,风侯是个大青天,我们一定要帮他!我老了走不快,你先走,别管我!”

    “可是……”

    “还楞着干什么,快走!”

    “嗯,爷爷,你自己小心!”说着,褚频快步的抄小路向凉城奔去。

    “怎么办?”这是所有官员一致的疑问。

    直到马家军奔袭到三十里外,留守在凉城的李中慧等人,方才陆续从那些由于得到了风雨军好处而感恩戴德的百姓那里得知这个消息。虽然大家一开始还不太愿意相信,但是随着类似的情报连续不断的传来之后,终于开始慌张起来了。

    风雨参加五原会盟时,除了带走近卫军之外,还将风雨军的五大军团调走了四个,只剩下一个青龙军镇守凉州,而且兵力部署的原则还是“外实而内虚”。

    由于风雨军绝大多数能征善战的将领都被调到了外围,不是前往会盟,就是防范朝廷和皇甫家族,白起也因为今天早上夏州方向的皇甫家族有异动而前去督军了,如今留在凉城的都是一些年轻的中低级军官和地位虽高、然而是擅长治政、却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文官。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李中慧,她以风雨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风雨军中,为人干练精明、处事果断,连风雨也为之赞叹,隐然是风雨军文官系统中法家派的领袖,加上大家都知道目前凉城的最高长官李淳根本不懂军事、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不如自谋生路,所以一时间李中慧就成了所有人的依托。

    被人寄托了超出自身实力的厚望,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心中暗自苦笑着的李中慧,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静地询问道:“如今城中可有什么异动?”

    “目前城中的几大帮派动向不明,我已经派人前去监视了。此外由于得知了马家寨即将进攻凉城的消息,城中人心惶惶,治安紊乱。”魏廖躬身说道。

    “马家寨的动向呢?”李中慧又问道。

    “如今马家寨正推进到离凉城十里远的一处山头,看样子好像要扎营,令人疑惑。”魏廖继续禀报道。

    李中慧皱起了秀眉,她虽然精于权术,但是对军事也同样不懂,对于马家寨没有一气呵成的进攻凉城,她的心里也和魏廖一样充满着迷惑。

    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她也明白像这样的奔袭,最重要的是讲究一个出其不意,难道马家寨想要等待援军,不可能啊?莫非……

    李中慧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精于政治的她一向是风雨的左膀右臂,很清楚风雨军目前面临的全盘局势,所以她立刻想到了马家五兄弟如此做法对于全局的影响,不由暗中打了一个冷颤。

    “传令下去,命令四门紧闭,不得放任何人出城,严禁向风雨军各部求援,凡是将马家寨逼近凉城的消息泄漏出去的,举家连坐。此外城中实行戒严,夜间城中凡是有百姓未经许可就四人以上聚拢者,一律杀无赦。”

    李中慧不顾众人的惊异,果断的下了这道很难理解的命令,发觉大家都面有忧色,知道刚才的语气难免会影响到大家的信心,所以缓了缓口吻,微笑着说道:“各位大人回去各司其职,不要惊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城中有青龙军在,是不可能沦陷的。其实这件事情风侯早已料到了,此次之所以会带领大军前去会盟,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把马家兄弟这类心怀叵测者一网打尽。

    “各位也不想一想,风侯从来都用兵如神、战无不胜,又怎么会让这些宵小得逞呢?风雨军早已在周围布好了天罗地网、十万雄师,就等着这些隐患一个个浮出水面,一起收拾呢!”

    众人出于对风雨的信心,再加上李中慧轻松的语气,都不由大笑起来,以为风雨确实另有妙算,一时间整个气氛也为之轻松了不少,接着大家也就如释重负的纷纷散去。

    李中慧看着大家陆续离去,方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笑着对面无表情、唯一留下来没走的魏廖道:“先生莫非也想到了?”

    “佩服,愿听差遣!”魏廖的话简明扼要,如果有旁人在的话,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李中慧则赞许的望了魏廖一眼,虽然两人从来都没合作过,但是就从魏廖刚才的答话中,使得李中慧明白难怪风雨会如此倚重这家伙。

    夜色下的凉城由于戒严令而显得有些肃杀,千家万户都早早得闭上了门窗,只有打更声不时地打破城中的宁静。

    一群黑影蹑手蹑脚的向风侯府靠拢,风侯府的门也“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悄悄的开口道:“马五爷,听说风侯早已经布下了十万大军,咱们……”

    “闭嘴!”马信有些恼怒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动摇军心?我大哥的五万兵马早已兵临城下,风雨眼下还在五原会盟,大国师那里的呼兰铁骑是看着玩的吗?

    你真当风雨是神仙,能撒豆成兵?查帮主,你信不信老子砍了你?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冲!“

    那查帮主心里一寒,为了将功赎罪,连忙带头杀了进去,不过令这帮家伙感到疑惑的是,整个风侯府静悄悄的,转了半天就没找到一个人,仿佛所有的风雨军官员和武士都平空消失了一般。

    “不好,中计了!快退!”机灵的家伙意识到不对,连忙招呼伙伴快跑。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火把亮了起来,弓箭如同满天的蝗虫般下来,在连连惨呼声中,大批黑衣人纷纷倒下。

    “他妈的!”马信恼羞成怒,自从他突袭了岚堡之后,就迅速潜伏至凉城,威逼那些帮会听从他的调遣,袭击风侯府,以便故计重施。原本都实施的很顺利,那些帮会一来害怕被风雨吞并,而来畏惧马家军目前的优势,纷纷跟随。没想到关键时候却功亏一篑,自己钻到了风雨军的罗网中来。

    这个事实让还没从岚堡袭击战成功的得意中恢复过来的马信大为恼怒,当下钢刀一晃,就准备冲杀出去。

    这个时候,一名一身白袍的年轻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面带微笑的说道:“请阁下束手就擒吧!”

    “放屁!”马信大骂一声,马家五兄弟自幼被其父送去拜其好友少林掌门觉相方丈为师,所使的正是少林正宗的金刚万象刀法,施展开来每一招用的都是内家真力,表面看来不威猛,其实每一刀都有开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龙之妙。

    当年少林高手疯魔僧曾经在泰山之巅和一代奇侠逍遥并肩作战,抵御前来行刺的东瀛高手。一场激战之后,连毙七十八名东瀛人,此役之后逍遥盛赞此刀法当在天下三甲之列,少林的金刚万象刀法也因此而闻名海内。

    “好刀法,人差劲!”那年轻人微微一皱眉,语音尚未落地,就已经晃动身影迎了上去,突然一挥手间,手中不知从何处亮出了一把短戟,径直杀入刀光最凶猛处,仅仅是一招的功夫,那马信突然持刀而立,犹如泥塑,两眼睁得圆圆的,一脸的不可置信。过了一会,才从喉间流出了一股血泉,缓缓滴落到了地上。

    那年轻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将马信的头颅割了下来,走到一旁观战的李中慧和魏廖面前,淡淡的说道:“方白尘幸不辱命!”

    李中慧笑语盈盈的说道:“方公子辛苦了,魏先生手下真是藏龙卧虎啊!”

    “李小姐过奖了!”魏廖依然目无表情的说道:“小姐果然神算,如今这些叛逆都拿下了,您看如何处置?”

    李中慧叹了一口气,望着被押到面前的几名帮会大老,悠悠的说道:“查帮主,何香主,李掌门,风侯待各位不薄,各位为什么要造反?”

    那查帮主叹了一口气,低头无语,而那何香主则哭着道:“小姐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那马家五兄弟胁迫的,实在不是出自本意啊!”

    “姓何的,别给咱们武林丢脸。李小姐,说句老实话,风侯的确给凉州带来了好处,待咱们几个也不错,但是爷们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惯了的主,受不得别人的鸟气,宁可死也不想参加什么同盟,受人摆布!”李掌门显然很有骨气,大声地说道,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中慧叹了一口气,知道风雨这一次对付武林有些操之过急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中慧就成全各位。来人,将这些叛逆全部斩首,吊在城门前示众三月!”

    “哈哈,多谢成全,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在那李掌门逐渐远去的哈哈大笑声中,风侯府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在马信突袭风侯府的时候,在凉城外的马仁正骑在坐骑上闭目养神,静静的等候着城中的信号。

    “大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一气呵成的冲入凉城,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干什么?”

    一旁的马义不解的问道,这家伙孔武有力,武功在五兄弟中数一数二,不过对于用计谋就兴趣缺缺了。在他看来一举攻破凉城那才是痛快。

    马仁显然心情很好,笑着说道:“你呀,真该多动动脑筋。风雨军久经沙场,白起更是防守的名将,由他部署的城防岂是可以小视的?我军兼程奔袭,虽然迅速,但是由于目前风雨军深得民心,恐怕还是会让风雨军知晓而有所防范,以疲惫之师强攻,就算侥幸出其不意的夺取了凉城,也是元气大伤,还如何应付朝廷、皇甫家族、呼兰人这些对凉州垂涎三尺的虎狼?”

    “我看不只是这些!”马智接口说道:“如今我们仿效岚堡突袭,更有可能活捉风雨军的高级官员,对于我们同风雨军的最终较量大有好处;而且这些人都是治国的良材,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对于我们马家统治凉州也帮助很大。”

    “不错!”马仁颔首微笑道,突然间他瞥见马智面有忧色,问道:“四弟,你担忧什么?”

    马智皱眉说道:“小弟还是坚持认为应该采取对凉城围而不攻的策略。先前突袭烽火台,是为了避免风雨军及时回援加强凉城的防御力量,使我军的出现失去了震动效应。如今我军已经兵临城下,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如果围而不攻的话,反而可以用凉城危机来动摇风雨军的军心。

    “现在,呼兰人、皇甫家族和朝廷只要有一方感到有机可乘、作出行动,其他各方也必然会跟进。所以,如果风雨军回援的兵力少的话,我军可以以逸待劳,逐个击破;如果回援的兵力多的话,必然会引起重兵压境的呼兰、朝廷和皇甫家族的连锁反应,到时候我们采用机动游击的战术,有机会就伏击一下最好,没有机会就进行游击、避免与风雨军打消耗战、保全自己的实力。那样咱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好他们彼此杀得两败俱伤,无力再与我们争夺。

    “而如果我们占领了凉城,由于凉城是风雨军的政令中心,他们一定会全力保全,我怕会导致风雨军全线攻击我们,其他方面的目光也会关注在这里,那可就变成为他人做嫁衣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进行了,就不要再多说了!”

    马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关于拿下凉城还是围而不攻,在马智和马信之间有过很激烈的争论。由于岚堡的突袭成功,志得意满的马信极力劝说马仁攻取凉城;而出于对全局的考虑,马智则坚决反对。

    马仁之所以倾向了马信,一方面是正面击败风雨军的虚荣使他心动,另一方面由于他能否获得凉州,很大程度上需要张仲坚的支持,他也想显示一下实力,以便在日后归顺了张仲坚之后,不至于被轻视。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凉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了,并且发出了约定的信号。

    马仁大喜,挥手之间,马家军整装待发。

    马智却一把拉住了马仁的缰绳,说道:“大哥,还是兵分两路,一路进城,一路守住城门以作侧应吧!”

    马义大笑着道:“四弟,你也忒胆小了!”

    马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足智多谋,而且刚才自己拒绝了他的战略建议,现在采纳这个意见也好缓和一下气氛,当下点头道:“小心点也好,二弟随我前去,四弟你留下策应!”

    4激战凉城李中慧完全没有料到马家军会作这样的部署,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每一秒的过去,都意味着战机的丧失。

    感到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李中慧无奈的一笑,不能再犹豫了,她点了一点头,魏廖一挥手,数支火箭破空而出,霎时间点燃了黑色的夜幕,深蓝的天空很快就被红彤彤的火焰所映红,寂静的凉城也在喊杀声中惊醒。

    “中伏了!”

    这是马仁的第一反应,不过在承受了首轮攻击之后,占据着人数优势的马家军迅速的镇定了下来。

    “不要慌,风雨军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大家冲啊!拿下凉城,放假三日,城中的女人、财物都是你们的!”

    虽然四周熊熊的烈火将马家军分割成了数截,但是马仁丝毫没有下令后撤的打算。两军相逢勇者胜,在马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面对着人数绝对劣势的风雨军,进入了城中的马家军如果还不能战胜的话,那么还凭什么来争夺西北?

    藉助着一股悍勇无畏的蛮劲,马家军的战士们纷纷叫嚷着,红了眼似的向前冲杀。占据城门的马智则冷静的指挥军队守住城门,并且派兵扑灭大火,支援前面的马仁。

    战争的天平向马仁倾斜,风雨军在兵力绝对劣势、缺乏名将统帅的情况下,弄巧成拙,一场伏击战变成了开门揖盗,眼看就要保不住凉城了。

    “完了,完了,我们快逃吧!”

    随着李中慧观战的一个官员胆战心惊的喃喃自语道,两腿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恐惧的心情犹如瘟疫一般的传染在所有人中间。

    这些人在治理地方上都是高手,但是面对这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面,却实在没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姐,快安排各位大人撤吧,末将誓死掩护!”风雨军在城中的最高军事长官、青龙军的校尉满身血迹的跑了过来,向李中慧说道。

    李中慧冷冷看了看这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他属于随着风雨的崛起而在战场上展露锋芒、迅速成长起来的年轻将领,虽然忠心耿耿、英勇善战,但是毕竟缺乏经验和火候,如果在风雨、白起等军事奇才的统帅下,还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战场指挥官,然而像现在这样独立指挥作战就有所不足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中慧平静沉着的话语显得与当前危急的形势大不相称。

    “末将青龙军校尉苏伦。”楞了一楞,这名年轻的军官慑于李中慧的威势,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风侯和白将军留你在城中,就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的吗?你的职责到底是守城还是作保镖?”

    突如其来的严厉将年轻的军官一下子吓楞了。

    李中慧没有理他,回头对一旁的魏廖说道:“迅速敲响警钟,号召所有居民保卫凉城!”

    说着,她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披风,拔出佩剑扬声高呼道:“将士们,凉城是风雨军的根本,风侯信任的把凉城交托给你们,如今你们难道要辜负风侯的信任吗?”紧接着,她左手举起火把,右手擎着宝剑,大步向战场走去。

    “保卫凉城!保护夫人!”在片刻的沉默中,年轻军官苏伦突然爆发起令人心惊的怒吼。他为刚才自己不成熟的举动而羞愧,李中慧那种镇定自若、无畏无惧的风范令他感到折服。

    这才是能够母仪风雨军的女人!

    奇怪的念头在苏伦的心中一闪而过,虽然风雨和李中慧之间的婚约已经天下皆知,但是一来尚未成婚,二来在许多人眼中这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罢了,然而在此刻苏伦的心中,却非常心甘情愿的把李中慧当作了自己的主母。

    智慧、勇敢,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风侯!

    这是苏伦的真实想法。

    “保卫凉城!”

    “保护夫人!”

    这两句口号迅速在凉城传开,浴血奋战的战士都从心底里承认了李中慧是他们的主母,无关风雨和她之间的婚约,仅仅是因为在如此危难的时刻,她没有退却、没有逃跑,而是毫无畏惧的同战士们并肩作战在第一线,生死与共、祸福同当,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风侯,才有资格做风雨军战士的主母!

    “保护夫人”的口号,一开始让云英未嫁的李中慧有些羞涩,但是很快她就坦然了,因为“保护夫人”的口号不仅仅是对于她的称呼和承认,在此时此刻更代表着追随风侯的忠诚与决心。

    “夫人”一词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绝不仅仅是对于一个女人的称谓,更多的是一种象征,一种心中崇拜爱戴的风侯正与战士们在一起作战、血肉相连的象征!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甚至不是代表着风雨,而是代表着风雨军的军魂,一种在名将辉煌战绩和热血沸腾的爱国情操中刻意营造和建立起来的精神。这种从圣龙民族骨子里激发起来的不惧强敌、忠诚不二、取义成仁、舍生忘死的精神,如今在整个战场上沸腾,不久之后将在整个神州激扬,更将威慑全天下!

    “保卫凉城!”

    “保护夫人!”

