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作品:《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七十九章

    苏磬音之所以也一道过来是因为齐茂行刚走没几句话功夫,回去送东西的奉书,便已一个人找了回来。

    按奉书的解释因为带回去的东西有些多,更要紧的,是且还有一只大白鹅,又是掉毛又是拉撒,肯定不能往主子马车里放随手撂在外头也怕丢了加上石青也是个不耐烦人多的索性就留下看车了,只他一个回来听差。

    苏磬音闻言点了点头两人说了几句话她茶也喝的差不多见奉书问起齐茂行,她想了想,便也干脆叫奉书结了茶钱,一道起身行了出来。

    虽然齐茂行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叫她不要乱跑就在原地等着,但那时是她一个人,不必多说她也不会乱逛惹事如今奉书也回来了,自然便不一样。

    她方才因为不放心特意留意了齐茂行的行踪,是看着他往街对面的巷子里去了的因此这会儿就打算和奉书直接迎过去遇上之后就可以接着往下逛也省的叫齐茂行坐着轮椅再多跑一遭。

    她还误以为齐茂行是去更衣方便,想着或许衣衫不整,她不太好瞧见,因此到了巷口之后,就停了步子,转过身,面朝街上,示意奉书先进去瞧瞧。

    奉书也是个憨直的,人还没到,口里就先叫了起来:“二爷?您是在里头不?”

    也就是在这时,背对着巷口的苏磬音忽的发现,外头街上一个身形干瘦,形容猥琐的人,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她,直直的冲着这里快步走了过来!

    这人的目光透着一股阴暗狠厉,一瞧就是不怀好意的,任谁遇上都要忍不住的惊慌畏惧,苏磬音还未回过神,脚下便已忍不住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可对面这人见着她这动作,脚下却反而更快几分,手下也伸向了怀里,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

    想也知道,他摸的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苏磬音的呼吸猛然一滞,再也不敢迟疑耽搁,拎起裙角立即一个转身往巷子内跑去,口下也连忙叫道:“奉书”

    “什么人?二爷!”

    只是还没等她的呼救说完,刚在他的身后奉书便已是一声比她还高过了许多的惊呼。

    苏磬音抬头一看,昏暗的天光下,不远处,齐茂行坐在轮椅中满面凝重,地上倒了一个不停哀嚎的粗壮男人,而他的面前,还有两个恶徒的背影,双双手持刀匕,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作势欲刺!

    看清楚这一幕之后,苏磬音忽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浑身上下都像是过了雷电一般,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住手!”

    奉书自小就跟在齐茂行身边伺候,虽不如齐茂行师从良师、自幼习武,但耳濡目染,粗浅的拳脚也是会一些的,见着这一幕,不及细想,便已是忠心耿耿的冲了上去,一个纵身,便将离他最近恶徒扑了下去。

    这般一来,冲向齐茂行的,就只剩一个人了。

    凭他的本事,这么一个市井间的寻常恶徒,就算是坐在轮椅里,不得挪动,原本也是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但偏偏,他的眼前却还有一个苏磬音。

    而苏磬音的身后,还剩了一个意图对其不轨的猥琐男人。

    闪念间功夫,齐茂行心下便已做出了决定,已近在眼前的利刃视若不见,手腕一抬,刚才握在手中的木钗便利箭一般飞了出去。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便连时间都好似会缓慢了下来。

    譬如现在,苏磬音在这瞬息之间,都能看出齐茂行的这一抬手,是她十分熟悉的,标准的投出飞刀的动作姿势,她曾经在一日里连着重复了三百次,甚至还因此病了一场。

    只不过,亲眼看到了,苏磬音才知道,一模一样的动作,在齐茂行的手下,竟能带这般的威势与杀意。

    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齐茂行扔出的东西,擦着她的面颊向后飞了过去,带起的一丝微风,叫她散在面颊的一缕青丝微微漾起,又缓缓的落下。

    “别回头!别看!”齐茂行的声音清晰,面色焦急。

    话音刚落的同时,巷内剩下的一人手里的短刀,便也结结实实的砍在了他的肩头。

    苏磬音的眼眸一颤,不知是因为这一声厉喝,还是因着落在齐茂行肩头的刀刃,她停下了想要回头的动作。

    她猛地僵在原地,迟了一瞬。

    “咚”

    身后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倒下。

    与此同时,硬生生受了一刀的齐茂行也终于能腾出手来。

    一招最简单不过的擒拿手,刚刚砍了齐茂行一刀的男人,手下便忽的一松,丢了刀柄,紧接着脖颈一歪,身子便立时软了下来,没骨头似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脑中都在迷惑,自己为什么好好的,会把脖子送到这小白脸的手里?

    齐茂行紧紧的拧着眉头,折人脖颈,固然是死的干脆利索,但是这般杀人,就必得将对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双手也需紧紧抓住头脸,才能用力。

    这样腌臜的东西,若是寻常时候,他决计不愿这般触碰。

    只不过眼下苏磬音就在眼前,若上刀匕武器,他有些担心血溅三尺、肠子流满地之类的场面会吓着她。

    确认手下的歹人彻底没命之后,齐茂行立即将人远远的撂到了一旁,之后又看着奉书那一边,也已经按下了另一人,再无什么差池。

    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强忍着手上的不痛快,朝着巷口的苏磬音推起了轮椅。

    只是没走几步,齐茂行便又看到了苏磬音满面惊慌,目光只是盯着他的肩头。

    他顿了顿,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一伸手,将还卡在左肩上的短刀顺手拔下,一并撂到了一旁。

    好在肩上的伤处,不会涌出太多血,他今日又穿的是鸦青的布料,略微渗出些血迹来,不细看也不算明显,应该不至于吓人。

    这么想着,齐茂行还未来得及抬头,伴着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一缕带着甜味的馨香,便也随着行动间的微风似有似无的飘到了他的鼻端。

    自然是苏磬音朝他奔了来,

    “没事,都解决了,别害怕。”齐茂行便立即安慰道,说着,见苏磬音径直朝他的肩头看来,便侧着身子略挡了挡。

    女子胆子都小,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已经吓得不轻的,再看这些东西,何苦来的?

