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节 家人

作品:《簪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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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的聘礼我会好好帮着挑的,倒是我的,却不必动用祖母的体已,您也知道,我的田庄出产颇丰,茶楼里生意也好,外祖家的酒坊也给了我三层的份子,便是祖母一点儿不给我,我的东西也极可观了。如今二姐姐和三姐姐的婚事都要赶着办,二姐姐三姐姐又比我年长,祖母当先紧着二位姐姐才是。”

    老太妃道:“阿晨和阿旭自有殿下那亲娘为她们想着,且你伯娘是帝后最宠爱的公主,当初出嫁时那嫁妆,可是天下女子中头一份儿的,她们哪里缺这些?倒是你,,你虽有些钱,可嫁妆不是只有钱就成的,哪家嫁个女儿,首饰珠宝不是积攒多年才准备出来的?祖母知你不缺钱,可好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也老了,留着那些,还不都是给你们的?你二姐姐三姐姐不缺,她们的我也早准备了,该给你的,祖母也当给,你只管和晚樱去挑就是。”

    因着母亲温国夫人,秦昭心里对老太妃也是怨过,自三年前那事之后,她待老太妃便一直淡淡的,可这会儿看着老太妃满头白发,心里也有些酸。

    她疼自己,秦昭不是不知道,可再疼她,老太妃也不会舍得儿子去死,如今拒而不见,已是老人家能做到的极致了。

    她心里有恨,老太妃心里何尝又没有痛呢?

    秦昭心中一软,便笑道:“是,那阿昭可就去挑了,祖母可不许后悔了。”

    语气和软,老太妃暗叹了口气,声音却越发慈和:“去吧,我老了,只盼着你们都好好的,你和阿年的婚事,等你阿兄和两个姐姐的婚事办了,就给你办。我和你伯父伯娘也说了,你的嫁妆除了我的添妆,府里也拿出十万两来置办。你罗爷爷素来顶疼你的,景年那小子我瞧着也很把你放在心上,你卫伯娘顶慈和的人,你又是个懂事的丫头,将来到了罗家,日子差不了。只盼着你们都好好成了家,祖母便没什么可惦记的了。就是以后去了地下,也还能有些脸面见你祖父和秦家的祖宗们。”

    这话说的伤感,秦昭柔声道:“阿昭定会过好日子,不叫祖母担心。阿昭……其实实在不是个懂事的孙女……祖母不怪我就好。”

    老太妃看着眼前这越长越美丽雍容的孙女,心里真不知是个什么慈味。

    丫头象她亲娘,可是阿念那孩子……她看着阿念长大的,自己没发女儿,待阿念有如自己亲生,一点不比陈老爷子和裴老夫人待那孩子的情份差,哪里会想到,竟是自己的儿子被权势迷了眼,害了那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叫自己又能怎么办?已是去了一个,自己是作娘的人,又怎能眼看着另一个孩子也去死?这几年来,她让大儿子压着怀用,不让怀用出头,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让怀用有志不得伸,窝在兵部里做个小官,是比死更让他难过呢。

    “去吧去吧,你阿兄的院子出好好收拾了,吟园近水,如今又是春季,正是一年里最潮湿的季节,你若是觉得屋里湿,便让人先烧了坑去几天湿气。”

    秦昭笑着应下,同晚樱了出了门。

    “祖母……这一向身体还好吧?”秦昭低声道。

    晚樱叹了口气:“新年后精神便越来越差,二月里又病了一场,如今睡的越发浅了,一夜倒有半夜是醒着的,偏又不让我们同王爷和殿下说……郡主,老太妃最疼您的,哪日里不念您几声?您若是得闲了,也多来看看老太妃。奴婢瞧着……太妃顶不放心您呢。知道您和罗家小公爷的婚事后,太妃是真高兴,念叨了一夜没睡,直说您有了好归宿,她便是死也瞑目了。”

    秦昭听的心酸。

    即便是曾经心中对老人家有怨,可是那点怨几年来也真不剩什么了。儿子有错,老人何其无辜?世间作亲娘的,明知儿子有错,可哪个又能舍得儿子去死?

    她不过一片慈母心罢了。

    因着愧,又何尝安稳过一日?

    她这三年来极少住在王府,极少出现在荣寿居,其实何尝又不是怕见老太妃呢?她并非无情之人,面对着这样一位疼她的老人,她又怎能真狠得起心肠来?