    口号在城内由远而近的响起,一簇簇火把、一群群人影相继地来到了战场。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队列是歪歪斜斜的,手中的兵器也是稀奇古怪:有的是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锹,还有的拿着菜刀,甚至有人拿着扫把。

    然而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保卫这座城池,保卫他们的家园,保卫风雨军所给予他们的土地和生活。

    他们没有文人的那种情调,不会政客的勾心斗角。他们很平凡,也很现实,关心的只是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梦想的仅仅为娶一个媳妇、生一窝小子,吃饱睡暖,万事大吉。

    但是他们却懂得感恩图报、“受人点滴,还以涌泉”,他们更明白家园是自己的,任何人来掠夺都必须誓死捍卫,他们也清楚土地是难得的,既然到手了就不能再被别人给夺走。

    风雨军这些日子的政令发挥了显著的效果,人们为了建好的家园、为了分来的土地、为了安宁日子、为了报答恩情,纷纷拿起了武器,步入了战场。

    在他们看来,风雨驱逐了呼兰、改善了生活、分配了土地、照顾了他们的子嗣,那么如今就没有道理看着风雨的城池被敌人攻占,没有道理看着风雨的战士被敌人屠杀,没有道理看着风雨的“夫人”面临危险。

    虽然他们不会武艺,也没有上过战场,虽然他们看见了白光闪闪的刀片依然忍不住害怕,但是他们还是来了,在听到了钟声、得知了战况之后,毫不犹豫的来了。

    他们扔石头、舞菜刀,挥动着铁锹和锄头,在每一个屋舍,每一个小巷,配合着风雨军的战士同敌人展开激烈的厮杀,每一寸土地都沾染着鲜血和英魂。

    马仁有些疲惫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简直是焦土战,马家军每向前移动一步,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总是在不可思议的方向,受到了袭击,仿佛整个凉城的每一个人都是风雨军的一员,好像这里是一座大兵营。

    他突然后悔起自己的选择,真是得不偿失啊!现在的结果是就算打下了凉城,恐怕自己也是元气大伤,是否还能够称霸西北太难讲了。

    早知道就应该听从四弟的建议,对凉城围而不打、动摇风雨军军心,然后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但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先不谈五弟的仇必须要报,激战到如今,如果撤兵的话,恐怕立刻会引起整个哗变。

    当曙光悄悄的洒向凉城时,激战了一夜的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马家军虽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城池,但是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再扩大战果,而风雨军虽然抵挡住了马家军的进攻,但主要是依靠百姓、夜幕和地形便利的结果,兵力上的劣势使他们无力反攻,所以乘着这个空档,很理智的收缩战线、调整兵力、巩固防御,建立了以街巷为前沿、内城为核心的战线,准备迎接马家军的下一轮攻势。

    “立刻派精干的心腹,将马信的首级和我的这封亲笔信给风侯送去,记住是当面交给风侯,沿途不得向任何人提及这里的战事,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是我怕风侯着凉,给他送去御寒的衣物!”

    一身血迹、疲惫不堪的李中慧在休息之前,还是不忘作了如此的关照,虽然她无法预测风雨将会如何应付如今的局面,但是尽可能给他更多的选择空间,是她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

    “大哥,小璇愿率军亲自救援凉城!”蒙璇看着沉思中的风雨,急切的请战道。

    李中慧将马信的首级和自己的亲笔信送交给风雨后,风雨就一直皱着眉头,不发一言,让一旁的蒙璇有些不耐烦了。

    “万万不可!”

    这时候从门口进来的军师孔宓在令人不易察觉中向风雨做了一个暗示,表示已经将那个信使安排好了。

    风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马仁在这个时候突然犯难,确实是风雨始料未及的。

    风雨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过分的加强了周围的兵力,而忽略了凉城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对于武林和当地豪强的反抗太轻视了。

    如今张仲坚的数十万大军就在眼前,所以绝对不能够让军心动摇,否则让张仲坚瞧出有可乘之机的话,是绝不会无动于衷的;而一旦开战,朝廷和皇甫家族也绝对会放下风雨军和呼兰联手的顾虑,跑来混水摸鱼。所以必须保持一种成竹在胸、令人高深莫测的态势,这也就是李中慧为什么将马信的首级送过来,和风雨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凉城来的消息的原因。

    但是如何利用目前掌握的筹码,摆脱现实的困境呢?

    风雨有些犹豫。

    这两天张仲坚始终托辞延长会盟时间、顾左右而言他的动机,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自己当然可以将马信的头颅放到张仲坚的面前,现实已经将大局掌握在手中,但是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会轻易相信吗?在这场权力的对垒中,自己还可以打多少张牌?如何才能够安全的结束会盟,回师平叛,巩固凉州的局势?

    这些都是摆在风雨面前的难题,稍一不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窘地。

    “风侯,属下看来李小姐此举是向风侯表明目前最关键的是稳定军心、安全回援。如今马家寨虽然夺取了三分之一的凉城,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属下之见或者将马信的头颅示之以众,宣称我军已经平叛;或者秘而不宣,封锁消息,张仲坚在国内也不是全无后顾之忧的,接下来就是比谁有耐心了。”孔宓进言道。

    “不妥!”

    风雨摇了摇头,张仲坚和马仁之间必然有联系,无论是宣称平叛还是封锁消息,都只会让张仲坚感到自己这一方确实出了大问题,而且凉城遇袭的消息也不可能长时间的隐瞒下去,如果对手聪明的话,一定会将消息四处传播的,反而会动摇军心。

    再则,张仲坚虽然也有后顾之忧,但是若有机会以轻微代价消灭自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样想着的风雨来回踱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将马信的头颅和凉城的消息通告全军,告诉将士们如今我们的家园正在被侵袭,我们的父老正在被掠夺,但是我们的军队正在做着顽强的反击、凉城已经没有危险了,所以只要我们能够逼退前面的呼兰军,我们就可以返回凉城,扫平叛逆,保卫家园!

    “这件事情办好之后,就将马信的头颅连同我们所处的情况通报给张仲坚,告诉他无论如何明天我都要结束这场会盟,是战是和悉听尊便!张仲坚一向多疑,既然如今我们说真话,他反而会疑神疑鬼,就让他自己掂量掂量和风雨军主力作战的利弊吧!命令白起统帅青龙军继续把守好各个关隘,如果不是到危急时刻,不必回援凉城!”

    “这怎么行呢?姐姐那边不是很危险了吗?”蒙璇对于风雨无视凉城的危机,十分不满。

    “放心吧,我相信中慧!”风雨的话中透露对于李中慧的强大信心。

    直到此刻,风雨依然认为自己的“外实而内虚”的策略,在战略大局上并没有出错,在面对强敌环窥的形势下,以不惜一战的决心迫使敌人不敢与之战,是风雨唯一的选择。所以现在所有的部署都不能乱,只要凉城能够坚持到自己回援,一切都可以解决;即使凉城失守,青龙兵团挡住了皇甫家族和朝廷的入侵,自己仍然有力挽狂澜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从李中慧仅仅是把事态告知自己,而没有向自己求援的举动中,风雨感觉到这个坚强的女子一定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凉城依然可以坚守。

    这样想着的风雨,下令道:“命令全军做好战争准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

    下定了决心的风雨表现出了一股霸气,在这个危急时刻他终于抛却了对张仲坚的顾虑,毕竟在五原方面云集的数十万风雨军绝对是身经百战的劲旅,不惜一战的决心和回援基地的迫切,将使得全军置于奋力死战的境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大国师,舍弟是为了国师、为了呼兰而捐躯的,大国师要为我们兄弟作主啊!如今风雨军军心动摇,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机会!”在张仲坚的大帐里,马礼抚着兄弟的首级,痛哭流涕。

    “马先生节哀,老夫自有分寸!”张仲坚有些厌烦的安慰着马礼,挥手让人将他请出大帐。然后向左右问道:“目前在五原附近的风雨军兵力部署如何?”

    得到了风雨的通知,确实让张仲坚大吃一惊,风雨的实话实说绝对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让他不得不有些怀疑风雨如此的坦白中是否有诡计。

    “启禀大国师,目前风雨军至少有四个军的兵力在五原附近,分别是秋风军、赤狮军、白虎军和新成立的由耶律明雄统帅的黑狼军。如今风雨将形势通令全军之后,不但没有引起混乱,相反士气高涨,不可小视!”

    张仲坚坐在太师椅上闭目不语,风雨倾全军之力前来五原会盟的魄力使他不得不佩服。秋风军、赤狮军、白虎军在经过这段日子的大战,早已闻名,但是最让呼兰将领关注的还是曾经兵逼呼兰城、威震大草原的耶律部族的第一勇士耶律明雄。

    如此严整的军队,如今又被风雨巧妙的利用眼前的局势而处于欲图回师保卫家园的迫切之中,是任何军队都不敢轻易阻拦的。

    张仲坚如今也有些后悔自己关于会盟的决定,再等一等就好了。马家兄弟实在太无能,这场叛乱不但没有动摇风雨的根本,反而激发了风雨军的斗志,在如今国内尚未稳定的情况下,他也并不想和风雨军拼得两败俱伤,否则的话,到时候恐怕还没等他凯旋呼兰,国内的贵族就会急不可待的造反了吧。

    如果再等一年的话,风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自己真的是操之过急了,将希望寄托在敌人内部的叛乱中,实在不可取。

    “国师,在下之见是来日方长!”

    张仲坚瞥了一眼身旁的谋士,这个名叫韩让的年轻人,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众所周知三年前此人出现之后,张仲坚就一直把他当作左膀右臂,不过平心而论,无论是政治的权谋还是天下大势的战略目光,此人都的确有着过人之处。

    “你也这么想?”

    “不错,此次本来只是因为马家与我们联系,如果让马家得逞的话固然对我们有利,如果失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损失。风雨军如今归心似箭,任何人要想阻止这样的军队都会付出可怕的代价,对我们而言实在得不偿失。

    “皇图霸业的完成说到底还得依赖自身的实力,目前对大国师而言,当务之急是整顿呼兰的秩序,稳定西线的战局,然后才是对圣龙的逐步蚕食,何必争一日之长短?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事,乘风雨急于返回凉城的机会,迫使他在和呼兰的关系、在西北的势力范围方面做出重大让步。同时乘此机会离间风雨军和朝廷的关系。

    “说到底,既然目前我们暂时无法分身南下,那么无论是让风雨还是马仁来统治凉州,都无所谓,何不留下目前难以消灭的风雨军,让圣龙的内乱越演越烈?”

    “那么你认为如何处置马家兄弟?”张仲坚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他们太无能了,既没有拿下凉城,也没有成功的动摇风雨军的军心,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照顾他们的义务和责任。如果他们有本领逃过风雨的报复,我们也无所谓多养一条狗,如果他们逃不过风雨的追杀,那么他们就连一条狗的价值都不存在,也就没有必要劳累国师担忧了。”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平淡而冷静的语调中透着残酷。

    “不错,看来这些年你真的是越来越干练了!”张仲坚微微点了点头,依然闭着双目,似乎有些疲倦的说道:“通知风雨,后日我与他作最后的会谈,再帮马家兄弟拖一天,至于他们能不能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把局势引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就看运气站在谁这一边了!”

    年轻人躬身为礼,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微笑。

    “逸如,这样做有用吗?”在凉城十里之外的轩辕军校内,欧仁挠着头向李逸如询问道。

    轩辕军校由于建立在城外,再加上风雨这次把所有军校成年的学员都带走了,只剩下少儿班的学员和毗邻军校的风雨军少儿营的孩子,因此没有被马仁放在心上。

    当褚频回到凉城禀报军情之后,就立刻来到了少儿营,他的原意是将少儿营的兄弟们召集起来一起为凉城的安危尽一点力,但是他的打算却因为李逸如和欧仁的出现而改变了。

    李逸如和欧仁在上次的辩论之后不打不相识,成为了好朋友。作为轩辕军校少年班的佼佼者,自然成为了把进入少年班当作是第一理想的少儿营那些孩子的偶像,喜欢调兵遣将的两个少年,也就因此经常抽空来少儿营,过一过孩子王的瘾。

    当得知了马家寨大举进攻的消息之后,冷静的李逸如立刻制止了想要进入凉城的欧仁和褚频,而是立刻召集起少年班和少儿营的所有孩子,以轩辕军校为大本营,伺机而动。

    “相信我,如今的马家寨表面上占据了优势,实际上不过是孤注一掷的冒险而已。四面八方的风雨军使他们惶恐不安,攻城的失利使他们丧失信心,所以这不过是一支孤兵、衰兵罢了。也正由于如此,凉城最需要的不是我们这些孩子去冲锋陷阵,而是有一支疑兵打击敌人的心理、挫伤他们的信心!”李逸如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我看还是和你姐姐通报一声吧!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事关重大,万一马家寨派兵攻过来的话,就我们这些人还真不够填牙缝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到凉城去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就算死也死得其所!”

    欧仁始终有些犹豫,这里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孩子,而且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七百人,根本不可能独立作战,去凉城协助防守还可以多派上一点作用。

    李逸如皱了皱眉,欧仁虽然跟随风雨很多时候,也经历了不少场战争,但是他习惯于听从指令,在独立指挥方面实在很欠缺,缺乏魄力和胆略。但是由于他曾经是风雨军的近卫军统领,又一直跟着风雨耳提面命,所以在现在这些孩子当中有着相当的威望,如果不说服他的话,就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

    这样想着的李逸如,只好耐心的对欧仁说道:“马家寨兵多将广,马家兄弟出身名门又是武林大豪,像这样的人一定自视甚高,对于弱小者予以轻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我们这些孩子兵放在心上,更不会派兵来攻打我们,在他看来这样做的话,一定会引起天下人的笑话。

    所以我们在这里的处境远远比凉城安全,也就有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行动,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就远远比到凉城去搬几块砖头、杀几个敌人来的重要。你一直跟随着风侯,不会不知道围攻城池的军队最害怕的就是有策援的军队杀过来吧!

    “如今风侯即将来援,难道各位不想建立一份辉煌的功绩给风侯看吗?难道各位不想得到风侯的赏识吗?还有你们这些少儿营的兄弟,难道不想立下功劳进入军校的少儿班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实际上也不危险,各位如果怕死的话,逸如也不敢勉强,我只怕日后传出去,会丢了我们军校和少儿营的脸面!”

    “谁怕死了!姑奶奶就留下来!”被刺激了的拓跋蔚小脸通红的说道。

    “对,我们都留下来,干一番事业给风侯看!”

    “对,留下来!”

    合情合理的分析,再加上成功的激将,使得这帮血气方刚、立功心切的孩子们立刻沸腾了起来,群情激昂之下,欧仁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是也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只好叹了一口气,同意李逸如的方案。

    李逸如的嘴边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由于少年的意气和家族的利益,从一开始他就在暗中有意识的和欧仁相比,但是追随风雨、创建军队的资历,使欧仁处于无可争议的有利地位,直到今天这个优势方才开始有所改变。

    机会的降临总是难以捉摸的,然而能够捕捉机会的永远是强者!

    李逸如的心中充满着自信。

    马仁果然被李逸如的袭扰战搞得焦头烂额。

    一会儿传来千军万马滚滚而来的马蹄声,一会儿又有巡逻队遇到袭击的报告,再不就是此起彼伏的失火和令人胆战心惊的战鼓声,还有到处传播的风雨已经回来的谣言。

    “大哥,我查过了。这几天的骚扰很有可能是在凉城十里外的轩辕军校干的!”马智风风火火的进来禀报道。

    “什么!不是说轩辕军校的学员都是风雨军的骨干,都被风雨带去参加会盟了吗?难道……难道风雨回来了?”

    马仁吓了一跳,这几天攻城的失利、马信的阵亡、凉城军民的同仇敌忾、马礼传来如果自己拿不下凉城呼兰人有可能放弃自己的消息,都严重打击了马仁的信心,这位一向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豪门子弟,在一连串的挫折面前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理智。

    马智失望的看了看这个简直判若两人的大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安慰道:“风雨要在明天和张仲坚洽谈好双方和平交往的事宜后,才能赶回来,我们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这些骚扰不过是疑兵,都是留下来的轩辕军校少儿班和风雨军少儿营的那些小兔崽子干的。我们应该立刻分兵前去进剿,那么军心也就自然安定了。”

    “不,不!这么出色的谋略怎么可能是几个小兔崽子干的?一定是风雨回来了,对,一定是这样的!风雨,风雨,他现在一定躲在了暗处,设好了十万大军的埋伏,如果我们分兵的话,正好中了他的计。

    “完了,完了,马家完了!我们都完了!四弟,四弟,你看见没有,五弟在向我们招手,他在向我们招手啊!五弟,大哥对不起你啊!……”

    马智骇然的望着已经丧失了理智、双目呆滞、不知所言的马仁,终于忍无可忍,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他的心情十分的糟糕,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冷静、果敢的大哥,居然是如此的承受不了挫折,在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情况下,自己先已经丧失了斗志。看来也只好把他先软禁起来,要是让士兵们看到自己的统帅这个样子,这仗也真的不用打了。

    垂头丧气的马智走出门外,却看见马义正一身血迹的跑来。他的眼中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大哥完蛋了,但是一直斗志昂然的二哥还在——尽管这个二哥一向过于鲁莽,但这些天始终勇猛的进攻,振奋着士气。

    “四弟,你看见大哥吗?”马义大喘着气道。

    “有什么事吗?”

    马智不太想让人看到大哥的颓废样,不管是谁,如果见到了,都会从心底里消磨战斗的激情的。

    “妈的,这仗没法打了,简直太邪门了!”马义扯开了衣服,口无遮拦的说道。

    嘿嘿的苦笑了一声,马智制止了马义的话,当众说这些对于军队一点帮助也没有,他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查过了,这两天闹得我们疑神疑鬼的家伙,是风雨收养的那些小兔崽子干的。二哥,不如我带一些兵去斩了他们!”

    “不就是一帮还没断你的娃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下攻打凉城才是最要紧的,还分什么兵!“马义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看来派兵去打一帮小兔崽子,实在有辱他马二侠在江湖的声名,再加上这些日子攻打凉城的不顺心,也使得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情。

    马智楞了一楞,马义说得也不错,在风雨回来之前拿下凉城才是当前的关键。最重要的是受到了马仁的影响,他自己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也许马家真的要完了?马智苦涩的想道,如果按照自己的计画,对凉城围而不攻,该有多好!

    “妈的,简直是勒索!”

