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骤然加速，软剑划破空气带起刺耳的风声。

    游走的软剑像是围绕着猎物行走的巨蟒，路明非的招架立刻感到吃力了起来。辻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十分夸张的地步，而在混血种的战斗中，速度几乎能够决定一切。毕竟不同于掰手腕这种纯粹的肌肉力量比拼，锋利的炼金武器可以轻松地洞穿混血种的防御。

    在中国古代的功夫俗语中，有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说法，现在路明非深有体会。他在辻的进攻面前左支右拙，短弧刀的长度在软剑面前完全不够看，这就是短刀的劣势所在，它们只适合快速的游走，却在缠斗中存在着致命的弱点。

    相比之下零的西洋剑就很适合眼下的场景，路明非甚至怀疑零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软剑能够轻而易举地缠上挥砍而来的武器，从而但西洋剑的进攻方式以刺击为主，可以如鱼得水地穿插进辻的剑围。

    不同于传统的直剑，操纵复杂的软剑在发力方面存在天然的劣势，经过修长弯曲的剑身的削减之后，手腕的力道无法完全作用出来，就像是把一根绳子当成盾牌使用。

    零已经多次在辻的身上留下伤口，但是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完美地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单纯的伤口就算积累起来也不会影响到她的作战能力。更何况她的细胞修复和她的速度一样快到不可思议，甚至连血液都来不及流出几滴。

    这样下去路明非和零坚持不了多久，然而更加绝望的是，辻仍然没有到达极限，随着战斗的进行，她的体力不但没有衰竭，反而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加速！软剑已经在空气中留下残影，就算是混血种，也要有一大半人无法用肉眼捕捉到它的轨迹！

    破空声尖利刺耳，上一刻还相对保守的剑势化作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致命的银色如纷飞的蝴蝶，点缀着整片夜空。光彩夺目间星河璀璨，辻几乎已经完全舍弃了防守，或者说她已经不需要防守，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剑光充斥着路明非视野中的每一个角落。在绝对的压制面前，路明非做不出任何反击的动作，被逼迫着节节败退！

    路明非咬紧牙关，世界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精神力的高度集中甚至仿佛令时间的流逝速度都被减缓。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他艰难地抵挡着连绵不绝而无孔不入的攻势，极速的刀剑碰撞中火花四溅。浑身骨骼在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情况下发出爆响，一种类似于“龙骨状态”的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金属的轰鸣声浪掀起尘土，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快，快，更快！在这场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中，慢上一步的后果就只有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路明非已经竭尽全力催动着力量，从而爆发出超越自己极限的速度，但是仍然被辻稳稳压住一头。好在他并不是孤身一人，零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彻底将目标锁定在路明非身上的辻防守薄弱，正是零最好的机会。西洋剑穿透层层剑网，最狠厉的一击甚至直接刺穿了辻的腹部，不断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留下创伤。

    辻的外表看上去是个温柔的少女，但是战斗风格却足以让人联想到失去理智的狂战士，仗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要跟路明非以命换命。好在路明非也不是什么血条薄的脆皮单位，他向来也是个不要命的小强！

    本能的警觉感突然涌进路明非的脑海，让他在千钧一发的瞬间倒退出去。辻的另一只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刚才她欺身而上，趁着路明非全神贯注于软剑的同时发动偷袭。如果路明非没能反应过来，现在这把匕首应该已经捅进了他的心脏。

    路明非惊出一身冷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并不好受。这份对于危险的直觉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现在距离被短暂地拉开，那把作为奇兵的匕首自然也失去了作用。

    美军制式M1918堑壕匕首，这种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武器在混血种的战场上毫不起眼，但是在足够的速度加持下，任何尖锐的物体都可以作为杀招。

    可是一击不成的辻还是没有放弃，她抬手将匕首猛地掷出，难以想象她纤细的手臂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铁质的匕首在刹那间接近突破音障的速度。但是失去了偷袭优势的攻击已经无法对路明非造成威胁，他向着一旁扑去，在地上翻滚一圈后起身。

    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以为辻的目标一直是自己，可是当辻掷出匕首的一瞬间，视线就再也没有在路明非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她根本就没想过用匕首偷袭的方式杀死路明非，她从一开始就只是要逼退路明非，而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战场被分割开来了，现在空旷的空间内只剩下辻和零，她巧妙地制造出了一对一的环境。两个女孩彼此相对，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上，黄金瞳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辻动了。

    她出手的瞬间就是雷霆之势，本就超越想象的速度竟然再次提高，抵达了一种难以理喻的领域。在不借助言灵的情况下，她的速度甚至在短时间内超越了昂热，放眼整个混血种历史上的所有屠龙英雄，都很难找出能够与之匹敌的人！

    她竟然仍留有余力！或者说刚才路明非眼中的生死相搏不过是热身，现在她才是真正的全力以赴，杀意黏稠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就要夺走零的生命！

    “她的血统是有缺陷的，”楚子航若有所思，“辻没有长时间爆发的耐力，她先前主动压抑自己的速度并不是在礼让对手，而是她的全力只能维持极短暂的时间。”

    箭已离弦，带着浓浓的死意。仿佛秋叶落下，在风中起舞着，枯黄的叶片即将失去最后的生命力，天地在此刻失去了颜色，只余下灰白的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