    若有那一日,她又该用怎样的面目来面对她老人家?

    秦昭叹了口气:“老太妃多耐姐姐们照顾了。往后因府中事多,我也会常住府里,有的是时间,也会多去荣帮居里看望她老人家的。姐姐们平时也多帮着开解些,祖母年纪大了……说起来,都是我们不孝。”

    “郡主可千万别这么说,老太妃常夸您呢。就是奴婢们,服侍好老太妃,原就是奴婢们的责任。”

    秦昭笑了笑。

    不时二人到了库房里。

    老太妃的库房,秦昭也非第一次来,最初一次,还是栀子领着她和长宁宜兴的呢。

    这一转眼,竟是几年时间过去了,栀子早就出府嫁人。早樱也配给了府中的管事。如今虽也管着老太妃院里的事情,却并不贴身服侍了。

    两人进了库房,秦昭看着挑了些东西,让晚樱记下,得闲时整理出来便好。

    忙完,已近中午,索性又陪老太妃用了午膳,因有她陪着,老太妃午膳都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晚樱见了,脸上满是笑,送秦昭出院时,还不忘叮嘱秦昭,得空多来。

    秦昭离了荣寿居,便直往吟园而去。

    里面的早收拾干净了,只因平时不住人,一应摆设都是收起来的,云裳和云衣两个正指挥着小厮使女们开箱摆放,见秦昭过来,云裳笑道:“郡主也来瞧瞧,看着哪里放的不好的,奴婢们及时改了,倒也省得返工。今儿先摆上,明日再叫几个仔细的丫头来擦试。这层里又湿的很,烧坑倒不必,回头熏些儿香,去了这霉湿的味儿,再打开门窗透风,郎君回来好住。”

    秦昭点头,看了一圈,见云裳按排的尽合心意,又问:“被褥可都准备齐了?帘子也都换上新的,颜色料子你自己看着,窗户也要换上新纱,这眼见着就入夏了,阿兄因要成亲,至少要在京中过夏,马虎不得。”

    云裳笑道:“您就放心吧,咱们收拾的仔细着呢,这里乱的很,可有不少浮尘,您就别搁这里了,回头呛着了,才是奴婢们的罪过,还是回浮翠阁去吧。有我和云衣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收拾好了,您再来看看哪里不适合的,咱们再调换。”

    秦昭一想也是,如今也只是在打扫,等扫了除,她再来看着屋里哪些布置需要换的,也比她在这里添乱强:“也好,我先回去,你别忘着人去花房里抬些盆裁来,屋里多放置些,北庭四季风沙的,难得见着片绿意,阿兄肯定喜欢屋里花木多,看着舒爽。这屋子采光又好,盆裁放屋里也不必费心思,到时候再从花房里调个得用的婆子来照顾吟园的花木也就是了。”

    云裳应了是。

    送了秦昭出门,便遇上秦昀。

    秦昀见到秦昭,行了一礼,秦昭点头,本也没打算和他说什么,不想一向见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的秦昀却是一反常态,不只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还打了招呼:“阿昀见过四姐姐,四姐姐这是来给阿兄收拾院子么?”

    秦昭“嗯”了一声。

    秦昀歪着头又笑了一下,道:“昨日四姐姐忙了一天,原以为四姐姐该累的很呢,不想今日一瞧,气色倒好,是因着阿兄要回来,四姐姐高兴么?阿兄回京便该给咱们娶个嫂嫂回来了,阿兄喜事将近,四姐姐瞧着也是满脸喜气呢。”

    秦昭不由皱眉,这话怎听着怪怪的?不只话怪,语气也怪怪的。

    呆惜了这孩子有着羡慕氏的血统,空长了一张比女子还绝色的脸,性子却阴沉不定,今天突然捧上一脸的笑,非但没让人觉得可爱,反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虽说比她家夏时还大了一岁,可和她家夏时比起来,真是没得比。

    相比他同胞姐姐秦晗面上的一派天真,秦昀连装都没什么技术含量。

    左右大家虽住一个府里,却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秦昭也没必要和他计较,笑道:“阿兄回京,家里都高兴着呢,阿昀难道就不高兴?你有事自去忙吧,我也要回浮翠阁了。”