    在五原,风雨听着张仲坚的建议,这个建议使自己不但在商贸的关税上要吃很多亏,而且每年还得交纳相当数额的钱币,不由心里暗骂道。

    不过形势比人强,风雨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面临北方如此强大的威胁,所以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在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很有风度地说道:“好啊,一切都如大国师所说,希望两家能够一直保持如此的良好关系。”

    “好,通商的原则就这样定下来,风侯如此爽快不愧是干大事的人。那么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军事上的合作吧。

    我知道如今圣龙朝廷一直对你心怀忌惮,总是想法子要压制你。我们呼兰帝国对于朋友的危难一向是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不妨你我向天下发布一个公告,日后风雨军如果遭遇攻击,我们呼兰帝国的百万雄师绝不会坐视不理!比如这一次,如果风侯觉得麻烦的话,老夫愿派大军助风侯一臂之力。“张仲坚仿佛有些内疚自己在商务上占了便宜,显得很仗义地说道。

    “多谢国师美意,不过在下自信风雨军足以对付所有的侵犯,就不必劳动呼兰帝国的大军了!倒是如果呼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是风雨力所能及,绝对不敢推辞!”风雨带着感激的表情坚决地拒绝。

    经济上的暂时吃亏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在军政上他可不想做卖国贼,更不想在军事上受制于呼兰帝国。

    “哈哈,风侯真是太客气了!”

    对于风雨的拒绝,张仲坚早已料到,政治的谈判和做生意一样,都是漫天起价、落地还钱,于是紧接着他开始进入了正题:“如今敦煌太守参与了我国的一起叛逆活动,奉大可汗的旨意,老夫将率大军讨伐。可是最近老夫听闻敦煌太守向风侯求援,不知可有此事?”

    妈的,终于来了!

    风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件事情无疑是风雨最难以解决的,其他方面如势力范围、商贸的谈判就算有所让步,也不过是凉州的内政,由于凉州本来就是风雨从呼兰人手里夺回来的,外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多说,但是这件事情不同,关系到圣龙帝国的脸面、主权和风雨军的威望。

    如果一定要帮助敦煌的话,姑且不论军事上力所不能及,而且还是吃力不讨好,既得罪了呼兰帝国,还得不到半点好处。如果不帮助的话,则人们会认为风雨军连求助于自己的人都无法保全,不但会让风雨军的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还无法向朝廷和天下人交代自己见死不救的行为。

    风雨脑子里急速的运转,表面上却显得很诚恳地说道:“敦煌太守果然是罪该万死,不过事关朝政,在下也不好多说,既然朝廷没有要求风雨军去援,风雨当然没有理由干涉。不过无论如何,这位太守大人也曾经写信给风雨求援,无论在情在理,风雨斗胆恳请大国师给风雨一个面子,城破之后将他的家小交给风雨。这对大国师不过是举手之劳,对风雨来说则是感激莫名,还请大国师成全。”

    风雨一边说着,一边则考虑回去后在上表朝廷主动请战时,来个狮子大开口,索要大批军需物资,这样就可以拖延很多时日,到时候敦煌沦陷,也就怪不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而保全了敦煌太守家小,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仲坚楞了一楞,风雨如此爽快地放弃敦煌,倒是他始料未及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说道:“这可有一点麻烦啊,要知道大可汗对于这个敦煌太守很恼火,老夫也不敢私放钦定要犯啊!”

    风雨淡淡的一笑道:“这可就让风雨为难了。据风雨所知,如今在呼兰让大可汗恼火的人还有很多。而风雨近来听闻朝廷中有人议论,为了雪洗去年先皇驾崩的耻辱,应该对贵国采取强硬措施,因而有意调动燕家铁骑北伐,救助如今被贵国围攻、但却是接受了朝廷册封的渤海郡王;同时勒令风雨出兵北伐,为先帝复仇。当然这些都是鼠目寸光之辈的书生之见,不过如果贵国一直咄咄逼人的话,恐怕不利于呼兰和圣龙的两国邦交,在下的处境可就有些尴尬了。”

    “哈哈,风侯在说笑吧!”张仲坚仰天大笑道:“如今圣龙自顾不暇,还有能力他顾吗?”

    “是啊,所以在下说这些都是书生之见,可叹吶,自古以来,常常就有书生误国的事情!”

    风雨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张仲坚对于风雨的这个态度倒有些拿不准了,虽然他不相信圣龙敢于在这个时候出兵讨伐护栏,但是如果真的像风雨所言:燕家、风雨军两路出击、伦玉关居中策应。

    这在军事上还是非常可行的,虽然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对于自己目前尚不稳定的权势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冲击。

    “老夫说过了,呼兰始终把风侯当作自己人,老夫又怎能让朋友为难呢?这里老夫就斗胆替大可汗答应下来了,敦煌太守的家小一定平安无事的送交风侯手中!”

    张仲坚表现得仿佛取义成仁似的,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他看来,反正攻打敦煌是出于这座城池的战略地位考虑,以便自己稳定西线局势和打击国内反抗势力,对于敦煌太守并没有什么个人的恩怨,既然风雨如此看重这家伙的性命,交给他也无妨,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国师的仁义,风雨在这里代表那敦煌太守的家小向大国师多谢了!”风雨也煞有其事的说道,两人的表演都很投入,你言我语之间,敦煌的命运就这样给决定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已经谈妥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如……”风雨一点都没有多待下去的兴趣。

    “别急,别急!”张仲坚慢悠悠的说道:“像风侯这样的少年俊杰,真的是百年难遇。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风侯难道连多留下来陪老夫一会的时间都不肯挤出来吗?”

    “国师言重了!能够聆听国师这样的前辈治国经验,实在是风雨求之不得!”风雨只好陪着笑脸说道,暗地里却大骂道:老子最好你这老家伙回去就一命呜呼,这辈子都不用看见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无论呼兰还是圣龙,其实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的人类,可惜圣龙人蔑视呼兰为不开化的胡人,呼兰则视圣龙人贪图享受、不思进取,长年来兵戈不断、征战不休,实在是令人心痛啊!”

    风雨听了一楞,没想到张仲坚突然说这番悲天悯人的话,感觉上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屠夫在为刚刚被他杀死的牛羊祈祷,有点很怪的感觉,只好干干一笑道:“国师宅心仁厚、思虑深远,实在不是我辈所能及!”

    张仲坚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老夫只是这一生比常人多了一些波折而已。想当年老夫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热血沸腾、矢志报国,可是结果呢?结果却是和现在风侯受朝廷排挤一样,面对的是奸人当道,报国无门,反而是先大可汗不以种族之见,重用老夫,方能一展拳脚。

    “所以老夫常常独自思索,发觉这国与国之间的无谓争斗,实在是对于整个社会之发展的最大阻碍。如今正是天下大乱、群雄奋起的大好时机,如果风侯愿意的话,你我联手,一定能够席卷中原,然后西征北伐,将天下来一个大一统,建立一个用人唯贤的盛世!老夫一生没有后嗣,只要风侯愿意,老夫愿将这天下河山交付予风侯,不知风侯意下如何?”

    风雨一楞,没想到张仲坚会突然说这番话,看他说话的样子,确实有些真情流露,事实上如果和他联手,乘着眼前圣龙的窘境,大举南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强忍着这个诱惑,风雨还是坚定地拒绝道:“大国师美意,风雨心领了。不过风雨生来愚钝,只知道这神州乃是神州人的神州,风雨愿意尽一生之心血守护这块生长的土地,别无他求,更不敢引外族入侵,成为神州之千古罪人!”

    “是吗?”张仲坚从风雨的双眼中读到了其中的执着和言外的雄心,压制住心中的杀机,不无失望的说道:“好志气,可惜有许多时候机会是一旦错过就不再拥有,而圣龙的惯例也一向是今日的塞外长城,明日就成了日落黄花,希望风侯不要后悔!

    “好了,老夫在这里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也要回国了!来人,摆好器皿,老夫要和风侯为今日的合作歃血为盟!”

    5大开杀戒“风侯,拓跋家族派人抄了马家寨的老窝,除了马智和马礼逃脱外,其他所有叛乱者及其家属都已经擒拿下来,拓跋山名已经派人把这些家伙全部送来了,包括他嫁给马家的女儿!”

    在平定了叛乱后的风侯府,魏廖以一贯的那种冷漠的腔调向风雨会报道。

    风雨淡淡的一笑,从五原会盟回来的风雨军根本没有经历什么激烈的战争,在凉城争夺战中早已精疲力竭的马家军,在得知风雨回师的消息之后,迅速撤退。后面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追与逃的游戏。

    而这个时候,那位居心叵测的岳父则来了一个大义灭亲,先一步拿下了马家寨,把连同他女儿在内的马家老幼全部抓获,交给了风雨处置。

    风雨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真的是一举数得,乘机扩大了势力,又结交了风雨军,还博得铁面无私、以大局为重的美名。

    “传令下去,明日祭奠完阵亡将领之后,把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等全部投入圣龙河,嗯……只留下拓跋山名的女儿交给她爹,对于那些跟从马家的帮派,悉数铲平,所有窝藏、阻碍风雨军抓捕活动者,视为风雨军之敌予以坚决镇压!”

    在风雨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决定了上千人的生死,令一旁的文官武将们都有些不寒而颤,只有魏廖不带任何表情地答应了,谁也不会怀疑他对于风雨的命令的执行程度。

    “风侯,万万不可!”

    陈善道急忙走了出来,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过问不相干的事情,但是马家寨上上下下一共有数千口性命,再加上跟从马家兄弟的那些人及其家属更是有数万人之多,如此不经意间就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让他无法接受。

    “风侯驱逐呼兰、造福凉州,功在社稷、名垂青史,应当以仁义之心对待万民,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留下暴虐之名啊!”

    随着陈善道一起出列的,有金岑、夏长杰、范汉生等士林名流以及无忧谷的一些官员,他们都是王道派的推行者,对于他们而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实在是一件有违自身原则、有悖天地人和、危害上位统治的罪孽,因而有义务和责任纠正上位者的错误,将整个统治引向正轨,所以言谈间感受到一种肩负历史使命般的激情和崇高,甚至不惜冒犯风雨,颇有一种舍身成仁的慷慨。

    “别忘了,马家兄弟勾结呼兰,乃是叛国,你等妄读圣贤之书,难道不知道盛世重典的道理吗?”风雨冷冷说道。

    “风侯,马家兄弟卖国求荣,死有余辜,但是那些妇孺乃是无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妄开杀戒是为不祥也!”陈善道等人不为所动,继续引经据典的说道。

    “够了!魏廖,传我令下去,再有对此事议论者,一律杀无赦!”风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虽然治理国家在大多数时候应该实行仁政,但是对于那些顽固不化者加以**,也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不过这些道理实在没有办法和这些书生气十足的家伙辩得明白。

    “风侯,多杀不义、祸及自身啊!”书生们一旦执着起来也是毫不退让,被激怒的风雨“霍”的立起身来,手按剑柄,一股杀机从心里涌起。

    “启禀风侯,天池剑宗的袁仙子和昆仑玉泉子道长求见!”

    幸好这个时候,一名士卒将袁紫烟求见的消息禀报给风雨,让风雨冷静了下来。

    “好了,这件事情再议,各位先下去吧!魏廖、军师,你们随我去见袁仙子。”风雨挥了挥手,心中暗暗冷笑,袁紫烟这帮人来的也太凑巧了。

    “真是有缘啊,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到袁仙子了!”

    风雨走进客厅,大笑着对袁紫烟说道,却看也不看一旁的玉泉子。

    “风侯果然不同凡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扫平盗匪,逼退呼兰,清平政治,镇压叛逆,实在是了不起!”

    袁紫烟也笑着站起身,寥寥数语倒是把风雨这几个月的成绩全部包括起来了。

    “仙子过奖了。仙子这次前来不会是就为了赞扬风雨的吧?”风雨也无心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姓风的,你不要装蒜,你把我师侄宋义亭扣了起来是何用意?”一旁的玉泉子由于出身名门大派,辈分不低,一向受人尊敬惯了,如今见风雨对他不理不睬,不由大为恼火的怒喝道。

    袁紫烟忙介绍道:“这位是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玉泉子道长,那位宋少侠是玉成子掌门的爱徒,听闻前来参加风侯的一次宴会,不知发生了什么误会而被风侯扣押了,不知是否有其事?”

    “宋义亭啊!”风雨装模做样的想了一会,慢悠悠的说道:“鉴于我圣龙武林各行其事,犹如一盘散沙,这才会在呼兰南侵时群龙无首,眼见得山河沦陷却无所作为,所以当日我召集西北的武林同道准备建立一个西北武林同盟,以便保家卫国。没想到这个叫宋义亭的年轻人居然口出狂言,反对建立同盟,还说什么朝廷无权管理武林,在下爱惜人才,所以将他留在府中想慢慢开导。怎么,他居然是昆仑弟子?这可不太好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要是传扬出去,知道的说这是昆仑的个别不肖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昆仑派想图谋不轨、南面称王呢!”

    “你……哼!”

    玉泉子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应付,虽然昆仑派地处遥远、身在武林,和朝廷没有太多的瓜葛,但是毕竟还是有许多产业在各地,门下弟子也行走于江湖,风雨用朝廷的帽子扣下来,不由得他不慎重。

    这时袁紫烟打圆场道:“我看既然是一场误会,还请风侯看在紫烟的面上,放了这个宋义亭,由他的师长来严加管束吧!”

    风雨淡淡的说道:“前几天有马家寨勾结呼兰人,图谋夺取凉州,虽然被风雨镇压了下来,但是牵扯到了一些武林人士,那个宋义亭的几个朋友都涉案其中,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还得委屈那位宋少侠几天。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想如果昆仑派没有参与其中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应该不至于反对吧?”

    “风侯未免欺人太甚!”玉泉子忍无可忍的说道:“我昆仑派始终都是武林的名门正派,在武林中数百年来享有盛誉,岂容如此侮辱?”

    “这就算是侮辱吗?”风雨冷冷的说道:“朝廷只不过扣押了你们昆仑派的一个弟子进行查案,就算是奇耻大辱,你们自以为是什么人?如此的有血性,怎么不见你们昆仑派在呼兰人占据了凉州,同胞被辱、家园被毁之后有什么揭竿而起、保家卫国的举动?

    “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虚有其表!我看你们昆仑派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在这个武林中大可不必存在了!”

    “放肆!”玉泉子勃然大怒,抽出剑来就要向风雨攻去。

    “当”的一声,却被风雨身边的两名武士架开。

    这两个武士原本跟随在风雨的身后,无论是袁紫烟还是玉泉子都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一般的亲兵而已,风雨军虽然名动天下,不过从来没听说有什么武林高手,毕竟这单人对搏和行军打仗有着很大的区别。

    然而当两人一个抽出宝剑,一个提起银枪之后,立刻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使剑的一剑快过一剑,虚指东而实刺西,明攻前却暗击后,气功贯注剑身,令精钢之剑成绕指之柔,不论刺向何方,剑尖分东南西北中按五行从任何方位皆能随意指敌。剑速快捷、招式阴狠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那使枪的将那杆枪舞得变化万端,无论是一直、一动、一刚、一正,还是一圆、一静、一柔、一侧,均在这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之中。

    剑走单锋、抢近而攻险;枪挑威猛、持远而守稳,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将那昆仑派长老杀得连连后退。

    袁紫烟暗暗皱了皱眉,心怪这个玉泉子鲁莽,在人家的地盘上首先动武,真的是自找麻烦,看来这些名门正派近年来一向顺畅惯了,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毛病。

    这样想着的袁紫烟正准备上前救援,却发觉风雨有意无意的跨前了一步,恰恰封住了自己的道路。

    就在袁紫烟略略犹豫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那玉泉子久战无功,恼羞成怒之下,仰天一阵长啸,身形突然腾起,与此同时,便已连连发出招式,或攻敌所必救,或封对方之退路,招中套招,环环相扣,正是昆仑派明文规定的不得轻易使用的“天龙十三式”。

    这“天龙十三式”威力极大,历来只有长老一级才能修炼,属于昆仑派的压箱绝技,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多招杀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外人看了之后有所提防,所以从来都是不到最危急的关头不轻易使用。

    这一招一使出来,果然大不相同,风雨的那两名武士连连后退。可是就在玉泉子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又冒出两个人加入了战团,一人使一把断刀,一人持一柄短戟。

    不仅是玉泉子始料未及,连袁紫烟也大大的意外。要知道武功修为到了袁紫烟这个地步的人,对于四周是否有武功高强者是非常敏感的。虽然没有刻意留心,起先那两名武士又是光明正大的跟着风雨进来,忽略他们身怀绝技也就罢了,但是这两个武士分明是早就藏在暗处,居然也没有发觉,实在是很异常。

    其实袁紫烟不知道,风雨所招揽的这“刀枪剑戟”四人,本来就是出身杀手,习惯于隐藏踪迹。在风雨的本意原是向逐步渗透西北武林的,这些武士因此原本是要暗中使用的,只是在发现西北没有什么厉害的帮派之后,才改变原先的策略,以显示实力。

    只见这两名武士的加入,使得整个局势立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仅仅两招的功夫,那玉泉子就身被十六处创伤,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武林名门吗?”风雨不屑的说道。

    “气煞我也!”

    玉泉子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虽然是敌众我寡,但是身为昆仑派的长老,却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给击败,不由得他不羞愧愤怒。

    “好武功!”袁紫烟缓缓的拍着双掌,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要紫烟束手就擒?”

    “不敢,风雨绝对不敢对天池剑宗不敬!”

    “玉泉子道长是和紫烟一起来的,紫烟不敢独行,请风侯给个方便!”

