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声响起，昂热将罗兰轻轻放在地上。

    血液已经染红了周围的地面，就算不是昂热的一记手刀，他一段时间里也不可能醒过来了，失血量已经超过了混血种的极限，就这样彻底陷入了昏厥。

    透明的球形空间向着四周扩散，被笼罩进去的空间扭曲着，明显能看到零散飘飞的落叶像是被定格的动画。

    言灵·时间零。

    楚子航同样已经站了起来，他本来打算去帮助路明非和零，在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的情况下，自然是越早能接受治疗越好。

    他刚刚恢复了少量的体力，强大的造血机能如同纳米机器人一般快速修复着他的身体。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以多欺少，无论是敌人对付自己，还是自己对付敌人。

    只是楚子航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的接近。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就那么张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杀机凝稠似水。

    随着昂热领域的展开，他们同时转向某一个方向。那是日出的方向，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她孤立的影子，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一个女孩拿着一柄短刀站在那里，楚子航对这个女孩有印象。当他跳下跑车之后，在夜色中看见过她站在车顶，向着他轻轻招手。

    罗兰大概就是在她的手上受到重创的，她的言灵是森罗幻象，能够改变一个人对周围环境的认知。

    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身边的校长，昂热老迈的身体紧绷着，正无所谓地把玩着手中的折刀。在时间零的领域内，他从来不担心受到袭击，因为没有人能压过他的速度。

    楚子航不知道森罗幻象这个言灵最多能同时作用在几个人的身上，对于一般血统的混血种而言，维持能够让一个人深陷进去的幻境已经是极限，但是楚子航笃定她的血统没有这么简单。

    之所以这样觉得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基于一个很简单的判断——她和辻的相貌太过相像，尽管隔着一层淡金色的面纱，也能感觉到一股相似的感觉。

    让人丝毫不怀疑她们是一对姐妹。

    这种本能的感觉其实很奇怪，她们的气质其实截然不同。如果说辻像是一把尖利的钢刀，浑身上下透露着生人勿近的疏远感，那么眼前的女孩就像是邻家的姐姐，如果不是在战场上相遇，大概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亲近。

    可是她们站在那里，偏偏会让人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这种感觉楚子航在其他人身上也见过，凯撒和帕西，他们无论是长相和气质都很有区分度，按理说绝不可能认错。

    而以辻的血统，她的血亲也不太可能是普通人。因此她才能有恃无恐地站在楚子航和昂热的面前，他们代表着整个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老家伙和年轻人。

    “美丽的女士，何不进来叙上一叙呢？”昂热微笑着说。

    还站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只有这个老绅士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曾经独自正面斩杀康斯坦丁的战绩，立于混血种顶点的S级血统，以及卡塞尔学院校长的身份，无不彰示着他并不是无用的老骨头，而是随时可以上战场的亡命之徒。

    更重要的是他保留着完整的体力，衣衫整洁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因为刚才的长途跋涉和急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随着进入战斗的警戒状态，体温升高的同时汗气蒸腾。

    如果说楚子航刚刚经历过命悬一线的生死之战，现在正因为肾上腺素的减退和乳酸的大量分泌而浑身酸痛，那么昂热就不过是刚刚进行完热身，蓄势待发的同时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你是说让我钻进你那个塞满粘液一样的领域么？”女孩吐了吐舌头，“希尔伯特·让·昂热，二战时期海军军官、前秘党成员，曾追随初代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

    她将昂热的过往娓娓道来。

    “当年在初代狮心会只是二线人物，却因为一次意外失去了全部的战友，因此对龙类抱有不死不休的仇恨。现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也是初代狮心会的最后两人之一……”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的言灵·时间零，正是这个言灵奠定了你在狮心会和密党的地位，曾经凭借它杀死了康斯坦丁。”

    “它能够扭曲领域内的时间流逝，将不被允许的对象的速度放慢数十倍，就连未完全恢复的高贵的初代种都会受到影响。而我自认比不过那位火焰的龙王，所以就不进去咯。”

    女孩丝毫没有越雷池一步的打算，在时间零领域的边缘停了下来。这是极为明智的决定，她们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在昂热面前如同稚嫩的孩童。

    昂热无奈地摇了摇头。强如时间零这种bug级言灵也绝非万能。不同于“刹那”直接作用于自身的强化效果，时间零的效果再怎么诡异，终究还是依赖于“领域”的存在。

    昂热的言灵对很多混血种来说都不是秘密，而对手显然也不是那种会一股脑冲上来的莽夫。她小心翼翼地在时间零的极限范围外踱步，似乎是在防备着昂热的随时暴起。

    不过昂热同样保持着在小辈面前的矜持，就这样立在原地，没有试图向着女孩的方向发起冲刺。

    于是楚子航也跟着傻站着，他的余光注意到路明非和零已经落入了下风，淬毒的剑刃划破了他们的身体。

    领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的时间，昂热显然也不会愚蠢到对着空气一直释放言灵，直到将自己的精神力耗空。他耸耸肩，示意自己愿意和女孩来上一场“男人间的决斗”。

    楚子航无法理解校长什么时候武德变得如此充沛，在他的认知中，这个老流氓是那种发起狠来六亲不认的角色。在屠龙大业面前，按理说没有什么世俗的约束能阻止他。

    “校长……”

    “楚子航，这里就交给我。去帮路明非和零吧，哦，对了，恭喜你提前成为执行部的预备专员。”昂热说。

    楚子航并不是那种喜欢寒暄的人，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既然校长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就只需要负责执行。