    但苏磬音却并不配合,见他还在乱动,甚至都着急的一把按住了他:“你受伤了,别乱动!”

    说着,连忙掏出自己的帕子,想要先绑一下止血,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齐茂行拿过她的帕子随手按在了左肩,却只是一笑:“就是些皮肉伤,几日就好了,别怕。”

    看他还是这般不当回事,苏磬音却是更急:“留了这么多血还说是皮肉伤,那是什么刀,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想到破伤风,苏磬音愣了一瞬,便立即扭了头,越过躺在一旁的尸首,只径直去看掉在一旁的“凶器。”

    干这等下作事的匪类,身上能有什么神兵利器?

    她留神一看,就是一把寻常的短刀,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刀把上缠着都已黑的看不清本色的麻布,一点也不锋利的刀刃上,陈旧的血迹锈蚀更是一样不缺。

    看清楚这个,她就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连脸色都白了几分。

    一直留意着她的齐茂行便也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说了别看,怎的总不听劝呢。”

    老实讲,齐茂行心底里是不太能理解苏磬音这明明怕的很,还非要去看,看了之后便又被吓得不成的举动的,

    但他对苏磬音,却总是有着无尽的耐性,尤其这会儿见她面色煞白,唇瓣都褪了一层血色,齐茂行越发觉着心下闷闷的发沉,难受还要更甚过肩头的伤口。

    “苏磬音。”

    他不及细想,便只一把将苏磬音拉起,叫她的目光从地上的鲜血尸首上移开,只看向自个,声音也越发温和起来:“好了,都是污秽玩意,平白污了你的眼,不要再看了,咱们这就回去。”

    说罢,便又吩咐了奉书:“扶二奶奶出去。”

    奉书下了狠手,将地上还活着的两个人都砸的不省人事,闻言站起身,便又恢复了素日的憨直忠心来请她。

    但苏磬音却是一动不动,她唇色还是未曾恢复的惨白,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却是格外的俨然:“你为什么要连自个性命都不顾,却急着救我?”

    她看的清清楚楚,如果那人冲上来的一瞬间,齐茂行不是飞刀救她,而是立即反击的,那一刀决计不能落在他的肩头上。

    齐茂行眨着眼睛看了看她,像是觉着她问了个不必多说的傻问题似的:“本该如此,哪有什么为什么。”

    说罢,他看着苏磬音像是不太对劲,有些疑心这是把人吓坏了,一时弯起嘴角,越发温声笑了起来:“对不住,带你逛街,下车前还大言不惭说能护着你呢,咱们先苏府,我叫葛大夫给你熬安神汤喝,先睡一觉,明日便好了。”

    眼看着齐茂行直到现在,自个肩上还渗着血的伤口理也不理,都还只是操心着她和安神汤。

    苏磬音一瞬间便只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带着眼底都一阵阵的发涩。

    “齐二。”

    她的声音还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面色中却透着一股叫人不容忽视的坚定:“你之前说,对我生出了男女之情,可是真的?”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齐茂行却也是回的不假思索,格外断然:“自然。”

    苏磬音低头看向了他透着血迹的肩头,忽的闭上了眼睛,略微缓了缓心内不停翻涌的情绪与冲动。

    再睁开眼时,她便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声音平静且坚决:“那就好,齐二,往后的日子,咱们如真夫妻一样,好好过吧。”

    这话太叫人震惊了,齐茂行却只是愣愣抬头看向她,仿佛听不懂一样,久久无言。

    一旦决心已下,也开了口,苏磬音便不是一个会再迟疑反悔的人,她的声音轻缓,一双杏眸仿佛深不见底:“从前的事,便只当是大梦一场,自今日起,咱们便当是刚刚成亲的第一次,从头开始,只当是一对新婚夫妇好好相处,可好?”

    齐茂行在她的眸子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背影,其中没有在侯府时的疏离冷漠,甚至连在庄子上时,也一直未曾消失的,隐隐的戒备客气都一概不见。

    她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他,眼似秋水,满满当当,仿佛只剩下数不尽的柔情。

    这样的对他的苏磬音,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分明是该高兴的事,可齐茂行紧紧的攥了手心,却莫名的只觉不安:“可是为什么,不该如此,从前你我……”

    “为了我日后不会后悔。”

    苏磬音却径直打断了他,蹲下身来,迎着他的眼眸,满面认真:“二爷,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剩下的这些日子,咱们便都抛下这些叫人不痛快的事,只图一个开心不成吗?”

    “所以,你是因着我时日无多才会这般?”

    齐茂行像是终于在一团乱麻中,发现了最要命的一根线头,他张张口,一双星眸看向苏磬音,话音焦急,甚至几乎都有些惶然:“可是,我未必就一定会死,说不得,过些日子,我的毒便解了,腿也好了!”

    苏磬音在这样的目光里,便也越发缓和了面色,只觉心内泛起一阵阵的温软的水波。

    她面带微笑,温柔似水:“嗯,我说错啦,你当然会好。”

    齐茂行心慌: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