    “可以,说起来还有劳仙子替风雨向昆仑掌门传一个口讯,如果昆仑愿意以大局为重,风雨愿为今日之事负荆请罪;如果昆仑不愿意加入西北武林同盟,共同抵御呼兰的威胁和维护地方的秩序的话,请在一个月内将所有门人弟子撤出西北,一个月之后,只要仍在风雨的势力范围内,就见一个捉一个,看一双杀一双!”

    “风侯难道是想和天下武林为敌吗?”袁紫烟皱眉质问道。

    “不敢,只是风雨受朝廷任命治理西北,绝不允许任何人勾结外邦、卖国求荣;也不允许任何人扰乱吏治、持武犯禁!风雨军绝不敢和天下武林为敌,但是任何人如果妄图包庇风雨军的敌人,风雨军势必反击!”风雨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是言语却是一字一句、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风侯口口声声说昆仑派勾结护栏、扰乱地方,可有证据?”

    “马家寨反叛,昆仑派有人参与,已经是铁证如山了,仙子如果需要的话,风雨愿将书信呈上;风雨筹建西北武林同盟,昆仑派推三阻四,更是有目共睹。就凭这两点,除非昆仑派洗心革面、改弦更张,否则,风雨绝对不会允许昆仑派存在于西北的。”

    袁紫烟扬了扬眉,和风雨四目相对。

    风雨不为所动,马家寨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既是给别人的,也是给自己的。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所犹豫的话,马家寨的反叛终于使他坚定了决心——决心要用马家寨和昆仑派来树立自己的声望,打击当地的豪强和武林中的桀骜不驯者,在整个西北控制建立自己的绝对统治,这个决心在如今自己基本控制了西北、镇压了马家寨之后,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压力而轻易改变的。

    过了良久,袁紫烟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扶起地上的玉泉子,失望的对风雨说道:“告辞!”

    的确,她实在是感到很累了,身为天池剑宗的传人,一直以来她都肩负着维系圣龙——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老大帝国的重责,四处奔波,联络各方有识之士,做着辛苦的补救工作。

    在她的眼中,皇室出身、开明干练的萧剑秋无疑是力挽狂澜的最佳人选,这位有贤王之称的辅政大臣将成为帝国的政治统帅,而一直以来表现的谦恭有礼、大局为重的风雨,将作为萧剑秋军事上的得力臂助,帮助萧剑秋共同维护整个帝国。

    正因为如此,她一直以来都力排众议,反对各方势力除去风雨的提议,甚至亲自护送风雨返回凉州。在这位传奇的将领和深得人望的救国英雄身上,寄予了她厚重的期望,她希望风雨将成为当代的中流砥柱,中兴圣龙的良将贤臣。

    但今天自己却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固执己见,不遗余力排斥异己的军阀?

    一个冷酷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她真的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个深得民心、拥有不败神话但是却拥兵自重、野心勃勃的名将,对于已经病入膏肓的圣龙帝国意味着什么?

    “风侯,你还没睡?”

    雷雨交加的半夜,毫无睡意、正准备走到外面去的风雨,在门口正好和李中慧撞了个正着,只见她披着雨笠,身上、脸上兀自还挂着水珠。

    “你怎么也没睡?”风雨有些意外的问道。

    “我是给你拿这个来的!”李中慧白了风雨一眼,将手中的雨笠递给了风雨,娇嗔道:“今晚风大雨急,我就知道咱们风侯怜香惜玉,不忍佳人受苦的!”

    “嘿嘿!”风雨干笑了两声。

    李中慧所指的是欧静,这帮可恶的书生见说服不了自己,就连夜将正在延城处理事务的欧静接了回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决定。

    两人意见相左的结果是,欧静长跪在风侯府门前,而风雨则拂袖回房。如果是换了其他人,风雨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然而欧静是他创业时期的重要伙伴,在风雨军中拥有非常重大的影响,而且风雨内心深处对于这个文静贤淑、有点像晓兰的女人也有着一份很特殊的感觉,再加上今晚偏偏雷雨交加,使得夜不能寐的风雨终于决定让步。

    只是风雨没有想到,李中慧居然摸准了自己的心思,还冒着大雨给自己送来雨笠,不由有些感动得看着眼前的美人。

    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有几个人知道在她的内心其实也和一般的女孩那样的脆弱和敏感?

    风雨想起了自己返回凉城的那一天,当李中慧和自己终于单独相对的时候,她那卸下伪装的铠甲、扑入自己怀中梨花带雨的娇态,让风雨自己也大吃一惊。

    然而在绝大多数时候,她却保持着威严和冷静,乃至于有些冷酷,在自己的背后默默的支持着自己,为自己而奔波、而涉险,有如此佳人夫复何求啊!

    如此想着的风雨,一把搂住了李中慧,在她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

    “好了,快去吧,欧姐姐身体一向单薄,要是生病了,我可饶不了你!”李中慧娇羞的推开了风雨,一边捶了风雨一拳,一边说道。

    风雨微微一笑,披上了雨笠,大步走出房门,李中慧看着风雨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返身回去了。

    越走近欧静,风雨的心里越是纷乱。

    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如此好杀的人吗?风雨有些恼火的想道。

    之所以要如此严厉的镇压那些叛乱者,与其说是个人的好恶,不如说是风雨对于整个战略局势的通盘考虑。

    马家代表着西北的名门,同时又是武林的大豪,如此严厉的打击除了是要从根本上铲除马家之外,主要的还是想藉这个机会,对当地豪强和武林帮派进行一次大肃清。

    不同于圣龙帝国的其他地方,在呼兰统治凉州时期,其实给了这两股势力借保家卫国的旗帜、暗中大力发展的大好机会,因而这两股势力在凉州也就变得更加桀骜不驯、目无王法,马家的叛乱其实正是代表了这种现实。

    如果说几个月前自己刚刚进入凉州,势孤力单,还不敢有所大动作的话;如今在强大军事和政治力量作为后盾的情况下,风雨决心藉这个机会大大削弱这两势力,只保留部分甘愿作为附庸的帮派和豪门,已经是一种势在必行的选择了。

    “欧谷主这是何苦呢?”

    风雨缓缓的踱到欧静的面前,看见她浑身被淋湿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雨笠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全然不顾自己被风吹雨淋。

    欧静有些感动地说道:“风侯关系西北千万民众,怎可以为了欧静而不顾身体?欧静只求风侯能够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放那些妇孺一条生路吧!”

    “起来再说吧!”风雨有些无奈地说道。

    “如果风侯不答应,欧静愿意长跪不起!”欧静坚定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吗?”风雨有些冒火,在原地激动地踱了几步。

    “欧静怎敢威胁风侯,欧静不懂得风侯的宏图大业,只知道多杀不义,所以不希望风侯的双手沾满了血腥,风侯不也曾对欧静说,要欧静在风侯的身旁多加劝诫,不让风侯变成一个只知杀戮、满手血腥、听不得不同意见的暴君吗?”欧静非常冷静地说道。

    “妳!”风雨有些恼怒的扬起了手,不过看着欧静坚定的目光,终于还是放了下去,沉吟了片刻,方才冷冷得说道:“如果你现在回去睡觉,我答应你只追究首恶,其他人等一律放过,但是马家满门必须投河!如果你还想跪在这里的话,那就维持原议!”

    此时的风雨与其说是一个手握重兵、把持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一路诸侯,不如说是一个正在讨价还价中心不甘情不愿的少年。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欧静终于从地上站起,缓缓地说道:“多谢风侯!”虽然没有完全达成心愿,但是凭着她对于风雨的了解,知道这是最大的让步了,无论如何毕竟还是解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如释重负之后的欧静,这才突然感觉头部一阵晕眩,两腿发软,身体摇摇欲坠,就在双眼发黑、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却被一旁风雨急忙抱住。

    在欧静最后残留的意识里,只是感到自己正躺在风雨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一向谨守礼教中男女大防的欧静急忙想挣扎着站起来,终究力不从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圣龙历七五四年二月初三的祭奠风雨军阵亡将领英灵的仪式,之所以被后世一直流传下去,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风雨在致词中所说的名句“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流传永久。

    从此之后,神州形成了敬奉为国捐躯者的风气,而不是像圣龙帝国时期那样,今日的万里长城成了明日的一缕英魂,那些奋战沙场的将士,很快就成为过眼云烟,坟墓荒芜,为人遗忘。

    这种风气的流行,极大的触发了整个神州的民族自豪感和荣誉感,使得爱国者得到了应有的礼遇,对于日后神州的再次崛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叛逆者及其家属,风雨采取了极其残酷的全族投河的命令,虽然因为欧静的劝阻,仍然有上千口人——包括了不少妇孺和老人,绑住手脚、系上巨石,被驱赶到了滚滚奔腾的圣龙河里,成为了风雨建立皇图霸业的历程中血迹斑斑的一页。

    这个举动震惊了朝野,极大削弱了凉州当地的势力,西北的豪门和武林帮派纷纷成为了风雨军的附庸,顺生逆死成为了风雨军的行动宗旨,这意味着风雨军彻底统治了西北,也预示着一个风雨割据一方、图谋天下的开始。

    当然这种破坏武林传统势力的恶行,也引起了以天池剑宗为首的传统势力的反弹,因此风雨军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将不可避免地同这些传统势力发生决裂,最终也连带引发了整个武林的大地震。

    “古人云: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是诚不我欺!”

    圣龙历七五四年四月的清晨,风雨一点都不顾及微风所拂动的细雨,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回首笑着对李中慧说道。

    “亏你还有这么好的兴致,风侯府等着的那几位使者,你究竟准备如何回复?”李中慧白了风雨一眼,虽然两人并肩策马出来踏青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是家里还分别有一位江南庞勋方面的使者和朝廷派遣的钦差等着答复,皇甫建柯这个时候也来凑热闹,催着风雨去完婚,所以两人与其是游山玩水,倒不如说是暂时避难。

    “慌什么?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今我们风侯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不正说明风雨军的强大吗?这可是一件好事情!”

    风雨优哉游哉的说道,经过这半年多的苦心经营,风雨军已经在西北立足了脚跟,而放眼神州,庞勋的起义有越演越烈的态势,不仅席卷了江南、两湖和齐鲁,进逼中原,就连稍远的巴蜀和幽燕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波及,大批衣食无着的贫民如今有榜样在前,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的逆来顺受,各地的帮派和豪强中野心勃勃的人士也纷纷乘乱而起,发展自己的实力,使得整个神州到处都是危机四伏。

    反倒是风雨占据的凉州,由于风雨的一系列措施,经济得到大力发展,百姓有田在手,自然没有兴趣闹事;而武林帮派和地方豪强势力又刚刚被风雨严厉镇压,也没有力量动荡地方,一时间变成了神州的乐土。

    “还好事情呢?好到了我陪你到这荒郊野外来!”

    一心务实的李中慧对于这种消磨时间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事实上,不同于风雨以“凡成大事者未必事必躬亲”

    作为借口的大肆偷懒,她每天都要日理万机,风雨军的军政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暗中帮风雨处理,手中要做的事情是千头万绪,所以这次实在是禁不住风雨的软硬兼施才被拖了出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不能这么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嘛!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我并肩把游,日后也算是一件千古美谈……”

    说到这里,风雨发现李中慧的脸色不善,急忙转移话题道:“说正事,你怎么看待庞勋?”

    “想不到朝廷真的已经腐朽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连一次暴动都镇压不下来。”

    李中慧皱眉说道,这次起义竟然发展的如此壮大,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对于庞勋起义当然没有任何好感——由于这次起义,使得李氏家族在江南的生意损失惨重,而且还有不少李氏家族的子弟死在乱军之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圣龙帝国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大批民众处于衣食无着、朝不保夕的困境之中,也难怪会铤而走险。朝廷派系林立,将不知兵,庸人当权,都是力战不利的结果。”

    因为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虽然风雨认为庞勋提出的政治口号太过于激进,有可能会引起全圣龙豪强势力的反弹,但对庞勋本人以及这次起义并不是很反感。

    事实上庞勋和他有些相似,都是乘着风云际会的大好时机迅速崛起,都对于圣龙传统的权威和习俗予以蔑视和抗拒,所不同的只不过一个比较谨慎、一个更为激烈而已。

    而且作为一个优秀的兵法家和军事统帅,风雨对庞勋这几个月来保持高度机动、避敌锋芒、击其弱项的作战方式,取得了席卷整个大江南北、兵锋直指中原的辉煌战果,也赞不绝口,有着一份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不会是要支持庞勋吧?”李中慧立刻警觉的质问道,她可半点都不想帮助这个杀了她家族亲人的罪魁祸首。

    “话不能这么说,在商言商嘛!”风雨心里清楚李氏家族对于自己财政方面的影响和自己全盘战略的重要性,连忙陪着笑说服李中慧道:“如今庞勋崛起迅速,和庞勋的军队交易,一方面是为了日后结交善缘,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扩大风雨军的财政收入。最重要的是如今庞勋部人人喊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帮他一把的话,可以乘机提出一些条件,藉助庞勋的军队扩大我们在江南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庞勋的势力已成气候,不是短时间轻易能够剿灭的。你再怎么恨他,也不能挽回你那些亲戚的性命,倒不如因势利导,在合作中获得好处,至少还可以弥补李氏家族的损失,如果处理好的话,更是有丰厚的回报。”

    风雨侃侃而谈,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准备乘着江南的刀兵之灾,大发一笔横财了。

    “好吧!和庞勋在利益上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李中慧是一个讲究实际利益的人,考虑了一会,不得不承认风雨的正确,不过她紧接着提出疑问道:“可是朝廷方面怎么交代,你准备推诿着不出兵,已经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如果再和这股盗匪大肆勾结的话,岂不是……”

    “朝廷?哼,朝廷已经自顾不暇了,我可不担忧朝廷。我倒是有些担忧这场动乱别闹得太大,火虽然对人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一旦失控可就有引火烧身的危险。”

    风雨皱眉说道,他的这番话道也不是无的放矢。

    庞勋的这次起义,充分暴露了朝廷外强中干的真面目,势必会诱发势力庞大的各方诸侯的蠢蠢欲动;一直在暗中支持庞勋的风云世家、麦坚和安宇等国也不是慈善家,迟早有一天会来收取投资的红利;呼兰在平定了国内之后,也不会长时间看着这个庞大的邻国长时间处于动乱虚弱之中,而不乘火打劫的。

    所以自己固然要乘乱捞取好处,但也得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免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头来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这也是风雨暂时不想明确答复庞勋的使者,而借口出来散心的原因之一。在争夺天下的大局中,稍有一步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别想这么多了,如今的圣龙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控制得了的,如果你想力挽狂澜的话,就只有成为这乱世中的最强者,凭借实力来压服这些各怀心计的家伙,保全天下太平和神州安宁。所以乘乱坐大是不得不进行的事情,根本不必自寻烦恼,你总不能因为害怕明天会没有食物而挨饿,所以就从今天起不吃东西吧?”

    想通了利害关系之后,李中慧反而比风雨更有决断。

    在她看来争夺天下就是实力的竞争,眼光长远是必须的,但是如果为了明天而连今天的生命都放弃了,那么不要说明天,就连今天也没有了。

    “说得好!”风雨也哑然失笑,也许自己是太杞人忧天了,方方面面考虑得太多,反而从某种程度上变得有些迟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说这些了,风大侯爷,你倒是如何考虑和那位侯门千金的婚事?我看风侯不如索性就去做了那皇甫家族的乘龙快婿,顺便名正言顺的将巴蜀拿下来。”突然间,李中慧似笑非笑歪着头问风雨道,嘴角间隐隐有嘲弄之意。

    风雨哈哈一笑,蓦然跃起,跳上了李中慧的坐骑,左手一把握住佳人的纤纤柳腰,右手则覆在了李中慧提着缰绳的玉手上,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风雨用力嗅了一下少女的幽香,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可先得问过老婆大人!”

    李中慧对这方面一向很害羞矜持,如今被风雨抱在怀中,只感到风雨热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全身娇软,再也发不出火气,只好娇嗔道:“谁是你老婆了?再说你风大将军聘礼都下了,还问什么问?你还不下去,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

    风雨笑着亲了她一下,说道:“这里左右无人,有谁会看见?”心里则松了一口气,知道又被他蒙混过关了。

    本来风雨对于婚姻向来看得不是很重,无可也无不可,毕竟皇甫家族联姻的提议,从战略上讲其实是一桩很有利的事情,之所以一拖再拖,担心皇甫嵩来一个鸿门宴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担心李中慧的态度。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风雨清楚这位大小姐虽然多谋善断,颇有巾帼之气,但是占有欲很强,在处理事务上固然往往是独断专行,在儿女私情上更不愿有第三者染指、很有点敏感,对于皇甫家族的提议自然十分反感,言谈间常常流露出些许酸意。

    偏偏风雨如今在很多方面都很倚重她,何况两人如今心款相通、志趣相投,又正是初涉爱河、情意绵绵之际,当然是实在不愿为了这样的事情在彼此间产生心结。所以反而成了一件两难的事情。

    “呀,下大雨了!”正当风雨和李中慧共乘一骑,情意绵绵的时候,李中慧突然发现豆大的雨滴落在了脸上,不由惊呼道。

    “到前边的破庙中暂避一时吧!”风雨不由有些恼怒老天实在是太杀风景。于是,两人只好狼狈不堪的策马疾奔至五百米外的那座破庙。

    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却已经倾盆而下,密密麻麻的雨点霹雳啪拉作响,如果是在房中一边读书一边侧耳倾听,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但是像现在这样被淋得像只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淌着水,可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这座破庙实在简陋,房顶不时有雨水漏下来,两旁还有寒风吹拂,风雨看见李中慧有些发抖,不由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一股阳刚的劲气输入体内。

    李中慧立刻感到这股暖流在身体之内周转使得百骸舒畅,不过最开心的莫过于爱郎的心意,顿时甜甜的一笑,偎依在风雨的身旁。

    “妈的,好大的雨!”

