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剑花绽开，在猎物周围环绕已久的毒蛇终于吐出自己的信子。

    没有了路明非的干扰，辻能够将全部精力放在零的身上，她不计后果地催动着自己的速度，剑刃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碰撞了上百次，金属的脆鸣声清澈悦耳。

    “零！”

    路明非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却显得这么遥远，血花从零的身上炸开，绘成令人心悸的美。

    女孩娇弱的身体在风中飘摇，速度上的绝对压制让她没能抵挡住无孔不入的剑锋，淬毒的剑身割裂开了她的身体表面。

    黑色的风衣布料像是燃尽的灰烬般纷飞，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在零泛白的皮肤上，创缘整齐，薄如纸张的软剑割开她脆弱的身体，飞溅而出的鲜血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软剑不同于寻常武器，一旦被缠上身体，就很难摆脱，做出任何挣扎的行为都只会导致更多的伤口。

    短时间内的疼痛几乎等同于凌迟，好在路明非知道零对疼痛的忍耐能力异于常人，很难想象是怎样惨痛的过往才造就了她的坚韧。

    毒素已经随着血液进入血管，但是再怎么剧烈的毒，彻底摧毁混血种的免疫能力都需要时间。

    零仍然是面无表情，仿佛受伤的并不是自己，冷若冰霜的脸上血痕浮现，像是精美的瓷器上裂开的缝隙。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挣脱缠绕上来的软剑，于是收起了西洋剑，护在关键的动脉处。

    软剑的攻击方式只局限于“切割”，很难伤及内脏，这也是辻淬毒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造成致命的伤势。

    最危险的地方是脖颈处的血管，大量的血液从这里运送到大脑，而且不像手腕那样灵活，没办法在剑锋下移动。

    所以零明智地选择将剑紧贴在脖颈附近，这为她争取到了时间，尽管伤痕累累，但是辻还远不足以摧毁她的战斗力。

    单凭零一个人的能力，到这一步已经是绝境，没有言灵的帮助，想要反攻就只会露出更多破绽。与此同时毒素正在侵蚀她的身体，辻只需要温水煮青蛙一般就能将她拖死。

    但是路明非很快冲了上来，辻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她预想中的情况是趁着战场被分割开的机会，全力爆发下快速杀死零，但是却被零教科书级别的临场应对化解掉了。

    零成功拖延到了路明非的支援，他漆黑的风衣在夜色中展开，像是张翅的鹏鸟。

    辻的后背暴露在了路明非的面前，失去防守的情况下，路明非想要杀死她只需要一瞬间。

    辻只能无可奈何地减缓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分出些许精力应对挥舞着短弧刀的路明非。

    好在软剑的攻击范围足够广泛，让她能够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也能势均力敌，甚至隐隐间同时压制住了两个人。

    路明非的身上同样出现了伤口，他舍弃了很大一部分的防御，以自己的受伤为代价逼迫辻转身。这为受伤严重的零缓解了很大的压力，让她有闲暇能够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路明非其实没必要冒着中毒的风险，但是他不敢去赌零能够一直做出完美的行动。在这种速度下的战斗中，精神的高度紧绷本就很难一直维持，更何况她正在受到毒素的影响。

    晕眩感很快涌入了路明非的脑海，让他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毒素能够这么快生效。

    他从零的身上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阻涩，于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同样不回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是事实证明零表面的镇静很大一部分是强撑出来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酒后驾车，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对危险的感知能力都被削弱。路明非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速度不受控制地减缓，大量的肾上腺素都难以催动它的运作。

    对于混血种而言，流淌的龙血是力量的源头，一旦缺少血液的供给，混血种的各项身体机能都会受到衰弱。

    这也正是辻为针对混血种的战斗做出的准备，通过短时间的速度爆发造成大量深浅不一的伤口，从而加快毒素的发作速度，等到自己无法维持最巅峰的速度，毒素也早已经生效。

    环环相扣的陷阱阴狠而有效，两名经过卡塞尔学院军事化屠龙培训、在无数次任务中培养出高度默契的A级学生同时落入下风，这还是在她因为长时间开启言灵而体力下降的情况下。

    卡塞尔学院曾经开设过关于常见毒素的课程，主讲人是曼施坦因教授。尽管风纪委员的考勤非常严格，但是路明非还是并没有给他足够的面子，冒着被处罚的风险不时翘课。

    可惜对待学习的态度向来不够认真的路明非没能预料到今天的情况，如果早知道自己也有身中剧毒的一天，他一定把翘课打游戏的时间留给听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自己中的什么毒、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毒素以眼睛蛇王分泌的蛇毒为主，混合有多种溶血毒素、肌肉毒素以及心脏毒素，以我们的血统短时间内不会致死，但是会使人浑身无力，伴有强烈的晕眩感。”零淡淡地说。

    路明非真的很佩服她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说话，他已经被压制地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力。而且她难道是一个人形的化学分析仪么？这么短的时间里是怎么清楚地验明毒素成分的？

    任谁都能看出辻的爆发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最开始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正在减退，再强的血统终究还是有极限的，不可能一直维持极速。

    路明非和零只需要等到昂热的支援，就相当于胜局已定。甚至在好不容易维持住均衡的战斗中，恢复了一定体力后，楚子航的加入也能改变战局。

    “老家伙您能快点么？”路明非在心里怒吼。

    局部伤口已经开始红肿，发热，有痛感，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出现坏死。毒素被吸收后，既有神经症状，又有血循毒素造成的损害，呼吸困难、心力衰竭的作用也开始出现。

    路明非尚且如此，零的情况只会更遭。路明非开始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刚才的精力一直集中在辻的身上，导致他忽略了本该到来的援兵，昂热和楚子航。

    他瞪大眼睛看向昂热他们的方向，三个身影像是被定格在了同一个瞬间，如同画家的作品一般静谧，止水般安宁。

    不，那根本就是一幅画！惊惧在心底炸开，他刚才看到的不可能是真实的世界，因为随着警惕感的出现，整座世界正在褪去色彩，那里分明只有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罗兰！

    更远处的地方，昂热校长已经站了起来，他的面前是一个看不清楚的身影，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对视。

    “幻觉么？”他想。可这似乎并不是因为毒素的作用。

    对他而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因为这会让他想起赫尔佐格的梆子声，同样能给他带来不真实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