    秦昀笑着点头。

    侧身让秦昭过去,等秦昭让云裳回院去忙,自己也转身往浮翠阁的方向去后,站在她背后的秦昀脸上露出嘲讽又幸灾乐祸的笑来。

    让你得意,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有你哭不出来的时候。

    想到母亲的最近正暗暗筹谋的事情,秦昀露出得意的神情。

    以为真的可以嫁入越国公府吗?做梦去吧。

    秦昭不知道自己正被三省居的女主人惦记着,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觉得奇怪。这三年来三省居似是忘了她这人,什么针对她的举动也没有,相反,那对真爱待她亲切又慈和,往年安西都护府送来的东西,允和甚至挑着顶好的,给浮翠阁里送的可不少。

    这样的态度,如此能憋着,才让她觉得更不正常。

    到了第二天,吟园便被收拾一新,屋子一尘不染,窗明几净,院里的花草修剪一新,屋中的陈设也都换了新的。秦昭又添了几样摆设的东西,便与老太妃和晋阳禀了,要去趟田庄。

    老太妃和晋阳公主自不会拦着她。

    这三年她在田庄上住的时候多,要不是陪着罗老国公住在罗家的田庄,要不就是在她自己的田庄上。说起来因红苕的事情,她多了二百户的食邑,如今那田庄扩了近一倍,田庄上除了种两季稻麦,余下的田地大多种着暖棚,便是红苕,自从在全国推广后,也种的少了。只是为了供应生产淀粉和粉丝、红苕薯条等产品的作坊需要,才自种了些留着作坊里用。

    又有养殖厂和相应的加工作坊,事情说起来真不少。

    虽说凡事不必她自己动手,可也闲不下来。

    云裳管着浮翠阁,秦昭便带了云舞和秦鸣秦雷二人去了田庄。

    到田庄时,已是中午,秦昭先去看了云瑞一家。

    虽说云瑞一家住在她的庄子上,可却不肯住在庄院里,而是僻了块地,另建了一处院子。

    三进院的格局,不算大,可相比一般的庄户家,也算得上是极好的屋子了。

    院子是秦昭亲自画的草图,呈“目”字型,是秦昭按着前世时在天朝帝都住过的四合院的格局调计的。云瑞夫妻住在一进里,云夏时住在二进,小圆子云元宵住在三进。

    秦昭到时,云夏时和云元宵正陪着云瑞阿彩在正屋里用午膳。

    秦昭也没让人通报,径直去了正屋里,一家人见到秦昭过来,都极高兴。

    阿彩嗔道:“怎这会儿来?瞧这一脸的汗,也不着人过来说一声,好给你准备午膳。”

    一边嗔着,一边让人打了洗漱的水来。

    夏时和小圆子也丢开饭碗,围了过来,小圆子在边上给秦昭递着手巾,一边笑道:“阿姐阿姐,你饿不饿?今日阿娘做了糟米莲藕,又糯又香甜,阿姐你不是顶喜欢吃么?娘就猜着阿姐这两天要过来,这才备着的。我这就让厨娘给阿姐蒸上可好?对了阿姐,我送你的帕子你喜欢吗?”

    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秦昭笑道:“收到了,我喜欢的很,咱家圆子的女红越发好了,那小红鸭子憨态可掬,象是活的似的。这不,我今儿就带在身上呢。”一边说,一边从袖袋中掏出手帕来在她面前扬了扬。

    云元宵听了,气鼓鼓的瞪了秦昭一眼:“才不是什么小红鸭子,那是红天鹅。”

    秦昭佯装诧异:“真是天鹅?瞧我,都是我眼拙,小圆子快别跟阿姐生气,是阿姐没有见识,把我们小圆子用心绣的天鹅看成了笨鸭子。”

    说的云瑞和阿彩在边上都忍不住笑。

    云夏时就有些得意。

    因为秦昭头上戴着的,正是他亲手雕的那支乌木钗。

    果然秦昭这毒舌也夸了他:“不只小圆子绣的帕子阿姐喜欢,咱家夏时给阿姐亲手雕的木钗阿姐也喜欢的不得了。小鸟儿雕的活灵活现的,回头你们说说,想要什么,阿姐一定不白收你两精心给阿姐送的贺礼。”

    云夏时觉得自己顿时理解了妹妹小圆子,姐姐矣,那不是什么小鸟,是五尾凤好不好的啦?