    正在此时,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便有七、八人押着一辆镖车走了进来,先前那个说话的汉子,看见李中慧的绝色容貌,不由眼睛一亮,差点流下口水,在喉间用力咕噜了一声,口无遮拦的说道:“哇,好标致的娘们!”

    “哼!”风雨冷冷的哼了一声,恼他出言不逊,当下两眼精光一闪,吓得那家伙心中没来由的一颤,而与此同时李中慧也早已从手中射出了一粒小石子,打在这家伙的跳环穴上,只听这家伙“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噌”的一声,顿时七、八柄雪亮的刀片被抽了出来,在光线中闪耀,不过风雨和李中慧都是千军万马中过来的,自然不会把这种仗势放在眼里。

    “休得无礼,还不给我把刀放下?”这个时候,晚一步进来的老者显然是这帮人的首领,喝退了部下,向风雨和李中慧拱手施礼道:“真是对不起,老汉等人是扬威镖局的,这些镖师都是山野草莽,不知礼数,得罪贤伉俪处还望多多包涵!”

    这家伙年老成精,自然看出风雨二人身手不凡,而且他们鲜衣怒马,如今又在凉城郊外,显然是非富即贵的少年夫妇野外踏青,镖行的规矩就是结交八方朋友,少惹无谓是非,自然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而自寻烦恼。

    “雨哥,算了!”李中慧扯了扯风雨的袖子,她原本因为风雨的体贴而芳心窃喜,如今被那老汉称自己和风雨为贤伉俪,虽有些娇羞,但还是颇为高兴,心情大好之下,也就不想再多生是非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到此为止吧!”风雨见爱侣如此说,当下也不为己甚了。他见破庙狭小,于是和李中慧向里面挪了挪,让出地方来。

    那老者拱手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指挥人手放置东西、点火御寒,刚才那个大汉虽然神色之间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显然那老者在这群人中极具权威,所以只好半声不吭的埋头做事。

    “姐姐你过来一齐烤火暖暖身子吧!”

    正在这个时候,那群人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女孩的声音,显然是见李中慧浑身湿透,好心的邀请她。

    风雨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女孩身着男装,刚才混在那堆人中间,由于身材矮小,所以若不是她突然出声,倒也没有注意竟是一个女儿之身。

    老者干咳了一声,笑道:“这是在下的孙女,这次带她出来是为了长长江湖上的见识,如今风急雨大,公子还是一起来烤烤火吧,这湿衣服粘在身上实在不妥,两位金枝玉叶的,可别闹出病来。”

    风雨有些犹豫,他身为一军统帅,平日里前呼后拥的,李中慧也是大家千金,养尊处优惯了,所以身上都没有带火禾,无法生火取暖。

    这老家伙分明是听了那个女孩的话,这才勉强邀请自己,如果是平时以他的性子,早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是如今眼看着大雨下个不停,虽然有功力在身,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自己倒也不怕,不过中慧究竟是豪门的千金小姐,看着她不胜娇弱的样子,十分心疼。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阵“桀桀”的阴笑,三道黑影突然由外疾飞而来,双掌挥舞之间,只听“碰碰碰”数响,那几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汉已经倒地气绝了,只有那个老汉护着那个少女和那三人力战不休、苦苦支撑。

    “帮帮那女孩吧!”李中慧在风雨耳边轻轻的说道,本来事不关己,以李中慧的个性是根本没兴趣管这档子事的,不过一来今天她心情特别好,二来刚才那个女孩好心让她烤火,让她对这个女孩心存好感,如今见她危急,便出声央求风雨。

    风雨听着少女的细声软语,耳边还热乎乎的,不由心中一荡,原本紧握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李中慧会意站起,两人同时出剑,只一个闪跃的功夫,就听见“啊,啊”的两声惨叫,两个家伙已经重伤倒地,剩下的家伙眼见得不妙,连同伴也顾不上了,立刻窜身逃跑。

    “快截住他!”那老汉沉声喝道。

    风雨不由皱了皱眉,出手相救原是兴致所至的随便之作,他根本不知道双方究竟谁是谁非,所以点到为止,本来就没有打算伤及人命;如今见那个老头如此不客气地吆喝自己,再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冷哼了一声,连那两个受了重伤的家伙也不阻止了。

    “你……”老汉突然省及自身的处境,缓了缓语气道:“少侠今日一念之仁,恐怕日后祸患无穷啊!”

    风雨扬了扬眉,还未说什么,只听李中慧叫道:“雨哥,你看,这三个家伙应该是喇嘛教的,这是大手印!”

    风雨一楞,忙走到尸首前一看,每人身上中掌的部位都留有一道紫黑的掌印,在火光中更显得狰狞。

    这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喇嘛教的大手印。

    大手印在梵语中叫“摩诃穆德拉”,意译为“大手印”,相当于汉传佛教所说的“佛祖心印”。印是印玺,“大印”专指为佛祖所印证的修持心要或心传。大手印为高唐佛教嘎举派密法的精髓,萨迦派、格鲁派也有传行。

    大手印法大致分为三种:一、实住大手印。通过研习佛教经纶,或得师授、明了“真理”之理,依所悟解而修禅调心,令与真实相应;二、空乐大手印。属无上瑜伽部法,须经灌顶、修宝瓶气、金刚诵、拙火或双运道,渐达气足心寂,生空、乐不二的禅定感觉;三、光明大手印。

    此法主要依赖上师的加持而获得顿悟。这种大手印是大手印法的“最胜义心传”,不须以修气功等为基础,但修习者须有上等的素质,遇上等的上师。

    这套武功源于印月,后传到高唐,手印在瑜伽修习中,对禅功有术者来说,作为一种表示一定意愿,又与自身经络相应的发功信号,有助于内气的发放及意念作用的成功。

    从这些死者身上的掌印来看,这些突袭者应属黄衣喇嘛级别,虽然不是很厉害的高手,但是喇嘛教虽然根基在高唐,但却是呼兰的国教、受到呼兰的控制,在五原会盟之后,一心要控制西北武林的风雨和张仲坚达成默契,承认凉州是风雨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是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不应该会有这些喇嘛到凉州来闹事。

    想到了这些,风雨不由用冰冷的目光审视起那个老头,说道:“阁下怎么会得罪这些喇嘛教的人?”

    “不要问了,你既然知道是喇嘛教,就应该知道这些家伙睚眦必报,你今天一时之仁,留下无穷后患了!”那老头喃喃自语道。

    “哼,喇嘛教又如何?这里是凉州,可不是高唐更不是呼兰!”风雨觉得这家伙实在窝囊,不屑的说道。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怕,风雨军是打出来的江山,对张仲坚的忍让不过是着眼于战略大局出发,即使是五原会盟也是在强大兵力作为后盾的背景下进行的,在最危急的时刻,呼兰的百万大军毕竟对于曾经连战连胜的风雨军还是有很大顾忌的,更何况是喇嘛教?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老头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呼兰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统治凉州,身为呼兰国教的喇嘛教横行无忌,早已镌刻在他的心中,他不知道风雨的身份,故而对风雨的话很不以为然。

    “难道你就任这些人抛尸野外?”李中慧看见那老头头也不回的拉着那个女孩就往外走,不由皱眉质问道。

    “埋什么埋,身在江湖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江湖子弟江湖老,人都死了还讲究什么?”

    老人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肃杀,风雨本来对他不理同伴尸首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是这几句话却让他陷入深思。

    其实自己率领大军南征北战,何尝不是刀口舔血,如果有朝一日兵败身亡,会有几个人还记得自己?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会有几个人肯为自己掉眼泪?

    想着这些,他不由有些痴迷。

    “雨哥,你怎么了?”李中慧发觉风雨在发呆,不由握紧了风雨的手,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们回去吧!”风雨蓦然惊醒,不由有些好笑自己的多愁善感,环顾四周,这才发觉那老头已经离开破庙,外面的雨也小了很多,当下准备动身,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死人,实在没有兴趣多待。

    至于那老头既然是镖局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查一查就行了,这些日子风雨对武林的打压十分严厉,不怕他们不合作,只是在风雨的心中隐隐感到这三个喇嘛的出现,绝不是江湖恩怨这么简单。

    “风侯真是好雅兴,忙里偷闲之际,携美郊游,不失为一桩千古美谈吶!”

    风雨没想到,自己一回到凉城,就看见阴魂不散的皇甫建柯,顿时头疼起来。

    这家伙现在已经是风雨军的常客了,三天两头的过来,偏偏伸拳不打笑脸人,拿他也没办法。

    “皇甫大人何时来的,风雨不知,有失远迎,实在该死!”风雨急忙下马,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殷勤地说道。

    “风侯客气了,末将怎敢劳动侯爷来迎。侯爷日后可是皇甫家族的乘龙快婿,说起来末将还要叫风侯一声姑爷呢!”皇甫建柯也显得非常热情地说道。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然后彼此都乐而不疲地进行着毫无意义、不知所云的场面应酬——和皇甫建柯交往久了,这一套倒是已经熟门熟路了。

    过了一会,皇甫建柯方才言归正传地说道:“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前来是打一个前站。我家小姐深受老大人的宠爱,小姐也极其孝顺,这次老大人奉旨讨逆,连带小姐也带了出来。不料到了鄂州的时候,小姐水土不服,老大人不忍小姐受苦,特命大公子护送小姐返回巴蜀。后来又念及风侯,想让小姐和大公子顺路来拜访一下风侯,如今已经启程,还请风侯妥为照应。”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风雨口不应心的回答道,神色却不由得有些古怪。他对于皇甫建柯的鬼话半个字都没有相信。

    圣龙的军旅之中有禁忌女子的传统,那皇甫小姐乃是侯门千金,自然不可能冲锋陷阵,以皇甫嵩这样名门世家的出身,也不会像风雨这般百无禁忌,怎么可能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带上女儿?

    而且就算是皇甫嵩带着女儿去参加讨伐庞勋的起义,水土不服之后回去也就回去了,干什么要来看自己?从鄂州回巴蜀,再怎么说和凉州也是十万八千里的不顺路。

    不过风雨又想不出皇甫嵩如此做的目的,感觉上就仿佛这个老狐狸一定要把女儿塞给自己似的,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那皇甫建柯却在风雨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他虽然是老油条一个,不过这件事情也确实是有些古怪,如今又在别人的地盘上,当下做贼心虚地说道:“请风侯放心,大公子只带两百名轻骑入城,大军绝不进城镇半步!”

    “大军?”反而是风雨被这家伙的话吓了一跳,两眼不由冒出了逼人的精光。

    皇甫建柯见到风雨的反应,发觉自己高估了风雨所掌握的情报,不过也害怕风雨当场翻脸,当下干干一笑,说道:“如今盗匪蜂起,路面不靖,老大人担心小姐的安全,再加上又正巧要调一批士卒换防,所以特地让大公子带了三万大军一路顺便护送,到时候还请风侯放行!”

    “这个……”风雨略略的犹豫了一下,护送一个人——哪怕她身份再高贵,在大军征战之际,要抽调三万大军随行,还说什么正巧换防,风雨是打死也不相信,只感觉这里一定有什么阴谋。

    “风侯放心,为了避免引起无谓的误会,老大人说了,让小姐在风侯府多做几天客,到时候还要麻烦风侯派兵保护小姐回去。其实我们皇甫家族一向是风侯最坚定的盟友,别忘了当初高战一系下毒,可是我们皇甫家族解的围,这次老大人还特地让末将再带一些药品给风侯滋补。”皇甫建柯见到风雨犹豫,急忙说道,这几句话分明是软硬兼施。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皇甫老大人真是太客气了。”风雨装作听见药品的时候眼睛一亮,露出急不可待的神色。暗地里却心念电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毕竟这半年来风雨军早已稳稳的控制住了凉州,皇甫嵩想靠这三万人就想夺取西北,实在是痴人说梦话,到时候反而会被人笑话“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眼见皇甫嵩如此着急的要调兵入川,不惜拿女儿做人质,甚至不惜冒着翻脸破坏原先部署的危险要挟自己,这其中必定有些古怪。

    当下风雨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兴致和皇甫建柯玩语言游戏了,而皇甫建柯自然明白其中关键,识趣的告辞了。

    终于把皇甫建柯打发了之后,风雨来到书房,孔宓、李淳、耶律楚昭、魏廖、高凤阳五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这些人再加上如今正在延城处理事务的欧静和负责轩辕军校的陈善道,可以说是构成了整个风雨军的精英幕僚层。

    “启禀风侯,和那个庞勋的使者已经全部谈妥了,他们将用现钱或者实物和我们交换马匹、粮秣和器械,由他们自己负责运输。”

    风雨一进来,高凤阳就屁颠屁颠得前来报告,这家伙显然因为狠狠地敲了那个使者一顿,而眉开眼笑的。

    风雨淡然一笑,整个交易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由高凤阳负责动用西北财界的力量进行交易,既可以大把捞钱,又避免了政治上的被动,实在是一笔好买卖。

    不过如今他可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对魏廖下令道:“你立刻去办三件事情,第一是查一下皇甫家族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调兵经凉州入川;第二是立刻传讯扬威镖局,问一下怎么会和喇嘛教结怨,以至于追杀到凉州来?

    第三,查一下最近高唐和呼兰可有什么变故?“

    说完,风雨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案几,又向耶律楚昭问道:“那位钦差大人如何了?”

    耶律楚昭拱手为礼道:“不出风侯所料,那位钦差大人昨天晚上被洛将军带兵这一吓,今天称病不起,如今正在房内,架子还真不小!”

    “没关系,圣上的钦差当然要摆摆架子,我们这就去恭迎钦差大人!”

    风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除了一向拘谨言笑的魏廖外,一旁的孔宓、李淳、耶律楚昭和高凤阳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风雨领头,带着众人前去看望那位钦差大人,他这两天存心避而不见,就是要先给那个钦差一点下马威,唱戏当然要唱足,让洛信这个楞头青在钦差视察凉州的时候演完了白脸,接下来也就该自己去演红脸了。

    “风雨这几日正好有事外出,大人远道而来,未能亲自迎候,真是惭愧,不知道这些属下可曾慢待过大人?”

    一到那钦差大人的房内,风雨就诚惶诚恐地说道。

    “风侯言重了。老朽当日在庙堂之上,就闻知风侯忠义侠勇、举世无双,如今朝廷危难,贼寇肆虐,圣上对风侯寄予了厚望,不知风侯出兵的安排准备得如何了?”

    那钦差已经年过花甲,属于那种死读诗书、不知变通的士大夫,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倒是让风雨不太方便直截了当的塞好处。

    当下风雨装作愁眉苦脸、十分动情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凉州原本在呼兰的统治之下,刚刚才重归天朝。

    江湖草莽、当地豪强中不服王化者比比皆是,如今贸然出兵,到时候西北动乱,将令朝廷腹背受敌、天下陷于更大的动荡之中,恐怕你我都会成为社稷的罪人了。风雨愚钝,但忠于朝廷之心,天地可表,还望大人将西北的事情向朝廷详细禀奏。“

    那钦差想到昨天晚上的士兵哗变,如今还心有余悸,倒是对风雨的话相信了三分,不由迟疑道:“可是如今贼势强盛,朝廷用兵十分的不如意,这……”

    风雨笑着道:“大人多虑了,贼兵虽然强盛,但是他们不过是一些贩夫走卒,所提倡的”均田免赋“、”平均财富“之类的口号虽然蛊惑人心,但是却根本不实际,用不了多久,大利当前,恐怕这些首领自己就做不到了。

    “同时贼兵动乱之苦终究会波及到诸侯,各镇之间迟早会同仇敌忾,到时候肯定不会再像当初各怀鬼胎、拥兵自重了。

    “最重要的是朝廷在神州延续千年,恩泽广及天下,根基深厚,岂是这些不学无术之徒说推翻就推翻的?如今圣上英明,驱逐了呼兰,中兴了国家,内有贤王辅政,外有良将御敌,只要假以时日,兵士操练娴熟,必定大破贼军。

    “以上种种,说明如今的贼势宜缓图,不宜急取。在当前各地都有贼兵泛滥的情况下,凉州作为朝廷之背部,北挡呼兰南侵,东助朝廷除贼,实在是举足轻重,不容有失。

    “凉州再则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运送至朝廷,更可以让朝廷无后顾之忧、有回旋余地;如果凉州丢失,则朝廷再无一方安土,四面楚歌、八方风雨,危如巢卵。

    因此风雨不出兵之举,实在是为了天下社稷、祖宗基业着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请大人将风雨的这一片苦心上传圣听。“

    风雨的这番话倒不是随便乱说,其实正是他对整个天下局势的判断,通过前几日让人对这个钦差的观察,发觉这家伙虽然有些迂腐,毕竟还是有点真才实学,所以就准备以情理、事实打动他。

    风雨却不知道,那钦差听了风雨头头是道的分析,也不由暗吃一惊,因为在他离京之前,朝廷因为贼兵势大而有迁都之议,辅政王萧剑秋则力呈天下形势,对于日后的预判,竟然有很多方面和风雨不谋而合。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责任却是让风雨出兵,不由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风雨却笑着打消了钦差的顾虑,说道:“请大人放心,风雨虽远离朝廷,然而始终心系庙堂,早已准备好粮草器械,就等大人带回去了。另外在下为大人备了一些薄礼,不值几个钱,但是代表着风雨的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递上了一张清单,那钦差接受一看,却是脸色大变,原来这竟然是给自己和家人的礼物清单,的确是不值钱,但却把自己家人一个个罗列了出来,而且赠送的都是投其所好,仿佛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家人,怎能不让他吃惊?

