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言灵。”路明非喊道。

    事实证明路明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零根本就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就这么坦然交代了自己的言灵“镜瞳”。这是一个实用性极其广泛的言灵，在合适的情况下能够相当于同时拥有多个言灵，并且可以解析机械结构。但是同样有着致命的弱点，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作用，尤其是搭档路明非这样没有言灵的废柴队友时，连个低保都发挥不出来。

    “哦。”零没有多说什么，她持枪的手仍然稳定。

    “想办法突围！等下我冲出去掩护你，你先撤退！这是组长的命令！”路明非大吼，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种自我牺牲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要他离开掩体，所有狙击手的视线都会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给零安全撤退的机会。

    “你有发觉外面的火力减弱了么？”零突然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如果不是零的提醒，他还真的没有发现枪声逐渐变得稀疏。围在餐厅附近的士兵不敢再不计伤亡地发动冲锋，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攻破路明非和零的防线。可是远处一直进行火力压制的狙击手的火力同样明显降低，像是在有纪律地撤退。

    “这是他们突然大发慈悲了？”路明非无法揣测对手的心理，眼看他们已经将猎物逼到了悬崖边，却突然给包围网留出了一个空隙。

    “明非，在战场上，永远不要指望敌人放过你啊。”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路明非立刻感到毛骨悚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靠近，这种距离下自己随时可能被一击毙命。对方收敛了自己的脚步声，连绵不断的枪声遮住了他的心跳，并且从视觉死角悄然靠近，就连最优秀的刺客也要为之惊叹。

    “校，校长？”路明非很快反应了过来，能够悄无声息地穿过枪林弹雨靠近他们，只可能是拥有极高血统的混血种，或者掌握了时间系言灵的人，而昂热恰好两者都有！

    昂热的打扮和平常不太一样，那身精致的西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冽肃杀的黑风衣。躲在吧台后面的三个人装束极为相似，想来这就是狮心会的一脉相传。

    “亲爱的女士，我有来晚么？”昂热没有搭理路明非，转而向零打招呼。路明非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敬意烟消云散，果然老淫贼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校长好。”零语气毫无感情地回应。

    “是校长你解决掉了狙击手？”路明非几乎要热泪盈眶，突然出现的昂热如同神兵天降，对普通混血种堪称致命的火力压制对昂热来说形同虚设，他凭借着凌驾于一切混血种之上的速度游走于黑夜之中，利用从不离身的折刀将潜伏在草丛中的狙击手一一割喉。

    “学院没有遭到攻击么？”零问。

    “没有，我原本也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龙骨，毕竟整个卡塞尔学院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昂热解释道，“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正面侵入学院的打算，也许这只是一次示威和宣战，此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们，楚子航，还有罗兰。”

    “针对学生的斩首行动？这么大的架势，只是为了几个学生？”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等到击溃他们才能揭晓。”昂热耸耸肩，“哦对了，欢迎加入狮心会，我代表梅涅克·卡塞尔向你们表示欢迎。如果他能亲眼看见你们的话，肯定会像我一样感到骄傲和自豪。现在是反击的时候了，我优秀的学生们，准备好突围了么？”

    不需要回答，随着昂热的吟唱声，一个球形的领域已经以他为中心扩张了起来。任何被笼罩进这个领域的东西，都仿佛生锈的发条般滞涩起来，只有三个人能够毫无阻碍的行动。原本捕捉不到轨迹的子弹被数十倍的慢放，他们同时从吧台后跃起，在子弹的漩涡中起舞。金属刀具精准地刺中士兵们的要害，在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彻底摧毁了他们的生命力。

    路明非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时间零的恐怖，在面对人类的战场上，这种效果诡异的言灵远比君焰这种毁灭性言灵更加恐怖。难怪昂热能够在面对血统上的绝对压制的情况下，一对一战胜上杉越这种人形暴龙，只要无法克服时间零的影响，就不可能击败昂热。

    这种级别的言灵同样有着强大的副作用，如同抽水一般消耗着昂热的精神力。哪怕强如昂热的血统，也不可能维持超过十秒钟的时间。十秒钟是个很短的时间，但是在战场上就意味着生与死的距离，以混血种的奔跑能力，每一秒钟的时间都足够从一个敌人赶到另一个敌人身前，并刺出致命的一刀。

    奔袭的昂热像是年迈却威严的雄狮，毫不拖泥带水地翻转折刀，甚至在空中将子弹劈成两半，迎着枪林弹雨向前冲锋，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势，任何障碍都无法阻挡他的前进。而零则如同舞蹈的天鹅，在翩翩起舞的步伐中收割着生命，在擦肩而过的刹那躲避子弹，并将往往用于决斗场合中的西洋剑插入心脏。

    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们真的很像绅士的爷爷和美丽的孙女，如同双人舞般完成精妙的配合。至于路明非……老实说他有点晕血，大量的鲜血飞溅着，让路明非有些不舒服。他不是那种天生的刽子手，能够面不改色地直面死亡。他以往执行任务的目标大多是死侍和龙类，而亲手把刀挥向同类令他有些恶心。

    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就连龙类的血统都不具有。但这就是残酷的战场，无论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既然站到了不同的立场上，就只能竭尽全力地杀死敌人。路明非当然不会有妇人之仁，只会在心底默念一句愿你们安息……然后动手杀人。

    对于昂热这老家伙，路明非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是杀人如麻的暴力分子，年轻时曾服役于美国海军，混迹过日本黑道，要说他会心存怜悯才是扯淡，恐怕就是楚子航都没有他一半杀胚。

    令路明非感到不解的是零，论及面对死亡的态度，路明非敢说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找不出一个比零更淡定的学生。他不禁回想起在东京的时候，零曾经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接受膝盖粉碎的治疗，甚至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这家伙的过往神秘得不可思议，恐怕就算是哪天突然得知她是隶属于克格勃的精英特务……他也不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