    小圆子一听,眼珠就转了起来,被阿彩瞪了一眼,这才嘟了嘟嘴,忍了下来。

    等秦昭洗完手脸,便被小圆子和云夏时拉到了八仙桌边,早有服侍的使女送上了碗筷。

    不过两荤两素加一个汤,菜色虽简单,可看着就让人觉得可口,这样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寻常的一餐饭食,却让人觉得有家的温暖。行了半天的路,秦昭也饿了,不客气的拿起筷子,笑道:“好些日子没尝阿娘做的菜了,晚上娘给我熬个红苕粥可好?另再做个杂鱼锅贴,放上辣椒,做的辣辣的,想吃的很呢。”

    云彩笑的慈祥:“行,我亲自给你做,还有什么想吃的?这才月余没见,倒感觉又瘦了些。你如今也算大人了,总不好一直穿着男装,总得养胖些,以后穿襦裙才能好看。”

    秦昭笑道:“哪里瘦了?正是抽条的时候,倒是又长的高了些,去年春时的衣衫,现在一件也没法穿了。这才显得瘦。我瞧小圆子的裙子挺漂亮,娘也帮我做件,回头我和小圆子穿一样的,可好?到时候别人瞧见了,只说我们是一对大小姐妹花,娘听了也高兴,有这么一对长的漂亮的女儿,走出去也极有面子,娘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阿彩哪里有不肯的。笑骂了一句“又淘气”,脸上却是笑的欢畅。

    一家人边吃边聊,云瑞道:“府里可都好?”

    秦昭点头:“都好呢,就是……祖母身体到底不比从前了。近来瞧着象是一下子就老了似的。”

    秦家的事情,云瑞又哪里不晓得?也只叹了口气:“老太妃也疼你的,你多孝顺孝顺她老人家。从前老太妃待娘子真是如亲生女儿一般。若不是……唉。”

    “我知道的。爹爹不必担心。”

    虽说距秦昭离开朱家庄已过去了五年多的时间,夏时已经十岁,小圆子也八岁了,可云瑞和阿彩倒没什么变化。

    阿彩娘还是那么美丽温柔,云帅爸也依旧是帅哥一枚,儿子都十岁了,还是在帅哥的路上慢慢走着,没有拐到美大叔的级别里去。虽说已过而立,看着却好似二十多的人呢。若和秦昭一道走出去,说是父女万没有人肯信的,说是兄妹倒差不多。

    不时就有使女揣了一碟子糯米藕片来,秦昭一人倒吃了一半。

    用了午膳,和云瑞和阿彩说了一声,秦昭便带着云夏时和小圆子去了庄院。

    路上,秦昭问:“夏时,你可有好好读书?我问了裴家大舅舅,大舅舅看了你的文章,也说不错,道是再读上三年,也能参加科考了。到时候有裴家大舅舅帮着举荐你。前程是不愁的。你可以先到裴大舅舅那里,做个小门客,等再过两年,到了十五六岁,跟着大舅舅历经两年也算沉稳些了,再作官不迟。”

    云夏时道:“阿爹说我性子还是有些浮,怕我不是那做官料,给阿姐添麻烦。”

    秦昭白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弟弟,我们是最亲不过的人,什么叫添麻烦?再说了,你现在才十岁呢,我瞧着长安城都再找不出比你更出色的小郎君了,瞧瞧咱们夏时,长的多俊啦?不说长相,那书也读的顶好的,阿姐还曾跟着哥舒先生读书呢,哥舒先生是多博学的人?比你现在的先生要强不少,可阿姐十岁的时候读书哪有你好?我们夏时是最好的,爹爹不过是自家孩子,不好意思夸罢了。我们夏时要是不好,天下可还有好的小郎君?”

    说的云夏时脸都红了,一边的小圆子促狭道:“阿姐骗人,不说实话,不是好孩子。阿姐肯定觉得罗家哥哥比夏时好,要不然阿姐怎会要嫁他呢?”

    这熊孩子。

    秦昭豪不手软的给了她一个五指弹:“谁说阿姐要嫁他了?再说了我们夏时就是比他好,比他诚实,可爱,漂亮,可惜咱们夏时是弟弟,要不然,要是别家小郎君哦,就是比阿姐小五岁,可姐也要抢了来做小女婿啊。”

    云夏时立时脸红的象苹果,瞪了这两姐妹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谁让一个是自家姐姐一个是自家妹妹呢,天生被这两欺负的命,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哪家女郎们似她两这般的呀?这样的阿姐和阿妹,气起人来不要命,可偏偏他就觉得姐姐妹妹还是自家的好呢,唉,他这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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