    原来风雨拖延着不见的这几日,早已派人去调查这位钦差了。李氏家族在圣京根深蒂固,查出这些东西自然不难,一方面是为了结交,一方面也是示威,那钦差虽然有些迂腐,但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个中含意,当下笑着道:“风侯如此忠义,实在让老朽感佩,请风侯放心,老朽一定将风侯的难处转达给朝廷。”

    “如此多谢了!”风侯急忙施礼,两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启禀风侯,属下查过了,皇甫嵩原本想乘朝廷全力围剿庞勋之际,藉出兵讨逆的机会控制鄂州,却不料后院失火,他的兵力刚刚东调,巴蜀在一个名叫王波的骡帮弟子挑动下,揭竿而起,砸开粮仓、处死官吏,打着”均贫富、除不义、分粮田“的口号,攻城掠地,一连拿下了十多个州县,甚至攻占了江洲。

    “这王波在圣龙江中游筑了一座大要塞。他先在南岸的荆门山与北岸的虎牙山之间以浮桥连结起来,在荒乱的激流中立起数千支的木桩以防敌船入侵。接着又在两岸的断崖之上筑楼,列上箭弩,以数万松明照亮夜空,不让一名敌兵有可趁之机,使皇甫嵩的大军无法顺流返回老家。

    巴蜀由于目前兵力空虚,只能够死守几座孤城自保。

    “皇甫嵩如今是心急火燎,匆忙部署兵力回讨。一方面亲自率兵欲图夺回江洲,另一方面则派皇甫华经我们凉州增援梅文俊,准备通过剑阁两路夹击王波。”

    在风雨率领凉城各级官吏准备迎接皇甫华兄妹的时候,魏廖匆匆的把刚刚调查来的情况通报给风雨。

    风雨不禁有些好笑,没想到皇甫嵩这个老狐狸居然也会吃如此的大亏,偷鸡不着蚀把米,还没等拿下鄂州,就差点把老窝给丢了,怪不得连把女儿当人质的事情都想出来了。

    “老大,这是个好机会,索性把这小兔崽子给扣下,然后我们发兵巴蜀,掏了皇甫老头的老窝。”洛信大大咧咧的说道。

    风雨点了点头,这家伙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想了一想下令道:“秋里,你在皇甫华回巴蜀后,立即统帅秋风、黑狼和赤狮三军以防范贼寇入境为由,向皇甫家族方向增兵,看有没有机会。”

    “是!”秋里会意的点头。

    “老大,为什么不把皇甫华这小子现在就宰了,省得以后麻烦?谁知道他是不是送个妹妹过来。”洛信嘟囔着道。

    “洛将军,这就是风侯高明之处。毕竟风侯和皇甫嵩同殿称臣,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分,而且让皇甫华回去正好是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利。至于我们大军压境则不同,打着防范贼寇肆虐凉州的借口,名正而言顺,谁也找不出碴来。而效果则是:一方面牵制了皇甫家族,让他们不能够太过轻松的镇压这次暴动,另一方面更可以寻机夺取势力范围,当然也避免这股贼寇蔓延到我们境内。”孔宓帮风雨解释道。

    “噢!”洛信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反正有仗打他就开心。

    风雨和秋里、孔宓相视一笑,也不再理这家伙,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是皇甫家族的人到来了。

    皇甫华果然守信,只带了两百亲兵前来,随行的还有一顶轿子,想必里面是他的妹妹。

    “风侯竟然出城远迎,实在让皇甫华惶恐!”人还在远处,皇甫华就已经热情的扬声招呼道。

    “世子这是哪里话?风雨能够招待公侯世家、天下名门的皇甫世子实在是风雨的荣幸,去岁圣京一别,真是想煞风雨了!”

    风雨也极为热情地走上前,和下了马的皇甫华拥抱在一起,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两人真的是生死之交呢。

    “这位是舍妹皇甫卿卿。”皇甫华指着从轿中款款出来的少女向风雨介绍道。

    “这几日打扰风侯了。”那少女向风雨深深的施了一礼,然后双目下垂,也不理周围的事物。

    风雨急忙回答道:“皇甫小姐客气了,凉城简陋,不能和天府之国相比,到时候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在风雨的感觉中似乎这位皇甫卿卿除了羞怯之外,还有着一种冷漠和幽怨。不过这也难怪,一个妙龄女子孤身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人质,有这样的情绪也是人之常情,能够做到如此平静也算是不错了。

    侯门深似海,在钟鼎玉食之余,豪门子女的一切言行都得从维护家族利益的高度出发,这或许就是为了获得而付出的代价吧。

    “哈哈,既快成一家人了,两位何必客气。皇甫华军务在身,这就告辞!”这皇甫华却翻身上马,显得急于离开。

    “皇甫兄何不多盘旋几天?你我多日不见,风雨正有许多事情要向皇甫兄请教。”风雨当然清楚皇甫华离开的原因,但表面上还是得出言相留;另外他听了皇甫华刚才的那句话,觉得有点不对劲,想找个机会索性把皇甫卿卿也给礼送出去,否则好像自己还非得向皇甫嵩的这个宝贝女儿负责似的,岂不冤哉?

    “风侯心意皇甫华铭感五内,不过军令如山,不敢违抗,只好等日后再与风侯把酒畅饮,纵论天下了!”皇甫华却去意坚决,简直就像是把一件货物送来一般,丢下就走,连和自己的妹妹道别一声都没有。

    “风侯,卿卿有一件事相求。”那皇甫卿卿似乎对兄长也毫无留念,在皇甫华远去之后,缓缓地说道。

    “皇甫姑娘但讲无妨。”

    “其实巴蜀发生的事情一定瞒不过风侯的法眼,卿卿只希望风侯能够将获得的巴蜀的战事每日送一个副本给卿卿,卿卿感激不尽。”

    “当然,当然。”风雨差点呛了一口,发觉自己倒是有点小看这个女孩,不过令风雨有些迷惑的是,虽然关心自己娘家的情况是很正常的,风雨却总觉得那个皇甫卿卿似乎还在牵挂着另外的什么事情,在她身上总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绝对不是离家寄居这么简单。

    安顿好这件事情之后,却见魏廖匆匆地走来,低声说道:“风侯,扬威镖局昨晚被人血洗满门了!”

    “什么!”风雨大吃一惊,喝问道:“是谁干的?”

    “根据初步调查,应该是喇嘛教的人,手段极其毒辣,所有男人都被震碎了心肺,女人则先奸后杀。整个镖局七十余口无一幸免,尸体上都留有大手印的痕迹。不过运气不错,卑职已将扬威镖局因为出镖在外而幸免于难的副总镖头找到了。”

    “可曾问出什么来?”风雨愤怒的说道,喇嘛教的人居然敢在自己的地头上如此肆无忌惮,如果自己不进行反击的话,还谈什么领袖西北武林?

    “这个……”

    魏廖看了看四周,风雨会意,于是放下这件事不提,却暗中让秋里、李中慧和孔宓到他的书房中来。

    “根据对扬威镖局和高唐、呼兰近日的形势分析,杀手是喇嘛,而且很有可能是高唐本部派来的,起源于高唐喇嘛教的南北之争,北宗的宗巴禅师上个月坐化了,这个扬威镖局不知道如何竟然承接了一个神秘的委托,将这位禅师的舍利运送到圣龙的少林,结果好不容易把这个舍利押到回凉城还没来得及进入中原,就出了这样的惨事。”

    在风雨的书房中,魏廖将得到的情报如实禀报。

    “什么是南、北之争?”秋里皱眉问道,风雨和李中慧虽然略有所闻,也是知之不详,这些都是喇嘛教内部的事务,一般人也确实不得而知。

    孔宓见状详细解释道:“喇嘛教是从印月的佛教所延伸出来的,与高唐当地原有的苯教融合而成,主要在高唐、呼兰以及高唐与印月之间的丹国、锡国、尼国等处传播,后来因为各方势力的介入以及佛义的分歧而分为南、北两宗。

    “南宗信奉小乘教,强调四禅、四静虑,主张严格的按照内省的静思方法来修行,而北宗则以大乘教为主,不再拘泥于固定的静坐形式,主张藉助智慧来修行。

    “高唐原本世代依附圣龙,圣龙也特许其自治,优待有加,倾向于圣龙的北宗因此而得势,倾向于印月的南宗越来越式微。

    “只是自从呼兰崛起之后,形势起了变化。呼兰人四处扩张,以至于和高唐交界,呼兰的王室又很信奉喇嘛教,将其捧为国教,亲呼兰人的势力也就开始在高唐占据为主导势力;而圣龙在西北的力量则日趋薄弱,政令不行;于是北宗产生了分裂,开始有一部分人倾向于呼兰,并且占据了高唐的主导层,而另一部分北宗则坚持倾向于圣龙,却饱受压迫,反而和南宗同病相怜起来。”

    “这么复杂!”李中慧不由呼了一口气。

    “宗巴禅师是北宗内始终亲善圣龙的领袖,此次抢夺他的舍利,我看和呼兰脱不了关系,不知魏先生以为如何?”孔宓紧接着说道。

    “不一定,呼兰喇嘛教虽源自高唐,其实早就独立出去,其根本基地也已经北迁到呼兰,呼兰人对于高唐这样的苦寒之地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始终没有派兵入高唐。再加上喇嘛教支持的是呼兰的王室,这次张仲坚得势,必定会有一番清洗,这帮人自顾尚且不暇,应该不会这么做。倒是最近有消息传来,印月人乘着我们圣龙和呼兰的势力相继在高唐消退的时机,大肆活动。宗巴禅师虽然反对北宗内部倾向呼兰人,但更加坚决抵制南宗企图并入印月的阴谋,所以我担心更有可能是南宗所为。”

    魏廖早就察觉风雨对青海湾的关注,所以始终留意高唐方面的情报,如今说起来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不管怎样,多加留意这方面的情况,抓紧追查凶手,同时有可能的话,和喇嘛教中亲圣龙的势力多多联系。待会让耶律楚昭藉这一次扬威镖局灭门案向呼兰施压,藉此机会试探一下呼兰人的态度。另外秋里你兵压巴蜀之际也别忘了这一块,必要的时候可以便宜行事,甚至可以考虑出兵高唐!”风雨考虑了一会,说道。

    “出兵高唐?”

    几乎所有的人都吃惊的望着风雨,不同于印月一直想以高唐作为跳板来侵占圣龙的大好河山,无论是圣龙还是呼兰,对于这块来往不便、生活艰苦的土地,一向是兴趣缺缺,所以无论谁强大了,都只是扶植那里的亲善势力,基本上就没有过出兵的打算。

    “我是说必要的时候嘛!一方面,青海湾盛产战马,另一方面我可不想让印月人把高唐作为跳板,这对我们不利,所以必要的时候出兵夺取青海湾、驱赶印月人的势力还是很必要的。当然,高唐的事务还是让高唐人自己办为好,所以这段时间尽快物色合适的人选,作为不时之需。”

    风雨察觉部下在惊异中暗含的那一层反对的意见,只好耐心解释道,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原本看来只是以防万一的安排,对整个天下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6出兵夏州“启禀将军,皇甫华已经过了夏州,星夜奔赴入川,此外据说贼军已经拿下了蜀州。”

    在秋里的帅帐之中,秋里高居主坐,洛信和耶律明雄分列两旁,听着探马禀报的皇甫家族的兵力调动情况。

    “皇甫小儿这么着急,可见巴蜀已经危在旦夕了,秋里,我看咱们快点出兵吧!”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仗打的洛信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了。

    “可是梅文俊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末将以为还是再等等吧!”耶律明雄迟疑的说道,他对于风雨的用兵始终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由于风雨在临行前一再嘱咐三人要小心梅文俊,使得他特别的关注梅文俊的动向。

    “无妨,皇甫嵩这次东征不仅是想控制鄂州,甚至还企图渗入江南,所以将大批兵马调出,当然也包括了梅文俊部,这才造成了巴蜀空虚为人所乘的局面。如今梅文俊就算没有奔赴巴蜀平乱,也必将主力调去剑阁,夏州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兵力。”侧立在秋里身后的费全则力主出兵。

    “这只是你的推测之词,皇甫嵩老奸巨滑,怎么会料不到我军乘火打劫?梅文俊是连风侯都赞叹不绝的名将,又岂会毫无准备?”耶律明雄对于这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始终没有好感,当下冷冷的驳斥道。

    “就因为一个梅文俊就让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和勇士举步不前吗?”费全讽刺地说道。

    “够了!”秋里有些恼怒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虽然他很欣赏费全的智谋,不过可并不希望他恃宠而骄,和其他将领产生冲突,同时费全的话从某种程度上也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众人对于梅文俊的顾忌让他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当下冷冷地说道:“不用再多说了,风侯调动了三个军过来,不是只为了在这儿作毫无意义的争论的,立刻传令下去,黑狼军为前锋,进逼夏州!”

    “是!”

    众人纷纷躬身遵令,风雨军军纪严明,令出必行,即使是对出兵有疑义的耶律明雄也不再表达反对意见了,而且洛信和秋里都是风雨的亲信,两人都主张出兵,耶律明雄当然不好再多说。

    “风侯与皇甫嵩大人乃是同殿称臣,如今贼兵肆虐,风雨军不思精忠报国,却来攻打我夏州,这究竟是何道理?”

    在夏城的城头上,梅文俊一身戎装,义正词严的扬声质问秋里,城头旌旗展簇,远处望去不少战士在城墙上来回走动,显得军容鼎盛。

    秋里大吃一惊,发觉梅文俊早有准备,又发现自己两翼外的山坡后隐隐有尘土飞扬,而且惊鸟飞天、旌旗浮现,分明是有大批伏兵,自己乘虚攻城的计画显然是行不通了。

    虽然他不服气风雨对梅文俊的推崇,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秋里很了解风雨,自然明白能够得到风雨如此重视的对手绝非泛泛之辈,而且这次出征只是想乘机捡一些便宜,原本就没有打算在巴蜀局势明朗之前和皇甫家族彻底闹翻,所以只好干干的一笑道:“梅将军真是多心了,风侯听闻巴蜀有变,所以命末将前来相助,绝无歹意,我看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看秋将军还是速速退兵吧,免得事态扩大,有损两家情谊。皇甫家族扎根巴蜀何止百年,区区动乱又岂能动摇根本?风侯美意,文俊代表老大人心领了,不过出兵相助之举,就大可不必。如今中原狼烟蜂起,风雨军真的行有余力的话,还是尽早出兵中原,为国靖难吧!”梅文俊也不为己甚地说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辞!”秋里装做无可奈何的说道,挥手命令兵马回撤。

    “秋里,你不会真的被姓梅的那小子吓退吧?”看见秋里真的后退,洛信不解的问道,他对于这样一仗未打就灰溜溜的回去,可真的是有些不甘心,对于秋里如此胆小更是大为不满。

    秋里冷哼了一声,命令道:“全军前行至五里外的山丘扎营,立刻派探马潜伏夏城,给我打探一下皇甫军的动静,尤其是埋伏在城外的那些伏兵究竟有多少人马?”

    “启禀将军,我军走后,那埋伏城外的皇甫军陆续回城,估计应在一万人左右。同时从剑阁方面有近千名士卒挑了大批粮食前来夏城,听说贼军占领了蜀州之后大举围攻成都,只派了少数兵马进攻剑阁,所以皇甫军轻易击退了贼兵,如今皇甫华已经过了剑阁,准备和皇甫嵩南北夹击贼兵。”

    “什么,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早点禀报!”秋里勃然大怒,如果早知道皇甫家族轻易击退了进犯剑阁的贼兵,自己也就不会出兵夏城了,不过盛怒之下还是不乏疑虑,剑阁地处险要,是进入巴蜀的咽喉,那些贼兵怎么会如此愚蠢,不派主力攻打?当下冷冷的问道:“这个消息准确吗?”

    “准确!”

    代为回答的却是从外面进来的费全,他带来了凉城的消息,王波占领了蜀州之后,确实令人不解的重兵围攻成都,反而只派了三千兵马进逼剑阁。

    “这帮白痴!”秋里愤愤地说道,不仅仅是骂王波的白痴部署,更因为今天的挫折让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不由对于情报系统的迟滞大为愤怒。

    “将军,梅文俊将军派人送来了十头肥牛,说是犒赏我军,以作酬谢。”这时中军又来禀报道。

    “什么!”秋里一惊,明白梅文俊已经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掌握住了。

    而这个时候耶律明雄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秋将军,我军营地周围出现了可疑的游骑,同时夏州方面兵力调动频繁。”

    “哼,看来梅大将军不看到我军出境,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啊!”秋里狠狠地说道,他当然明白梅文俊此举其中的含意,送牛是说明梅文俊胸有成竹,掌控着整个战局,根本没把来犯的风雨军放在眼里,而游骑出现在自己扎营的周围,则是一种军事上的威胁,暗示如果风雨军继续滞留的话,后果自负。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了!”洛信首先跳了起来,急吼吼的说道:“打吧!咱们风雨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秋里却摇了摇头,风雨的战略意图他很清楚,这次出兵巴蜀只不过是抱着捡便宜的打算,如果将大军陷在这里的话,可不是风雨所希望的,对于整个风雨军也得不偿失,正是由于如此,风雨才放心得让一向领会他战略意图的自己来指挥大军,便宜行事,所以当下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撤兵!”

    秋里认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很正确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不过秋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风雨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中计了!”

    风雨见面的第一句话,让秋里大大的不服气,反驳道:“为什么?剑阁方面的消息是假的吗?不过就算是假的,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一万精兵总不是假的吧?”

    风雨苦笑道:“剑阁的消息一点都不假,梅文俊埋伏在城外的精兵也不假,可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梅文俊在城中应该几乎没有一兵一卒,你想不到吧?”

    “这怎么可能,旌旗可以虚设,但是我亲眼看见城中有大批兵马在走动,绝不会有错,我还不至于被这样简单的计谋给骗了。而且这小子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如果我强攻的话,岂不是立刻就拿下来了吗?”秋里不解的道。

    “这些士兵难道就不可以让老百姓穿上军服假扮吗?

    梅文俊当然清楚以他手中的兵马不可能守住夏城,所以就兵行险招,事实上你不正是被他所骗,不敢攻城了吗?“

    风雨皱眉道。

    秋里一楞,这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由于风雨一再强调梅文俊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让大家都对他不知不觉中心存顾忌,总是把事情朝复杂的方面去预测,对此风雨也只好哭笑不得。

    “这不过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梅文俊在虚张声势?”秋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他一直很佩服风雨的智谋,但还是很惊讶风雨怎么可能不在现场,却比自己更加把握住事情的真相,说得如此肯定。

    “因为前天你得到剑阁的消息时,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昨天我才收到这方面的情报,所以根本不可能派兵通知你,这就充分说明了,当梅文俊发觉你对于夏州还没有死心的时候,他其实也很心虚。”风雨咳嗽了一声,干干的说道,身边埋伏有敌人的奸细,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是说……”秋里皱眉道,这件事情很严重,皇甫家族居然如此深入风雨军的内部,竟可以代替风雨送来情报,那么如果有一天,假冒风雨的命令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我已经让魏廖去查了。”风雨苦苦的说道,风雨当然也想到了秋里的担心,自然心头也有些沉重,但是既然对手如此精于情报工作,这件事情多半是不了了之,所以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空气十分沉重。

    “还是不对!”秋里沉思了一会,摇头说道:“既然剑阁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梅文俊在夏州的兵力绝对充足,他为什么要行此下策?”

    “因为夏州的兵力确实空虚了。我也没有想到,皇甫华竟然和梅文俊有着重大的不和,而且如此不顾大局,这次他持着皇甫嵩的令符硬是把梅文俊本来不多的兵马调去了,只是为了要和梅文俊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梅文俊才会害怕那城外的一万精兵不足以吓退你,索性帮我把这个情报提前通知给你。”

    风雨再次苦笑,事实上他除了苦笑实在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

    “末将办事不力,请风侯惩罚!”秋里突然跪下来,涩涩的说道,这次挫折大大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秋里,你我胜似手足,你怎么说这番话?”风雨急忙将他扶起,知道他大受打击,如果不能够摆脱这次的阴影的话,就会使自身的水准大打折扣,所以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怪罪的话,风雨首当其冲才是。再说了,这次主要是因为我们内部的问题,被梅文俊有机可乘,再加上我此次出兵的决定又确实有些莽撞了,非你带兵之罪。

    “而且这次中计其实还是一件好事情,一方面我们得知了皇甫华和梅文俊之间有着深刻的矛盾,日后我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另一方面,恐怕你还不知道,今天我刚刚得知,皇甫嵩昨晚已经攻克江洲、回师巴蜀了。所以如果你不中计的话,虽然我们可以获得夏城,但是却会和已经摆脱困境的皇甫世家结下深仇大恨,到时候兵力被牵制在夏城,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呢!”风雨笑着拍了拍秋里的肩膀。

    “江洲被克?不是说王波在南岸的荆门山与北岸的虎牙山之间以浮桥连结起来,在荒乱的激流中立起数千支的木桩以防敌船入侵,同时又在两岸的断崖之上筑楼,列上箭弩,以数万松明照亮夜空,不让一名敌兵有可趁之机吗?如此严密的防范,如何会被攻破?”

    秋里对于江洲被克非常的震惊,这样的固若金汤,居然会被皇甫嵩在短短十多天就拿了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

    “又是那位梅大将军的杰作!”风雨苦笑道:“当初梅文俊就力劝皇甫嵩像我们这样坐山观虎斗,可是皇甫嵩不听,坚持出兵鄂州。梅文俊只好在皇甫嵩东征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皇甫嵩的侍卫长,让他在皇甫嵩危难时刻拆开。

    “后来王波造反,皇甫嵩被堵在了江洲外,那个侍卫长便将书信拆开交给了皇甫嵩,于是皇甫嵩就采用了梅文俊的计画,在一个强劲东风吹袭的日子,数千只皇甫军军船的船帆满载着鼓鼓的风帆,溯着急流迫近王波军要塞。

    水里的木桩阻住军船的进路,加上左右两岸如雨般的箭矢,在一进一退的攻防之中,皇甫军的先锋部队终于立上了浮桥,放出了准备好的火箭。火势在强风之下一发不可收拾,笼罩了浮桥以至于城楼。在猛火之中,皇甫嵩发动了突进,一举拿下江洲,顺利入川。“

    “梅文俊!”秋里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大有一决高下的味道,主动请缨道:“不管怎么说,如今皇甫世家依然忙于攻打王波,夏州兵力毕竟空虚,请风侯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拿下夏州,秋里愿提头来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如今梅文俊一定已经加强戒备,皇甫家族也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所以没必要冒险。对付皇甫家族我原本就有一个长远的计画,一步步来一定能够成功,这次行动只是有些贪图便宜的冲动,心怀侥幸,幸好没误了大事。

    “如今巴蜀大局已定,王波必败无疑,真没想到这个白痴这么没用!眼下我们没必要为了区区一座夏城,而把影响深远的发展大计给耽误了,你回来的正好,其实在得知了剑阁和江洲的消息后,我就准备让你回来,放弃对巴蜀的图谋。因为,如今我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风雨有些懊悔的说道,实在想不到王波这么不禁打,原先估计要乱一两年的巴蜀,看来仅仅需要一、两个月就可以平定下来了,这让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把皇甫华的军队给截住,可是当初确实没人会想到那个王波会犯如此低级的军事错误,居然仗着江洲的险要和皇甫军得经过风雨的领地才能回返巴蜀,既没有派重兵把守江洲,也没有调主力攻打剑阁,以至于如今自陷绝境。

    “更加重要的事情?”秋里沉思了一会,吃惊的说道:“你不会是想打高唐的主意吧?”

    “是啊!”风雨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西北土地贫瘠,虽然我们实行屯田,同时利用神州战乱而大大的发财,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而放眼四周:巴蜀易守难攻,皇甫家族扎根深厚,梅文俊能征善战,不是容易拿下的,虽然我和军师已经开始实行一个计画,但这需要时间。

    “呼兰兵强马壮,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的,而且那里本身也不是经济之地,没有什么大油水可捞,攻打呼兰可谓得不偿失。

    “神州如今战乱蜂起,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没有理由深陷其中,自讨苦吃,而且毕竟你我都出身贫寒,应该知道那些百姓造反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固然不能反抗朝廷失去了大义之名,但是屠戮百姓也有损风雨军的形象。

    “那么最好的所在就是印月了,印月有着广阔的平原、富饶的土地,而且如今正由几个国家割据,不复当年孔雀王朝的强盛,而波斯人、呼兰人都先后在那里培植了亲善实力,更使得印月大陆战乱频频,正好方便我们的用兵。

    “从印月的位置看,它犹如一个半岛,不利于外人的入侵,所以一旦把它拿下,就如同一个更加庞大的巴蜀,成为天然的粮仓和后方基地;同时它又地畔大海,正好有利于我们发展海上商贸。

    “而要想攻打印月,既然不可能通过呼兰走大陆公路,那么就只有翻越高唐,奇兵出击,以精锐之兵横扫印月平原了。”

    风雨的话中透露着对全天下的谋画,这番打算在他的心中早已酝酿已久,这个计画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匪夷所思,风险巨大,但是正因为如此,风雨才更加着迷。

    在风雨看来争霸中原不过是重复着前人的脚步,实在无聊,只有为人所不能为,方能显英雄之真本领。只是事关重大,在没有策画成熟之前,风雨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如今为了安慰秋里,同时风雨也有意让一向情同手足的秋里来担任西征军统帅,这才向秋里透露了出来,然而说着说着,不自觉中却沉迷于自己这筹画已久的宏图霸业之中,一时间显得雄心勃勃,豪气万丈。

    不料秋里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高唐地势陡峭、生活艰苦,以呼兰人之侵略成性也对这块土地没有半点兴趣,我军前去士兵多半会水土不服。而且那里有喇嘛教控制,不见得会轻易臣服我们,更遑论翻越高唐去攻打更加人地两疏的印月了。此外攻打印月还要涉及到呼兰、波斯这些强国的反应,岂不是比拿下巴蜀困难百倍吗?”

    风雨一楞,没想到秋里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反对自己,使他原本想任命秋里为西征军统帅的打算开始动摇,心中有些不悦,想了一想,厌倦的说道:“这些当然是困难,不过并非不可克服。算了,这件事反正还要从长计议,也不急在一时,到时候再说吧。”

    “皇甫嵩亲自率兵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收复了蜀州,与此同时皇甫华则化解了成都之围,如今王波所部大势已去,覆灭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皇甫嵩悬赏白银十万要那匪首王波的脑袋,同时还悬赏八万白银缉拿王波手下的龙虎双将。”

    在风雨的书房中,魏廖不带一丝感情的将这短短十天时间在巴蜀发生的事情向风雨禀报着,皇甫嵩的平叛只能用“神速”两字来形容,由于事关根本,所以皇甫嵩这一次可以说是拼了老命、拿出老底来打仗,很快就夺回了对巴蜀的控制,而另一方面原本处于相对有利局面的王波,却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了攻打成都上,既没有拿下剑阁,又没有守住江洲,以至于皇甫军源源不断回师援救,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如此没用,这让原本想隔岸观火的风雨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风雨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砰”的一声把风雨和魏廖都吓了一跳,向外望去,却发觉皇甫卿卿正面色苍白的呆立在门口,地面上却是一只打碎了的碗,盛在碗中的汤流满了一地。

    “对不起!”皇甫卿卿垂首低声而言。

    “没关系!说起来真是恭喜小姐了,皇甫老大人已经顺利平叛,过两天风雨将亲自护送小姐返回故里。”风雨急忙说道。

    为了显示自己待部属和黎民如一家的风范,风侯府的大门始终敞开,府内也不设关卡,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虽然魏廖、孔宓等人屡次劝阻,平时风雨不但不以为然,反而还十分得意自己的创举,然而今天却有些后悔,心中不禁责怪李中慧,怎么让她跑到书房来了,就算是皇甫大小姐自己愿意,不过如此端茶送水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可大大的不妥,更何况还有可能会泄漏风雨军的机密。

    “风侯,您是用兵的专家,你看家父是否能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

    这时,皇甫卿卿突然抬头望着风雨问道,眼中的那份期盼让风雨感到有些好笑,这位大小姐未免对自己的父亲太没有信心了,当下宽慰道:“皇甫老大人乃是朝廷的宿将,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率兵入川成功平叛,真是令风雨佩服!”

    风雨说着,突然发觉话语中无意间流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意,急忙干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天已晚了,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这等粗活风雨岂敢劳动小姐大驾?”

    “风侯还没回答是否能够捉住王波和他的部下?”皇甫卿卿却仿佛有着一种特别的坚持。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甫老大人在巴蜀根基深厚,乡梓父老在如今大局明朗的情况下,一定会全力以赴相助老大人的吧!”风雨有些奇怪,只好耐心的把话说明,皇甫世家在巴蜀的统治可不是一天两天,如今既然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巴蜀当地的各方势力一定会痛打落水狗,向皇甫家族邀功的,想必这些匪患也是在劫难逃了,真不知这个千金大小姐在担心着什么?

    于是好奇的望了一下皇甫卿卿古井无波的面容,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位大小姐的面目表情还真有点像魏廖,不知道会不会未老先衰——风雨暗地里坏坏的想着。

    似乎发现了风雨对自己的注视,皇甫卿卿急忙又把头低了下去,说道:“皇甫卿卿不打扰风侯了!”说着缓缓的退了下去。

    “我看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魏廖在皇甫卿卿走后,突然冷冰冰的说道。

    风雨白了魏廖一眼,心想你才不对劲呢,正要说话间,却看见孔宓和前几天出使呼兰的耶律楚昭从门外走了进来。

    “耶律先生辛苦了,呼兰的态度如何?”

    风雨急忙热情地招呼,既然打不成皇甫家族的主意了,风雨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高唐,目前他最为关心的莫过于呼兰对于自己涉足高唐的态度,事关风雨军长远发展的大局,如果呼兰人态度强硬的话,自己这方面就麻烦了。

    “呼兰对敦煌用兵三月,却久攻不下,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情,不但否认了与灭门惨案有关联,对于我们出兵高唐的暗示也无动于衷,属下认为虽然喇嘛教为呼兰国教,但一直以来都是和呼兰皇室关系密切,如今张仲坚掌权,呼兰的那些贵族中有许多都心中不服,自然也牵扯到喇嘛教,而高唐是喇嘛教的渊源所在,所以张仲坚对于我们出兵高唐应该是求之不得。”

    耶律楚昭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风雨对于呼兰竟然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攻下敦煌有些意外,难道是呼兰大可汗死后,呼兰人因为内争而削弱了战斗力?

    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呼兰军对西北前线所产生压力的担忧减轻了不少,心情愉畅的笑着问孔宓道:“军师你以为如何?”

    孔宓考虑了一下,慎重的说道:“对于张仲坚来说,风雨军出兵高唐,实在是利多弊少。一方面可以藉我们的手打击反对他的喇嘛教,另一方面如果风雨军深陷其中的话,又可以让呼兰有机可乘夺回凉州。”

    “军师是在劝我不要进兵高唐吧?”风雨想了一下孔宓的话中用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扬威镖局的血案无意中成为了他出兵高唐的借口,而呼兰暧昧的态度也为他提供了方便,终于可以将西征印月的计画开始逐步实施起来了,却没想到先是遭到了秋里的反对,如今连孔宓也不赞同。

    “在下的话虽然让风侯不乐意,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实情,风侯难道否认有这样的事实吗?”孔宓却寸步不让的说道。

    “当初军师为风雨定夺天下大计的时候,不也曾指出可以拿下印月,解决西北土地贫瘠的弱项,藉此来争夺天下吗?如今本侯拿下高唐,也正是为夺取印月作准备。”

    风雨皱眉反驳道。

    “不错,可那是指解决了皇甫家族之后,届时我军只需要凭借险要关卡挡住呼兰人就可以了,而且拿下了巴蜀之后,我军进出印月就有了安全的补给线。而如今出兵高唐,再借道西征印月的话,我们将面临呼兰和皇甫家族因凉州空虚而可能出现的南北夹击,同时高唐地形陡峭,不利运输,也使得我军的前后方联系十分艰难,如果喇嘛教闹事的话,更会让西征军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孔宓针锋相对的说道。

    “谋取巴蜀是一件长时间的事情,而如今天下大乱,环顾风雨军的四周,朝廷忙于镇压匪患,呼兰也正致力于国内的权力整肃和西线战事,皇甫世家受到匪患东面的威胁,并且巴蜀自身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时间无力北顾,不乘着如此大好时机扩张我们的实力,更待何时?

    “而且出兵印月和夺取巴蜀应该是同步进行的事情,两者相辅相成,事实上我想把皇甫嵩拉过来一起西征印月。如今朝廷在鄂州已经有了戒备,北面风雨军也是严阵以待,而皇甫嵩又绝对不是那种不思进取的人,所以只要给足条件,不怕这只老狐狸不上当。这样一来,既免除了我们南面的隐患,还有利于日后进军巴蜀。”风雨也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好,就算抛开日后西征印月暂时不提,我军大举进攻高唐,万一呼兰军乘机攻来,则如何是好?”孔宓转移话题道。

    “我只准备派出五万兵马来控制高唐,应该不会让凉州兵力空虚吧?”风雨胸有成竹的说道。

    “五万兵马?”不但孔宓和耶律楚昭,连一向遇事不惊的魏廖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看见部下大惊失色,风雨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他明白身为上位者就必须时常在部下面前保持一种出人意料的效果,只有这样才有利于让部下战战兢兢,不敢懈怠。

    于是,风雨微微一笑道:“征战以征心为上、掠地次之,否则别说是印月土地广袤、人口众多,即便是一个高唐就有数十万人口,就算是将整个风雨军填进去也不够啊!

    “好了,这件事情山人自有妙计。这一次正好乘着皇甫世家刚刚经历大乱,无暇北顾的时机,我们打着捉拿扬威镖局灭门惨案之真凶的旗号,不但要一举拿下高唐作为西征的跳板,而且还要再次大败呼兰,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再也不敢轻易进犯凉州!”风雨自信满满的说道。

    “风侯英明!”明白风雨出征高唐的决心已定,三人只好拱手为礼道。只是孔宓和耶律楚昭暗中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冒险。

    “启禀风侯,捉住了一个刺客。”赵亮虎步生威的进入风雨的行军大辕禀报道。

    “把他带上来!”

    风雨有些生气,这次他表面上是护送皇甫卿卿到夏城,其实是准备和皇甫嵩秘密会晤,争取他对自己出兵高唐的支持,同时也打算会晤后直接从夏城出其不意的进入青海湾,把这个产马盛地拿下,造成军事进攻上的突然性,却没有想到才出发了一天,就在宿营的时候遇上了刺客,真是非常晦气。

    说话间,赵亮挥手示意,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将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抬了进来。

    风雨望了一眼,不由微微皱眉,只见那个刺客只有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的书卷气,实在无法和阴冷嗜血的杀手相提并论。

    “你为什么刺杀本侯?”风雨坐在大帐上,冷冷的发问,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感,准备如果他有一个好理由的话,就释放了他。

    “风侯,在下并无行刺之意,只是省亲途中误入军营,被军士们误以为是刺客罢了,如果在下是刺客的话,必定会有详细的图谋,深入千军万马之中,直指主帅营帐,又怎么会在军营中游走,以至于被发现呢?”那年轻人显得十分镇定,一问一答之间也是非常彬彬有礼。

    “哼,还敢狡辩!风侯,此人武艺高强,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后来还是钟进护卫和方白尘护卫出手方才拿下的。”赵亮急忙上前一步说道。

    风雨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一旁的“断刀”钟进和“无戟”方白尘,这两人都是他重金聘请的高手,即使是一般的名门子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年轻人居然需要方白尘和钟进同时出手方才拿下,这不能不让风雨感到吃惊。

    “大人明鉴,小人的武功乃是家传,可是并不能说会武功就是杀手啊!”那个年轻人急忙分辩道。

    “他是高手,不是杀手。”这个时候,钟进突然开口了,他的话和他一贯为人一样,很简单。

    “这位兄弟的武功不弱,虽然在下不能保证他是不是业余的杀手,但如果要做职业杀手却还不够资格。”方白尘微笑着帮钟进补充起来。

    “刀枪剑戟”四卫士是风雨帐下的顶级高手,经过在风雨特意安排下的这段日子相处,已经能够互相弥补,配合默契了。

    “断刀”钟进沉默寡言,平日里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但是一刀在手,自有一股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势,令人胆寒:“无戟”方白尘则如同浊世的翩翩公子,为人处事自有一番风度,一袭白袍、温文尔雅,令无数少女心醉,然而如果谁被他的外表欺骗的话,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时,风雨轻轻的点了点头,方白尘和钟进以前都是万里挑一的杀手,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个职业杀手的话,应该瞒不过两人的眼光,再加上风雨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些好感,当下用和缓的语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进入军营?”

    “在下孙礼,家住黎县,家父是武当弟子,从小就随父习武,后来又被家父送至峨嵋山学艺,前几天方才学成下山,由于归家心切,深夜赶路,这才误入了大人的军营,绝无行刺之意,还望大人明鉴!”那年轻人急忙说道。

    “嗯,你的武功不错,男儿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不如就到我军中来吧!”风雨微笑着道。

    虽然这番话有着很大的破绽,不过风雨也并不是很在乎这家伙是敌是友,当初五原会盟时所说的“任天下之智力,依情理而使用之”,绝不仅仅是对张仲坚的反击,更是风雨一直希望建立的政治,如今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心里起了收揽人才的意念。

    “多谢大人抬举,只是在下离家日久,从军之事,还得等到回家禀明双亲之后方能成行,请大人海量。”

    “这是当然,忠孝节义是军人的本色,本侯就等你一个月,来人,给这位壮士松绑。”风雨大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突然有中军禀告道:“皇甫建柯达人求见!”

    “快快有请!”风雨立刻站起身来,朝门口走了几步,迎上急步进来的皇甫建柯,笑着道:“皇甫将军连日来回奔波,真是辛苦了!”

    “不敢,不敢!老大人得知了末将转达的风侯亲自护送小姐前来的消息之后,非常高兴,特意命末将连夜赶来,代表老大人迎接风侯!”

    皇甫建柯急忙还礼说道,这段时日他成了风雨军和皇甫世家之间联系的传声筒,倒也确实有些辛苦。

    “劳累皇甫将军星月奔波,真是让风雨过意不去,快快请坐!”风雨执着皇甫建柯的手,显得十分亲热。

    “多谢风侯!”皇甫建柯有些受宠若惊,正准备入座之际,突然瞥见一旁的年轻人,不由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孙守礼!”

    那年轻人显然早有准备,听闻皇甫建柯的叫唤,立刻夺下身边士兵的佩刀,劲力迅猛的扔向皇甫建柯,自己则飞身出帐。

    这个时候风雨刚刚为那个年轻人松绑,又正好起身迎接皇甫建柯;所以大家都猝不及防,眼看着那个年轻人就要逃出帐外,而那把佩刀则夹着“嗖嗖”的凌厉声响,直逼皇甫建柯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边的方白尘身形一晃,挡在了皇甫建柯的面前,迅速出戟击落了那把佩刀;而这个时候,钟进也恰到好处的挡在了门口,和年轻人交换了一掌,一声巨响后,将其再次逼退到帐内。

    紧接着,钟进和方白尘一前一后同时出手,三、五个照面之后,就把这个孙守礼拿了下来。

    倒不是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年轻人,只是身为杀手的职业习惯,使他们始终处于高度警惕之中,这一次的行动更是显示了两人最近练成的默契配合。

    “风侯,此人叫孙守礼,这厮原本是老大人手下的贴身护卫,亏得老大人如此厚待他,没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背叛老大人,勾结王波造反,成为匪首王波帐下的龙虎双将之一的玉龙将军。”皇甫建柯显然和这个孙守礼有仇,说话间有点咬牙切齿的。

    “哼,皇甫嵩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无恶不作,他用卑鄙的手段逼死我爹爹,夺走了我家的一切,奸污了我母亲和姐姐,皇甫狗儿,你说我要不要反?”

    孙守礼被擒之后,倒是显得临危不惧,还破口大骂,兜出皇甫嵩不光彩的一面,让那皇甫建柯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显得非常尴尬。

    “给我把他的嘴堵上!”风雨冷冷的喝道,皇甫嵩是好人还是坏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倒是乐得看好戏,不过考虑到目前要和皇甫家族交好,以便自己出兵高唐的大计,所以还是下令堵上了这家伙的嘴巴,向皇甫家族做一个顺水人情。

    果然,皇甫建柯感激地望了风雨一眼,说道:“老大人曾经有令,抓住这个畜生之后就地正法,还请风侯成全!”

    “不要!”还没等风雨开口,皇甫卿卿突然从大帐的门外冲了进来,只见她脸色苍白,水汪汪的双眼楚楚可怜的望着风雨,跪下乞求道:“请风侯开恩,放过他吧!”

    一时间整个大帐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傻子都可以看出求情者和被求情者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皇甫建柯身为皇甫世家的代表,当然对于皇甫世家的千金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皇甫世家的敌人求情而非常难堪;另一方面对风雨而言,虽然并不很愿意和皇甫世家联姻,对这个皇甫卿卿也别无感觉,但毕竟名义上皇甫卿卿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另一个年轻男子求情,而且两者之间明显态度暧昧,风雨再怎样超然豁达,也还是由于感到了一种对他自尊和权威的挑衅而十分的恼怒。

    要知道,皇甫卿卿的事情如果是在平民百姓之家,都因为涉及通奸大罪而事态严重;现在发生在皇甫嵩、风雨这样统帅一方的大豪身上,由于关系到他们的威信和权威,影响到他们对部下的统帅和对天下的号召力,于是就变得更加充满了危险和火药味。有时候仅仅是为了这样的一口意气,甚至可以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先押下去再说,皇甫小姐,如今天色已晚,请先回去歇息吧!”很快清醒过来的风雨,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说道。

    精明的他马上意识到这件事情对于他十分有利,不管世家大族如何腐烂无耻,但是表面上他们却比谁都遵守礼教,爱惜面子,所以这件事情既可以成为他风雨进攻皇甫世家的理由,也可以成为向皇甫嵩施压的一个有利筹码。

    想到了这一点他不待皇甫建柯反应过来,一说完之后,便装作十分震怒的样子,立刻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去,根本不给张口欲言的皇甫建柯半点解释的机会。

    皇甫建柯虽然有意辩解,但是一来不知从何说起,二来心中也确实理亏,见到风雨看上去竟是从来没有的怒火万丈,心惊胆战之下也就乖乖的三缄其口,退了下去。

    “老大,不如就藉这个机会攻打皇甫世家吧!”洛信摩拳擦掌的说道,风雨在把皇甫建柯、皇甫卿卿赶出去之后,对于到底向皇甫世家宣战还是继续进行西征计画,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所以立刻召集身边的将领和幕僚,商讨该如何应付,而洛信无疑是最坚决的主战派。

    “末将愿做先锋,三日内拿不下夏城的话,甘受军法惩处。”秋里也坚定的请战道,他将自己前几天在夏城未动一兵一卒就被梅文俊吓退的事情视为一生的奇耻大辱,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雪耻。

    风雨被这两个人说得有些心动。

    这几天为了迷惑高唐和呼兰,所以自己原先调往夏州方面的赤狮、秋风、黑狼三军始终都滞留在附近,如今合理的出师名义,强大的军队云集,再加上巴蜀刚刚经历了内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似乎都是一次不错的机会,既可以一举解决南方的威胁,还可以狠狠地出一口气。

    “不知风侯是想拿下夏州还是要夺取巴蜀?”正在这个时候,孔宓的话却让风雨稍稍平静了下来。

    风雨沉思了一下,皱眉问道:“军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为了拿下夏州的话,我军十五万大军云集城下,兵精将勇,皇甫世家正忙着镇压内乱,兵力相对空虚,所以应有九成的把握获胜。

    “如果是为了夺取巴蜀的话,我军则至少要面临三个困难: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当代圣龙第一名将梅文俊和皇甫世家在巴蜀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而且以风侯的个人私怨而妄动刀兵,令天下黎民饱受战乱之苦,恐怕也不是成就大事者的所为,难以得到天下的响应吧?”

    这一番话,使得一心主战的秋里和洛信在大为恼怒的瞪视着孔宓的同时,也不由佩服他的直言无忌,竟然一点都不给风雨面子。

    风雨也被孔宓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过也因此冷静了下来,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成熟:姑且不论进攻巴蜀的难度,仅仅从为了一个人的恩怨而出兵的角度看,虽然可以得到军中将士的认同,但是巴蜀的老百姓可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支持自己来破坏他们的家园,传出去的话也势必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利于日后对整个天下的经略,从长远来看实在是失去人心之举,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冷汗淋漓的风雨不由立刻长身一躬,向孔宓谢过提醒之恩,孔宓也当仁不让的受了风雨一礼,正色说道:“风侯能够如此时刻反省,实在是我风雨军之福。

    如今只要我军保持冷静,那么家教不严、有辱门风的罪名势必会让皇甫嵩坐卧不安,天下人也会心折风侯的大度,在夏州会晤时,我军更将占有主动,所以当前以静制动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多谢先生提醒,好,我们明天就到夏州去向皇甫嵩讨一个公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心结尽除的风雨大声笑道,这个难题还是让皇甫嵩自己去承受比较好。

    风雨这一个晚上睡得很舒服,一觉醒来却发现赵亮站在门口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小子干什么?一大清早的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风侯,那位皇甫小……皇甫卿卿昨天一夜跪在大帐之外,不肯起身,要求风侯接见,您看……”赵亮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见!”风雨先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但转念一想,好歹相处一段时间,今日之后恐怕就永无再见之期,同时心中也有些好奇,事到如今这位大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想了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对赵亮说道:“让她进来,告诉她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是!”赵亮领命将皇甫卿卿带了进来。

    “多谢风侯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进来后的皇甫卿卿显得十分平静,不过看她云鬓纷乱,眼圈发黑,面色苍白,显然是遭遇了很大的打击,身心俱悴。

    风雨不由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同这个女孩有过什么密切的交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为她惋惜,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虽然不见得能够郎情妾意、恩爱白头,但绝对可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而如今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盗匪,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还让家族蒙羞,这一次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皇甫嵩素来以捍卫道学而闻名,出了这样的事情,可由不得他不大义灭亲了。

    想到这里,风雨不由柔声说道:“皇甫小姐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为那个盗匪求情,就大可不必了,风雨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皇甫建柯将军也在场,令尊是不可能不闻不问的。至于其他事情,只要风雨能够办到的,就一定会效劳。”

    “风侯,您统帅百万甲师,称雄西北,像家父这样对天下各路藩镇从来不屑一顾的人,对于风侯也赞叹有加,如果风侯愿意的话,家父他也……”皇甫卿卿似乎误解了风雨的话,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皇甫小姐!”风雨皱眉打断了皇甫卿卿的话语,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话令人误解,同时对皇甫卿卿竟然如此愚蠢有些不耐烦,冷冷的说道:“我看您是误会了,虽然风雨立足于西北,不畏强权,但是那是靠着无数将士和百姓对风雨的支持,而不是朝廷的恩典,所以风雨绝对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凉州的将士和百姓拖入无谓的战乱之中,如果小姐是抱着如此想法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对不起,是皇甫卿卿愚昧!”被熄灭了希望的火焰之后,皇甫卿卿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令人十分的不忍,风雨也实在不愿看见这个薄命红颜的惨样,心中一软,缓缓的背转过身子。

    “其实我和守礼原先是指腹为婚的。”皇甫卿卿的话让原本想下逐客令的风雨大吃一惊。

    只听皇甫卿卿继续幽幽的说道:“守礼的父亲原本乃是镇守南蛮的太守,家父和孙老大人当年是名镇西南的两员名将,互相策应,共同守护着朝廷的西南边陲。那个时候,两家相交莫逆,情同一家,家母和守礼的母亲由于是差不多时候怀孕的,所以就定下了这一门娃娃亲。

    “在守礼的母亲病逝之后,守礼的父亲考虑到南蛮条件恶劣,就将他送到皇甫府中,家父对他待若亲子,我也就有机会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皇甫卿卿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沉湎于往事,无限向往的神情,如痴如醉的说道:“那个时候真的是青衫少年忘忧时,人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再加上年岁幼小,所以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任何的顾忌,一起玩耍嬉戏,一起学文习武。我真的好傻,那时候总是埋怨时光过得太慢,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好嫁给守礼哥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谁知道长大之后,原来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掺和进这么多名利和权势的斗争,面对这么多人世间的丑恶,经历了这么多的无奈,半点都不由自己。”

    听到这里,风雨不由想起了自己和晓兰。

    的确,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告别了童真无邪的岁月之后,每个人都不得不为了自己或者为了自己的家族,无可救药的陷入世俗的斗争中,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在拼命争取着什么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

    这样想着的风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两家如此亲密,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哼,这就是所谓的侯门深似海吧!”

    皇甫卿卿带着几许嘲讽的说道:“后来守礼的父亲不知怎么在一场南蛮的动乱中被杀,又过了大概一年,守礼突然行刺家父,说是家父杀了他的父亲,他要为父报仇,还说了许多可怕的事情。家父十分震怒,表面上显得宽宏大量,说两家是世交,守礼是少年气盛,中了奸人的挑拨之计,自己不会予以计较,暗地里却将他关在水牢里,准备秘密处死。

    “我得知了消息后,寻死觅活,父亲才以我嫁给你为条件,答应放他一条生路。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早就被他的朋友救出去了,父亲自然乐得藉这个机会做个人情,真的是一箭双雕。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悔叫生在帝王家,虽然皇甫世家还算不上帝王,不过统领一方,其实和帝王也没有什么差别,帝王的家事就如同国事,当初将我许配给孙家,是为了得到控制南蛮的孙家的支持,如今将我嫁给你,又何尝不是为了消除北面凉州的威胁?

    身为皇甫世家的女儿,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家族对外谋取利益的工具。“

    风雨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丝苦笑,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并不愿意娶眼前这个女人,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情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洞房花烛夜了吧?

    在权力的争夺中,个人的情感实在是太空虚渺小了!

    这真的是一条不归路,无论是皇甫卿卿还是自己,表面上拥有风光无限,暗地里却不得不付出惨重代价,如果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自己是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道路,没什么好后悔的,而皇甫卿卿却是因为自己的家世,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个是非的漩涡,为自己的出身而不得不贡献自己的义务。

    “这次守礼是来看我的,他加入盗匪也是为了报仇和夺回我,绝对没有半点和风侯为敌的意思。皇甫卿卿不敢祈求风侯饶过卿卿,只求风侯放了他,皇甫卿卿世世代代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风侯的恩情!”

    皇甫卿卿的那种眼神,让风雨不敢对视,狼狈的干咳了一声,说道:“孙守礼是朝廷的要犯,这件事情风雨不敢独断,只能答应尽力向令尊说情,时间不早了,小姐还是去准备一下,待会就要到夏城了。”

    “我知道了!”皇甫卿卿失望的低下了头,那低落的声音让风雨听着实在不舒服,逃难似的让赵亮将皇甫卿卿带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